第50章(第7頁)

請殿下原諒一個老父親的唐突之言。”

穆嚴說到動情處擦了擦眼角。

長歌眼眸微阖,眼底皆是冷意:“穆大人很自信,就算我與蕭霁斷了來往,安城外駐紮了蕭霁的三十萬大軍,一日便可揮軍南下,改朝換代,穆大人要拿什麼去攔?

秋墨衍藏在行宮山裡的十萬大軍?還是龍十一在暗中培養的暗衛營?

一旦戰亂起,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和萬千戰士,告訴秋墨衍,明日若是兵發盛都,我便與蕭霁聯手,送他早日與我父皇相見,反之亦然,蕭霁若是敢調動兵馬,我必誅殺之。”

屏風後傳來佛珠磕碰在屏風上的聲音,金線斷裂,一顆顆佛珠滾落下來,掉的四處都是,屏風外,穆嚴猛然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失聲道:“你竟然……”

她竟然知曉。她知曉蕭霁的三十萬鐵騎早已駐紮在安城,也知曉秋墨衍藏匿在深山中的十萬大軍,更知曉他二十多年來最不為人知的身份。

穆嚴心頭大駭,第一次意識到一直以來他小看了這個用美貌将蕭霁和他兒迷的團團轉的五帝姬。

滿朝文武,隻有她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根本就不是攝政王蕭霁的左膀右臂,他忠誠的始終都是那個禅位退居行宮的帝王。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看着太子衍長大,是太子衍的第一位老師,也是最敬重的那位。

兆信帝昏庸無度,朝堂烏煙瘴氣,太子年幼無實權,他們本計劃再容忍兆信帝幾年,等太子羽翼豐滿再奪權,沒成想秋墨衍一意孤行,聯絡了北地的異姓王蕭霁,提前發動宮變,将蕭霁這匹複仇的餓狼引入了盛都。

無奈之下,他隻得卧薪嘗膽,率先迎接蕭霁入盛都,做了叛國的新臣之首,蕭霁入盛都以後,手段狠戾,作風鐵血,很快就屠盡了仇人,并且牢牢把控了朝堂。

太子衍論心機謀算和兵力都不是蕭霁的對手,忍辱負重幾年之後,隻得兵行險着禅位退居幕後,徐徐圖之。

果然這個計策十分的有效,秋墨衍禅位,将五帝姬秋長歌推了出來,令她監國,這幾年蕭霁被美色所惑,做了不少昏頭的事情,如今時機已到,秋長歌被他兒迷的神魂颠倒,想掙脫蕭霁的掌控,下嫁青衣,大婚之夜,就是兵變之時。

山裡的十萬大軍必會在安城大軍南下之前抵達宮門,趁着蕭霁被人橫刀奪愛,心緒大亂之際,斬殺賊首,到時候肅清朝堂,迎接舊帝回朝,這個帝位就算是真正地坐穩了。

原本這一切都在他和舊帝的掌控中,但是誰能想到,大婚前夕,他來朝華殿探秋長歌的口風,被她一語道破所有的玄機。

穆嚴渾身驚出一身冷汗,如果秋長歌是蕭霁一黨,那麼他們計劃暴露,此刻沒準安城大軍已經揮師南下,到時候被誅殺的還不知道是誰!

“穆大人莫慌,這事蕭霁并不知曉,我也是剛剛猜出大人的身份。”

長歌站起身來,看向外面蕭瑟的秋景,溫泉山上楓葉似火,然而帝宮内早已百花凋零,凜冬将至,這将是大盛朝最寒冷的一個冬季。

然而那一切她都不會看到了。

這個局中最重要的一環是她大婚,下嫁穆青衣,既然穆青衣能是秋墨衍的人,那麼這個外朝之首的穆大人,能一言毀掉這門親事的老父親怎麼可能會是蕭霁的人。為了确保計劃萬無一失,他必是秋墨衍的人。

穆嚴惶恐,看着滾落到腳邊的琉璃佛珠,瞳孔一縮,瞬間蒼老了十歲,哽咽道:“殿下到底要的是什麼?這事與我兒沒有任何關系,他什麼都不知情,他隻是愛慕殿下的才華和性情,那孩子是個癡兒,天底下最癡的人。”

他身份暴露,不等出帝宮就能被蕭霁斬于馬下。穆家上下的性命竟然全系秋長歌一人。

長歌唇角勾起譏诮的弧度,不知道該說穆家父子玩的高端,還是秋墨衍心思深沉,這父子兩人效忠同一人,卻互不知情。

“大人請回吧,今日之事不會有外人知曉,我沒有所圖,我隻是希望明天能安靜地出嫁,渡過平靜的一天。希望百姓能過一個沒有戰亂的新年。”

她眉眼皆是倦色,朝着穆嚴揮了揮手,就算登上最高的位置,活了百年之久,也隻是皇陵裡的一抔新土,這是她死過才有的覺悟。

人生在世,與人争不如造福百姓。

穆嚴神情幾度變化,拿捏不準秋長歌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今日之後,他再也不會小瞧這個監國大帝姬,原本以為她能監國,靠的都是狐媚之術和馭男的手段,迷惑了蕭霁,如今看來她的洞察力堪稱變态。

穆嚴想起多年前被他埋在心底的一個秘密,當年太子衍羽翼未滿,便引狼入室,宮變奪權,做出如此兩敗俱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貪戀皇權地位,他是太子,就算是熬,早晚也能熬死兆信帝,他為的是他那個年紀尚幼就已經露出驚人美貌的妹妹。

兆信帝喜幼女,尤其喜愛長相酷似柔嘉帝姬的幼女,而滿天下,最像柔嘉帝姬的隻有五帝姬秋長歌,也是被兆信帝寵上天的皇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