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霁鳳眼赤紅地放下狠話,搶奪臣妻的事情他幹的出來,他要的從來就是她的表态,他已經退無可退,也不能再退!
長歌垂眼,憂傷一笑,輕柔說道:“我知道。”
他們之間注定沒有結果。
他放不下權勢和蕭家血仇,她也無法如同那些閨閣女娘一樣全身心地愛一位郎君。她可以喜歡蕭霁,卻無法信任他,更無法放棄手中的權勢。
她從來知道,先有權勢,才有後來的一切。情愛不過是鏡花水月,從無定性,她活着,不是為了一位郎君的愛,她有自己的宏圖大願。
蕭霁眼眸結了一層寒冰,甩開她的手腕,然後轉過身去,揮袖冰冷說道:“走吧。别回頭。”
她千萬别回頭,他,也不會回頭。至此,斷情絕愛,隻為霸業。
長歌平靜地擡眼,看着他俊美的側臉,沒有再言語,與他擦肩而過,一步步穩穩走出朝華殿,上了皇家儀仗的步辇,嫁出宮門。
大帝姬走出帝宮,嫁入尚書府,要與攝政王徹底割裂,消息傳出宮門,滿朝文武皆慌。朝堂上這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這是要變天。
人人自危。
新臣舊臣全都緊張起來,開始奔走相告,今日之後不能和稀泥,要徹底表态站隊,站攝政王還是站大帝姬(舊帝),前往尚書府參加帝姬婚宴的事情也變的無比慎重。
與此同時,盛都鐵甲衛盡數出動,接管城門。
帝姬的步辇抵達尚書府時,溫泉行宮的大山裡,十萬大軍已經開拔。安城大軍也揮師南下。
長歌坐在步辇内,隔着珠簾看着穆青衣前來迎親,今日他少見的穿了紅衣,君子如玉,绯衣勝火,仿佛是道觀裡清冷的道士踏入了紅塵,沾染了一身的因果。
第205章
你們殺一人,我便屠盡半城
長歌将手遞給他,下了步辇,耳邊聽見穆青衣溫潤的聲音:“殿下莫慌,禮儀已經盡量簡化了,雖是嫁入穆家,因殿下身份尊貴,隻需拜天地即可。”
以她的身份,堪比女帝,長歌的婚事本應該在帝宮舉行,昭告天地鬼神,按照帝王的禮儀章程來,奈何帝宮如今被蕭霁把持,滿帝宮不敢見一個“囍”字。
婚事倉促,也來不及修建帝姬府,婚事被迫放在了尚書府。
不過尚書府何人敢受她的禮?于是禮儀章程就盡量簡化了。穆家隻當郎君入贅了,至于監國帝姬要在穆家住多久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情。
長歌點頭,握住他幹燥溫暖的大手,掃視一圈,果真沒有見到尋鶴道人。她和穆青衣成親的時候,道門之首并未趕到,尋鶴道人一生都不曾踏足盛都,朝華殿的相見隻是夢境之上的機緣。
成親的禮儀章程果然極度簡單,祭拜天地,昭告天地鬼神人間,如此便算成了。
暮色一點點地落下來。她取下厚重的頭冠珠簾,脫下層層疊疊的嫁衣,穿着素色寝衣,讓宮人取來筆墨紙硯,隔窗看着陌生的尚書府,執筆想寫些什麼。
墨汁滴落在潔白的宣紙上,氤氲開來,就如同她這一生,白不是白,黑不是黑,甚是荒唐。
她低低一歎,放下筆,感覺手指痙攣,毒素已經遍走全身。
這毒下的巧妙,她從未察覺,從上了步辇開始,她就在思考毒下在了何處,衣食住行,能沾毒的地方極多,她乘坐的步辇,交杯酒的酒杯,窗台下的一株月下花,甚至是筆墨紙硯。
深宮朝堂上有太多殺人于無形的毒,全看是何人所下。
而每個人都有殺她的理由。她死了,蕭霁能心無旁骛地登基,她死了,穆家要被滿門問斬,除非穆嚴是雙面諜者,又投靠了蕭霁,她死了,秋墨衍能從行宮回來,重掌朝堂,她死了,穆青衣能回到山野之間繼續當他的道門弟子,如今想來,她死了,這天下也許會亂,也許會有新的朝代崛起,也許是幸事。
若是死她一個,能成全那麼多人,她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自嘲地笑出聲來,這一生便如同那染墨的宣紙,終是被遺棄的命運。
“殿下,殿下。”宮人發現她的異常,驚慌失措地喊道,“來人,殿下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