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氣得自己站直了身子,不再說話,免得自取其辱。
明歌抱着小暖爐,走到門口,蹭着屋内的地龍熱氣,見昭和太子臉色發白,低頭跟秋玉秀交代了一句,讓她進屋去取炭盆和暖爐來,喊昭和太子站到廊下來取暖。
昭和太子趁着蕭家家主和晉國公互相争辯對罵時,走到明歌身邊,烤了烤火,低聲說道:“我的禦林軍就在晉國公府外,若是情況不對,你直接随我進宮。風家主病重,此刻風家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明歌沒有點頭,見場面鬧哄哄,冷冷說道:“都别吵了,蕭家主,麻煩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今日這事若是不分說清楚,大家恐怕還要在庭院内挨凍一天。
既然國公爺說是我阿娘殺了尊夫人,事後又被暗衛所傷,人證何在?可别說時隔二十年,當年的暗衛都死絕了。”
秋言喻見她條理清晰,一改昨日嬌弱小白花的模樣,站在廊下猶如一株帶刺的玫瑰,此刻終于明白,這一切都是月明歌布的局。
先是扮做月婵的模樣來晉國公府,然後認父,再然後騙他禦賜寶劍,此後晉國公府鬧的所有鬧劇都不過是幌子,她的目的就是将事情鬧大,然後請威遠侯等人來此,掀開當年的事情。
她和月婵簡直一個天一個地,月婵那樣溫柔似水的女娘,沒有想到會生出這樣有手段有心機的女兒,着實有些厲害。
秋言喻此刻悔恨至極。
他本意是想,無論明歌是不是他的女兒,都先認了再說,然後利用明歌來牽制風家,将風家綁在晉國公府的船上,沒有想到玩鷹的人被鷹啄了眼睛。
“明歌,當年為了掩蓋你阿娘殺我妻兒的事情,所有暗衛都已經被處理了。”秋言喻斟酌地說道,威遠侯查了二十年都沒有查到當年的真相,可見他處理的很幹淨,而且他留了一手,明着說是意外走火,暗地裡僞裝成月婵夜月殺人,就算查翻天,也隻會查到月婵的頭上。
那女人當年銷聲匿迹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如果明歌所言是真,想必月婵此生都不會出現在盛京,死無對證。
所以,是非黑白還是他說了算!
明歌微微一笑:“國公爺确定真的都處理了嗎?我這裡倒是有人證呢。”
威遠侯和秋言喻臉色一變,一個急切,一個陰沉。
威遠侯急急問道:“什麼人證,你知道當年的真相?”
明歌垂眸摩挲着手中冷掉的小暖爐,并不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地彎下腰,從炭盆裡夾了幾塊炭火,添進小暖爐裡,等到小暖爐熱了起來,衆人等到不耐煩,這才整理好思路,淡淡說道:“我沒見過那個人,但是他知道二十年前姑蘇城發生的事情。
算算時間,應該也要到了。”
明歌看了看外面的日頭,想起在千金樓見到蕭承業的那天夜裡,她去盛京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館,見了謝景煥,問他要了一名死士。
當時謝景煥表情很是驚訝,問她要死士做什麼?
她淡淡說道:“隻是需要備下這一步棋,也許會用得上。年齡需要四十歲以上,熟悉晉國公府的大小事務,尤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去過姑蘇城,其他的細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是晉國公秋言喻的死士,死在二十年前的大火之夜。”
謝景煥北上來盛京,跟謝書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秋慕白和謝書聯姻的那一刻起,謝景煥就回不去泉城,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條,隻能繼續蟄伏在盛京。
她和謝景煥都想扳倒晉國公府,合作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謝景煥沉默良久,點頭道:“我可以為你備下這樣一名死士,需要他做什麼?什麼時候出現?”
明歌微笑,一字一頓地說道:“需要他出現的那日,你會知道。”
明歌回過神來,此刻的滄州軍應該将晉國公府圍的水洩不通,昭和太子的禦林軍應該也封住了附近兩條街,滄州軍一直是支持晉國公府的,威遠侯帶兵入城,即使是少量滄州軍都會造成皇室的恐慌,加上風眠洲和蕭家父子趕到晉國公府,此刻估計整個盛京的目光都在這裡。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九洲動蕩不安。
謝景煥應該會知道,今日就是那個時刻。
“侯爺,外面有人說自己知道二十年前的真相。屬下将人帶進來了。”說話間,隻見威遠侯的副将帶了一名四十開外的中年男子進來,那男子一身樵夫的打扮,頭戴着大大的鬥笠,遮住了大半的臉。
威遠侯虎軀一震,見副将身上帶着傷,想必是跟晉國公府的人經曆了一番厮殺才将此人帶進來,頓時點了點頭,疾步上前,朝着那樵夫打扮的人說道:“壯士知道什麼,還請告知。”
那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取下鬥笠,露出一張普通到毫無記憶點的臉,憨厚老實如同村夫,那人一開口就是純正的盛京口音:“國公爺還記得小人嗎?二十年前被你下令燒死的暗衛那麼多,您大約不知道還有一條漏網之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