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第9頁)

那些新換的蠟燭有些熏眼睛。

明歌拿起桌上的茶盞,垂眸冷淡說道:“你會告訴我,他的下落?”

自然不會,秋慕白隻會拿這件事情吊着她,威脅她,驅使她,控制她。

秋慕白被她問住,鳳眼幽暗了幾分,低啞說道:“你沒有問朕。”

明歌擡眼看他,這就是秋慕白和風眠洲的區别,他說話總是彎彎繞繞,一句話拐了七八道彎,藏了無數的心機,風眠洲不會,他在她面前總是清澈如泉水,坦坦蕩蕩。

人與人之間大體是不同的,因為生長環境不同,即使秋慕白做了開國帝王,身上依舊有着那個被父親抛棄,目睹母親死亡的少年的影子,他不相信任何人,也沒有真心可言,他要的隻有掌控。

因為他在幼年時代就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明歌輕輕一笑,身子微微前傾,湊到他面前,看着他深濃晦澀的鳳眼,一字一頓道:“我若是問你,要付出什麼代價?”

秋慕白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嬌顔,心跳隐隐加速,好似那些燒盡的灰燼裡有星火開始跳躍,燃燒,燒的他身子隐隐戰栗,這些年,他的世界隻有黑白兩色,世上千千萬萬的人,唯有她出現時,身帶萬丈光芒。

世人都說她比九洲第一美人謝書還要美,他不太懂美,隻知道她身上有他至死都渴望的光芒,暖暖的,能照亮他内心無盡陰霾的暖光。

他想擁有這束光,想将她留在掌心,将這光吞入身體裡,永不分開。

“留在我身邊,我可以放了風眠洲,讓他依舊做那個光風霁月,世人景仰的風郎君,一世富貴無憂。”

明歌輕笑了一聲,眼角微微彎起來,帶着幾分的譏诮和了然。

“陛下沒有聽說我幼年時誤食毒草,不太懂情愛嗎?我或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喜歡風眠洲,但是我很确定,我還是和第一眼見你時一樣的讨厭你。”

明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輕蔑地說道:“留在你身邊,太過殘忍,不如我入道門清修,你也好,風眠洲也罷,都不過是我中洲旅途中的路人,你們都沒有那麼重要。”

秋慕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想騙我?保風眠洲的命?”

她太聰明,他根本就不敢相信她。

明歌垂眸,淡漠說道:“殺不殺他在你,入不入道門在我,陛下想要控制所有人的人生,殊不知本身就是可笑的行為,我命中注定要入道門,陛下若是強行插手我的因果,大盛朝傳承不過百年,你的子孫後代都将背負你的因果,不得善終。”

她身上有大月國百年來積攢的功德,秋慕白若是插手她的因果,即使是開國帝王,功德也有消耗殆盡的那一日。

秋慕白臉色陰沉,捏碎手中的茶盞,尖銳的碎片刺入掌心,鮮血一點點地滴下來。

“若是我強留呢?”

明歌淡淡說道:“那或許最後你會變成你父親那樣的人,殺妻殺子,瘋癫而死吧。”

秋慕白臉色慘白,如遭重擊,身子都隐隐顫抖起來,他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拜他生父所賜,他最恨的就是殺妻殺子的生父,就在剛才他内心陰暗地想過,無論明歌願不願意,他都會将她強留在宮中……

秋慕白攫住她的手腕,戰栗地說道:“那總要試一試,不是嗎?從今日起,你就住在承明殿,你若是有事,我就将風眠洲淩遲處死,将所有認識你的人一個個地處死。”

他死死地抓住她的肩頭,鳳眼閃過瘋狂的光。

明歌垂眸,看着他掌心的血沾染到她的袖擺上,淡漠說道:“你别碰我,我血液裡有毒,碰了是要死的。”

她知道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和瘋子交手隻能比他更瘋,她知道,入道門的路沒那麼簡單,救一個人也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她有的是耐心。

*

蕭缭被打的奄奄一息,被鐵甲衛送到蕭府,人昏昏沉沉中被擡進府中,禦醫過來給他診脈,留下外敷和内服的藥,便急急忙忙地回宮去了。

蕭缭趴在軟榻上,喝下藥汁,清醒過來時,就見謝家家主明目張膽地坐在他房中喝茶。

“醒了,我聽說了你在宮中的壯舉,聽說你當着秋慕白的面罵他穢亂宮闱,還要以死明鑒,有些膽識,還以為這一次你要被打死呢。”謝景煥慢條斯理地打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