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樹枝上,看着雪中的京都城,很是開心。
隻是北新橋的井被封了,讓他有些擔心。
便在這個時候,遠處的雪雲裡忽然被帶出一道白煙。
白煙的最前端,是一隻渾體潔白的鶴。
數聲清亮的鶴鳴,白鶴扇着如雪的翅膀,落在了樹枝上,壓的樹枝微沉。
它從南方長生宗歸來,帶來了徐有容的回信。
陳長生記得自己給徐有容親筆寫的那封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有些不解對方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才回信,又有些好奇,她會在信裡說些什麼,還是不要誤會,或者好自為之,又或者是給自己一張銀票?
好吧,他承認最後那個想象太過惡意,她應該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從白鶴身上解下那封信,他拆開開始閱讀,然後沉默了很長時間。
在信裡,徐有容提到了青藤宴,向他表示祝賀,提到了大朝試,向他表示祝福,又說今年因為南溪齋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所以她不會回京都參加大朝試,陳長生在前封信裡提到的想要面談一次的要求,她沒有辦法滿足。
最後她提到了白鶴,問他究竟是做過些什麼,居然讓白鶴對他如此親近,又說不要誤會,她隻是對這件事情好奇,并沒有别的意思,又說聽聞你要拿大朝試首榜首名,對此她不方便評價什麼,請他好自為之。
很好。
不要誤會,好自為之。
兩個詞都有了。
陳長生搖了搖頭,把那封信揉作紙團,準備扔到樹下被軒轅破砸裂的冰縫裡,不料白鶴緊緊盯着他,他隻好把紙團放進了懷中。
想着徐有容在信中問到的事情,他對白鶴生出很多感激,親熱地摸了摸它的頸。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對白鶴說道:“你能不能在京都多停留幾天?”
……
……
冬天剛過去,春意并未真正回歸大地,京都街巷裡探出牆頭的依然是梅枝,不是桃花,樹枝桠間隻有初生的幾抹茸綠,根本沒有完整的青葉,就像晨時常有的霧氣般,世界還綠的朦朦胧胧,大朝試便開始了。
……
……
第129章
朝陽前的少年們
天書陵在京都,京都便是大周的中心,也是人類世界的中心,甚至可以說是大陸的中心——無論南方諸勢力,還是與人類結盟的妖族,都不得不承認大周的中原王朝的正統地位,在諸多利益糾葛裡做出很多讓步。
隻有通過大朝試的人以及極少數特别存在,才有進天書陵悟道的資格,所以大朝試是世間最重要的活動,比起三年或者五年才會舉起一次的煮石大會,更加重要。今年的大朝試依然在離宮舉行,清晨時分,離宮石柱之前,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民衆,有賣瓜子水果的、有賣炊餅肉食的,也有賣闆凳的,仔細望去竟是賣水的攤販最多,京都百姓每年都能看一次大朝試,熟知規矩,大部分人都還在家裡,現在聚攏的民衆大部分都是來自大陸各地的觀光者,可以想象當大朝試正式開始、所有人都來到離宮外時,那場面該是怎樣的熱鬧。
參加大朝試的學生們自然要比看熱鬧的民衆來的更早。離宮石柱前被隔離開了一片橫直千餘丈的區域,裡面已經停滿了各式車輛,熹微的晨光裡,各學院的老師對着學生做着最後的提醒,還有些學生閉着眼睛在養神。
把這片區域與來看熱鬧的民衆隔開的,是一條很長的黃色布缦,按道理來說,這條布缦絕對無法隔擋民衆的熱情,更無法阻擋攤販們搶奪地盤的本能,但很奇怪的是,無論民衆還是攤販,絕對沒有一個人敢越過布缦一步。
因為有數百名官員和禁軍神情嚴肅地站在布缦外圍,更因為這條布缦的盡頭,有一輛黑色犀牛拉着的車,大陸上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一輛由黑犀拉着的車,那輛車裡永遠隻會坐着一個人——清吏司的周通大人。
南方的學生們到的最早。長生宗所有山門都來了人,苟寒食等離山四子站在最前方,神情平靜,仿佛今天隻是尋常的一天,晨光落在他們的臉上,晨風輕拂着他們的衣袂,說不出的從容淡定,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聖女峰下轄的諸多宗派也都有弟子前來,虎澗寺那名被唐三十六罵哭的小師妹,站在人群裡,看着晨光裡的離宮殿群,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緊張與惘然,一名師姐摸了摸她的腦袋,微笑着說了幾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