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9頁)

  他在這座石碑前坐了二十餘日,不知看出了多少個字。他現在随時可以從那些線條裡找到無數篇已然存在于人世間的詩詞曲賦。但他很清醒地認識到,那些詩詞曲賦本來就在天書碑的碑文裡。

  觀碑者隻需要找到,看到,懂得,不需要别的多餘的想法。

  世間萬種解碑法,無論取意取形還是取勢,都是對碑文信息的破解、學習、模仿。

  但天書碑從來沒有等着誰來破解、學習、模仿。

  天書碑一直在等着有人來理解自己。

  陳長生試圖證明這一點,最終天書陵證明他的理解是正确的。

  于是,他便解開了自己的第一座天書碑,然後看到了第二座天書碑。

  ……

  ……

  郁郁蔥蔥的樹林深處,廬中有碑,碑旁也刻着一首詩,乃某位大學者所題,詩名貫雲石。

  第二座天書碑,便是貫雲碑。

  碑廬外圍坐着二十餘人,那些人看着廬下一座顯得有些扁寬的石碑,有的人皺眉苦思,有的人喃喃自言自語。

  陳長生走到廬前,在人群裡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那位叫葉小漣的聖女峰小師妹聽着腳步聲擡頭望去,見來人是他,不由怔住。

  有人也發現了陳長生的到來,如她一般怔住。這些天來,天書陵觀碑的人們早已經習慣,會在照晴碑廬外看到陳長生的身影,今日忽然看到他出現在貫雲碑前,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下一刻,衆人才明白,原來陳長生終于解開了第一座天書碑。

  碑廬外的人群隐隐有些騷動,然後響起了些嘲諷的議論。

  “到現在才能解開第一座碑,有什麼好得意的?”

  “不錯。我一直以為自己明悟經義的資質不佳,如今看來,至少還是要比某人強些。”

  陳長生沒有得意。隻不過他的出現,給碑廬外的人們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壓力。就像本來一直成績極好的學生,忽然間在某一科上落在了倒數第一名,那些後半段的學生們幸災樂禍了好些天,忽然間發現,那名學生竟慢慢追了上來,如何能夠不緊張?

  尤其是想着前些天對他的嘲笑,有些人難免有些慌。

  為了化解這種壓力,把慌亂的情緒抹掉,那麼,更加過份的嘲笑理所當然地出現了。

  陳長生沒有理會這些議論,繼續向前走去,走進碑廬,來到那座貫雲碑前,擡起右手。

  碑廬外響起一片驚呼。

  ……

  ……

  陳長生解開了照晴碑,這個消息像風一般,極其迅速地傳出天書陵,傳進京都各座府邸裡,也傳進了皇宮與離宮。

  聽到這個消息,有人終于松了口氣,比如主教大人梅裡砂,郡王府裡響起陳留王愉快的笑聲,莫雨握着筆正在蘸朱砂,聽着下屬的回報,微微怔住,然後微嘲說道:“這時候才解開第一座碑,還能有什麼前途?”

  數名天道院學生在酒樓裡聚宴,酒至酣處,自然難免說起天書陵解碑,正在嘲笑陳長生和國教學院的時候,收到了這個消息,席間頓時安靜,片刻後,一名學生嘲笑說道:“以這個速度,陳長生今年能不能看懂第二座天書碑還是問題,莊師兄前天便已經到了第三座碑前,如何能相提并論?”

  另一名學生感歎說道:“還是苟寒食可怕,能排進十年裡的前三了吧?”

  先前那名學生聽到苟寒食的名字,沉默片刻後說道:“如果他能保持現在的解碑速度,隻怕要排進百年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