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4頁)

  聖後娘娘正在批閱奏章,同時聽着殿裡回蕩的那些語句。

  那名蒼老的太監首領躬身站在下首,用很輕柔的聲音,把上午奈何橋一戰的具體細節講了一遍。

  陳長生和徐有容的奈何橋之戰,發生在清晨之後不久的時間,然而無論是教宗陛下還是聖後娘娘,都是快到傍晚的時候,才讓人來仔細彙報此事,這說明與整個大陸的看法不同,這兩位聖人其實并不怎麼在意這場戰鬥,雖然陳長生和徐有容是他們最信任的晚輩,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是他們的繼承者,但在他們眼裡,這依然是小事。

  “……齋劍出于劍池,小陳院長想必留着後手,聖女事先就應該清楚此事,有所準備,但不知為何,依然沒有一擊制敵,陳長生用左肩受傷的代價,強行奪走齋劍的控制權,又出乎意料地擋住了聖女的靈犀指,若隻是論劍,應該算是勝了半招,但如果是真正的戰鬥,再持續下去,他應該沒有勝利的機會,隻是……聖女直接就那樣走了。”

  說完這段話後,太監首領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一眼,然後退到了後方。

  聖後的神情沒有變化,太監首領沒有擡頭看的大多數時候,她也是如此,奈何橋一戰裡,陳長生和徐有容展現出來的天賦與智慧,足以震驚絕大多數人,但不包括她,隻有當她聽到徐有容領悟了大光明劍的時候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沒想到。

  “真是個倔強的丫頭。”

  她将奏折扔到桌上,起身走到殿門處,負手望向遠處夜空裡隐約可見的光明,那裡應該便是離宮。

  便在這時,莫雨匆匆而至,神情顯得極為凝重,将剛剛發生的那件事情禀報給了她。

  聖後靜靜看着離宮的方向,唇角微有笑意,眼神卻一片漠然:“越來越有意思了。”

  ……

  ……

  奈何橋一戰已經結束,事後引發的議論卻很難在短時間内平息,光明正殿裡的大人物們交談時的主要内容,還是圍繞着這件事情,以這些大人物們的眼光與境界,事後冷靜下來,稍一回想便明白,徐有容沒有動用天鳳真血,就是刻意要把自己壓制在正常人的程度,想要堂堂正正地憑借實力面而不是天賦戰勝陳長生,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會認為陳長生是勝之不武,因為他們也很清楚,陳長生也沒有動用最強大的手段,比如當初在浔陽城雨戰裡,他受了朱浔一劍而不死的方法。

  便在這時,光明正殿裡忽然響起莊嚴仁慈的音樂聲,最深處的石壁緩緩開啟,光線四處溢散,大殿兩側的石雕泛着光澤,殿内衆人趕緊整理衣裝,肅容排列,對着從石壁裡走進光明的教宗陛下謙卑行禮。

  教宗陛下在大騎士長與數位大主教的簇擁下,緩步走上高台,司源道人和淩海之王自然也在其間,英華殿大主教茅秋雨站在最後方,令人們有些吃驚的是,那根代表着國教權柄的神杖,這時候被他捧在雙手裡。

  沒有任何繁複冗長的程序,茅秋雨平靜地開始宣讀陳長生替國教立下的功勳,從大朝試到天書陵,從周園到今晨的奈何橋,甚至就連國教學院的新生——這件本來是國教禁忌的事情——也成為了他功績簿上的一筆。

  本來就是國教的慶功宴,慶的當然就是陳長生的功迹,茅秋雨宣讀這些,是所有人都提前想到的事情,隻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除了茅秋雨和教宗大人之外,沒有一個人想到。

  茅秋雨在宣讀完陳長生的功績後,沒有如人們以為的那樣,直接宣布國教對他的獎賞,而是平靜地走到了教宗陛下的身旁,便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裡,教宗陛下伸手接過神杖,說道:“以此賜福于他。”

  光明正殿裡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因為人們太震驚了。

  現在陳長生是國教學院的院長,在很久以前他就是教宗陛下的師侄,隻不過沒有人知道,天書陵之後,整個大陸都知道了教宗陛下的安排,知道陳長生會成為下一代的教宗,但那終究隻是猜測或者說是推論。

  今天是猜測得到證實、推論變成現實的一天。

  教宗陛下把象征着國教權柄的神杖交給了陳長生,這也就是向整個世界宣布了他就是自己的繼承者。

  光明正殿裡的寂靜持續着,不是詭異也不意味着會發生什麼波瀾,沒有人敢在這裡違逆教宗的意志,隻是人們不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比人們想象的要早了很多,沒有辦法不震驚。

  陳長生才十六歲。

  曾經被整個大陸認為,最有希望接過這根神杖,繼承教宗之位的司源道人和淩海之王,臉色異常難看,他們本以為自己至少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可以用來改變教宗的意志,卻沒有想到,教宗陛下根本沒有給他們留任何時間。

  他們很清楚,為何教宗陛下會選擇在此時确定陳長生的繼承者之名。

  如果是以往,國教新派比如他們和他們的支持者,或者還可以用陳長生太過年輕,需要再被觀察一些年頭作借口,拖延教宗作出決定的時間,但現在大陸已經有了一位十六歲的南方聖女,再多出一位十六歲的候選教宗又算什麼?

  更不要說,這位候選教宗今天才剛剛勝了那位南方聖女。

  大殿裡的寂靜繼續着,漸漸的人們覺得有些不對勁,就算人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那麼陳長生呢?

  就算他也很吃驚,這時候也應該站出來感謝教宗大人的賜福,然後接受殿内衆人的祝福才是。

  茅秋雨的視線在殿裡來回了一番,眉頭深皺,有些不可思議問道:“陳長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