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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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松山軍府向南很遠還是天涼郡,但漢秋城的風景明顯要好很多。唯一的遺憾就是城外那片著名的莊園依然無法回複當年的盛景,從重新生出的耐寒柳樹,東一片西一片地散發着綠意,看着就像是被羊群啃食過的草原。

  兩年前,朱洛在天書陵下被汗青神将一刀斬死,朱閥與絕情宗失去了神聖領域強者庇護,早已不複曾經的威勢,但天涼郡畢竟是朱家經營了千餘年的地方,朝廷欠着他們情,加上與相王一系的關系密切,所以現在除了在浔陽城裡的勢力漸被梁王府壓制,整個天涼郡裡依然無人敢撄其鋒,更沒有誰敢在漢秋城挑戰朱家的地位。

  但朱夜的情緒明顯不是太好,看着河道兩岸的原野,眼睛裡流露出一抹厭惡與憎恨的神情。

  他是現在的絕情宗宗主,也是朱氏當家人,可以說繼承了朱洛的絕大部分遺産。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朱洛的兒子,而是侄子,如今卻在漢秋城主人的位置上坐得如此安穩,便可以知道他這個人肯定很強,至少很狠。

  “我不喜歡看到萬裡焦土,更不喜歡看到這些爛膏藥似的畫面,得想辦法治一下。”

  朱夜端起手裡的酒杯,向對面那人緻意:“如果能有好藥,我當然不介意出些力氣。”

  與他對飲的是位将軍,身上散發着強大的氣息,明顯已經超過了聚星上境。

  松山神将甯十衛,沒有任何背景,性情木讷,當年為聖後不喜,所以雖然實力強悍,治軍有術,但在大周神将裡的排位一直不高,名聲不顯。直到天書陵之變,他奉旨歸京,做了幾件大事,終于得到了道尊與相王等人的賞識。

  當初在洛水畔,王破斷臂破境,有兩名神将想要殺他,被肖張一根鐵槍攔了下來,其中一人便是他。

  可能正是因為這件事情,他承擔敗責,被迫離開了京都,來到了松山軍府。

  松山軍府自然要比他以前所在的軍府強很多,他知道這是朝廷對自己的恩賞,但還是無法滿意——如果不是唐家二爺向道尊明确地表示了對自己的不滿意,他本應該留在京都更重要的位置上,比如取代徐世績。

  來到松山軍府的這兩年,他想了很多事情,所以很快便明白了朱夜這句有些意味難明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種丹藥能夠生白骨、醫死人,自然也能如春風一樣,令焦黑的萬柳園重新變綠。

  朱夜當然不會真把那種藥用來化水澆地,這隻是一種形容,一種非常貼切的形容。

  甯十衛想要那種藥以為晉身之階,朱家也想要那種藥重振家威,何妨共謀之?

  “朝廷對唐家已經讓的足夠多,那些汶水商賈現在越發驕縱,有些不知分寸,确實需要教訓一下。”

  他說道:“我會派人過去,如果宗主有興趣,可以讓他們一道。”

  朱夜放下酒杯,看似很随意地說道:“我會親自走一趟。”

  甯十衛發現這件事情比自己想象的更重要,如果不是戰事緊張,他似乎也該去那座小鎮看看。

  “我也去看看。”一道聲音在旁響起來。

  說話的人是位年輕公子,在微寒的天氣裡搖着折扇,以至于本來很俊俏的眉眼多了些涼薄的意味。

  “雖然我不并認為那個藥有你們說的那麼重要,但我很好奇。”

  年輕人叫天海沾衣,平國的親弟弟,也就是陳留王的小舅子,而陳留王是相王的兒子。天海家與朱家的關系一直非常糟糕,可以說勢成水火,朱洛不上京,甚至已經成為了大周朝的一句諺語。但正所謂時移勢易,如今聖後娘娘死了,朱洛也死了,曾經的警惕與恨意已經變得無所謂,一門心思的隐懼,讓他們通過相王這條線攜起了手來。

  朱夜看着天海沾衣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誰都知道,天海家的權勢與資源,最終會落到天海勝雪和天海沾衣其中一人身上。相對于得到了很多軍方重臣的欣賞的天海勝雪來說,甯十衛非常不喜歡天海沾衣,因為這個年輕人太陰沉,給人的感覺太涼薄。

  或者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沒有拒絕,問道:“王爺是不是已經确認不是那位?”

  天海沾衣收起折扇,在掌心輕輕一擊,看着他似笑非笑說道:“你莫不是怕了?王爺說過,那人應該在南方。但我與你們想的不一樣,若這藥真與那人有關系,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在那裡看到他的身影……”

  他沒有把話說完,起身離開。

  看着漸漸消失在落日殘柳間的身影,朱夜說道:“走得太快,容易出事。”

  “在戰場上,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向來死得很快,而我早就已經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