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絕大部分,是被驟然崩潰的叢林氣氛帶動,茫無目的,彼此沖突踩踏,乃至直接撞樹落水,慘叫嘶鳴聲不絕于耳。
濕地叢林瞬間變成了地獄油鍋,崩潰式的混亂,急劇擴散。
就在這混亂的背景下,齒輪靠着叢林的一側,咣啷啷的響聲中,粗壯人影撞破二樓窗戶,跳出來,在地上一個翻滾,停都沒停,又力狂奔,撞入叢林深處。
無形無聲的震波,覆蓋了齒輪周邊數百米方圓。一路沖過來,林地裡到處都是死掉的鳥獸,大多不見外傷,姿态扭曲,令人心悸。
次聲波的殺傷,主要是與大腦、胸腹腔的固有振動頻率形成共振,導緻神經系統紊亂,内髒扭曲破裂而死。可以死得極快,也可以死得極慘。
目睹此情此景,一貫以悍勇自居的坦克,也覺得脊柱生寒,腳下跑得更快,且是直線前沖,務必要以最短的時間,沖出這片死亡領域。
在狂奔的同時,他喉嚨裡出低沉的吼聲,髒腑蠕動,氣血之力汩汩作響。以多年形骸修持,鼓蕩氣血,形成雷音,自成格局,與次聲波相抗。
強大聲壓之下的次聲波,來得無影無蹤,饒是他見機得快,第一波也受到不小的沖擊,然後再強行鼓動肺腑,抵禦共振,滋味絕不好受,内傷也在積累。
更何況,精深的修為可以控制五髒六腑,卻控制不了大腦,便有雷音抵禦也隻是暫時而己。所以他隻能鐵青面皮,踏着爛泥積水,狗熊般一路撞樹折枝,悶頭逃竄,别的念頭,想也不敢想。
到叢林深處數百米,身體突然一松,無形的聲壓終于不見,坦克又奔出一段路程,才敢停止五髒雷音,卻是忍不住逆血上沖,湧上喉頭,整個嘴裡都是腥氣。
他呸了一聲,吐出血沫,通過内部通訊頻道,聯系操線人那邊,理所當然無人回應。還有神秘兮兮的蛇語,單扯出來的精神聯系線路,也沒了音訊,這讓坦克心情愈糟糕。
恰在此時,另一條線路上傳來通訊請求。
“袁非?”
這家夥已經被軟禁了,來個通訊相當不容易,可坦克一點兒不領情,剛一接通,他直接就吼了過去:“特麼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不是說這小子沒什麼背景,定向次聲波武器是什麼鬼?”
那邊,袁非聲音傳回:“你昏頭了?”
“昏你媽個頭!”剛從生死線上走一遭,腦子還被次聲波攪了一圈兒,坦克現在見人就咬,管你是誰?他口無遮攔,“姓袁你mB的連自己人都坑,以後就算你送屁股上門,老子都不帶多瞅一眼的!”
“你确實昏頭了。”袁非的聲音保持冷靜,“夏城這邊,隻有荒野邊緣的永固工事才安排了次聲波陣列,隔着幾百公裡殺你,是要讓全城的人陪葬嗎?
“平江區,知行學院、北岸叢林,特麼這裡的動物的死相,你瞅瞅看?老子差點兒就和它們一樣!”
坦克還想再吼,可喉嚨裡忍不住嗆咳兩聲,勉強壓下又湧上來的一口血,聲音不得已降了八度,但還是咬牙切齒:“還有,附贈個消息,行動組徹底沒信了,操線人還有蛇語,剛剛還活蹦亂跳、折磨逼供呢,眨眨眼的功夫,就不知死去哪兒了,要麼就是夏城分會的硬手趕到,要麼那小子水深……我再給你強調幾遍,定向次聲波武器,定向次聲波武器,我草!我草草草!”
袁非沉默片刻,方道:“我會通報給宮秘書長。”
坦克吼了幾聲,沸騰的腦殼終于冷靜下來一些,也知道嚷嚷毫無意義,便恨聲道:“事到如今,沒什麼可說的了,我按netbsp;
“直接出城?”
“md,大規模殺性級别的次聲波武器說用就用,這是軍方才有的本事好不好?我不出城,難道等着被打靶?”
坦克又往前走,大概是離齒輪比較遠了,這裡總算有了點兒生靈氣息,鳥獸飛驚奔行,亂哄哄的。混亂的生機也是生機,多少有些安慰作用,他吐出一口氣,分辨方向,準備進入南岸學校的宿舍區,就算軍方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可能把次聲波砸進那裡。
袁非的聲音繼續入耳:“确認所有的通訊記錄都到雲端,然後銷毀終端設備……”
坦克冷笑,正要說話,心尖兒上陡地一顫,像是無形之手直接捅進了心窩,用力合攏。
“……”
坦克張了張嘴,已經到喉嚨眼裡的言語,全部崩掉,代之而起的,是激蕩的氣血,嘩啦啦上沖,頂得大腦懵然,耳鳴尖嘯。
次聲波又來!
坦克覺得自己的心髒被捏爆了,然而周圍明明比較正常,耳鳴聲裡,鳥獸雜音還時時入耳,一眼掃過,也都是活蹦亂跳。
濃重的不祥感覺上湧,坦克猛擡頭,叢林之上,烏沉沉的陰影覆蓋下來。那是真的、可以目見的巨大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