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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對四阿哥來說,院子裡的人大大小小的都是他的奴才,不過有些得他意的,有些使着不順手。不順手的自然要調|教,調|教不成再論。得他心意的,就是有些小毛病他也能容得下。 他十一歲開始出精,當月就有奶嬷嬷和主管太監安排的司帳、司寝等幾個大姑姑教導他人倫之事。大概是怕小阿哥們沉迷肉|欲,陪阿哥過夜的大姑姑雖然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盤正條順技巧高超,但她們侍候阿哥們時,奶嬷嬷和主管太監就在幾步外看着,免得她們勾引阿哥。 所以,四阿哥在有格格以前,并沒有多喜歡這種事,有時會看到某個顔色動人的宮女,但卻絕不敢動一丁點的念頭。 當宋氏和李氏到阿哥所侍候他之後,他才嘗到了這種事的妙處。兩個格格各有千秋,他與她們相處一陣子之後,自然順從心意跟更喜歡的李氏在一塊更多。 時間長了,他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也見到阿哥所裡的太監和宮女們蜂湧到李氏那裡去,但最讓他驚訝的是,李氏竟像個傻子似的,不但沒發現那些宮女太監都在拍她的馬屁,連她自己院子裡分來的那些人,她都沒收攏到手裡。 一直隻用着一個玉瓶不說,還怕院子裡的人沒活幹生二心。他沒忍住教了她兩句,以為她從此就要開竅了,結果還是老樣子。 福晉進門後,宋氏和李氏都有些退縮。宋氏是天天跑去福晉那裡,李氏開始也跟她去,去了幾次後又不去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獻個殷勤都能半途而廢? 這事要放在四阿哥身上,别說隻是坐一兩次冷闆凳,就是天上下刀子,座上有釘子,他都不會停。 再說,福晉不趁機給她們下馬威,難道還要跟那些侍候她、巴結她的太監宮女似的?連誰求誰都沒搞清,蠢貨。 這點上,宋氏明顯比她看的明白得多。 宋氏有了身孕,福晉都被刺激的開始四處鑽營,想方設法的在他面前争寵,他一頭吊着福晉,偶爾抽空去看看她,見她就像身處桃花源一樣,對外面的事連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身邊的人還是隻有那一個。 世上居然真有蠢成這樣的人,四阿哥感歎。 可老天爺疼傻子。李氏是腦筋慢又糊塗,但因她有寵,自然有人願意替她搭一條通天梯,以求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幸好像她這樣的人也是少數,至少宮裡是難得一見的,所以她身邊的人裡還是有幾個得用能幹的。 那些人漸漸替她把事都管了起來,但四阿哥知道這還不夠。福晉的手越伸越長,雖然現在還不敢伸到他身邊來,可宋氏、李氏和武氏她們卻都在她的手下吃飯。宋氏一向跟福晉走的近,他不必擔心,以她的心思護住自己,平安生下孩子不難。 李氏卻有些為難。幸好武氏還不算太笨,見李氏有寵而她無寵,就想靠到李氏這邊來。 對四阿哥來說,真是瞌睡了正好送來了枕頭。他雖然擔心李氏,卻還不至于為了她去幹涉福晉,就是福晉真要擺布她,他也隻能看着,為了一個格格去下福晉的面子,這種事他不會做。 他隻能多去看她,多給她賞賜,把寵明明白白的擺在明面上,讓福晉不敢下手。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有了武氏在,正好能護住李氏。有些事,武氏看明白了,也能提點李氏一兩句。 晚上,兩人歇下時,四阿哥看着李氏轉瞬就睡着了,心中倒是挺羨慕她的腦子的,果然人越聰明越累,看,這笨的一點心事都沒有,睡的多香啊。 四阿哥歎了口氣,在她平緩的呼吸聲中也很快入睡了。 跟着,四阿哥和福晉就忙了起來。從過年開始一直到十五,兩人幾乎天天都要進宮領宴。阿哥所裡就幾乎家家都在唱空城記,免不了的,剩下的主子裡要有一個出來挑大梁。 别人那裡如何,李薇不知道,她隻知道四阿哥這裡,宋格格一早就捧着肚子回去安胎了,武格格就一副‘姐姐,我都聽你的!’的樣子。 蘇培盛跟着四阿哥進宮了,張德勝有什麼事就使人來找她拿主意,而福晉那裡以前很有派頭的福嬷嬷也擺出‘我不存在’的臉,裝不知道! 李薇傻眼了。 開什麼玩笑啊!!她以前表現出很愛管事的樣子了嗎?她又不是鳳哥兒,隻嫌攤子不夠大顯不出能耐來。 求拯救! 李薇請張德勝幫忙遞話,因為太忙,四阿哥最近回來就歇書房裡,她見不着。結果張德勝把話傳回來,四爺的意思是她能管就先管着,管不了的去問大嬷嬷就是。 李薇就如同得了尚方寶劍,當天就鄭重的去請大嬷嬷了。她傳話的時候耍了個小心眼,把四阿哥的前半句話省了,隻是說四爺說這段日子要辛苦大嬷嬷管一管家了,我們都是小輩,見識短淺,請大嬷嬷辛苦一次,等忙過這陣就好了。 大嬷嬷從小養着四阿哥,怎麼會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他放着院子裡三個格格不用,要個奴婢嬷嬷來替他管家? 宋格格有身孕,武格格剛來,大嬷嬷看着坐在上面的李格格,心裡就知道這大概就是四阿哥屬意接攤的人,可看她這樣,是想找個頂缸的? 大嬷嬷話說的極漂亮:“格格哪裡話?您是主子,咱們都順着您的意思來,您說聲捉雞,奴婢不敢捉隻鴨子拿過來。” 李薇被她逗笑了,大嬷嬷繼續道:“……您用得着奴婢,奴婢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大嬷嬷說完,還等着李薇再來個下馬威或神馬的,誰知李薇就歡快的把活都交給她了!話說的非常清楚,張德勝那邊有事隻管來回大嬷嬷,這小三進院子裡,大大小小的頭頭腦腦,有事隻管來找大嬷嬷。 所以您就隻管高卧是吧? 大嬷嬷和站在下頭的張德勝對了個眼神,大嬷嬷略顯無奈的道:“既然格格看得起奴婢,奴婢就暫時頂頂。” 張德勝倒是一出來就噗哧一聲笑出來了,還怕人看見,縮脖子舉袖子擡住嘴,被從後面出來的大嬷嬷一巴掌拍在後脖頸子上。 “哎喲!大嬷嬷!”張德勝被打得往前一栽,趕緊站直了回頭一看是誰拍的,馬上擠出一臉的笑,三孫子似的扶着大嬷嬷回正院了。 大嬷嬷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立刻叫齊了各院子裡領頭的發了話,主子們進宮,他們這些人更要嚴守門戶。 “我知道你們在各處都有親,過年的時候免不了出去會會朋友,見見家人。隻是如今主子們不在,咱們胡跑亂竄的,沖撞了哪位貴人要怎麼辦?不但是給主子們臉上抹黑,就是自己也要倒黴的。不如先拘束個十幾天的,等主子們的大事忙完了,自然會給大家會親訪友的時間。” 大嬷嬷說完安撫的話,跟着就毫不客氣的定了幾條規矩。 一是除了三位格格院裡每天出去提膳的人之外,其他人不得外出。去提膳的人每天也隻能出去兩次,哪位格格臨時想要個什麼點心的,要先來她這裡備一聲。 “放心,像宋格格有身孕,時不時的想用點什麼也是常理,咱們不會克扣這個。格格們有想要的,隻管來說。”大嬷嬷很客氣,其實她怕的是李格格,這位李格格從進阿哥所起就跟膳房杠上了,一天不叫兩回東西就跟身上癢癢似的。 大嬷嬷有些看不上這種愛折騰的,但也清楚這位主子隻是骨頭輕,給點小風她自己就能飄上天,年輕不沉穩而已,雖然不讨她的喜歡,可阿哥明顯是看在眼裡了。 倒是福晉這樣的,大嬷嬷覺得是個福晉的樣子,可惜阿哥不習慣有人管頭管腳。 二是外院的事,問張德勝,内院的事問她,除他們兩人外,這院子裡誰說的話都不管用。 “覺得奴婢僭越的,等這次事了,奴婢磕頭賠罪。現在隻好得罪了。”大嬷嬷這話說的時候,看的卻是福晉院子裡的福嬷嬷。 進宮領宴的事福晉帶的是身邊的貼身宮女,福嬷嬷可能是年紀大,也可能是福晉特意留下來看攤的。 大嬷嬷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誰知啊……她微微一笑,這事先是便宜了李格格,哪知李格格膽子小又把她推了出來。倒讓福晉的盤算落了空。 福晉跟格格她們用的都是内務府的人不同,她進宮是帶着班底進來的,内務府雖然撥了人來,可福晉也沒讓他們近身侍候。如今内務府分給福晉的太監還隻是做些去給阿哥傳話這樣的閑事呢,可見福晉有多信自己人。 可他們這些宮裡的太監宮女也不是好欺負的,于是自然而然就成了泾渭分明的兩邊。宮女和太監們想往福晉身邊擠,福晉自己用的人卻插不進阿哥所的雜務裡來。 這次領宴雖然隻是短短十幾天,但隻要時機合适,福晉的人裡怎麼着也能顯出一兩個來。福嬷嬷大概就是幹這個的。 大嬷嬷也有些傲氣,福晉不用她,她就隻挂一條阿哥庫房的鑰匙養老去。 想起福晉,大嬷嬷就想歎氣,手段是有,心氣也有,氣勢也足,就是心境差了些,不明白事緩則圓的道理。她既想謀求在阿哥身邊說一不二的地位,怎麼不明白所求越高,頭就要越低呢? 晚上,福晉回來後知道了這事,特地把大嬷嬷請來,道:“這些日子我太忙,沒顧得上家裡,倒讓大嬷嬷勞累了。” 大嬷嬷心道果然來了,跪下道:“奴婢替主子辦事,不敢稱勞累。” 福晉一笑,讓福嬷嬷扶大嬷嬷起來,指着福嬷嬷道:“我這院子裡的事都是福嬷嬷總管,大嬷嬷有什麼不明白的,隻管問她就是。” 大嬷嬷沖福嬷嬷笑一笑,對福晉說:“是。” 福晉道:“旁的也都罷了,書房那邊有張德勝看着,這後院裡,李格格和武格格都是規矩懂事的,倒是宋格格現在身子重些,嬷嬷多看顧些吧。” 大嬷嬷再應了聲‘是’,看福晉再無吩咐就退下了。 屋裡,福嬷嬷屏退所有人,跪下道:“都是奴婢辦事不利。” “罷了,”福晉歎氣,讓她起來道,“也是咱們盤算不到。” 她和四阿哥這一去宮裡,阿哥所這裡肯定要亂一亂的。大嬷嬷自從她進門就被供起來了,本來她以為出來頂事的應該是李格格,到時福嬷嬷出去做個幫手是剛剛好。 誰知李格格居然把大嬷嬷又挖出來了。 大嬷嬷管事,這院裡的人也跟她處了有七八年了,自然不是李格格或福嬷嬷能比的。現在福嬷嬷就算伸手,估計也管不到什麼了。 福晉看着燃燒的燈火,恍惚了一瞬。然後又把心思拉回來,她本來見李格格平時要東西要的厲害,也能哄着四阿哥賞她東西,對她也算敬畏,是個眼皮子淺又好拿捏的,就算讓她代管幾天也不至出事,還能恰好的讓福嬷嬷插手,又能撇開她…… 一石二鳥的好主意,偏在大嬷嬷這裡觸了礁,根子卻是李格格嫌管這幾天都燙手。 福晉搖頭,這下她把福嬷嬷送出去有些生硬了。可若是不趁這個機會,哪裡還有兩個主子都不在的時候呢?何況再拖幾個月,宋格格就要生了,不管男女都是四阿哥的第一個孩子,她就算無寵,也能跟李格格齊肩了。 比起李格格來,福晉更忌憚她。 按按抽痛的額頭,福晉突然想……她是不是太急了呢?眼看着宋格格的孩子就要落地,四阿哥要了個武氏,又拼命的寵李氏。 她的心亂了。 福晉深呼吸幾下,對福嬷嬷道:“這次就算了,最多半年咱們就要開府,到那時方是名正言順。” 福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福晉的臉色,雖然是她奶大的福晉,但現在福晉的威嚴日盛,連她也有些怯了。于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侍候了福晉安歇就退下了。 回到小房間後,福嬷嬷就着小丫頭提來的熱水簡單洗漱了下,除去钗環和外衣躺下時,她不由得開始盤算起開府後這府中如何安排。雖然她跟福晉商量過,開府後肯定各處舉薦來的人就多了,四阿哥的心意也難以捉摸。 烏雅氏,佟佳氏,還有福晉的烏拉那拉氏,也不知四阿哥會重用哪一族的人。 還有另一件事讓福晉憂心。福晉最近在宮裡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今年開府,明年可能就要封爵。四阿哥大概能得個貝勒,這雖然是件喜事,但她卻怕四阿哥會立個側福晉來壓制她。宋氏有子,李氏有寵,哪個成了側福晉都是她的心頭大患。 福嬷嬷與福晉商量過數次,若是實在攔不下來,是宋氏好還是李氏更好?宋氏聽話順從,但她膝下已經有了個孩子。李氏受寵,但膽子小骨頭也輕,好對付。兩個都各有利弊。 福嬷嬷輾轉反複,幾乎沒有睡着就聽到外面福晉起來的聲音,石榴她們提着熱水進去,又要侍候福晉進宮了。 書房這裡,四阿哥也起來了。蘇培盛端來棗泥山藥糕和糯米棗泥糕,就是在李格格處吃過的那種。四阿哥上次吃覺得挺頂餓,最近書房裡常備這道點心。 為了怕在宮中出醜,早上四阿哥幾乎是什麼都不喝,兩盤點心就這麼生咽下去,最後才喝兩口茶潤潤喉嚨。 蘇培盛把茶碗接過去,小聲的把昨晚大嬷嬷被福晉叫去的事回了。 四阿哥狀似無謂,道:“哦,她是福晉,交代兩句也是應該的。”蘇培盛聽到腰弓的更低,屋裡的太監們都成了木頭樁子,鴉雀無聲。 張德勝站在屋外廊下,敏銳的發覺屋裡氣氛不對,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以期四阿哥出來不要看到他。 不過怕什麼來什麼,四阿哥出來時,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他。 四阿哥腳下不停,卻交待蘇培盛回去聽聽他徒弟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回報。他交待道:“宋氏那邊要精心,現在她月份大了,有什麼事讓張德勝盯着。李氏那邊……算了,她一向乖巧,這種時候躲還來不及。” 蘇培盛就錯後一步,使眼色讓張德勝趕緊過來,有什麼話快說。 張德勝就說了兩件事,一是宋氏那邊有個太監拉肚子,請示是不是要挪出去。因為出去就回不來了,以宋格格的性格,也不會專為了個太監開口求人。張德勝物傷其類,有心替這個太監求個情,不必出去就在院子裡治得了。 二是李格格那邊最近連點心都不要了,每天就是兩道膳。這位主子是不是有什麼事不好說? 蘇培盛略一思量,直接道:“把宋主子那裡的人挪出去,你也不動動腦子!那位主子如今可是挺着個肚子的,别說一個不入流的太監,就是你師傅我也要避得遠遠的!趕緊挪,别耽誤!” 至于李格格,雖然隻是不叫點心這樣的小事,可蘇培盛卻不敢輕易下結論,隻道:“李主子的事,回頭有機會我回阿哥,你先盯着。要是有人不開眼給李主子委屈受,你先處置了。” 說到這裡,已經到了院門口,張德勝站住腳,躬身目送蘇培盛快步趕上前方的四阿哥。 張德勝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宋格格那裡的太監挪出去。那太監哭的沒了人樣,卻不敢大聲嚎,嗚嗚咽咽的聽得人心酸。宋格格沒開口,隻讓宮女送出來二兩銀子。 張德勝親自把人送到内務府,自掏腰包打點了裡面的人,把人送進去後,還不忘安慰他,日後好了還有機會回來。 太監抓住張德勝的手不放,求他有機會多在主子面前提提他。 張德勝心道,我給阿哥提你,他知道你是誰啊?宋格格那邊他就是真提了,宋格格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真敢跟福晉或是阿哥說嗎?何況,你在宋格格那裡也不是什麼離不了的人啊。 這人大概就這樣了,運氣好呢,病好了還能再換個主子,運氣不好可能一條小命就沒了。 第二件事,張德勝先把每天給李格格提膳的太監許照山叫來,閑聊般問他最近格格怎麼樣了?吃的可香?睡的可香?亂七八糟問了一通把人放回去了。 許照山心裡挺美,連書房裡蘇培盛的徒弟都來巴結格格,媽呀,他可要把格格這條大粗腿抱牢喽! 從根上說,張德勝是不信有人敢給李格格氣受的,再說這位主子心寬着呢,隻怕受了氣她自己都未必能反應過來。 難不成是身體有什麼不适? 張德勝坐立不安了,轉頭就去正院尋了大嬷嬷,先是提了宋格格那裡有個太監拉肚子剛送出去,怕宋格格有什麼不妥的,是不是請人過來瞧瞧? 再有就是……順便瞧瞧李格格。 大嬷嬷一聽就知道後面這位主子才是重點,與張德勝小聲問:“那位……怎麼了?” 張德勝把叫膳少的事說了,道:“這位主子不論怎麼說,也是咱們阿哥爺心裡挂着的。真出了事咱們再不知道,隻怕不好收拾啊。” 主子生病你們侍候的人居然不知? 大嬷嬷畢竟是個女人,她想的比張德勝還嚴重! 從這位主子承寵的日子來說,說不定就是有了消息!這才改了口味!她在屋裡轉了兩圈,道:“我去瞧瞧幾位主子吧。” 還是親眼看看才能放心。 最要緊的是,李格格屋裡都是些沒經過事的宮女,格格年紀又小,萬一她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沒察覺,真有孩子了再讓這孩子有個好歹…… 想想四阿哥那陰沉的臉,大嬷嬷大冬天的出了一身冷汗。 她先去看了宋格格,問了起居飲食,安慰宋氏萬事都不要放在心上,太監已經挪出去了,自然有人好好照顧他,若是宋主子習慣他的侍候,等他好了還讓他進來。 宋格格道謝。從宋格格這裡出來,第二個就是李格格。 一見到李格格,大嬷嬷就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但隻看臉色形容,倒看不出她是不是有了好消息。若是從四阿哥在這裡歇過的日子算,就算有身孕了也還不到兩個月。 跟着問飲食,大嬷嬷先告罪,說最近嚴守門戶,所以進出不易,誤了各位主子的事。再問最近李格格吃的喝的可有什麼不如意的沒有? 李薇笑呵呵的道:“沒有,都挺好。其實最近宮宴多嘛,膳房的人好像都被叫走了,留下的幾個怎麼做都是那個味兒。” 這才是您不叫點心又吃得少的原因吧? 大嬷嬷出來後又去武格格那邊象征性的坐坐就走了。可回去的路上想了想,覺得還是慎重些好。就算不是,她慎重了也沒錯。若萬一是,那這一慎重可能就救了不少人的命。 之後,大嬷嬷就借着宋格格有身孕的事,派了個嬷嬷過去,交待她除了宋格格,李格格那邊也要再三留心。 那嬷嬷姓柳,人卻長的矮胖,年輕時得了個‘柳樹墩子’的外号。 大嬷嬷也是習慣的喊她:“墩子,我可把這兩位主子都交給你了。” 柳嬷嬷抿着嘴笑,點頭道:“我都答應你。隻是你也要給我交個底,這兩個裡,哪個才是這個?”她豎起個大拇指。 三個格格,卻隻讓她注意兩個,肯定是隻有一個才是要緊的。 大嬷嬷笑了,“你還用我提醒?快去吧。”都是人精子,誰蒙誰呢? 柳嬷嬷笑眯眯的去了,先到三位格格那裡都坐一坐,再跟幾個格格身邊重用的人都聊一聊,心裡多少有了數。 到了晚上,四阿哥回到書房,泡腳解乏時終于有時間問蘇培盛早上是什麼事了。 蘇培盛已經知道張德勝把人挪出去了,報給四阿哥也是毫無壓力。再有李格格用膳少的事也徐徐報了。 四阿哥閉目養神,下面有小太監在替他捏腳。 聽完他道:“張德勝做的好,回頭你賞他。宋氏那邊讓大嬷嬷盯的緊些。” 蘇培盛答應着。 然後他睜開眼,也沒說李氏如何,讓小太監擦了腳,起來又換了衣服。蘇培盛趕緊讓人準備燈籠,再去李格格那裡報一聲。 四阿哥一言不發,直接去了李薇那裡。 她還沒睡,躺在炕上望着帳子頂,數着還有幾日四阿哥就不用再這麼忙了。正想着外面突然有聲音,她披上皮袍子起來,喊玉瓶:“外面怎麼了?”話音未落,棉簾子一掀,四阿哥進來了。 李薇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從炕上跳下來鞋也顧不上穿就要跪下,被四阿哥一把拉住按回炕上。 玉瓶和玉盞侍候着四阿哥脫了衣服,他也躺上來,合上床帳,留了盞燈,兩人就退下了。 在床上,四阿哥躺平後長舒一口氣,在被子裡抓住她的手拉到懷裡,閉着眼睛問:“這些日子沒過來瞧你,過的怎麼樣?” 李薇慢慢貼到他身邊,抱住四阿哥的胳膊說:“我都好,宋姐姐也好。大嬷嬷今天還送了個嬷嬷過來,爺累了,睡吧。” 四阿哥:“嗯。”伸手要摟她,卻一頓,讓她躺平,手在被子裡撫摸着她軟綿綿的肚子。 “這些日子你乖乖的,等開了府,爺給你挑個大院子,嗯?”四阿哥心裡一直盼着她有好消息,明明得的寵愛最多,一直沒孩子反而顯的奇怪。他聽了蘇培盛的話心裡就有種預感,再聽她說大嬷嬷也派了人過來,想必是真有好消息了。 過年時不好叫太醫。四阿哥想着等過了這段日子,第一件事就是請太醫過來看看。一邊想,一邊睡沉了。 李薇看着他睡着的臉,大着膽子湊上去在他嘴上親了一口。親完品品,心道:怎麼是糯米味兒的? ☆、第
14
章 很快,宮内慶祝新年的盛大宴會終?于結束了。從宮内到朝上,所有人幾乎都掉了二斤肉。 四阿哥還記着請太醫的事,這邊不必再進宮,那邊立刻就請來太醫,說是福晉這段時間辛苦了,請太醫瞧瞧。 太醫瞧過福晉,留下兩個保養的方子,說福晉确實辛勞過度,心血和元氣都有虧損,又因為年齡還小,長此以往下去恐怕有礙壽元,讓福晉盡量靜養一段時間最好。 福晉收了方子,送走太醫。福嬷嬷要拿方子去煎藥,福晉把方子給她,卻不打算吃。福嬷嬷被太醫的話吓壞了,見她不當一回事的樣子,十分不解。 福晉也不跟她解釋就讓她下去了。她心裡明白,太醫的話有一半是真的,更多卻是四阿哥在警告她。她心道,這時不争,那她什麼時候争?難道要等到幾個格格都養大孩子,等到四阿哥封了貝勒再争嗎? 趁着她們現在都沒站住腳,四阿哥還年輕,她才争的出來。 太醫從正院離開,由張德勝先送到宋格格那裡。太醫号了脈,卻沒有開方。跟着到李格格處,号脈時,張德勝在外面豎着耳朵,過一會兒他聽到太醫笑呵呵道:“格格身上挺好,神元氣足。不必吃藥。” 張德勝卻是心裡一沉,完了,沒有好消息。一會兒回書房怎麼跟四阿哥說呢?想起這個他就腿軟。 從武格格那裡離開後,張德勝帶着太醫去了書房。 四阿哥從太醫請來後就坐着等,茶喝了兩碗,終于把太醫等來了。 太醫一進去就先跪下磕頭,四阿哥叫起,讓座。太醫虛坐下,低頭報給四阿哥一堆壞消息。除了福晉心血虧損外,宋格格的胎心音有些弱,剩下兩個格格倒都是身體康健,就是沒好消息。 四阿哥當着外人的面,臉色倒是不變,也看不出高不高興。等太醫說完,叫賞,然後讓蘇培盛送人走。 蘇培盛趁機颠兒了,張德勝恨不能把自己縮到牆根裡。 四阿哥背着手在書房來回踱步,轉到書架前,拿了本書翻看。張德勝使眼色讓外面的小太監進來換茶,小太監弓着腰舉着茶托盤進來,剛把茶放到桌上,四阿哥終于忍不住氣的摔了手裡的書,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不敢求饒,隻是打着哆嗦把頭緊緊貼着地面。 “不知所謂!”四阿哥在罵書。 張德勝木着臉,心裡連喊各路菩薩十八天神佛救命啊!! 摔了書,四阿哥擡腿往外走。張德勝松了口氣,這是找那誰撒氣去了吧?臨走前先去把那小太監踢起來,使眼色讓他快滾出去。然後一溜煙的跑着攆四阿哥去了。 一路看着四阿哥腳下滾着風火輪般進了李格格的院子,門口的宮女太監插燭般跪下磕頭,四阿哥也沒叫起,張德勝也不多事,誰知道一會兒他們主子受了責罵,他們還有什麼好下場不成? 他沒跟進去,就站在門口――傻子才進去找死呢。 隔着一道棉簾子,他聽到李格格蹲福問安,然後沒聽見四阿哥叫起,他心道:這就來了!跟着,傳來的卻是?O?O?@?,李格格再開口也不是他想像中的請罪或哭求,而是說:“爺,您嘗嘗這茶,這是福晉給的西洋茶呢。” 張德勝暗地裡給了自己一巴掌,讓你想看笑話,李格格要是連給四爺消火都不成,她也不可能進來一年多了還是獨寵。看外面的人還跪着,他使了眼色讓這些人起來。隻要李格格不倒,他們也倒不了。 屋裡,李薇正說着:“……沒想到西洋那邊也有茶呢。”這會兒英國已經在印度種茶了? 話音沒落,四阿哥把隻碰了碰嘴的茶放下,“茶沒泡到時候,換一杯。” “哦。”李薇趕緊把茶端下去,交待玉瓶好好再煮一壺來,竟讓四爺說出茶沒泡好,太丢人了! 玉瓶跟火上房一樣跑回去重新煮再送上來,李薇笑眯眯的再給四阿哥端上去。 可是,四阿哥這次隻是用手碰了下茶碗,就說:“水滾過了,燙手。”然後皺眉看着李薇,一臉‘你好蠢!’的樣子。 李薇這回真要臉紅了,今天這茶怎麼總出問題呢? 趕緊再端下去,交待這次茶要煮夠火候,端上來要七分燙剛好能入口。 茶爐前已經圍了四個人了,玉瓶、玉盞和趙全保,許照山看着水又滾了,玉瓶神情嚴肅的放茶葉,倒滾水,醒茶,過濾,再倒入茶碗,等蓋上碗蓋,四個人居然沒有一個敢端進去了。 許照山咽了口口水說:“要不……我去膳房借個煮這西洋茶煮的好的師傅來?” 趙全保和玉瓶換了個眼色,他們總覺得今天這事不在茶身上。 趙全保道:“先端進去試試。”等玉瓶端着茶走了,他對許照山說:“為保萬一,你現在趕緊去膳房,問問看哪個師傅對這西洋茶有辦法,看能不能請來,就是請不來,也借個他的徒弟來。” 玉盞拿了五兩銀子給他,許照山飛一般的去了。 屋裡,李薇第三回端茶也開始忐忑起來,這回她放下茶碗,輕輕坐在炕沿,先仔細打量了下四阿哥的臉色――實在看不出什麼,于是壯着膽子直接開口:“爺,是不是心裡不爽快?” 話音剛落,四阿哥惡狠狠的瞪過來,眼神的意思就是‘你還敢問?’。 李薇吓的往後一仰,可想半天也沒找出她最近做了神馬錯事啊?難道是把大嬷嬷拉出來管事這件事? 既然知道是她惹着他了,她就松了口氣。先是慢慢蹭到他身邊,然後伸出手指頭勾住他的袖子口。 四阿哥手一擡,不讓她勾。她就再蹭得近些,上半身快靠到他身上了,摟住他的胳膊,胸口緊緊貼上去,蹭蹭。 “爺……”她軟綿綿叫。 四阿哥低頭慢條斯理的喝茶。 她趴到他肩膀上,抱着胳膊還不算,抓住他的手搖了搖,繼續叫:“爺……爺啊……我的爺……我錯了……” “哪兒錯了?”四阿哥放下茶碗,心裡本來就不算大的那股郁悶剛才遛她時就散的差不多了。隻是看到她這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邪火又要往上竄。 在他眼裡,她的處境已經是四面楚歌,荊棘滿布,所以他替她打算、操心,樣樣都想好了。偏她自己不争氣!宋氏才幾次就能懷上,她怎麼就這麼沒用! 李薇眨眨眼,剛要把在現代看到《男友道歉一百金句》中的‘讓你生氣就是我的錯’給說出來,四阿哥卻伸手解開了她領口的盤扣。 嗯?!是不是跳的有些快? 她不明白之前他們有要做這個的氣氛嗎?有調情嗎?她有勾引他嗎?他進來的時候也沒看出來‘好想做那個’啊。 四阿哥是在用這個瀉火嗎? 當她被放倒,四阿哥伸手探進她的旗袍底下,把她的褲子脫掉時,她才有‘果然是在發洩嗎’的感覺。 ……好時髦哦。‘男人生氣女人用愛和溫柔來化解’這樣的高段位好像不是她拿手的啊。 但李薇也很配合的‘溫柔’起來,她很順從的順着他的手打開身體,在他沖進來時就算有些疼也沒有反抗,隻是腰稍稍一挺,被他抓個正着。 “四爺,我好喜歡……”你。 她無聲說出最後一個字,摟着他細細的碎吻,心裡早把他想像成了小白菜。不知道領宴時受了神馬委屈啊……比如老康偏心啊,德妃偏心啊,十四太受寵他沒人愛啊。腦補完頓時覺得心都疼碎了,抱着他的脖子使勁親。 四阿哥被她親的呼吸不穩,一會兒做出汗來,撕開她的衣服,自己的袍子也撕開甩到地上,把她整個人抱到膝蓋上,一邊動一邊恨的打她的屁股。 她被打的往上一竄一竄的,最後整個人差點立起來,抱着他的腦袋往懷裡使勁按,哼哼:“胤?G……胤?G……别打……疼……” 四阿哥的頭使勁從她懷裡掙出來,兩個人一起倒下來,他騰出一隻手來捂住她的嘴,用力動了十幾下射出來,長出一口氣放松下來,把纏在兩人身上的衣服全剝下來扔到地上去,把她翻過去從背後一手捂住嘴,一手掰開腿再插|進去。 許照山拉着個好不容易借來的小太監跑回來,被趙全保攔住,直接把小太監打發回去,然後拉着許照山回到小茶房。 許照山經過的時候看到玉瓶和玉盞像門神一樣守在門口,馬上明白裡面是怎麼回事了。他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腳下輕快的跟趙全保走了。 屋裡,四阿哥第二次也是匆匆就結束了。本來就是白天,他也沒打算來做這個。等他結束,李薇卻正到要緊的時候,兩條腿鎖的死緊不許他出去,“不要……别走!嗯……” 四阿哥低頭堵住她的嘴,一手抓住她的胸,一手伸到下面,一邊不停往前頂,一邊按住小豆豆用力的揉,一口氣把她送上天。 等李薇撒開手大喘氣時,他拉過被子蓋住她,翻身披上袍子叫人端熱水。 直到兩人用過膳,四阿哥回書房後,一場生的奇怪,結束的更奇怪的氣就這麼過去了。書房裡,書桌上是鋪滿一張桌子的貝勒府的堪輿圖。這裡原來是前朝太監的官房,占地多,各處房舍都是高檐、高梁。 他初封大概也隻是貝勒,這樣的府邸他住是違制,所以内務府最近正在加緊改建。從拿到圖紙後,他就一直在這張圖上設想他的府邸會是什麼樣。小到一棵樹,大到一個院子。隻是現在還不能出宮,等天氣暖和了,他一定要常去看看,免得内務府的人敷衍塞責,馬虎行事。 整個府邸是南北結構,前面肯定是他的書房和前院,他還打算把旁邊都留給他的阿哥們。想起福晉,他就決定以後有了阿哥全都要在三歲後挪到前院來。 後面的第一個大院肯定是留給福晉的。 而李氏的住處,他原定是放在與書房隔着一道牆的一個院子裡,可那院子旁邊就挨着一個池子。從李氏的八字看,她不宜與水太近,可附近也沒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等太醫的時候,他還在猶豫要不要給李氏再換個院子,這會兒,他卻在紙上記下要把那池子給填起來,改到花園正中央去,正好可以挖的大些,養些魚和藕,夏日也是個乘涼的去處。 填了池子的地方就移一棵樹,枝繁葉茂,也旺一旺她的子女緣。 前段日子的忙碌讓四阿哥打算今天好好的輕松一下,他沒有讀書,也沒寫折子,而是把時間全花在了那張堪輿圖上。 由李氏想到孩子,跟着就想到正懷着孩子的宋氏。 四阿哥端起茶碗,宋氏的性子不成,等孩子生下來,不管是格格還是阿哥,都抱到福晉那裡去養。福晉的性子雖然強硬讓他不喜,但他的格格和阿哥性格強硬些才好。若福晉養得好,過上兩年也可以讓她有孩子了。 若是養的不好…… 四阿哥沉吟起來。他歎了口氣,武氏如何還看不出來,那三個,福晉太剛硬,宋氏太沒脾氣,李氏太蠢,要是她們三個能互相和和就好了。 福晉跟宋氏學學,李氏跟福晉學學。他就什麼心事都沒有了。 暢想了一會兒,四阿哥無奈的放下已經涼的茶碗。算了,多想無益。何況要是李氏真有福晉一半性子,這後院就更熱鬧了。 想來想去,竟然發現李氏現在的樣子是剛剛好。這讓四阿哥的感覺更複雜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蘇培盛進來小聲問他一會兒在哪裡歇? 四阿哥站起來道:“去你李主子那裡。” 李薇這裡,剛剛趁着膳房做燒竈做飯,要了熱水洗了個戰鬥澡。這會兒正坐在香爐旁邊,讓玉瓶給她擦頭發呢。 一看她這自在的樣子,四阿哥最後一絲不甘也飛了。她自己不難過,不着急,就這樣也挺好的。 坐下用完膳,兩人坐在炕上,四阿哥把五、六月份就要搬出宮的事跟她說了,還說了以後的府邸是什麼樣。 “給你留了個大院子,跟爺的書房就隔着一道牆,到時開個角門,出來進去都方便。爺去看你也方便。”他揉着她的手溫和的說。 “院子裡還要移棵樹進來。你喜歡什麼樹?”四阿哥難得想找人分享一下有新府邸的興奮與快活,于是很有心情的問李薇的意見。 中二期來的很晚的李薇道:“櫻花樹?” 四阿哥:“……”是想以後自己摘櫻桃?認真的四阿哥真的開始思考去哪裡移栽一棵夠年頭的櫻桃樹,還有,栽的活嗎? 李薇一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趕緊改口:“其實桃樹也很好。”這個樹種貌似普通的多。 四阿哥明白了,反正是能結果子的樹。那就移一棵石榴樹好了。 “那你的院子裡再栽一架葡萄,日後你想吃了,在自己院子裡就能摘來吃。”他摸摸她軟綿綿的下巴,哦,成雙層的了。 李薇聽到院子裡還有一株葡萄時眼睛都亮了!搬出宮去真是好啊,宮裡就不能在院子裡栽葡萄。本着好奇和禮尚往來,再加上此刻的四阿哥看起來好好說話的樣子,她壯着膽子問:“爺,您的院子會是什麼樣的啊?” 她大概這輩子都看不到四阿哥的書房會是什麼布置。 嫁給他這麼長時間她也看清楚了,正院是福晉的居處。四阿哥真正的‘家’是他的書房,從來不許人進。大概福晉能去吧,她是不可能了。 現在她對他越來越好奇,好奇到想親眼看看他住的地方是什麼樣的?他喜歡什麼樣的風格?她想像裡的是家具全是黑色,擺設簡單大方,他應該不愛特别花哨的顔色和擺設。 不過這些都是本着‘四爺嚴肅刻薄簡樸’的印象來的,明明眼前有真?四爺,她好想知道哦。因為四爺給她布置的房間就非常華麗,像銷金窟般豔麗,溫軟。讓人一看就能冒出寵妾?後宮這樣的感覺。 到底是四爺本來就喜歡這種風格?還是他是配合她來布置這個房間的?因為她既是寵妾,又是他的後宮。 四阿哥輕松道:“等搬過去了,爺領你去看。”特意挑個那麼近的院子,難不成是為了讓他每次過去省兩步路的?蠢蛋。 ☆、第
15
章 過了兩天,四阿哥特意讓張德勝把她的院子的堪輿圖給送來了。 李薇覺得這圖就是一百五十平米五室三廳一廚一衛,再帶五十平左右的院子。比現在住的地方好的不隻是地方大了,而是周圍幾片花木一隔,基本算是個獨立的小院了。 《論當後宮們住在一起》……以李薇這種臉皮較薄的人來說,覺得這真稱的上是心理折磨了。 自己一個人住四阿哥來也沒關系了哦耶! 最讓她臉紅心跳的是圖上還有四阿哥的字,在正屋前面用工筆花了個葡萄架,旁邊一行蠅頭小字,标着‘栽葡萄數株’,屋後同樣是工筆添了一棵樹,樹上還畫了三五個小巧到極緻的石榴,石榴綻開了口,露出裡面的籽。同樣标着‘移栽樹齡十年以上石榴樹一棵’。 這圖大概是四阿哥另找人放大謄抄的。不然府邸一角就這麼大一張,堪堪鋪滿半張榻,整個府邸的豈不是要蓋住半個屋了? 從圖上看,四阿哥大概已經都給她布置的差不多了,圖上到處都是他的批注。 正面的堂屋,一般是四阿哥來時,支大桌子用飯的地方。平常倒是不用。四阿哥在堂屋和西側廂房相隔的地方标注,堂屋和西廂之間不砌牆,由一道頂天立地的多寶閣分隔開。這樣一來是空間大了,二來想就知道,光照肯定要好得多。 西廂一般是用來給四阿哥來的時候練字,她平日裡白天在那裡做繡活。所以窗下是一整張的長書案,對面靠牆就是一張榻,盡頭靠牆則是一個頂天的櫃子,各種大小的抽屜,可以放她的繡活,針線和一些零碎的銀子。 四阿哥還在榻前标上要加一面屏風。 李薇看着紅了臉,在這裡,他們兩個就常常白天隔着屏風和一道門簾在榻上胡鬧。這屏風加的就是這個意思? 卧室裡在門和床榻之間也加了一道屏風,可以在宮女進來時擋住床讓她們看不到上面的情形。在這邊的時候地方太小擺不下,所以每次四阿哥都是把她遮住才喊人,免得讓宮女們看到不雅的樣子。 另外最讓李薇高興的是真的有廁所了。在西側的角門旁,有個小角落,裡面擺着屏風,水桶和馬桶。這可比在屏風後解決好多了,雖然還是用馬桶,但感覺上還是幹淨多了。 洗浴還是用浴桶在屋裡解決,畢竟屋裡有火炕,冬天洗澡暖和得多。 總之,看完這個由四阿哥親自選地裝修的一層小别墅後,李薇也開始數着日子等出宮了。 可眼前卻還有一件大事,三月初的一天淩晨,院子裡還飄着薄霧,宋格格的宮女在三點鐘福晉院子裡剛一點燈,就沖鋒一樣跑進去,到了屋裡就撲通一聲跪下,哭道:“福晉,我們格格要生了。” 福晉非常沉穩的開始安排,一邊喊人去書房報信給四阿哥,一邊趕緊去請太醫,再讓福嬷嬷和大嬷嬷先帶着人過去,她這裡繼續問這個宮女,宋格格是什麼時辰有信兒的,怎麼不報上來? 宮女哭的抽抽噎噎的。原來七個月的時候就有幾天流血,但馬上就要過年,喊太醫不方便,宋格格見血不流了就沒說,過完年肚子就時不時的疼一疼,但每回時間都不太長。昨天晚上也是宮門剛剛下千兩,宋格格的肚子就開始疼了。 總不能這個時候去喊太醫啊?宮女裡有個在家裡額娘生孩子時見過,就說開始疼要疼上一天才會要生。宋格格就忍着,一直忍到這邊福晉起來了才報過來。 福嬷嬷和大嬷嬷過去時,宋格格人已經疼暈了,柳嬷嬷就在她旁邊。她從四個月有了嬷嬷看着開始就不敢多吃,到最後躺在這裡,人看着像紙片,肚子卻大的吓人。福嬷嬷伸手在她屁股底下一摸,褥子已經透濕,福嬷嬷的臉色立刻不對了。 大嬷嬷也去摸了把褥子,摸完就讓人收拾屋子,這會兒也來不及去布置産房了,先把卧室裡不用的櫃子凳子全挪出去,再擡一面屏風過來擋着門口過來的風。然後喊宋格格的宮女過來幫她把衣服和被褥換了。 辦完這些,大嬷嬷對福嬷嬷道:“咱們去報給福晉吧。”宋格格這胎怕是艱難。 李薇得到消息的時候,宋格格已經在太醫的紮針下醒來,咬着根軟木在生孩子。福晉下令為免人多繁雜,各處閑雜人等不許走動。當她聽到宋格格從昨晚疼到今天早上三點都沒叫人知道,不知道是該可憐她好,還是該責怪她好。 這也太能撐了…… 她在屋裡也是坐卧不安。四阿哥本來打算今天出宮看看新府邸,得了信兒辦完差就回來了,坐在書房等消息。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孩子才生下來,是個格格。孩子落地後哭聲尚可,但太醫看過後說孩子先天不足,能過了滿月就好些。書房裡,四阿哥等了一天,聽到是個格格時也沒多失望,叫人好好照顧宋格格,撥了奶娘去照顧小格格。 小格格養的讓人提心吊膽,兩個奶娘兩個嬷嬷日夜不錯眼珠子的盯着,就這也要一天見一回太醫。可太醫來了卻沒辦法,這麼小連藥都沒辦法用。最後四阿哥發話不讓再喊太醫過來,小格格,養的好是命,養不好……也是命。 宋格格躺了兩天才能起身,她生孩子時虧的有些厲害。幸好福晉和四阿哥都不吝啬東西,十天後就把臉色養回來了。這時她才聽說小格格身體不好,先天不足,太醫也沒辦法的事。 以她的性子,平日連句話也不敢多說的,聽說後還是哭了一場。 李薇住的離宋格格不遠,有時半夜能聽到那個小格格細弱的哭聲,讓人可憐的很。四阿哥也是臉色不好,除了小格格落地那天高興了一會兒,第二天起就陰沉着一張臉,闆的跟教導主任似的。 這天晚上,兩人躺在帳子裡卻都沒心情做那個事,隻是靠在一起。 李薇嗫嚅半天,扯道:“我聽我奶娘說過一個偏方。” 四阿哥轉過頭來,道:“什麼偏方?說說。” “我奶娘說孩子要是生下來弱,就是在胎裡虧了,沒養好,這時就要喝親媽的奶,喂夠一年就能養回來了。”李薇胡掰道。 小格格先天不足,現在又是冬天,聽說小格格因為心肺太弱,屋裡既不敢燒炕,也不敢用火盆,一燒炕她就上火,一用火盆她就咳嗽。這樣下去非感冒不可,還不敢開藥,有一回這孩子就危險了。親媽的奶可以幫她盡快建立免疫系統……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了。 她說完就小心翼翼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躺着想了一會兒,突然起來下床,披着衣裳到堂屋喊蘇培盛。 蘇培盛挺驚訝的,這還是四阿哥頭一回在李格格這裡歇到一半出來。他趕緊進屋來,弓着腰等四爺吩咐。 四阿哥道:“你去宋氏那裡,叫嬷嬷問她有奶沒有?沒有奶明天一早請太醫過來給她開下奶的藥。” 這沒頭沒腦的…… 蘇培盛的腦子都快打成結了,頂着冬夜寒風跑到宋格格那裡,先把柳嬷嬷叫來,然後兩人一個在屋裡,一個在窗外。一問一答。 宋格格摸不着頭腦,隻是見蘇培盛來,想是四阿哥的吩咐就照着柳嬷嬷問的說她沒奶。 柳嬷嬷道聲奴婢冒犯了,就鑽到帳子裡解開她的衣襟,仔細看了看她的雙乳。見乳暈已經擴大,乳也長大了不少,估計下奶應該能下得下來。 她出來跟蘇培盛說了,道:“這邊我盯着呢,太醫來了,看過後開了藥,再看能不能有奶吧。” 第二天,太醫來了,開了下奶的方子。這時宋格格才知道這是四阿哥找來治小格格的偏方,說孩子胎裡弱就非要喝親媽的奶來養不可。 喝了兩天的方子,宋格格開始感到胸口疼了,柳嬷嬷摸了見脹的手感硬了,說有奶了,抱來了小格格,可一開始小格格力弱吸不動,柳嬷嬷隻好自己先上,替宋格格開了奶後再喂小格格喝。 宋格格的奶一天天多了,也能喂飽小格格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小格格真的好起來了,滿月前太醫來看,說心肺還是有些弱,受不得涼,也病不起。但小格格确實磕磕絆絆的長到了滿月。 因為之前太醫說過了滿月就好得多,四阿哥當天非常高興,賞的銀子比小格格落地那天還多。晚上看過小格格後到李薇這裡,特意給她解釋道:“不賞你是為你好,你的好處爺記在心裡了,放心。” 李薇才想起來是她獻的‘偏方’,連連擺手說:“我又不是為了要四爺的賞才說的。”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啊,誰能忍心?何況,她扯那個‘偏方’時,根本不确定能治好小格格,隻是想加道保險。就是現在,誰又敢說小格格就真的沒事了?她的先天不足是真的,又不是真的喝親媽的奶就能好。 隻是現在四阿哥正高興,誰敢觸黴頭?隻當小格格從此千歲千歲千千歲了。 好容易小格格的事終于能讓人放心了,出宮的事又近在眼前了。雖然還沒正式下旨,但也不能下了旨才臨時準備搬家吧?所以各屋各院都開始收拾東西,因為太監不能出宮,還要安排他們的去處。 侍候的好的都在主子眼前挂着名号,自然是步步高升,不必再退回去跟一堆小太監擠,也有善鑽營的,此時不免挑挑撿撿。 許照山走了劉太監的門路,留在了阿哥所的膳房裡。趙全保卻搭上了蘇培盛的徒弟張德勝,蘇培盛的去處是四阿哥親自安排的,他的徒弟雖然還不夠格讓四阿哥操心,但稍稍擡擡手,張德勝也得了個好去處,他去了宮廷造辦處,這是個頂肥還沒什麼風險的好地方啊,哪怕剛進去隻是個小太監也能賺不少油水的。 趙全保卻是還想在宮裡的主子跟前侍候。為了他,李薇特意讓玉瓶給張德勝和蘇培盛都備了禮,就當是結個善緣吧。畢竟在李薇心裡,四阿哥早晚也要帶着她們回到紫禁城裡來滴。 那個養鳥的太監周全,雖然李薇不算特别信重他,可這人的感情是真豐富,大概也是真傷心了,聽說是天天在被窩裡哭,眼睛都快哭瞎了。讓李薇感動歸感動,也不解他以前到底在内務府過的是什麼日子?那麼苦嗎? 本着送佛送到西,李薇還是托蘇培盛把周全送到了花鳥房,養鳥總沒主子嫌他眼睛睜不開沒精神了。 童川倒是早找好了去處,托同鄉去了儲秀宮,那裡難得用一回,也是個少事非的地方。 通過這些太監們的去處,李薇發現,有名利心的不管在哪裡都想着往上走,所以才會越混越好。隻想混吃等死的,大概隻能越混越差吧。 收拾行李時還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福晉派人到格格們這裡把大件的、貴重的東西都登記造冊,免得搬個家再丢幾樣東西。 李薇這裡一屋的東西可就全露出來了。她可是光杆司令進的阿哥所,把李家祖宗八代賺的銀子全放到一塊也未必買得起這屋裡的一件寶貝。 負責登記造冊的宮女一個唱名,一個标記上冊,從一開始的趾高氣昂,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她這屋登記完,時間竟然不夠再去武格格那裡了,隻好明天再來。 兩個宮女走的時候,縮手縮腳的,對着李薇蹲福蹲得格外深。 李薇心裡炯炯有神的想:這叫江湖裡都是姐的傳說…… 她本來以為福晉會讓人來問問她這東西都是怎麼來的,結果從此就沒消息了。難道是等着秋後算賬? 李薇擔心之下,在四阿哥來的時候就說這屋裡的東西其實全是四阿哥擺在她這裡的,現在一造冊,全記成她的是不是不妥? “還是應該改過來好些。”對嘛,都是四爺的東西,最多算他借她擺着看的。怎麼能算成她的呢? 四阿哥更?澹?半天才慢慢道:“爺沒有把給格格的東西再搬回去的習慣……”他有這麼小氣嗎?一點東西拿給格格擺了,最後還要再要回來? 于是,李薇白撿了一堆價值千金的寶貝,好些都有宮裡的印記啊……可都是女子用的啊,難道是孝懿皇後的東西?不會吧!真是皇後的怎麼可能給個格格擺着?難道不應該供起來嗎? 可四阿哥也沒别的地方去尋這麼貴重的女子擺設啊? 會不會是德妃給的? 李薇盯着登記時才發現标着康熙某年月日宮制的屏風看,怎麼也想不出它的來曆到底是哪位大神用過的。 五月初,終于有話下來,說可以搬了。于是從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三家都開始往外擡東西,内務府撥了幾百個大力太監過來,先是庫房和不常用的大件,然後是李薇這樣的小格格跟着宮女們先過去,宋格格因為帶着孩子,福晉叫她跟着她一起走。 其實李薇覺得還不如早點過去,宮裡每天都要搬東西亂糟糟的。 她第一次坐着騾車進了紫禁城就再也沒出去,這第二次坐着騾車出去,等第三次再進來的時候,大概就是四阿哥當皇帝的時候了。 外城吵雜的聲音傳來時,李薇有種從山中下到塵世的感覺。在宮裡她見到的隻有主子、宮女和太監。而到宮外才發現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多人。 差點被關成傻子的李薇感到重回塵世好幸福,比起宮中膳房那種精緻的飯菜,還是大街上的家常小炒更吸引她啊。 玉瓶跟她一起坐在車上,問道:“格格,你在瞧什麼呢?” 李薇讓她往窗外看。玉瓶一看也笑了,挺懷念的說:“是香椿啊,這會兒都老了吧,還是嫩的時候好吃。” “老了也可以吃啊。”李薇想念嫩香椿包的餃子了,宮裡可沒這一口兒。 玉瓶安慰她:“等咱們安頓下來了,就使人來買點。” 李薇略有遲疑:“能行嗎?”開府後,這邊膳房的人就都是福晉的人了吧?跟在宮裡不一樣啊,那邊是單位大食堂,這邊就是小家庭廚房,隻能聽女主人的。 “怎麼不行?您隻管等着。”玉瓶信心十足的笑起來,格格還是不明白,她現在的地位别說隻是吃個香椿,就是想要龍膽鳳膽,貝勒府膳房裡的人也不敢違拗的。 ☆、第
16
章 貝勒府前面的那條街已經靜了街,步軍統領衙門的人驅趕行人和攤販,有好奇膽子大的擠在街邊,對着魚龍而來的騾車長隊指指點點。 “這是哪位真龍下凡了?”一個筒着手穿着羊皮袍子的滿人問。 “聽說是皇四阿哥。”跟他站在一起一個穿着長袍的人說。 穿羊皮袍子那人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斜睨了接話那人一眼,那人見他這樣,連忙縮着脖子從人群中跑了。 李薇的騾車從角門進去,過了兩道門後,在一道狹長的過道裡,騾車停下換轎子。玉瓶扶着她下車上轎時,小聲道:“格格留神腳下。” 她卻轉頭去看那高聳的圍牆。過道被兩道高牆圍着,把陽光全擋在了外頭,她隻能看到照在高高的屋檐上的一抹陽光,幾隻小鳥歡快的在屋頂上跳來跳去。 原來隻是從一個圍城裡換到另一個圍城裡。李薇生出一種她正被人珍藏的快|感。 坐到轎上,走的時間反而比進門更長。大概過了有一刻鐘,轎子才停下來。玉瓶一直跟在轎旁,此時掀開轎簾扶她下來。 再跟着引路的仆婦又穿過兩道門才看到四阿哥特意給她選的小院。 院前已經栽好了葡萄架,幾株嫩綠的葡萄秧正沿着細長的竹架子向上攀爬。院子裡的地面全都特地平整過,從院子門口到屋子前是一條青磚鋪成的走道。仆婦送到這裡就躬身退下了。屋裡,跟着行李箱子先到的玉盞等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東西。 在宮裡還顯得她屋裡的人太多都使不完,這一到外面,反倒顯的人少的不夠用。玉煙、玉盞和玉水三人忙的頭上全是汗,趙全保一個人盯着那些大箱子,累的腿都直打晃。 因為李薇的行李裡各種貴重的器物太多,幾乎都是四阿哥給的。她們也不敢随便從外面拉人進來幫助,隻好自己辛苦。李薇看到就對玉瓶說:“你也去吧,不必急着都拿出來,先把今晚睡覺要用的鋪蓋找出來就行,剩下的慢慢收拾。” 等玉瓶也去了,李薇就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裡轉起來。她先去看的就是曾在圖上看的,栽在後院的那棵石榴樹。 她從旁邊的小徑一進去就看到,在後院靠東的地方有一棵樹冠大的像雲彩一般,遮住後院三分之一地方的石榴樹。現在還沒有結石榴,但枝葉間已經有了紅色的花苞,有些花苞有的已經綻開,幾片嫩紅的花瓣迫不及待的伸出來。 午膳前,總算西廂已經收拾好了,卧室和堂屋那裡還是亂糟糟一片。這個院子比當初李薇看到的圖更完善些,後面還有個小庫房,玉瓶剛領着人把暫時用不着的箱子全堆到庫房去,現在隻剩下把卧室給布置起來,衣裳箱子和其他随身的雜物隻能明天再整理了。 在新府邸裡,李薇和四個宮女都基本算是兩眼一抹黑。眼見着到了午膳的點,她們連去哪裡提膳都不知道。 這時,從四阿哥說過的那扇小角門裡過來了一個仆婦,站在堂屋裡束手束腳的問玉瓶,李主子的午膳都要用點什麼? 玉瓶先點了膳,然後就讓玉水跟着仆妃去認認地方,省的一會兒想要熱水都不知道去哪裡提。等玉水回來,反倒帶回來一個讓李薇都吃驚的消息。 原來這仆婦是四阿哥前院書房那邊的膳房裡侍候的,說是四阿哥吩咐過的,李格格平日點膳都從這邊走,理由是離這邊近。 不止是膳房,連雜務像打掃庭院和修葺花木等,李薇這個院子都被歸到了四阿哥前院的書房裡。理由還是離得近,所以才劃歸到一起。 用完午膳,又有個看起來挺有臉面的嬷嬷過來,自陳是管這個院子所有下人的,到這裡來是簡單給李薇講講這府裡的規矩。 李薇請她上座,奉上茶後,請她細細講來――她怎麼覺得這府裡的規矩可能不是像她想的那麼簡單呢? 新貝勒府分成内外院,外院就以四阿哥的書房為首,内院以福晉的正院為首,但福晉之外,還有四個管事嬷嬷也在内院領着差事。 今天來給李薇講解的莊嬷嬷主管下人,隻要是在内院侍候的,就連福晉身邊的大丫頭都在她的名冊内,受她的管束。舉凡丫頭們的事,不管是身契、月銀,什麼年歲進來侍候,什麼年歲該出去配人,都要過她的手。 還有一個稱那嬷嬷的管的是後院裡包括福晉在内,所有侍候阿哥的女人的事。她們什麼時間來月事,哪天承寵,什麼時候懷孕,生孩子、坐月子,等等。 大嬷嬷跟着出了宮,她還是管庫房。但現在庫房也分成内庫和外庫。外庫設在書房裡,鑰匙自然也是書房那邊的人管。内庫的鑰匙福晉一把,大嬷嬷一把。 叫白嬷嬷的管着内院膳房和雜務,後院裡的花木、池塘、打掃、燈燭、炭火等全歸她管。 外院的事李薇是沒資格知道的,隻聽内院的她就已經瞠目結舌了。 這四個嬷嬷不是直接把福晉架空了嗎? 莊嬷嬷來還有件事,是想問問李薇這裡的人夠不夠用?要添人的話,要幾個小丫頭,幾個大丫頭?小丫頭都想要什麼樣的?若是她有什麼特殊要求,比如要漂亮點的,要山東來的,莊嬷嬷能辦的都會替她辦到。 李薇先答謝莊嬷嬷,然後說等收拾好了,再看看還要添幾個人,到時再報給莊嬷嬷。送走了人,她問了玉瓶和趙全保,看他們這裡添幾個人合适。 玉瓶道:“格格身邊有咱們幾個侍候着也夠了,忙也就忙這一陣子,等收拾好也就不用再添人了。” 倒是趙全保道:“府裡添人也是有定數的,不趁這時添齊了,再等添人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我看倒是可以要幾個小的,調|教起來容易,等大了也能幫把手。” 于是定下趙全保要兩個可以幫着看門,傳話的小厮。能進内院的小厮都不到十歲,最大的八九歲就要離開。玉瓶也說要兩個小丫頭幫着幹些傳話這樣的小事,五歲靠上,十歲靠下,太小了幫不上忙,太大了用不了幾年。 用小學生侍候讓李薇實在接受不了。玉瓶和趙全保都勸她,說這些孩子大多都是河南逃難來的,進了貝勒府有吃有喝是條活路,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來。 “何況咱們這裡又不打罵他們,格格心善,咱們也不是那等喜歡折騰人的。進來了自然是要好好教養。格格隻管放心吧,委屈不了他們的。”玉瓶道。 玉盞就去找莊嬷嬷要人了,不到晚上就領回來四個蘿蔔頭,兩個男孩六歲,兩個女孩一個七歲,一個八歲。洗得幹幹淨淨,就是都瘦的很,大頭小身子。 李薇看得良心都快受不了了,改了名字後讓玉盞領下去,之後就交待玉瓶和趙全保,教他們侍候人可以,但不能故意折騰他們。每天十點睡,六點起,不必讓他們幹粗活。 玉瓶直歎氣,李薇勸道:“還小呢,不睡足了身體就長不好。何況他們的胳膊還沒掃帚杆粗呢,你是敢叫他們提水啊還是敢叫他們搬箱子啊?讓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就行了,等日後長大了,再叫幹别的。” 出來後,趙全保笑道:“得,真領回來四個祖宗。”說着拍了拍身邊兩個小厮的頭,他們的頭發都是全剃光,隻留下耳上兩塊,紮成兩個小鬏。李格格給他們起名時直接從了趙全保的名,一個叫全福,一個叫全貴。 玉瓶也是身後帶着兩個,反道:“得了,你在主子跟前可是說要兩個幫着你看門、傳話的,我看他們兩個正好。” 趙全保立刻道:“那你也别抱怨。閑了讓她們在院子裡跑跑跳跳,也能逗主子開心。” “滾你的去!”玉瓶白了他一眼,領着新來的兩個小丫頭回了屋,道:“既然主子心疼你們小,不讓給你們派活,那你們就拿着抹布抹灰去吧。其他都别碰,腳下看着點,别踢着什麼了。” 兩個小丫頭,一個叫玉春,一個叫玉夏,兩人對視一眼,跑去找了兩塊破布和一個桶就去井邊打水了。 在井邊正好碰上全福和全貴,他們兩人正在打水,那麼粗的繩子和轱辘,四條小細胳膊一起拉都拉不起來。玉春和玉夏看到了立刻上去幫助,四個人終于打上來一桶水,倒在他們帶來的兩個桶裡。 全福和全貴問她們:“你們的姐姐也讓你們打水擦東西啊?” 玉夏年長一些,道:“主子剛搬進來,狼煙動地的,到處都是灰,看着也不好看。咱們重活幹不了,抹抹灰也挺好的。” 玉春卻悄悄問全貴:“領着你們走的那個,是太監吧?”吓的全貴一哆嗦,掙開她的手就往後躲,拉着全福提上桶跑了。 玉夏狠狠打了玉春一下,小聲道:“你想找死也别拉着别人!” 玉春吓的一直到晚上都不敢再說話。 之後的幾天,這四個小的除了一直提着抹布水桶到處擦灰,就是被玉瓶等人喝斥到牆根底下頂着水碗貼牆站着。 “總要教教他們的規矩。”玉瓶道。 李薇也沒攔,這裡畢竟是古代。她能做到不打罵他們,但不能攔着他們學規矩,不然那可不是愛護,而是要害他們了。 等到福晉搬進來時,連最調皮的玉春都知道眉高眼低了。玉瓶這才讓她們出去認路、傳話。用玉瓶的話說:“總算能頂個人用了。” 福晉搬家自然是聲勢浩大,李薇和武格格一早的就被叫到正院迎接福晉,在站了一個多時辰後,先是聽到院外傳來的的騾馬聲和車輪聲,還有很多人的腳步聲,然後身邊的大嬷嬷喊聲:“跪!” 兩邊的人都齊刷刷的跪下。李薇和武格格好些,膝蓋下還有個墊子,剩下的人哪怕是大嬷嬷都沒這個待遇。 除了進宮選秀時長跪過外,李薇可沒再受過這種罪了,跪下不到一分鐘就覺得膝蓋刺痛,面上還不能露,隻能強忍着。 一直跪了十分鐘才聽到福晉他們進來的聲音。 福晉身後帶着宋格格生的小格格,一進來就先讓福嬷嬷把大嬷嬷扶起來,道:“有勞嬷嬷了。” 大嬷嬷垂着頭說:“主子面前,不敢稱辛苦。福晉進屋吧。” 福晉這才讓人扶起李薇和武格格,再叫起。 李薇和武格格随着人流一路送福晉到了正院,福晉道:“今天事多又忙亂,你們回去歇着吧,等閑了再找你們來說話。” 李薇和武格格這才終于功成身退。回去的路上,李薇就想着膝蓋這下肯定青了。 她們走後,福晉沒讓宋格格走,道:“你那裡恐怕還要忙亂上一陣子,你先讓人回去看看收拾的如何,等都安頓好了,你再帶着孩子回去。” 四阿哥是跟福晉一起出的宮,書房裡的事有蘇培盛等人,倒是早就收拾好了。隻是出宮建府,怎麼着也要慶祝一下。他在書房拟好客人的名單後,就拿回正院跟福晉商量。 雖然早就開始辦差,但皇阿哥卻不能結交外臣。這次宴請也隻是家裡人過來坐坐,對四阿哥來說的家裡人也就三個族,烏雅氏,佟佳氏,和妻族烏拉那拉氏。四阿哥的意思是,難得出宮了,幾個格格處不如也擺上一桌宴,請她們在京的家人過來團聚一下。 宋格格生了他第一個孩子,她的家人是必請的。既然宋格格的家人能來,其他人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幹脆都讓進來。 福晉點頭稱是。 四阿哥道:“宋氏的屋子我安排的離你這邊近,平日裡你多看顧些她和小格格。”他本來就打算把小格格給福晉養,現在這樣的安排也是同樣的道理。 福晉也多少猜到了四阿哥的意思,說實話,她剛發現時真的有點激動。她知道她不讨四阿哥的喜歡,卻沒想到他願意把孩子給她養。 今天能把格格的孩子毫不猶豫的交給她,明天就能讓她生自己的孩子。 長久以來已經有些懷疑自己的福晉,再一次确信她選的路并沒錯。與小格格們争寵是本末倒置,她是福晉,就應該抓住自己最大的優勢:身份和地位。太宗、世祖都有極為鐘愛的妃子,可她們誰都沒能在皇帝的鐘愛之下走到最後。 可見,寵愛并不是最重要的。 福晉溫柔道:“是,我明白阿哥的意思,會好好照顧宋格格和小格格的。” 四阿哥也很滿意,他終于找到了福晉應該在的位置,而不必為她的不馴而發愁了。當晚,四阿哥留在了正院。兩人在經過那麼長的時間之後,又一次和好了。福嬷嬷高興的一晚上都沒合眼。 分府後,四阿哥不必再去上書房念書。但既然差事還沒下來,與其留在府裡給皇上一個不上進的印象,不如繼續去上書房。而從宮外趕去上書房,路上花費的時間更多。所以第二天早上,四阿哥讓人兩點就把他喊起來了。 因為李薇的院子與四阿哥的書房隻隔了一道牆,當書房那邊的膳房開始燒水做早膳,太監們跑來跑去準備四阿哥進宮的東西時,李薇這邊也醒了。 她聽到聲音眯瞪着眼睛爬起來時,還很糊塗:“……什麼時辰了?”一邊問玉瓶,一邊從枕頭下摸出懷表,打開一看,才兩點? 吃錯藥啊?要是還在現代,兩點她才剛躺下呢。 守夜的玉瓶從地鋪上起來,披上衣服出去,趙全保已經過來了。他根本就是住在書房那邊的太監房裡的,他特地過來送消息。 他道:“四爺要去上書房,那邊正準備着。” 玉瓶回來一說,李薇更同情四阿哥了,這搬出宮來好像也沒那麼輕松啊。住的地方是大了,可起床更早了。 四阿哥從此每天都要早起,福晉終于把府裡給收拾好了,騰出手來準備宴會。同樣一起出宮建府的三阿哥和五阿哥大概都要辦宴會,為了不跟他們撞車,也是為了可以讓四阿哥的兄弟們都能來參加,所以還要跟那兩個府裡商量下時間。 另外,還要給幾個府裡都打聲招呼。四阿哥不能親身去拜訪,她也隻能下貼子請人來,但禮數卻要做足才行。 福晉親手寫了三份貼子,讓人先給佟佳氏送去。佟佳氏一門如今分出來了三枝,從四阿哥那裡論,卻隻有孝懿皇後的娘家了。 石榴拿着貼子出去,不一會兒卻又拿着回來了,道:“福晉,路兒說如今出去要拿牌子了。” 福晉這才想起昨天四阿哥讓人交給她的一箱簽牌。出府隻有書房和她這裡有牌子,像府裡每日的采買,内務府每日送來的新鮮雞鴨等肉食和蔬菜米面等,都是由書房的人拿着牌子去接的。 後院裡的女人平常是不出門的,福晉這裡的牌子與其是讓她用的,不如說是身份的象征。證明她這個福晉在地位上與四阿哥是平等的。 不管事實如何,在下人們的眼裡,她的威信在新府邸就被四阿哥的一道牌子給立起來了。如果發生連福晉要派人出門,還要到書房去要牌子,那她的威信就蕩然無存了。 “是我忘了。”福晉道,對葡萄吩咐着:“去拿昨天四爺拿過來的匣子,從裡面拿一面有‘出入平安’字樣的牌子過來。” 石榴這才讓人把貼子送出去了。 等最後吩咐人送貼子去自己娘家時,福晉特意讓石榴跟着去,暗地裡交待她:“告訴太太,晚兩天再來見我。到時我要留飯,讓她就不要帶其他人過來了,我與太太好久不見,想好好說說話。” 剩下的就是四阿哥說的讓格格們的家人也過來聚聚的事了。這回也不必寫貼子,她讓福嬷嬷叫人去宋氏、李氏和武氏三家傳話,讓他們三家的女眷準備好,到時府裡會有車去接。 一上午隻辦了這些事,福晉就已經有些累了。她想起過年時就停了很長時間沒有抄經,站起來道:“鋪紙、磨墨,我抄一會兒經。” 福嬷嬷最怕她抄經,忙攔住道:“福晉這一早上都沒去瞧瞧小格格了,不如這會兒去看看吧。” 福晉一聽,隻得去看小格格。 小格格如今已經過了滿月,但看起來還是細胳膊細腿的,細細的脖子支着個大腦袋,每回福晉看到都心驚膽戰。她站在一步遠的地方傾身看了看小格格,旁邊的奶娘跪在下面要說話,被她擺手止住。 等出來後,她訓斥奶娘:“小格格正睡着,你在旁邊說話不是會吵到她嗎?别當她人小就不在意,她再小也是主子。” 奶娘連連磕頭,卻再也不敢高聲,隻敢小聲請罪。 福晉怕她不當心,一再的警告她:“格格若好,你自然有功勞,我和阿哥都記着你的用心。格格若不好,你一家子都逃不過!再敢不經心,看我饒不饒你!” 奶娘再三求饒,說再也不敢了,福晉才讓她起來,問了宋格格今天已經喂過兩次,奶娘喂過一次,喝了兩次水,尿了也拉了。 奶娘見福晉臉色好轉,恭維道:“小格格又乖巧又懂事,不愛鬧人呢。” 福晉卻歎氣,她甯願這小格格愛鬧人,也比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生怕她下一刻就沒氣了好。 ☆、第
17
章 貝勒府的花園修的相當不錯。在四阿哥每天兩點起晚上七點回,在福晉每天忙于收攏家務和辦宴會,李薇開始在貝勒府裡觀光了。 搬進來時正好是春日草長的季節,各處景緻都已成型,花草樹木郁郁蔥蔥,争奇鬥豔。 花園位于貝勒府後半,占地頗大。正中央一個大湖,湖水粼粼泛着波浪,湖西側盡頭有一個湖中亭,與岸邊有一道小拱橋相聯。小亭周圍遍植數種荷花,有粉的、白的,有花朵特别大的,也有花瓣重重疊疊的。 水下養着錦鯉,水底鋪着鵝卵石,湖水清澈見底。 湖邊守着兩個健壯的仆婦,一見李薇走近就迎上來,說李薇要是想要荷花,她們那裡有杆子可以給她摘,若是喂魚或是賞湖,還是到湖心亭好些。 “這裡沒有樹遮蔭,怕主子曬久了頭暈。”一個仆婦道。 李薇想遊泳……這水看起來太好了。在李家時她就遊過,不過十歲後額娘就不許她遊了。在湖心亭坐了一會兒,仆婦送來兩碟魚食,她喂過魚,抱着幾株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回去了。 回到小院後,玉瓶找來大花瓶插荷花,仆婦說用水養幾天能開,這幾株都是快開的。 李薇挑出兩株,剪掉下面過長的莖,讓玉瓶找來一個素白的無一絲花紋的長頸花瓶,有半人高,把兩株荷花一高一矮的插進去,倒入半瓶的清水後,叫來趙全保送到書房去。 趙全保讓全福和全貴一起擡着花瓶,跟着他一道送到書房去。 書房裡,張德勝一見趙全保過來,就笑眯眯的站起來迎。搬到貝勒府後,李格格的院子跟四阿哥的書房挨的這麼近,書房裡的人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趙全保快走兩步打了個千,堆着笑道:“給張哥哥問好。哥哥忙呢?這是我們格格讓送來的,您看……” 張德勝早看到了兩個小厮擡着的花瓶,瓶中兩株飄着清香的荷花花苞還帶着湖中的露水。 這李格格邀寵的手段還挺老道的。招數用老了不怕,管用就行。這幾日四阿哥早出晚歸,忙的腳不沾地,看着是有些沒精打采的。這兩株花雖看着寡淡了些,但萬一能入阿哥的眼呢? 他又何必擋人家的路? 張德勝痛快的把花瓶收下了,也不敢亂擺,就放在一進書房就能看到的一張條案上。四阿哥一回來,一準能看到。 晚上,四阿哥将近八點才到家。他騎着馬到門前下來,把馬缰扔給門房,大步回到書房,正要叫人打熱水來洗漱泡腳,卻一眼就看到擺在條案上那個很不協調的素白長頸瓶。 那麼大的瓶子,上面還插着高枝大朵的荷花,居然放在那麼窄的條案上,讓人一看就生出頭重腳輕之感。頓時讓四阿哥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皺眉指着道:“拿下來。” 張德勝心裡一咯噔,立刻使眼色讓小太監過去把花瓶抱下來。那邊四阿哥進裡屋洗漱去了,蘇培盛這時也進來了,見張德勝臉色不對,就喊他到外面問問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不等張德勝說,裡屋出來一個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對張德勝道:“張哥哥,四爺叫你問那花瓶的事。” 張德勝苦着一張臉,一進去就跪下,額頭緊緊貼着地面。 四阿哥正在小太監的侍候下換了身衣服,見他進來也隻是賞了他一道眼風。張德勝立刻竹筒倒豆子般道:“晌午後,李主子那裡的趙全保帶着人捧來的,說是……” 話沒說完,四阿哥揮了下手,他站起來腰也不敢直就後退着出去了。過了會兒,裡屋出來個小太監,又抱着那花瓶進去了。讓張德勝驚訝的瞪大了眼,他還以為四阿哥這下要生氣呢,這就準備賞花了? 裡屋,四阿哥坐在榻上,小太監抱着花瓶站在他面前,他打量着花瓶中插着的兩株荷花花苞,花是很美,但隻是這兩株花,連個陪襯都沒有,更别提什麼主賓了,光秃秃的,白瞎了這麼早就結花苞的荷花! 不過,還知道修剪成一高一矮,還算不錯。四阿哥抽出一株來,心想要是兩株一邊齊的送來,他估計就真的……不知說什麼好了。 有些東西真的是要靠天分的。李氏嘛,呵呵…… 他放下花,輕歎微笑,道:“倒是有一兩分野趣。”這可真像是鄉下無知婦孺把随手摘的花胡亂插的。 張德勝在外面見花瓶抱進去了,半天沒聲音。正奇怪呢,四阿哥出來了,一步未停,蘇培盛趕緊跟上,張德勝在後面連聲催促小太監提着燈籠去追。 從書房出來,順着小徑繞到後面,過兩道小門就能看到李格格院子的圍牆了。鎖在這邊,看門的小太監早早的打開了鎖,跪在地上迎接。四阿哥從小門進去,蘇培盛跟上,卻擺手讓提燈籠的小太監就等在門這邊。 小院裡,李薇已經洗漱過也換上睡衣了,正躺在帳中捧着本繡花冊子看。馬上就要換夏裝了,又從宮中到了貝勒府,規矩也不大嚴了,她就想試試漢家女子的裙子。 現在的旗袍真的太……難看了。從頭到腳一直筒不說,旗袍什麼時候都是流行顔色豔麗加繁複的刺繡,也算是滿漢結合?反正布料很厚,加刺繡更厚,夏天穿真心太累了。 隻要不穿出院子,大概穿穿應該沒事。李薇小時候在家也穿過,倒是大了以後就隻能穿旗袍了,以前還為這個被額娘賞過闆子,打的手心都腫了。 她正翻着看呢,四阿哥就無聲無息的進來了。 玉瓶她們怎麼不通報!在宮裡也沒這樣啊,四阿哥出來後你也内心奔放了? 李薇見他悄沒聲的進來,幹脆自己也不起身,直接跪在床上行了個福禮。他面帶笑意――貌似是嘲笑的笑? 她略愣了下,見他拿起攤在枕邊的畫冊,就着燈翻了翻,問她:“你想做來穿?” 考慮到他是滿人還是皇阿哥,想起當年額娘賞的那頓竹闆子,李薇立刻扯着他的袖子撒嬌:“隻是在院子裡穿穿,我不穿出去。” 誰知他居然沒生氣,坐下仔細翻看起來,最後折起幾張道:“這幾件好,回頭我給你分過來兩個針線嬷嬷,讓她們做給你穿。” 輕松過關還賺了兩個專業人士來裁新衣,李薇高興的牙豁子都快露出來了,結果接下來四阿哥嘲笑她插花瓶的手藝了。 “看到你送來的花,都讓我奇怪,到底進府的真是個大選的秀女,還是鄉下哪條小河邊的村姑偷偷溜了進來……”他帶着笑擡起她的下巴說。 李薇突然抽風,眨眨眼,拿起帕子掩住半張臉,捏着聲音道:“大爺饒命,都是奴家那狠心的爹娘,将我換了二兩銀子一鬥米……” 以為四阿哥必要笑場,可他居然很配合的演下去! “好可憐的樣兒,既然進了府,就乖乖的侍候主子,若是能生下一兒半女,爺就擺酒納你進門侍候主母。”四阿哥做出浪蕩子的樣兒來可真不像啊…… 不過大爺既然捧場,李薇肯定不能半途而廢說不玩了,那這位真?大爺的臉色估計就不好看了。 她側身拿帕子捂住臉假哭:“嗚嗚嗚……求大爺憐惜,奴家還是清白之身啊……” 四阿哥壓上來:“清白?讓爺驗驗。”說着就上手。 李薇扭來扭去推他,腳也輕輕的亂踢,嘴裡一直輕呼:“不要啊!來人啊!救命啊!”她玩上瘾了。 等四阿哥解了她的衣服,她還一直推拒掙紮,倒讓他越來越激動……這算不算H扮演? 四阿哥一沖進去,一臉滿足的還不忘接着往下演:“清白?爺看你早就有了情哥哥!”一邊說一邊大力往前沖撞。 李薇被他撞的氣息不穩,話都說不清還堅持道:“嗯……奴家……奴家的情哥哥叫胤?G!奴家十四就讓他騙到野地裡得了手……胤?G……胤?G……” 四阿哥伏下身,擡高她的腿最後說了句:“喊吧,這裡離得遠,不怕人聽見。想喊就喊吧。”說完就埋下頭隻顧自己快活了。 本來李薇的感覺還沒起來,但聽了他的這句話後倒是迅速來了感覺,雙手雙腳都纏到他身上,胤?G、胤?G的喊個不停了。這次四阿哥也沒再捂她的嘴,真是由着她喊他的名字。 兩人在屋裡,屋外玉瓶給蘇培盛端了碗茶,請他到隔壁的角房去坐一坐。廂房是李格格常去的地方,讓個太監進去歇腳自然不太合适。趙全保侍候起大太監來是非常熟練的,給蘇培盛打熱水泡腳,給他擰燙熱的手巾擦臉,最後捏肩。 因為不能用飯,所以隻拿了一些點心來請蘇培盛先墊墊肚子。 大概是侍候的挺舒服,蘇培盛難得多了句話:“小趙子,你是運氣好,跟了個好主子。人好,運道也好。好好侍候,日後才有你的好日子過。”他看着趙全保,意味深長的說:“說不定,日後連咱家也要受你的關照呢。” 趙全保跪下麻利的磕了個頭:“奴才謝蘇爺爺提點!” 蘇培盛接下來就一直捧着茶喝,一句話也沒有了。過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裡屋叫水,玉瓶出來後就拐到角屋來道:“蘇爺爺,阿哥爺歇了。” 蘇培盛點頭道:“那我也眯一會兒,就在這個屋吧。” 趙全保親自抱了新被褥來換上,侍候着蘇培盛躺下後,他輕輕合上門就守在了門口。玉瓶沖他使了個眼色,他點點頭,讓她放心。 兩個時辰後,到了淩晨兩點,趙全保把蘇培盛叫起來,外面熱水等物都準備好了。蘇培盛進去隔着屏風把四阿哥喊起來。 四阿哥隻是換上衣服就回了書房,在這裡洗漱用早膳後去了上書房。 下午,張德勝帶着兩個小太監送過來了一個臉盆大小的白瓷盆,裡面養着幾株小巧的碗蓮。還有一張專門用來擺這個碗蓮的矮幾,一同被擺在西廂臨窗的書案旁。 李薇起來後看到,坐在書案前賞了一上午的花,還下筆畫了兩幅亂七八糟的畫――最後揉成團扔了。讓四阿哥看到,以他的眼光估計又要嘲笑她了。 玉瓶道:“我就說四爺心裡有格格,這樣的東西可比真金白銀難得的多。” 李薇也是這麼想,不過四阿哥給她的東西,不管是頭钗布料還是針線嬷嬷,樣樣都是想着她才送來的。不然逢年過節府裡都給東西,她住在府裡本來也什麼都不會缺的。 托腮望着這盆荷花,李薇越想越陶醉。 這都是四阿哥待她的心啊,她要好好照顧。 她一邊柔情萬千的感動自己,一邊突發奇想讓趙全保拿銀子看能不能弄幾條金魚來。有水有荷再來兩條魚,那才像個微縮荷花池嘛。 貝勒府裡倒是沒有花鳥房,但管花園的人那邊有錦鯉的小魚苗,趙全保也沒用銀子就弄回來了十幾條。李薇歡快的全放進瓷盆裡,小小的錦鯉魚苗在碗蓮下飛快的竄來遊去,看得她不停驚呼。 “它們遊的好快!”她在盆邊圍了一天,拿各種點心掰成碎渣子喂魚。 等晚上她睡了,玉瓶和玉盞再辛辛苦苦的給瓷盆換水,被她折騰一天水早渾了。如此過了幾天,四阿哥忙着宴會的事也沒再來,她就隻能跟這盆碗蓮玩。不死心的畫了七八幅荷花了,可畫完都沒滿意的就揉了。 明明看名家畫荷花也沒多複雜,怎麼看怎麼好看,她畫的怎麼總覺得不對?李薇盯着書案上剛完成的一幅,畫的時候很滿意,畫完讓她自己評就隻能得到‘小學生書畫大賽一等獎作品’的評語。 ……這東西肯定跟天分有關。 承認自己天分不夠以後,李薇沒失落,反而安心的把畫的不好的畫給留下來了。反正就這水準了,畫的時候爽就好。 她自娛自樂着,玉瓶和玉盞卻發現碗蓮有片葉子從邊緣開始枯了! 晴天霹靂啊! 這可是四阿哥送來的! 李薇還不曉得,她院子裡的五個人卻已經悄悄開了好幾次碰頭會了。關于這盆碗蓮,趙全保盯着玉瓶看:“是不是你們照顧的不經心?換水換的勤嗎?” 玉瓶急的一頭汗,道:“格格每天要賞的,你說我換的勤不勤?” 玉盞做證:“每天換一回。” 玉煙比較樂觀:“是不是這花的花期到了?” 趙全保翻了個白眼:“現在才五月,碗蓮再小也是荷花啊,園子裡的荷花能賞到八九月呢,它也不可能就這麼不中用吧?” 五人面面相觑。 最後還是趙全保,把枯的那株碗蓮小心翼翼的裝到一個小碗裡,藏在懷裡跑去找園子管養荷花的人了。 那人拿過碗蓮看了看,很肯定的道:“根壞了。這沒得救了,過不了多久必死。” 趙全保幾乎給他跪了,根怎麼壞了?玉瓶天天換水啊,怎麼能必死呢?這簡直是在說他們必死嘛! 他拉住這人的手:“您給想想辦法!”以他現在的地位這樣已經很低聲下氣了。 那人也無能為力,但看在都是侍候人的下人的份上,給他出了個主意:“反正都長的差不多,你想辦法換了不就行了?” 趙全保大喜,趕緊問他:“你這裡有沒有?” 那人搖頭:“我這裡都是大荷花,你這個要到專門賣盆景的店裡去買。” 趙全保回去後報告給大家這個壞消息,一屋子人全都灰了臉。 “萬不得已,隻能去找同樣的換了。”趙全保道。 玉瓶在宮裡時曾跟着李薇去給福晉請過安,道:“在宮裡時倒是見過福晉的院子裡,有這種碗蓮。養在太平缸裡。” 趙全保笑都笑不出來了:“别說傻話了,還不如咱們自己想辦法去外面買呢。” 福晉那裡誰敢去碰?說句不客氣的,哪怕是四阿哥書房裡他們都敢試一試,但福晉?哈哈。又不是嫌命長。 不過阿哥書房神馬的……他們也隻敢想想而已。 既然已經有了主意,剩下的就是怎麼出去了。趙全保和玉瓶偷偷商量半天――他們都認為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兩人商量後,有兩個主意。一個是從粗使那邊入手,每天他們都要出去采買,讓他們幫着帶回來。 趙全保卻傾向于求書房的張德勝,書房那裡的人也是天天出去啊。而且,他還有個想法,跟人拉關系就是要托人辦事才行,托一托張德勝,求他帶回幾株碗蓮,雖然冒點險,但他們這個院子和張德勝卻從此關系就近了。 玉瓶卻不答應,東西是四阿哥送來的,哦,咱們再跑去主動說碗蓮養壞了?這不找死嗎? 趙全保也是怕這一個不好,張德勝再不是東西的賣了他們怎麼辦? 兩人拿不定主意,隻好去找李薇了。 李薇還奇怪怎麼這盆裡的碗蓮越看越稀疏,再聽兩人說碗蓮的根壞了,蓮要枯了,發愁怎麼辦。 “這可是四爺特意賞您的。”玉瓶的眼淚都下來了,她害怕啊。 但在現代就養不好花的李薇卻沒有很吃驚,雖然也有些可惜,但仙人掌她都養不好,碗蓮一看就非常精貴嬌嫩,大概還是她的氣場就是養不好花吧。 隻是這碗蓮是四阿哥的心意,雖然她也不怕四阿哥知道了會從此就不對她好了,可還是想挽回一下。 聽了趙全保和玉瓶的主意後,李薇奇怪道:“幹嘛這麼麻煩?咱們都出來了,出門沒這麼難了吧?先去找四位嬷嬷說說,看我能不能派你們兩個出去買點東西。要能直接出去自然皆大歡喜,要是不行,就再換别的辦法。” 這倒是趙全保和玉瓶都沒想到的。他們兩個被皇宮馴化的太徹底,出來了還是沒有真實感。 于是玉瓶帶着玉盞去找莊嬷嬷,送了一些銀子禮物又說了一通好話後,莊嬷嬷倒是沒一口回絕,隻說:“格格想使人出去帶東西倒不是不行,但總要福晉點頭才行。”☆、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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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玉瓶她們自然沒膽子說那咱們現在就去見福晉吧,隻好先從莊嬷嬷這裡回去再想辦法。由于李格格和福晉天然的立場差異,再加上她們主子又是特别特寵。她們都不相信福晉對格格會毫無芥蒂。 碗蓮的事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算小。阿哥特意賞下來的東西養不好,首先就可以說你一個不恭敬,剩下的懶惰、粗心還是好聽的呢。 什麼事都怕尋根究底,也更怕吹毛求疵。退一萬步說,格格可能沒事,他們這些侍候的還能沒事? 玉瓶的心一直沉甸甸的,回到小院裡再問李薇,她挺痛快道:“那就去問福晉。”見玉瓶臉色不好,安慰她道:“一點小事,福晉可能根本也不會親自去聽去問。大概一個嬷嬷或貼身侍候的就能打發了你。” 這話倒沒能安慰到玉瓶,可事到臨頭,拖也不能就把碗蓮治好啊。回去鼓了鼓勇氣,玉瓶還是去正院了。 這邊,莊嬷嬷送走玉瓶她們,也沒從此就把這事扔到腦後了。她們幾個雖然是内務府才分過來的,對宮裡的事不怎麼清楚,但自從知道要分到四阿哥的府裡,也是拼命打聽四阿哥院子裡的各色人等。 福晉是不受寵,但她們卻沒覺得這位主子就好欺好侍候了。侍候了各種主子一輩子,她們最清楚不受寵的主子才是最難侍候的――受寵的都把心思用在争寵、固寵上了,沒空跟她們這些人計較什麼,反而比較好侍候。 除了福晉是要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去侍候的,這院子裡的李格格也不是能輕忽怠慢的。聽說這位格格從進了阿哥所後就把四阿哥給攏在身邊了,福晉進門也沒能從她手裡撬走阿哥一分。 若說在宮裡的事說不準,可這府裡就她一個人住的離阿哥最近,聽說她那院子裡連一株葡萄藤都是阿哥親自選的,如今每天的膳點,她都歸在阿哥書房那邊的膳房叫。這位主子,她就是打個噴嚏,那也是天大的事。 莊嬷嬷剛才把事推到福晉那裡,一是要去找人去打聽這位李格格是不是住的、吃的、用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才要出門去買。二來,就是要去找大嬷嬷拿個主意。 等玉瓶回去轉了一圈再去正院時,大嬷嬷和莊嬷嬷已經打聽到趙全保之前去過花園,管荷花池的人問了一株快死的碗蓮怎麼救。 書房那邊的事她們是不知道,隻能猜。莊嬷嬷道:“那位主子是想養碗蓮?嫌屋裡的花不好看?” 大嬷嬷對李格格的印象本來就是愛生個是非,本來得了阿哥的寵就容易招人惹眼還不安分,道:“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吧。也可能是她本來就養着碗蓮,屋裡的人沒侍候好,就想再買一盆進來。” 不是什麼大事。莊嬷嬷松了口氣,不是他們侍候的不好就行。放下這個包袱,她也有心情打趣了,道:“格格到底年輕,愛個花啊草啊的。”再長兩年就該盯着别的東西了。 大嬷嬷和莊嬷嬷都沒打算卡這個事。玉瓶這邊到了正院,福晉當然不會閑着沒事見她,事實上她一來就被人領到福嬷嬷面前了。就這還是看在李格格受寵的份上,不然四個大丫頭哪個都打發她。 玉瓶的規矩是在宮裡學的,在福嬷嬷眼裡自然無可挑剔,所以她很順當的把事說了,也沒讓福嬷嬷反感。福嬷嬷畢竟是在宮外烏拉那拉府裡侍候的,府裡别說老爺的小妾能讓人出府帶東西,就是個稍微得臉點兒的丫頭都能托門上的小厮帶個手帕絲線胭脂。 所以這事,她很痛快的替福晉應了。 玉瓶七上八下的來了,誰知這麼輕松就成了!回去的腳步都輕快的快飛起來了。回去跟趙全保一商量,兩人決定由趙全保去,帶上十兩銀子,能買就多買幾株回來。 趙全保下午就跟着拿牌子的門上小厮出了門,門上還特地給了輛車。因為趙全保倒沒說是去買碗蓮,而是說買些書啊紙啊筆墨啊,這種正經東西的。當然,最後捎帶着買碗蓮就行了。 回來後,除了新鮮的碗蓮,還有十幾本趙全保挑回來的話本。他也不敢胡買,雖然李薇說讓他買些話本,她想現在她也不是閨閣小姐,可以看了。他卻要顧忌一二,所以買的都是耳熟能詳的戲本子。 他想的是,宮裡常聽戲看戲,戲本子總沒問題了。 有了戲本子,李薇就把碗蓮忘到腦後了。倒是趙全保和玉瓶天天盯着,可一天天過去,碗蓮還是慢慢枯萎。 一而再,再而三這樣,趙全保和玉瓶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比如風水,比如這個那個的…… 水有問題這個可以排除,因為盆中除了花還有魚,魚可一條沒死,還都挺活潑的,長的也大了些,玉瓶不得已撈出來好幾條另養在一個缸裡。 “聽說這房子有一百多年了呢……”玉瓶膽顫的說。 趙全保也不安了。兩人商量這碗蓮還要繼續養,一是免得吓着格格,二是聽說這東西能擋煞,說不定枯掉的碗蓮就是替格格擋煞了呢? “也是,阿哥送來的東西,可不是護着咱們格格嗎?”玉瓶雙手合什念了句佛。 于是,這碗蓮就這麼養着,隻是枯掉的就趕緊扔掉。然後過了一段時間,趙全保就要找借口再出去一次了,老用格格當擋箭牌自然不行,這回他說的是玉瓶要給她家人帶個消息。 “說你額娘病了?”趙全保問。 “說我阿瑪病了,病得快死了。”玉瓶道。那混蛋死一萬次也不可惜。 于是趙全保又出去了。這次沒通過福晉那邊,而是找了莊嬷嬷說了玉瓶家的事,說是他上次出去時特意打聽的,回來問過玉瓶後,這次去想給他家捎個信。 宮裡出來的想見家人也是常有的,所以莊嬷嬷挺痛快的答應了。但這次他可不能想什麼時候出去就什麼時候出去了,而是要等到十五,府裡那天會讓所有想給家裡人帶信的人出去一次。當然這也有人員限制,不然府裡一氣出去四五十口,府裡不就沒人幹活了? 但以李格格的面子,趙全保簡單的加了個塞。剩下的就是等日子了。 李格格這裡的頭号太監短時間内出去兩次,書房那邊張德勝早注意到了。他立刻報給了蘇培盛。 蘇培盛不敢等閑視之,這事有兩個可能。一是這太監出來沒多久心就野了,打着主子的旗号背着主子玩壞。以李格格禦下的手段來說很有可能,她要不是有寵,下人早翻天了。 但太監無根,趙全保跟着李格格日後還有條活路,背着李格格弄鬼他圖什麼?這小子看着沒這麼傻啊。 第二就是李格格那裡估計是真出事了。但不好說,于是下頭的人就自己想辦法。 兩個可能都跟趙全保相關,蘇培盛一點沒客氣的讓人把他提來了。往書房後面膳房的柴房裡一綁,蘇培盛先使人開導了他幾闆子,再使張德勝去問。 趙全保一開始還死咬說就是去替玉瓶送個消息再看看家人。 蘇培盛就叫人在晚上看着李格格歇了,把玉瓶也給帶出來了。兩人分别問,都咬定是要去玉瓶的家。玉瓶求饒說都是她掂記家人,犯了規矩,求蘇爺爺饒了趙全保,隻罰她一個就行。 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蘇培盛一邊叫人繼續問着,一頭去報給了四阿哥。 四阿哥也正打算這幾天去看看李氏,一聽這個眉頭就皺起來了。扔了擦手的手巾問:“問出來了沒有?” 蘇培盛搖頭:“這兩個雖不算硬骨頭,嘴倒是還算緊。” “哼。”四阿哥坐下端起茶碗,“提過來。” 蘇培盛出去喊人把玉瓶和趙全保給提過來了。因為沒事的話還要放他們回主子那裡侍候,所以闆子都打在看不見的地方。兩人過來時形容并不腌?H,隻是臉白了點。 一見四阿哥就腿一軟跪下來了,玉瓶膽子小些,趴在地上涕淚橫流卻不敢擦也不敢擡頭,怕主子看了惡心。 蘇培盛吓唬道:“在四爺面前還敢瞞?不想活了不成?” 四阿哥停了一息,見兩人的膽子都唬破了,放下茶碗道:“誰先說。” 趙全保和玉瓶對視一眼,玉瓶磕了個頭,貼着地面深吸口氣,盡量口齒清楚的說起來。 “四爺送來的碗蓮,格格愛的很,一天都圍着看,還畫了不少的畫。畫不好的格格都扔了,連畫了好些天。”玉瓶算是耍了個心眼,提着格格說不定能從四阿哥這裡撿回來條小命。 趙全保佐證:“格格愛那碗蓮,還使小的去弄了好幾條魚擱進去賞玩。” 魚? 四阿哥心道那瓷盆太淺,放魚進去怎麼養?不亂套了嗎?要養魚該換成深缸才對。 玉瓶接着道:“誰知過沒幾天,那碗蓮的葉子就……就枯了。” 趙全保趕緊接道:“小的還拿去給園子裡荷花池的人看了,說是根壞了,治不好。” 四阿哥基本已經猜到了。就連旁邊的蘇培盛和門簾外守着的張德勝都知道原因了。四阿哥端起茶碗來喝,實在是…… 蘇培盛過來添茶,去了疑心後,他開始同情趙全保了。瞧這點事鬧的。 玉瓶和趙全保後面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千辛萬苦的出去買碗蓮,但買回來還是繼續枯的事全倒出來了。懷疑院子風水不好或者有什麼陰晦之事這個倒是都沒敢說。 說了就真沒命了。 玉瓶還在繼續哭:“那碗蓮是四爺賞的,格格心愛的不得了。咱們不敢說,隻好再想辦法出去買。” 她話說完,四阿哥站起來沒理跪在地上的這兩個出去了,蘇培盛跟上後,張德勝才進來喊人扶他們起來。帶到旁邊的角房裡,也不綁了,還讓人拿藥來給他們看傷。 兩人經曆了一番死裡逃生,雖然還沒緩過神來,也知道要趕緊謝張德勝。不管這位之前有沒有打過他們,現在都要拼命謝。 “得了,得了。不必謝我,緩一緩吧。你們倆呀,還真是走運。”雖然沒養好主子賞的東西不算大錯,但後面這兩人折騰的可不小啊。 瞧四阿哥的意思,想必是不會重罰的。 張德勝有些羨慕。他雖然侍候着四阿哥,可他要是犯錯,他師傅蘇培盛必定要加倍的罰他。就是四阿哥看着也不像心軟會放過他啊。 等他們用過了藥就被張德勝叫人押回李格格的小院了。 第二天,李薇剛用過早膳,張德勝過來笑眯眯的道:“給李主子請安,咱家要請趙全保和玉瓶姑娘去一趟。” 李薇的臉刷的就白了。 好歹也是在宮裡住過兩年的,說話聽音。她白着臉卻也不敢多問,隻是給玉盞使了個眼色,玉盞趕緊去取了一個銀子荷包過來,李薇親自遞給張德勝:“谙達拿着。” “不敢當,不敢當。”張德勝連連揖首,荷包也收下來了。這位主子臉都白了,不收再吓出個好歹來。 見他收了荷包,李薇才小松一口氣,道:“不敢問谙達叫他們去幹什麼,隻是若是谙達方便,還請多照顧他們一二。我在這裡給谙達道聲有勞。”說着站起來淺淺一福。 張德勝趕緊側身讓開,已經被叫到外面站着的趙全保和玉瓶,看到李薇在裡面又是拉着張德勝說話,又是塞銀子,又是放下身段親自拜托,兩人都有些感動。 趙全保心道,昨晚上死咬不放沒賣主子倒是不虧。 玉瓶卻是安心了些,想必一會兒挨起闆子來會輕松點。 張德勝把人帶到内院和前院之間的大門處,早已準備好了長凳,把他們兩個按在長凳上,一人賞了二十闆子。 用的理由卻不是什麼碗蓮,而是玉瓶想家,趙全保為了替她往家裡傳消息,借替主子辦事的機會辦私事。讓人查出來才賞的闆子。 一頓闆子打下去,最近因為出宮而人心浮動的下人們像是被兜頭澆了桶井水,都縮起尾巴規矩了不少。 賞完闆子,張德勝再好好的把人送回去。不一會兒,莊嬷嬷就送來了藥,有敷的有熬的挺齊全。 李薇見他們兩個打的都不重,心就放下了一半。她把四個新來的都派過去照顧,叫他們記得給這兩人喂藥喂飯喂水。至于玉瓶手裡的事,先叫玉盞和玉煙管着。 下人挨了打,按說李薇該覺得沒面子或害怕。但二者她都沒有。 一方面是四阿哥是個傳說中的著名人物,在李薇心中把他封為男神可一點都不誇張。這位爺突然打了趙全保和玉瓶,總是有些原因的。 另一方面,她也想是不是跟碗蓮有關。可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她自己按下去了。從她見四阿哥第一面起到現在也有快兩年了,四阿哥絕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碗蓮沒養好絕不值二十闆子。 那就真是像張德勝說的那樣,是玉瓶和趙全保為了碗蓮,意圖兩次出府的事了。 為了府上門禁,嚴格些也對。這倒挺像四阿哥生氣的事。 自覺想明白後,李薇特意去安慰了趙全保和玉瓶,歎道:“都是我沒想到。還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想到害了你們吃了這頓闆子。” 做為下人,挨打是家常便飯,幾乎就是基本功。趙全保和玉瓶是太監宮女裡數得着的,挨闆子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心理壓力,隻要别挨完就被主子舍到一邊就行。看到李薇來看望還安慰他們,反倒覺得心裡松了口氣。 李格格在府裡大小算是個人物,她身邊的人一口氣打了兩個,這事不到晚上就在府裡傳遍了。 正院裡,福嬷嬷抽着空把這事說了,她是想要不要趁機再給李格格一下?下人有錯,主子肯定是管教不嚴。 “您也該立一立威。”福嬷嬷很發愁。新的府邸都是内務府送來的人,不說個個油滑,但比起宮裡還真欠了一分規矩。在宮裡,就算人人都知道李格格比福晉得寵,可卻沒人敢直接怠慢到臉上來。在這裡,福嬷嬷已經發現福晉的話在某些地方不太管用了。 更别提内院那新立的四個嬷嬷。大嬷嬷不必說,剩下三個突然冒出來,把福晉原來的盤算全打亂了。隻看福嬷嬷自己,出來了竟然還沒在宮裡說話響亮。 福晉也有一樣的意思,能殺威風的隻有生了小格格的宋氏和受寵的李格格。可宋氏從搬進來起就住在她這裡,小格格更是直接養在她這邊的東廂。拿宋格格當這隻殺雞儆猴的雞,難免給人打了自家人的感覺。 李格格…… 福晉暗歎,若是在宮裡她還能拿捏一二,出來後才發現居然拿捏不到了。若是盡使些小手段,反倒顯得她這個福晉不大氣。既要教訓她,還要光明正大,這種機會實在不好找。 李格格雖然看似有些小出格,但大錯她是一丁點也不會犯的。這次若不是四阿哥先打了她的人,福晉才正好可以撿個便宜。 但是……福晉道:“等一等,咱們還不知道四爺是個什麼意思。” 福嬷嬷不解,四阿哥的意思不是已經有了嗎?到了晚上,聽到四阿哥一回來就直接去了李格格的院子,她才恍然大悟。 小院裡,李薇還挺驚訝,她以為四阿哥要冷落她幾天好加深衆人印象。 四阿哥進來後,還是不等她行完禮就親手扶起她,再拉着她的手走到榻前,溫言道:“今天可好?” 李薇多少有些拘束的回道:“一切都好。爺,換衣服吧?” 四阿哥直接拉着她進了裡屋:“好,你來給爺換。” 好親熱哦…… 李薇沒想到四阿哥居然會是這個反應,難道不該給幾個冷臉讓她請個罪嗎? 換衣服時,四阿哥直接把玉盞等人都攆出去了,就讓李薇一個人給他換。脫了外衣後,他看着正在給他解褲子的李薇,擡起她的下巴:“委屈你了。”說完歎了口氣,抱住她坐到榻上。 四阿哥一邊撫摸着她的頭發,一邊解釋道:“最近剛從宮裡出來,内務府分來的都是熟手,個個眼高手低。宮裡帶出來的又心思浮躁,府裡眼看就要請客見人,若是不給他們一個警醒,丢人丢到外頭去,你家爺的臉上可要抹黑了。” 跟李薇想的差不多,就說四阿哥不會為了碗蓮就賞闆子,肯定是有原因的。 四阿哥繼續解釋:“福晉那裡,到底要顧忌她的臉面。再者,她本來就根基不穩,挑她那裡的人下手,反而會引起更大的問題。正好,趙全保和玉瓶就這麼犯到蘇培盛手裡。我本來也打算給他們緊一緊弦。” 他的手慢慢從她的肩上滑到臉上,捧起她的小臉蛋,輕輕的揉着,聲音更加溫和:“你本來就沒什麼威風勁,你這屋裡倒多數是這兩個奴才約束下頭的人。若是他們兩個膽子太大,隻會給你招禍。這頓闆子雖然是打給人看的,但也能收收他們的心。” 李薇很感動,但更有些?濉K囊?,你好愛解釋哦……放心,我沒誤會你的啦。 認為四阿哥心靈脆弱怕被誤會,她伸開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很堅定的說:“爺,不用擔心,我相信你!” 四阿哥摟住她低聲笑起來。 從這一夜起,四阿哥在李薇這裡一直歇到了宴客當天。連續十幾天的寵愛不但讓府裡的人都看明白李格格沒失寵,也讓福嬷嬷明白福晉那句‘看四阿哥的意思’是什麼意思。 他是打了李格格的人,但他不許人因此看輕、怠慢李格格。 小院的書房裡,原來擺碗蓮的瓷盆和矮幾都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個幾乎跟書案一樣高的小缸。缸中注滿清水,水面養着碗蓮,水下是特意找來的,不吃根的金魚。碗蓮的根也被特意保護了起來。實現了李薇當時想要看水,賞蓮,玩魚的夢想。 為免這次再有問題,玉春和玉夏被送去學了怎麼養魚、養蓮,怎麼兩個一塊養。 這都是張德勝領着人親自辦的。當初是他帶走趙全保和玉瓶打了再給人橫着送回來的,蘇培盛把這事交給他辦,也是想讓他在李格格面前賣個好。 趙全保和玉瓶在躺了十天後也起來了,二十闆子又有銀子打底,兩人傷的都不重。傷好以後,他們兩人先跪到李薇面前自陳錯誤,發誓日後更精心侍候主子,絕不敢再胡亂出主意。 蘇培盛和莊嬷嬷都分别教導過他們了。言下之意就是,李格格矯幸有寵,但誰知道這寵能寵到什麼時候?主子是個心軟、心善、心裡不存事的,你們兩個再把不住,你們這個小院該成什麼樣了? 穩重,穩重,再穩重。再怎麼謹慎都不過分。 吃了這頓打後,趙全保和玉瓶也是長進了不少。看着又在書房裡對着缸裡的魚抛魚食逗魚的李格格,兩人想起蘇培盛和莊嬷嬷說的話。 趙全保心裡道,要跟書房的那群孫子更好才行。這頓打總不能白吃,主子不長心,咱家就多長十七八個心竅,這回的錯可不能再犯了,下次……誰知道還能不能這麼幸運? 玉瓶心裡想的是,格格最好盡快有個孩子,哪怕是小格格也行。這樣,若是有天阿哥真不來了,有個孩子,至少格格還不至于被人磋磨。
☆、第
19
章 早在剛出宮的時候,四阿哥就跟福晉說過要宴請兄弟們和親戚。可剛開府事情太多,她也是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大緻上都捋順了,三阿哥那裡也辦過酒了,福晉趕緊準備定日子自家擺酒。 四阿哥也是一直忙着請客的事,兩人這段時間見面、說話倒比往常更多。福晉經過這麼長時間,多少也摸到了他性子。 而且,隐隐約約的,她有點明白為什麼四阿哥會冷落她這麼長時間。 她嫁的是四阿哥,這個四福晉怎麼當,要按他的意思來。他覺得不好的,她就是自覺做的最好,他也不會喜歡。更不會感激。 福晉有些發愁,嫁人一年了才發現自己走錯路,這真不是個好消息。目前看來,說正事的時候,四阿哥待她還是不錯的。但私底下他對她是毫無情意可言。 之前她傳話回烏拉那拉家,就是想跟自己的額娘聊一聊,看要怎麼挽回四阿哥。 等宴會結束過幾天就請家裡人來。福晉想着,最後确認一遍宴客的單子,轉頭問大嬷嬷:“嬷嬷,明天就要忙起來了。下面的事,我具托給大嬷嬷了。” 既然四阿哥把這四個嬷嬷送來,福晉就決定直接把她們用起來。 大嬷嬷坐在福晉面前的一個繡墩上,莊、那、白三位嬷嬷站在下面。關于明天的宴會,福晉一整天都要接待來訪的女眷,宴會上的事全都要交給四個嬷嬷協調,若是臨時出什麼事,福晉自然也不好扔下滿屋的客人去處理。這個權就放給大嬷嬷了。 另一頭,福晉也把三位格格都叫來了。小格格太小,身體也太弱,四阿哥發話那天不讓她出來見人。來訪的客人中若是地位身份都夠的,自然有福晉親自接待。但更多的卻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多數身份地位都有些欠缺。 這樣的人總不能扔給嬷嬷們接待,于是三位格格都被拉了出來。她們三個至少也是大選出來指進四阿哥府的,這個身份在宮裡可能拿不出手,可出來卻能唬住不少人。 何況,宋格格有目前四阿哥唯一的格格,李格格有寵的事隻怕京裡無人不知。能得這兩位接待,有些人家隻怕要高呼燒高香了呢。 明日府裡至少有五個地方要開宴。四阿哥在前面接待男客,席定是兩桌,但多備了一桌免得來得人太多。福晉在正院和花園兩處備宴接待女客,暫定是五桌。因為有些人家可能會帶自家的姑娘、格格一道來,所以席面要往多了估計。 宋格格和李格格一起在花園東側的一個小院裡待客,那裡定了三桌。 這是明着有席面的。剩下的車馬轎夫還沒計算在内。 女眷處可以賞花遊園,前院卻沒有什麼景緻好賞玩,于是特意請了兩個戲子。不敢請戲班,隻分别請了京裡三方園和五福班兩家的台柱,過來唱兩出而已。 女眷也有戲可聽,就不是台柱了,隻是兩班中還算過的去的。 一直到晚上,福晉腦子裡還轉着明天宴會的事,各處都要嚴守門戶,特别是前院和後院之間,那些男客們喝了酒聽了戲,難免有把持不住,借酒裝瘋的人。萬一讓他們逛到後院來,這臉可丢盡了。幸好四阿哥之前說過,前院侍候的全用太監,這就免了侍女被人拉住做出醜事。 再說看到太監,應該能吓住一些人。 福晉決定明天把她的那十個太監全派過去守門,就在内院和外院之間。若是真有人喝醉亂闖,就讓人直接灌兩碗醒酒湯,喝了睡下就行了。 小院裡,李薇卻在想明天聽戲的事。接待客人還不就是那老三樣?你家裡好啊?你爹媽好嗎?你孩子好嗎?換成古代版,可以再問兩句,你的頭钗真貴重,你的衣服上的繡真精緻。 再說還有宋格格在。她決定明天就是宋格格做什麼,她做什麼。 除此之外,吸引她的就是戲酒了。聽說請了兩個知名班子裡的台柱,還有醜角來玩雜耍。好久沒看戲了,在這個缺乏娛樂的年代裡,聽各種奇怪的戲劇就是她的樂趣所在了。 其實能流傳後世的戲劇都是特别有名的,相當于現代知名的古代小說也就四大名著這樣。但事實上現代的小說得諾貝爾的也就那幾個,能紅能火的也是寥寥幾本,可每年出版的書多不勝數,網上流傳的小說更是浩如煙海。 所以,戲劇本子是很多滴,隻是沒流傳開來而已。而且很多戲劇本子都是戲班子自己找人寫的,相當于現在有人攢書。花錢找個秀才寫個戲本子,出來的成品大概都像火車站文學。 兩者的共同點都是速成加爆點。 上次李薇還是在家看的戲,那時是家中祖母過壽,特地叫人唱了一整出戲,整整唱了兩天。總結下來是這麼個故事:一小姐,從小就漂亮聰慧人人誇,然後全家死光。然後她在上香途中,因為衣裳太破人太漂亮,吸引了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說這小姐長成這樣,穿的這麼破,肯定非常人。然後就收成義女帶回家了。老太太是尚書的娘,義女姑娘非常孝順,每天天不亮起來把老太太的鞋揣懷裡暖着,怕老太太起來穿上腳涼。 孝名于是遠播。離此地百八十裡外,有個也是全家死光連房子也沒有的窮秀才,聽到小姐的孝名,說天啊這姑娘太美好了隻有她才是配做我的妻子,其他公主啊高官貴宦家的小姐啊都不如這小姐好。 這窮秀才對着天喊了一通,表達對小姐美好品質的贊美和向往,天就回應他,說你考試去吧,連中三元就可以去提親了。 于是這窮秀才去考試了,連中三元後去向小姐提親。小姐很羞澀的答應了,尚書和老太太都很高興。然後皇帝說這秀才真不錯啊,人品好,聽到這姑娘的好名聲就要娶她,這孝順姑娘也不錯。為了表達對你們的祝福,我要把我的三公主嫁給秀才。 當然最後是大團圓結局,窮秀才娶了兩個老婆不分大小從此HAPPY的生活在一起。 看了兩天,李薇邊看邊腦内吐槽,之後跟家裡祖母聊這出戲時,總是哈哈大笑。祖母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說她促狹。 由于戲大概都是這種類型的,李薇就把看戲當成了人生比較期待的一個消遣活動,每回聽到有戲看比以前過年還高興。 但第二天,她就不開心了。 淩晨五點,玉瓶就把她給喊了起來,梳頭洗臉換衣服,然後隻來得及墊了兩塊點心,就送她出門了。 大嬷嬷早就派了丫頭過來,一個是怕格格們剛搬進府,對這裡的路不熟悉,第二就是見到來人,這丫頭可以提點着李格格,免得張冠李戴。 李薇帶着玉盞到了準備宴客的小院,宋格格和武格格已經到了,兩人正坐着閑聊。見她過來,宋格格坐着不動隻是微笑點頭,武格格卻站起來迎接她,親手扶着她坐下,然後坐在她的下首處。 外面的天此時才剛剛有些亮,小風吹着還有些涼。李薇身上還搭着件小披肩,進屋才解下來交給玉盞。她看這小院裡已經擠滿了人,來來去去,忙忙碌碌。心裡感歎這客請的真不容易啊。 膳房此時送了早點過來,為免一會兒客人來了出醜,她們三個不約而同都隻吃了點心,茶都不敢多喝一口。這也是在宮裡選過秀都經曆過的。 李薇吃了一塊糯米棗泥糕,剛吃到嘴裡就是一怔。點心吃多了,口味上肯定能吃出來是哪家的。就是一樣的面包片,兩個面包房的味道也絕不會一樣,這家奶多了,那家糖多了,等等。 這塊糯米糕吃着就是阿哥所膳房的味兒。搬到這裡來後,她也曾叫過兩次,口感上就是有那一點不一樣。 再嘗嘗其它點心,幾乎都是阿哥所膳房的味道。李薇笑眯眯的說了句:“今天來的客人可有福了。”宮裡的味兒可不是那麼容易吃到的呢。 武格格雖然沒聽明白,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 宋格格一直帶着笑,話卻不多。她以前就是這個樣子,李薇也沒在意。她打量着宋格格,發現她臉頰紅潤有光澤,人也好像長大了一點,捧着茶碗的姿态說不出的好看。 宋格格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對她一笑,指着一碟雙色荷花酥道:“這個好,剛出鍋的,趁着熱吃。” 站在桌邊手執銀筷的丫頭看李薇的眼色,趕緊給她挾了一塊。 雙色荷花酥有點像小學時吃的豆沙面包,紅豆沙露在外面,面包是五瓣花的形狀。荷花酥外面是三五層鹹味的酥皮,花瓣中間到花心處是磚紅色的紅豆沙,炸制而成。 為了避免吃的時候掉酥皮給主子帶來麻煩,這些點心全都是一口的量。 三人邊吃邊聊,吃了大概兩刻鐘,一個丫頭從外面跑到廊下,跟門站着的一個人說了兩句話又很快走了。三人都放下筷子等着,外面的人把話傳到裡面,膳點就撤了。玉盞悄悄的過來,在李薇耳邊輕聲道:“格格,要不要去外面轉一轉?” 翻譯:要不要去方便一下?客人就要來了。 宋格格和武格格的丫頭也這麼暗示了主人。她們三個起身由着丫頭領路分别去了不同的房間更衣――主子們排隊上廁所的事沒有發生。這倒是比在宮裡強一點,李薇還記得在儲秀宮時,嬷嬷們也是在見人前領着她們集體方便,一間屋子裡用屏風隔開幾處,然後一次進去幾個人這樣。 集體方便完,三人又回來坐下,又等了半個小時才見到第一批客人。說實話,李薇覺得用翹首以盼來形容她們三個真是太合适了。 正院裡,福晉還沒見到第一批客人。倒是大嬷嬷忙的腳不沾地,送入後院的女眷要先有人到她這裡報信,說是哪家的,家裡是什麼爵位、官位,跟宮裡是什麼關系。她再決定是送到福晉的正院,還是交給三個格格接待。 大嬷嬷忙的連口水都喝不上。 福晉那邊是早就換好了見客的衣裳,正襟危坐的坐在上面。下面福嬷嬷和四個丫頭都束手站着。 福嬷嬷看到茶不冒熱氣了,見人還沒到,上前道:“福晉,不如起來散散?”福晉這身衣服行頭可是累的很。 福晉也是闆的腰酸,點點頭,福嬷嬷就扶着她在屋裡轉了兩圈。石榴趕緊上去重新換了碗熱茶。雖然福晉也是不敢喝水,但下人們卻不能由着茶放到冷也不換。 趁着現在屋裡沒人,福嬷嬷道:“福晉,四爺好像沒提過今天來的客人裡,有沒有烏拉那拉家的人?” 福嬷嬷其實是想問,四阿哥到底看不看重烏拉那拉家。 福晉卻不知該怎麼答。四阿哥隻提過一句烏拉那拉家,說都是自家人,讓她好好的跟親戚說說話,不要拘束。但更多的,他提的是佟佳氏和烏雅氏。一個是養母,一個是親母。但養母是孝懿皇後,佟佳氏一門顯貴,必要重看的。親母隻出了一個德妃,剩下全是包衣。 怎麼重?怎麼輕? 福晉想起來就頭疼。她曾經問過四阿哥,可在她看來,連四阿哥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自己也正糊塗着呢。重視親母,忽略佟佳氏?太蠢。可重視養母,忽略烏雅氏又擔心名聲不好聽。平常倒好辦,當這兩家人擠在一處時,可就為難了。 但當客人真來的時候,福晉發現自己不用發愁了。佟佳氏來的人是隆科多的長子嶽興阿和他的福晉,烏雅氏來的卻是德妃的兄弟,而送到後院來的隻有嶽興阿的福晉。 老天保佑! 福晉松了口氣,至于前院的四阿哥雖然也小松一口氣,卻不免覺得佟佳氏有些怠慢他。他本以為至少也該是隆科多,結果是嶽興阿帶着他爺爺佟國維的貼子來了。四阿哥接了貼子還要表現的很高興,攜着嶽興阿的手親自把他送到席上。 “一會兒咱們兄弟好好的說說話!”四阿哥笑道。 嶽興阿長的不像佟佳氏的人,他比較像他的祖母和額娘,一張方臉,個頭卻不算高,給人一看就冒出‘憨厚’,‘不會說話’這樣的印象。事實上他的話确實不多,四阿哥跟他一比都算是能言善道了。 被四阿哥這麼親熱的送進來,他也隻是笑的很開心,揖手為禮,嘴裡隻道:“有勞,有勞……哪裡,哪裡……不敢當,不敢當。” 但四阿哥卻沒生氣,反而覺得這人挺可交的。因為嶽興阿雖然話少,可看表情絕對是激動的。四阿哥對他印象不錯,怕他不會說話一個人閑坐無聊,轉頭把烏拉那拉家的一個人拉過來了。 烏拉那拉家來的是福晉的兩個堂兄弟。福晉本人沒有親兄弟,來的兩個堂兄弟都是她伯父的兒子,一個叫巴圖魯,一個叫巴克什,意思勇武和博學。但兩人卻長的和名字剛好相反。叫巴克什的,一臉絡腮胡子,叫巴圖魯的,聽說連馬都上不去。 四阿哥覺得巴克什看着比較健談,于是就把他拉到嶽興阿旁邊坐下,交待兩人不要客氣。誰知這兩個真沒客氣,等他再回來,發現巴克什帶着嶽興阿拼起了酒。 巴克什其實也不是很會說話,他一被四阿哥拉走,他的兄弟巴圖魯就擔心的不得了。巴克什和嶽興阿都是悶葫蘆,但四阿哥那麼熱情,兩人都認為阿哥的意思是他照顧好對方。在不會說話的前提下怎麼照顧呢?拼酒。 結果還沒開席,兩人就喝的臉膛紅亮,頭重腳輕,說話颠三倒四。負責在這一桌侍候的小太監都快給他們跪了,可客人要酒,他能說沒開席不能喝嗎?顯然不行,他不但要上酒,還要上小菜。 小太監在一旁不停的插話‘這位爺您來口這個’,‘爺您嘗嘗這個’,拼命讓他們不要喝太多。但四阿哥回來看到這一幕,黑了臉之後,小太監欲哭無淚。 這時客人已經漸漸都來了,四阿哥不能怒,雖然他真的很怒,但他卻喝了一聲:“好!”然後上前用力拍了拍這兩人的肩膀,“再上好酒來!”他對小太監說。 小太監又帶着人抱了兩壇子酒。四阿哥陪着他們痛飲起來。席上的氣氛頓時就被炒熱了。 三阿哥和五阿哥來的略晚,剛進來就聽說四阿哥、佟家的嶽興阿和烏拉那拉家的一個小輩在拼酒。 三阿哥笑道:“老四這樣倒是難得啊。”說話間加快腳步往裡走。五阿哥也好奇,兩人快步進到擺席的院子裡,見正中央的桌子前圍着好些人,正在一波波的叫好。 拼酒拼到最後,大家都有些失去理智了。巴克什早早的敗下陣來,現在陪着四阿哥和嶽興阿拼酒的是另外三個人。 四阿哥已經是強弩之末,但要撐着阿哥的面子,臉都喝白了卻死活不肯下來。蘇培盛在旁邊陪着,急的什麼似的。 三阿哥一眼看出來,皺眉道:“我看老四快不行了。”說着就擠進去,拍了拍四阿哥道:“老四閃一邊去,讓哥哥來會會他們!”說着就奪過四阿哥手裡的酒碗,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蘇培盛趕緊扶着眼都喝直了的四阿哥擠出人群,五阿哥擔心的看了一眼,還是留在原地。因為三阿哥也是渣酒量,這不剛喝一碗,臉就紅成大姑娘了。 他在旁邊看着三阿哥也開始腳下打晃,趕緊上前把三阿哥擠下去,道:“我來!”然後咕咚咕咚先灌了三碗,引起一片叫好聲。 外院那邊沒開席先喝倒一群的事傳回内院,大嬷嬷倒是胸有成竹,聽說喝倒的還有四阿哥,說:“讓人開催吐的藥端過去,先把酒吐出來再說。” 四阿哥被蘇培盛扶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膳房照大嬷嬷說的趕緊熬好了藥送來。蘇培盛接過問了句:“是什麼?”聞着不像解酒湯。 送藥來的小太監伏在他耳邊說是大嬷嬷送來的催吐的。 蘇培盛點點頭,吩咐人去準備桶和漱口水,轉身把藥喂了四阿哥,停了約有半盞茶的時間,四阿哥唔的一聲,捂住嘴就往地上撲,蘇培盛趕緊把桶放在下面,跟兩個人一起扶住他。 嘩啦啦一陣狂吐,除了酒就是水。四阿哥吐的雖然狼狽,但擡起頭來時至少眼神已經不發直了,神智也清楚多了。 他接過水漱口,問道:“外面怎麼樣了?” 蘇培盛拿薄荷油擦在四阿哥的太陽穴,把外面已經喝倒了幾個,主要的幾位客人像佟家的嶽興阿和三阿哥都已經人事不知了。嶽興阿已經喂了催吐的藥,三阿哥睡着了。 四阿哥氣的拿杯子的手都在打哆嗦。這個客請的真是太失敗了!可這絕不是他的錯!誰知道嶽興阿和巴克什會突然開始拼酒的?還沒開席呢,你們拼個屁啊! 他安排的再好,也算不出會有人在開席前就玩拼酒。可惜當時他也沒别的好辦法,又不能落佟佳氏和烏拉那拉氏的面子不許他們拼了?隻好陪着拼,于是來吃飯的喝倒了一多半。 蘇培盛把頭快紮到地裡了,這個……阿哥和福晉辛苦準備了這麼多天,弄成這樣真是太糟糕了。 就算成了現在這樣,這客也要繼續請下去。四阿哥氣過後,換了衣服又回到席上。所有喝倒的全送去醒酒,醒完是想睡覺還是想回來都行。他們這邊席照開,戲照唱。 不一會兒,前院就傳來鑼鼓的聲音,一個甩着水袖的戲子咿咿呀呀的拖着長腔上來。四阿哥面帶微笑的聽着,狀似陶醉,心中罵娘。 面前的三桌席面,幾乎空了一半。剩下的人也東倒西歪。 這請的叫什麼客!
☆、第
20
章 隻看喝倒那麼多個,誰都不能說四阿哥這次請客沒讓大家盡興。所以當下午四點多,客人們紛紛告辭時,福晉和三位格格都認為今天非常圓滿。 李薇一是高興今天來辦酒席的是阿哥所膳房的大師傅們,讓她又吃到了喜歡的口味。再就是難過沒聽成戲。原來唱戲的隻在前院四阿哥還有福晉兩邊唱,她們這裡來的是兩個醜角逗樂。雖然也笑的肚子痛,但宴會結束後還是感覺不足。 而四阿哥,他又回到書房生?悶?氣去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前院發生的事,就是福晉也隻是聽說娘家來的堂兄巴克什喝倒了,擔心的讓福嬷嬷告訴家裡人好好照顧。而福嬷嬷則聽說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拼酒拼的很痛快,三阿哥是橫着讓人送回府的。 于是,一直到幾天後她們都沒發現四阿哥在書房生悶氣,她們都以為他在忙才不回後院來。 倒是那天從阿哥所膳房借來的劉太監,想方設法請托給蘇培盛送了禮。他今年也快六十了,自覺舌頭也鈍的快嘗不出味兒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阿哥所膳房裡侍候的全是龍子鳳孫,他也怕熬了一輩子再出個錯,不但把一輩子的老臉都丢盡了,再丢了性命就虧大了。 如今出宮建府的三位阿哥,若是有一個願意接他到府上侍候,他也有了後半輩子的着落。 但三阿哥請客,請的大廚是三福晉董鄂家的。五阿哥托的是宜妃,就隻有四阿哥托到他這邊來了。 緣份啊。 于劉太監而言,去哪個阿哥家都無所謂。他是去哪家都能侍候好喽。這群小祖宗毛都沒長齊的時候就是吃他做的飯,别看到如今娶了福晉生了孩子,隻怕他們嘴都不用張,他都知道該做什麼來填他們的肚子。 但要往阿哥的府裡鑽,總要有個由頭。這宴席侍候的好,才能引得阿哥想起以前的情誼來。不然他貿然開口,阿哥知道你是哪根蔥呢? 劉太監自覺這次席面侍候的萬無一失,他還特意給李格格的席上送了她平日愛吃的菜品。等宴席擺完過了幾天,他才悄悄給蘇培盛遞了話。 話說的很可憐,年老将死之人,希望能在死前看一眼家鄉,所以才想從宮裡出來。四阿哥人品貴重,心地善良,是個念舊情的人,這才讓他仗着老臉生了投效之心雲雲。 蘇培盛接了禮卻暗暗叫苦。大家都是太監,劉太監還是個老前輩,以前也沒有龌龊,他是很願意讓這麼個老人進府來也好取取經的。但現在的時機真的不好啊。請客那天的事他全看在眼裡,最近四阿哥悶在書房,天天寫大字讀書不回後院,一看就是氣沖霄漢! 他怎麼敢去摸虎須呢? 但回絕了劉太監也不合适,隻好偷偷暗示了下,再指點他去找别的門路。别人或許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劉太監一直對李格格很關照的。 于是轉了一圈後,以前侍候李薇的許照山笑嘻嘻的帶着親手做的點心上門了。他打的是來看望舊主,給舊主請安的旗号。莊嬷嬷沒有多問就讓他進來了。 見到許照山,李薇等人都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一進門許照山就跪下給李薇磕了幾個響頭,一擡頭熱淚盈眶:“好久沒見主子了,奴才想的很……”這話裡三分真,七分演。從李格格那裡換到膳房,他也是吃盡苦頭的,當然不如在阿哥所裡的時候輕閑。 劉太監從他過去後就一直挺照顧他,他也承他的情。所以這次才答應出來替劉太監關說。但送上他學做的最好的一道水晶五仁包後,倒是很痛快的把劉太監的來意給倒出來了。 李薇正打算試試他做的水晶五仁包,就是糯米粉揉的皮子,蒸成半透明,裡面是松子、榛子、核桃、花生、芝麻,炒香後一半磨成粉,一半碾成粗粒,加冰糖、蜂蜜團成的餡。 這個點心是越嚼越香的,李薇一聽他說就想嘗嘗看了。 許照山起來後道:“雖說劉爺爺待奴才有恩,可奴才心裡最重的卻是主子,是以不敢瞞騙主子。劉爺爺大概是想請主子幫忙在四爺跟前講講情,他想進四爺府來侍候。” 李薇一怔,想了下再看周圍都是自家人,就直接問他:“我們才搬出來不過一個多月,你這爺爺若是真想跟着出來,怎麼早不出來?” 許照山道:“主子聰慧,小的也不敢胡扯,隻是二十多天前,阿哥所那邊的膳房突然說上頭要撥兩個人進來侍候。想是為了這個……” 三阿哥等人搬出來,就是為了給小的阿哥們騰地方。隻是修屋子搬家具,還要折騰一段時間。劉太監聽到的消息不是撥兩個人進來侍候那麼簡單,而是說要換掉一半的人。把年紀大的,平常手腳不幹淨、不靈便的,懶惰不聽使喚的,一口氣全撤出去。 撤出去的隻有兩個去處,都算不上好。不會手藝的撥去幹粗使,會點手藝的可能會被撥到宮監處的膳房,就是專給粗使宮人做飯的,兼着辛者庫和看守閑置宮室的宮人飯食。 這可真是一落千丈啊。 劉太監年紀大了,雖說一年半載的還不會把他換下來,可之前他在膳房裡是一言九鼎,如今倒要看外面來的人的眼色?等他因年老力衰被人換下來,自然不願意臨到老了去給一群奴才做飯。給他們做飯吃什麼啊?不就是饅頭鹹菜嗎?用得着他這雙手嗎? 也虧得他耳目靈便得了消息,本以為還能在阿哥所混上十幾年,誰想到這麼快就要出來?幸好他也不算毫無準備,瞧準了人家就開始拼命刷好感了。 許照山說完并不再多替劉太監說好話,就像他說的,他的主子是李格格,再往上是四阿哥,再再往上是萬歲爺。他跟劉太監,或許同根同緣有一份香火情,願意給個方便,卻不能因此忘主。 李薇聽完,略想了想,搖頭道:“這事……我幫不上忙。”對她來說,四阿哥比劉太監親近是一回事,另一個就是這畢竟是宮裡的事啊。她不懂最好就不要插手。 不過劉太監确實讓人同情。李薇對他雖然沒印象,但在阿哥所裡的時候,想吃個什麼膳房裡都送的挺快,不管人家是想巴結四阿哥還是誰,反正是她受了,她自然也領這份情。 她道:“這位大太監的事,我雖然同情,卻無能為力。你回去他要是問起,替我賠個不是,說幫不上忙很不好意思。” 許照山隻是随着宮中采買的車出來一趟,不能久留。李薇讓玉瓶給他包了五兩銀子,告訴他在宮裡若是受了罪需要打點,千萬不要舍不得銀子。 趙全保送許照山出去的路上,道:“如今格格賞的你是看不在眼裡了吧?”膳房,那是多肥的地方啊。 許照山把銀子塞進懷裡:“你也不必拿話來激我。我許照山還不至于眼皮子淺得離了主子沒兩天就忘了本。” 趙全保沒再說話,一路送到二道門處,離門遠遠的,他小聲道:“既然你真這麼忠心,我就多添一句:這幾日變了天,格格已經有好幾日不曾好好用膳了。” 許照山雖然機靈,但一時半刻還真聽不懂這句話。他似有所覺的上下打量了趙全保幾眼,發現他瘦了些,眉目寡淡,居然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了。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啊。”許照山臨走前喃喃道。 站在原地目送他出去,趙全保轉身往回走。 書房裡的消息,如今後院裡隻怕沒人比他更靈通。雖然他不曾打聽,可書房裡人人話少了,來去匆匆的樣子,無不表示現在情形不大好。 能影響書房裡上下的氣氛,又能瞞住消息不露一絲給後院的,隻有四阿哥了。 所以,雖然趙全保不知道四阿哥怎麼了,但肯定不是好事。他也給玉瓶透了個底,這些天她整日找些事纏着格格,免得她想起四阿哥來。 給許照山那句話也是他想過再出口的。劉太監人精一個,一點消息就能讓他聞出味兒來。再說,格格人小,人情上有些欠缺的地方,他就要替她補足。以劉太監的手腕,進四阿哥府是遲早的事。 透個消息,讓他記着他趙全保一份情,日後總有好處的。 這邊,許照山出去站在路口小等了一刻,宮裡的騾車就過來了。他剛跳上車,車上的人就扔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給他。 那人揚揚下巴示意袋子:“這是你的份,點點吧。” 許照山打開袋子,把銀子倒在手心上看看成色,再拿起一個試試牙口,掂一掂重量,方滿意笑道:“差不多。” 那人笑呵呵的拿起車裡放着的茶壺、茶杯給他倒了杯茶,雙手捧着送到許照山面前,道:“以後許哥哥有好東西,不妨還拿過來。有好處大家分嘛。” 許照山也笑呵呵的,接過茶來兩人一起笑起來。 回了宮後,他懷裡揣着銀子進了阿哥所的膳房。對外自然是他出宮看家人去了,回來後要先去劉太監那裡說一聲。 劉太監的屋子是膳房裡距離廚房最遠的一處,離庫房最近。平日沒什麼煙火氣,死魚爛蝦的臭味也傳不到這邊來。 許照山站在門前也不敲門,而是貼着門小聲叫了句:“劉爺爺,是我小許子回來了。” 屋裡咳嗽一聲,劉太監沙啞道:“進來吧。” 許照山将門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去,門也迅速的掩上。進屋後,他先把懷裡的銀袋子掏出來,恭敬的放在劉太監屋裡的桌子上,然後退到三步外,低頭不吭聲。 劉太監隻看他進門的臉色,就知道這事不成,于是也沒有再問。 許照山見他不像惱的樣子,眼珠轉了轉,恭維道:“劉爺爺,要說還是您老的手藝高超。我們格格出去後,吃不着您的手藝,就吃什麼都不香了。” 劉太監呵呵一笑:“是嗎?” 許照山道:“可不是嗎?我們格格都好幾天沒好好用膳了。” 這話一說,劉太監才算有了點反應,臉上帶了笑,道:“行了,知道你是個有忠心的。去吧,你梁師傅可罵了你一天了,說你這一走,篩面的人就沒了,讓他這一天手忙腳亂的,等你回來要踢你的屁股呢。” 許照山立刻就要出去:“那我去了,劉爺爺。” “等等,”劉太監道,“那袋子拿出去吧。一丁點的小東西,還看不在你爺爺眼裡。” 那是今天劉太監讓他出宮的借口。膳房裡吃的東西多,自然有貴重的。但一碗魚翅羹放多少魚翅,一鍋人參雞放幾兩人參,這都是廚師手一抖的事。多多少少,很難計量。劉太監身為主管對此也是不得不和光同塵。 早上,他拿了些燕窩給許照山,讓他出去換成銀子。别看隻是七兩多的燕窩,換回銀子卻有四十多兩。 這裡本來是劉太監拿大份,他再分一點出來給另兩位主管太監。但現在顯然是劉太監不要這份給許照山了。 就當是他帶回那句話的謝禮。 許照山見此也知道是趙全保那句話起的作用。響鼓不必重捶,看來趙全保出去不到兩個月是上進了。 許照山拿着銀子出去,心裡挺複雜。有一點點小嫉妒,因為趙全保突然變得比他聰明的多了,都能跟劉太監打啞謎了。剩下很大一半都是在替他擔心。 他肯定是吃了大虧了。 蘇培盛的推拒和許照山帶來的那句話,讓劉太監死了從四阿哥府打通關系的心,轉而向内務府使勁。要不是内務府的人太心黑,手太狠,他也不至于想另尋門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好事要趁早,再磨蹭一會兒,說不定四阿哥府他也輪不上就隻能去給辛者庫的賤人們做飯了。 誰知過不到半個月,内務府就有好消息傳來。 四阿哥府想從阿哥所的膳房要個廚子,劉太監感激涕零啊!他話都顧不上多說,管庫的鑰匙和冊子扔給剩下兩個主管太監,收拾了箱子包袱就坐着騾車出宮了。 見他這樣,讓本來想治桌酒席送送他的牛太監和馬太監都摸不着頭腦。 馬太監奇怪道:“這老劉,真是人老了想回家鄉了?” 牛太監稍稍靈醒些,雖然奇怪,更多的是擔憂。劉太監都這麼颠兒了,難道阿哥所這邊的膳房真有大事發生? 許照山送劉太監出了宮門才回轉。他一半是羨慕劉太監能去四阿哥府,那裡說到底是他出身的地方。一半卻是想,還是留在宮裡多往上爬,日後到劉太監這個年歲想出去,到時再去求格格吧。 四阿哥府,劉太監被直接領進了前院的膳房。張德勝親自來接,親熱的喊:“劉爺爺,您老可算來了!” 劉太監現在跟他是風水輪流轉,既然到了這邊地頭,自然要拜山頭見小鬼。他掏出一個荷包,趁人不留神塞到張德勝手裡。 張德勝收了,他才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主子?不然也容我去洗漱一番再來侍候啊。” 張德勝親手接了他的包袱,半扶半拖的把他哄進膳房,悄聲道:“可不是位不得了的主子?你最清楚了。”說着口裡做出個‘李’字來。 劉太監恍然大悟,感歎道:“這位主子如今可好啊?”在宮裡就讓四阿哥寵的眼裡看不到别人,出來了還這麼寵? “好着呢。沒人比她更好了。”張德勝搖頭歎笑,聲音更輕道:“如今那位貴重了,龍肝鳳髓也吃不出滋味,不然咱們爺也不會特意要廚子。說是他想吃以前的口味,府裡新進來的都侍候的不美,可……呵呵……” 劉太監明白,可之前在宮裡也沒見四阿哥多愛膳房做的飯啊。 雖然李格格沒答應幫他關說,可他能來四阿哥府,還真是又托了這位李格格的福。劉太監搖頭,真是……緣分啊。 他一激動,撸起袖子道:“那就讓我老劉來露一手!” 張德勝在旁邊不錯眼珠子的等着,一會兒四道點心兩份湯品就出爐了。看着也沒什麼稀奇的啊? 但想想那位祖宗不過十來天胃口不開就把有志在書房坐到天荒地老的四阿哥引去了,等阿哥去了不到半天,就請來了太醫,等太醫來了不到一刻,就傳出那位祖宗肚子裡真揣了個祖宗的消息。再等四五天見她胃口還是不開,四阿哥就把劉太監給要回來了。 理由不過是四阿哥覺得她在阿哥所的時候就吃的挺開心的,于是那邊的廚子好,于是廚子請回來就能做出她吃的飯了。 腦子裡轉了一圈,張德勝還是親自帶人把這幾道點心和甜湯送過去了。
☆、第
21
章 當四阿哥在書房生悶氣的時候,李薇被玉瓶以看戲本子,染指甲,玩抓拐,玩雙陸,打牌,賭骰子,玩投壺等各種遊戲纏的不能分神。 雖然也很奇怪為什麼很久不見四阿哥,但想到四阿哥目前可能正在努力奪嫡,大概無暇在後院流連,就沒太放在心上。 ……反正四阿哥不是西門慶,會去偷别人家的媳婦。 既然沒有野花的困擾,李薇就很放心四阿哥天天不來。但玉瓶可不放心,她和趙全保一頭盯着書房的消息,一頭盯着她。 盯着盯着,就發現她最近吃的實在是少。 以前每天每到飯點,格格都會冒出來各種想吃的東西。到了吃點心水果的時候也很高興,可最近問要吃什麼,都是‘随便’,等估算着她以前愛吃的送來了,又‘沒胃口’。 玉瓶擔憂道:“格格肯定是想四爺了。”她還以為她玩的開心沒顧上想呢。但想一想以前四阿哥幾乎天天都來,現在一下子十幾天沒來,怪不得格格會想的吃不下飯。 趙全保更加緊盯着書房,就盼哪天他過去的時候,那裡人人喜氣洋洋,他就該知道四阿哥不生氣了。 但等啊等,轉眼又是十幾天過去了,天漸漸熱了,格格不吃飯,肚子裡沒東西,早上又有了反胃的症候,可幹嘔又什麼都吐不出來,别提多難受了。 李薇以為是咽炎,開始多喝水不再吃炒菜。但她本來就吃的少,連炒菜都不吃後,每天等于隻吃幾塊點心幾口米。 這邊的膳盒提回去總不見少什麼,到後面幾乎紋絲不動。蘇培盛心道,可别這邊四阿哥的氣還沒消,那頭那位又出事了。 既知道了就不能不問。這天晚上,見趙全保回到書房這邊的太監房,蘇培盛把他叫出來,也不繞圈子,直接在院子裡的背人處問最近李格格是不是有什麼不暢快的? “是哪個不張眼的侍候的不好了?你這不省心的就是自己辦不了,不會給張德勝說一聲?天天往這邊跑的勤快,哥哥弟弟認了一堆了,關鍵時候怎麼不見你用?” 頂着天上的月亮,趙全保隻管跪下磕頭,半句求饒也不敢講。 “起來!”蘇培盛踢了他一腳,氣道:“你隻管跟我說,你家主子這段日子是為的什麼不用膳?如今出來了咱家自己有莊子,李主子想吃個稀罕她不敢提,你這侍候的也不會讨個巧?你自己給膳房遞一句,你看攆着奉承的有多少?” 這話是真的。後院四個女主子,隻有李格格跟着阿哥書房這邊的膳房用,誰是瞎子看不出來嗎?趙全保天天在書房這邊竄,難道真是他臉夠大才人人都樂意搭理他?看着誰的面子多明顯啊。 隻可惜李格格雖然有些小放肆,卻隻在四阿哥面前。趙全保和玉瓶吃了頓闆子收斂不少,有多少想抱李格格小院大腿的,抱不上又哭天喊地的。 趙全保喃喃半天,想起玉瓶說的,就小聲道:“……格格是想四爺了。” 話音剛落,周圍燈火大亮。 四阿哥背着手站在小徑上,周圍有兩個打燈籠的,剛才大概是吹了蠟燭才沒被這兩個在樹影後說話的人發現。 蘇培盛出來甩袖跪下。要不是特意把人叫到屋裡去太顯眼,他才不會跟這蠢貨在外面說話。既然被四阿哥聽到了,少不得要背個背後議論主子的罪名。 趙全保現在一見四阿哥就想起那二十闆子,哆嗦着原地跪着迅速蹭過來。 就連兩個旁邊打燈籠的都有些哆嗦。誰讓剛才趙全保那句‘格格想四爺了’大家都聽到了呢?太倒黴! 四阿哥轉身進屋,扔下一句:“一人十闆子,押到院子裡打。” 蘇培盛就苦逼的喊人來,然後把所有人連自己押在長條凳上,啪啪啪打滿十闆子,再爬下來一瘸一拐的進屋謝恩。 然後出來喊趙全保進去。 趙全保進去就看到四阿哥黑着張臉,不用吓就骨碌到地上趴着了。 其實四阿哥黑臉是真的生氣了,聽到趙全保說出李氏想他的時候,他真的想把這個太監推出去打到死。但人命在他眼裡沒有這麼不值錢,所以雖然恨他把李氏的私事随便說出來,但也不得不饒他一命。 為了不讓人再打聽此事,他甚至也不能重罰他。隻能這麼意思意思的打十闆子。 還是太輕! 趙全保已經吓掉了魂兒。他本意是替李格格争寵,而且他們太監在私底下連宮妃也不少說,都是男人,雖然少了條根,也不代表就沒了男人的心。所以他給蘇培盛說的時候,并不以為如何。但現在看到四阿哥氣的眼睛都瞪圓了,不必再多說什麼,他已經唬的沒了膽子。 “再有下次,爺不打你。井裡填一兩個人還是容易的。”四阿哥輕輕的說。 趙全保拼命磕頭,舌頭都吓沒了。 四阿哥扔下一句:“滾出去跪着。”就見趙全保連滾帶爬的退着出去,跪在外面的青石闆上時,才突然喘了口氣,險些再讓氣給噎死。 蘇培盛就守在門外,他是挨了打,可四阿哥沒說他可以回去歇着,就隻能繼續守夜,再說下闆子的人又怎麼敢下重手?他看到趙全保卻并不同情。這人再不開竅,早晚玩掉自己的小命。 什麼是主子?那就是天。給他蘇培盛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把四阿哥的任何事往外漏一句。李格格可以沒個主子樣兒,可她有四阿哥護着。你趙全保有人護着嗎?奴才是這麼當的?就算李格格再不像個主子,你才更要像個奴才,主子不管你,你就要加倍警醒,時時勒着自己,不能越界。 趙全保跪了一夜,兩個膝蓋腫的像饅頭,臉色青裡透白,渾身冷汗還打哆嗦,簡直像個鬼似的。蘇培盛沒讓人管他,進屋侍候了四阿哥起床出門。 上午十點時,張德勝打發了來問趙全保的全福和全貴,回來叫人把跪到現在的趙全保給擡到屋裡的炕上去。屋裡燒了火盆,張德勝把還燙嘴的藥灌到他嘴裡,讓人拿開水燙了毛巾給他擦腿。 趙全保在炕上疼的掙紮,青筋直冒。四五個人按住他,直擦到他兩條腿都是紅的,才換了熱鹽袋給他敷着。 讓屋裡的人都出去後,張德勝難掩羨慕的看着趙全保。 趙全保拼命喘氣,腿疼的都不像他的了。他看到張德勝複雜的眼神,多少明白他的意思。 張德勝道:“安心吧,這是主子還要用你。”不知道他有沒有趙全保這樣的運氣,犯了錯主子罰了卻還是不打算把他換掉。 趙全保怎麼會不知道?昨天他簡直就是死裡逃生。李格格一向溫和,極少管束他們,他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從今後,四阿哥肯定已經有些看不慣他了。隻是一時半刻沒好使喚的人給格格換上,不然…… 趙全保打了個哆嗦。不然,跪完不必叫人管他,他這人就已經半廢了。以後不出幾年肯定就辦不了差,格格身邊用不上的人肯定是要挪出去的。 他緊閉着眼,渾身發寒。幸好,幸好格格這裡還用的上他。他日後必須抱緊格格大腿!讓格格離不了他! 如果說,以前他還打着借李格格的東風爬到書房來的念頭,現在是全數打消了。四阿哥以後絕不會用他。他隻有格格這一條路可走了。 小院裡,李薇聽全福和全貴說昨晚趙全保着了涼,挪出去養病了,就對玉瓶說:“送幾兩銀子過去給他吧,讓他打點下人,免得養得不好再越病越重了。” 宋格格那個拉肚子的太監到底也沒回來。 玉瓶笑着答應,回頭就把全福和全貴叫下去細問,當聽說見這兩人的是張德勝時,心裡已經有數了。 這些天,趙全保一直不安生的想替格格傳信給四阿哥,該不會這小子昨晚…… 玉瓶吓白了臉,但更恨趙全保自作聰明替格格惹禍!天天蹦的那麼歡騰,是格格這小院放不下你了嗎? 她讓全福和全貴出去後,在屋裡轉了幾圈。雖然有心去打聽,可沒了趙全保,書房的消息她們是一點打探不到的。連出了什麼事都不清楚,這不是讓人等死嗎? 一天下來,玉瓶雖然面色如常,但總是望向通向書房的小門的方向。她一半是怕張德勝再帶着人來,自從上次被他帶走後,玉瓶做惡夢時常夢到他,每回都吓的一身冷汗的醒來。 一半卻是在盼。就算趙全保受了罰,也盼四阿哥沒生格格的氣,能來看看格格。 忐忑不安等到日已偏西,見小徑上還無人前來,玉瓶心如死灰,幾乎要回屋蒙着被子大哭一場。回屋見格格望着膳桌發呆,半晌揮手要讓撤膳,仗着膽子攔了一句:“格格,您已有近十天不曾好好用膳了。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多少用一些吧。” 以前在宮裡時,玉瓶還常打趣她,好像自從挨了那頓打後,玉瓶穩重不少,但也很少這麼攔她的話了。李薇一想,就沒讓撤膳,可看遍膳桌上所有的菜色,居然沒有一道想吃的。 既然不想吃,肯定就是身體不需要。 當中醫療養師的媽媽常把一句話挂在嘴邊。李薇在初中時,曾經有段時間非常喜歡吃雞肉,一周能吃十斤。天天吃頓頓吃都不煩。一般人再饞雞肉也不會這樣,所以媽媽把她抓去醫院看了中醫,号了脈看了舌苔面色,問了起居飲食後,開了個方子給她補脾,說她這是脾虛。 從小這樣,就算換了個世界,李薇也無比信奉媽媽說的話。李薇曾經很着迷中醫,可她沒這方面的天分,看到那麼多書就發愁。後來也是媽媽教她,如果真的隻是想養身,犯不着專門學中醫療養。人的身體非常神秘,當你的身體缺少什麼的時候,你自然而然就會去吃什麼。 同理可以反推出上面那句話。 所以,李薇并沒把這段時間的胃口減弱放在心上。現在不吃,可能是各種原因引起的,但身體又沒有别的不良反應,她就覺得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于是最後還是放下筷子,道:“算了吧,或許我明天就想吃了呢?撤下去吧,擺在這裡菜味兒聞着可不舒服了。” 玉瓶壯起膽子也隻敢說那一句,見李薇堅持,臉上也看出是實在不想再聞菜味,隻好趕緊讓人把膳桌撤下去。 這時,四阿哥進來了。 他一進來就盯着李薇的臉色看了又看,也不要她起來迎接,坐下按住她道:“不必動了。”這時膳桌還沒往外搬,他看了眼膳桌上的菜色,見幾道菜都是李薇常吃的,卻幾乎都沒動過。他擺擺手,讓其他人都下去。 屋裡隻剩他們兩個了。他皺眉問她:“怎麼不吃飯?” 李薇好久沒見他了,而且最近時常心潮起伏,總是想起他。這時忍不住倒在他懷裡,嬌聲嬌氣的道:“不想吃。不過我挺好的,沒不舒服。”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這聲音裡至少摻了兩斤的蜜,真是甜的倒牙。 我肯定是太想他了。 李薇自我安慰了下,順從心意摟上去,整個人像沒長骨頭一樣賴在他身上。四阿哥也很配合的攬着她,一下下撫摸她的背,沒有一點的不耐煩。享受了一會兒後,李薇回神了。 呃……她這樣是有點忘了自己的身份喽。 她想直起身改過來侍候四阿哥,他卻按住她,道:“不必動了,太醫一會兒就到。” 太醫? 李薇奇怪之下不忘解釋:“四爺,我沒有不舒服。” 四阿哥摸摸她柔嫩的臉頰,沒聽她的。他出宮前就叫了太醫,正好已經搬到宮外了,不必當值的太醫回家前過來看看,也不會太引人注意。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太醫才到。因為四阿哥說是私底下請太醫過來一趟,不必記檔。太醫就明白這肯定不是四阿哥、福晉或是剛滿月的小格格不舒服,而是某位四阿哥的内寵。 明着叫太醫擔心太惹眼,才這麼悄悄拜托。 王太醫年約四十,在太醫院裡平時隻給低等的妃嫔如小答應等看病,四妃的宮裡包括阿哥所他都沒去過。不過四阿哥打聽過,他家祖孫三代都是專研婦科。 他從太醫院出來,悄悄到了四阿哥府上。讓人從角門領進來後,從正門進的内院。所以這邊太監領着王太醫剛進來,那邊福晉的正院就有了消息。 四阿哥本來想的是,就算太醫沒看出問題來,也要提醒下内院的人李氏的身體不舒服了,給她身上蓋個戳,讓那些想找事的都掂量一二。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福晉雖然從不多事,但她手下的人就難說了。 誰知王太醫進來後,号了兩手的脈,又請面見看了臉色和舌苔,出來跪下就扔了個炸彈。 “格格這是有喜了。”王太醫道。 四阿哥驚喜之下不忘先把太醫扶起來,旁邊的蘇培盛替他問道:“既然是這樣,請問王太醫,李主子這個總不想吃東西,會不會對她的身體有什麼妨礙?” 王太醫從小就跟着爺爺和爹爹看病,家中各種脈案藥方子堆了有一屋子,懷孕的人習慣千奇百怪的多了,他見得多自然不出奇,隻是不吃飯算什麼,還有懷孕了就想吃生泥鳅的呢,那才叫怪。 可他也不能就這麼回話,略思量了下,在腹内把這話來回颠倒三次才道:“臣觀格格的氣色尚可,一時脾胃不和也是有的。但不必用藥,也不必強要她進食……”話說到這裡他偷瞄了下四阿哥的面色,雖然什麼都看不出來,王太醫還是把話轉了個風向:“總要格格願意進食才好。” 換句話說:讓她想吃就行。 怎麼讓李格格開胃,這等小事自然不必四阿哥親自操心,他隻是一句話交給了蘇培盛。蘇培盛又交給了張德勝,張德勝去請出大嬷嬷。 大嬷嬷道:“有了?”看李格格得寵的勁頭,這下阿哥必定上心的很。“她不想吃還是想吃的不敢說?”大嬷嬷雖然覺得李格格略顯不夠沉穩,但對她的個性也有所了解,知道這位不是趁機拿嬌,裝腔做勢的。相反,她還有些膽怯。 張德勝這兩天也快吃不下飯了,苦着臉道:“咱們也是這麼想,可大嬷嬷您想,阿哥書房那頭的膳房可都是阿哥的供給,如今盡着她開口。有時都是阿哥特意點了,也沒見她動筷子。” 就連四阿哥也是怕她想吃的不敢說,所以最近幾天點了好幾道平時他碰都不碰的東西。可什麼樣端上來,什麼樣端下去。 大嬷嬷于是把宋格格身邊的柳嬷嬷送了過去。柳嬷嬷直接搬進了小院,到了以後也是細心侍候了兩頓,見不到起色後,柳嬷嬷問李薇,吃不下是什麼感覺? 李薇道:“就是好像已經吃飽了似的。” “那平時餓嗎?” “不餓。” 其實李薇也挺着急的。在知道有了孩子後,她肯定覺得這樣不行啊。懷疑是胃動力不足,可聽聲音胃裡也是叽哩咕噜的叫的。她試着喝過酸辣湯、酸梅湯等開胃,也試過喝酸奶來幫助消化,都不見有效。 四阿哥是個急性子,什麼事都喜歡盡快看到結果。等幾天見張德勝辦不了這事,大嬷嬷和柳嬷嬷也都沒轍,他問過他們後,幹脆自己動手了。一頭從李家借了個廚子,又覺得李家小門小戶,廚子再好也有限,一邊又跟内務府打招呼,從阿哥所的膳房要了廚子,當然理由是侍候自己。 不到三天,兩個廚子都就位了。李家那個送到了内院膳房,阿哥所的劉太監就進了前院膳房。 這天晚上,四阿哥又來到小院,剛好就是晚點的時間。他一進來就看到給他打簾子的玉瓶一臉的喜色。 看來是有用啊。還是要他親自出馬才行。 于是他也覺得今天李氏看起來氣色是好多了,臉都比昨天紅潤呢。 “叫他們上晚點吧。”他坐下後道。 兩個廚子都是使盡渾身解數的,堂屋的八仙桌擺的滿滿當當。李氏又變回了笑盈盈的說這個也好吃,那個也好吃的樣子。 李薇今天胃口一開,感覺自己就像餓了三年似的。一邊給四阿哥挾着,一邊自己不忘了吃。“這個香煎小籠包好吃!特别的香!四爺你也試試?還有這個香辣豆腐!” 這兩道菜其實都是李薇從小折騰李家廚子的。香煎小籠包就是小籠包拿去煎,上面撒香蔥和芝麻。這是她想吃上海生煎包時做的代替品。香辣豆腐是她想吃麻婆豆腐時,不過跟麻婆豆腐的正宗做法完全不同,算是她在現代家裡的自創菜。 五花肉切薄片煎出油,加幹辣椒和花椒熬出紅油,加高湯加嫩豆腐加青菜,出鍋前再撒上青椒粒和香蔥香菜。配米飯她能吃兩大碗。 吃完正餐,劉太監送上的烏梅糕她又吃下去半盤子。 四阿哥怕她餓了那麼久,突然吃這麼多會更受不了,攔下道:“行了,想吃讓他明天再給你做就是。” 李薇意猶未盡的端起了茶碗,歎道:“我可算活過來了。”不餓的那段日子想想看,連精神好像都沒有了。 四阿哥臉黑了,放下茶碗道:“胡說什麼!一點規矩都沒有了!”見李氏被唬的立刻放下茶碗不敢再說話,他輕歎道:“你如今身上重了,自己知道保重――怎麼就吓成這樣?過來。” 李薇坐過去,他握住她的手道:“爺待你如何,你還能不知道?一句半句話就讓你怕了?” 那不是被主子罵就要裝做反省的樣子嘛…… 可這種話說了肯定更糟啊,于是她隻能往他身上一倒,揪他的扣子扮單蠢……果然把他逗笑了,拉住她道:“好了又來鬧爺。” 因為您吃這套嘛……李薇突然很擔憂,讓四阿哥這麼養下去,她的智商會不會越來越退化?
☆、第
22
章 說起在李家時,李薇也是以早慧聞名的。剛會說話就能說的很順溜兒,讀書寫字都是聞一知十。很聰明的好嗎?不然李家上下親戚朋友也不會從小就盼着她有大出息。那時李薇真的覺得自己很有蘇的風範…… 為免蘇過頭,李薇一直很克制,每逢覺得自己快要得意忘形了就趕緊冷靜冷靜……然後又得了穩重、大氣、懂事的評價。 可進了阿哥所侍候四阿哥後,貌似這些評語已經離她越來越遙遠了。 因為四阿哥喜歡看人快活天真嘛,他喜歡人有話直說不愛繞彎子,他喜歡人本分不惹事不自作聰明。 于是李薇就被釋放天性了。于是她就越活越小了。 四阿哥喜歡的是小學生那款,每天隻要吃喝玩樂就很開心了。長大了就活的艱難了,有社會有責任有種種顧忌。但這些四阿哥統統不需要,他不需要你悲天憫人充滿社會責任感,甚至連你想擔負自己的人生都不用。你想尋找自己的人生價值?不用,四阿哥替你找好了。 而進了四阿哥的後宮,她也确實隻需要吃喝玩樂開開心心的。社會和責任都離她太遙遠了。她不需要考慮李家的未來和四阿哥的前途,這個前者由她阿瑪操心,後者她操不上心。她也不需要知道四阿哥一家子一共多少人,一年花多少銀子賺多少銀子。這些是福晉的工作。 所以,李薇在這種腐敗的環境裡越陷越深。艾瑪她被腐敗的好開心!恨爹不成剛沒關系,她有四阿哥!當然她不會像坑爹一樣去坑四阿哥。 既然四阿哥付出這麼多,就是希望她保持天真,她沒有理由不聽他的。一是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和天(絕對貨真價實),二是她需要為此付出的實在太少了,幾乎什麼都不必改變,隻需要将身上背的包袱全卸下,變回沒心沒肺的樣子就行。 有時她也會在一閃念間心生恐懼,萬一失寵或年老色衰或者紅顔未老恩先斷呢?但看到四阿哥後,她又會想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能碰上四阿哥已經值回本了,簡直就是得了絕症預告死期後又發現了新藥還中了兩億的彩票,不瘋狂一把還等什麼呢? 從此珍惜生命力圖活到一百歲遠離四阿哥不要愛上他? 李薇看着四阿哥心想:我舍不得。 能在他最美好最真誠的年華裡被他所寵愛,哪怕日後會被别的女人搶走,我也不會在此時此刻就推開他,就為了恐懼不确定的未來。 這必須是真愛。 感動自己一把的李薇在晚上睡覺時,又偷偷去親四阿哥了,親完還特滿足的趴到他耳邊小聲說:“我愛你哦,胤?G胤?G胤?G!” 可雖然她不敢出聲,但噴出來的氣也撲在四阿哥的耳邊,搞的剛有點睡意的四阿哥無奈的被她鬧醒。睜眼看着帳頂聽她自己一個人說的好開心……就沒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睜開了嗎? 隻好把這晚上胡鬧不睡覺的東西拉過來,用力打了幾下屁股。 然後李薇就渾身僵硬的聽四阿哥跟她解釋:“你如今剛懷上,不能胡鬧。等月份大了,爺再陪你啊。” 讓她埋在被子裡羞的沒法說。 不是啦……人家不是想要那個啦…… 難道在四阿哥眼裡,她就是這麼狂野的一個女人嗎?想要敢直接跟男人說的?這是古代又不是現代,女人的标配不是矜持嗎? 可顯然她在四阿哥眼裡是不矜持的。為了安撫半夜胡鬧睡不着的小格格,四阿哥親了她好幾口,長長長長的吻。親完摸摸頭摸摸臉,“乖,睡吧。” 她隻好幸福的去睡了。看她一秒入睡後,四阿哥懷着羨慕又複雜的心情,又花了一刻鐘背《金剛經》才重新入睡。 之後,四阿哥結束了在書房駐紮的時間,開始重新回歸後院。 在李格格放出懷孕的大雷前,正院裡福晉剛剛結束和她額娘的談話。 福晉的問題當然很嚴重。烏拉那拉氏也是很擔心,早在四阿哥還在宮裡時就聽說過李格格的盛寵,雖然福晉一再表示李格格并無不恭敬的地方,烏拉那拉氏還是忍不住掉了淚。 看到額娘的眼淚,這讓福晉感覺都是她的錯,都是她沒做好才讓額娘傷心。如果她做得更好些,能過得更好,就能讓額娘放心了吧? 兩母女說話時,周圍并無旁人。 烏拉那拉氏除了問及四阿哥,還提起了這些陪嫁而來的下人。 幾個丫頭倒是都還好,隻是福嬷嬷自從出府後,一直希望她能給李格格點顔色看看,或者将阿哥安排的幾個嬷嬷要麼拉攏,要麼架空。無論寵或權,福晉總要抓緊一樣才能立足。 因為福晉自覺剛剛摸到四阿哥的脈,很不樂意在此時生事。可她又拿不準主意,此時不免拿出來問額娘。 倒把烏拉那拉氏吓的幾乎蹦起來,恨道:“這不安分的老奴!她這是要毀了你啊!”言罷生怕福晉被說動,趕緊勸道:“你可千萬不要糊塗!四阿哥是龍子鳳孫,不是一般人家。一般人家你剛進門時還要夾着尾巴熬三年呢,怎麼能跟阿哥要強?你要記得,你是奴才!阿哥是主子!” 是啊。她是奴才,阿哥是主子。 福晉有些明白了。她待四阿哥,可不就是對着阿哥主子?誠惶誠恐。她不是天生的主子,指婚後要學着當福晉,她模仿的那麼辛苦才發現,她在外人或下人面前是福晉主子,在四阿哥面前,他卻要她當福晉奴才。 可她也真沒有當過奴才啊。 今天額娘給她敲了記警鐘。她之前老是在四阿哥面前也要當福晉主子,可事實上從頭到尾,她都是他的奴才。 也是她的心先大了,才影響的福嬷嬷也跟着心大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先把福嬷嬷調到了閑差上。她還年輕,心志不堅,總有個人在她耳邊說的話,隻怕她也未必能把持住自己的本心。 之後就傳來了李格格有孕的消息,四阿哥還特意從李家要了個廚子放在内院廚房。福晉心中剛有一點動搖,就立刻告誡自己。然後才吩咐下去,給這個李家的廚子單立一個竈眼,分一個幫廚給他。讓他專做李格格的飯食。 因為李格格有身孕,四阿哥開始流連後院。當他到正院時,福晉竟然剛剛才發現好像很久沒見到四阿哥了。 回想一下,發現之前四阿哥竟然獨處書房十幾天。 宴會後她這裡也有很多的事,一時也沒想到這個。現在想想,當時四阿哥難道是有什麼不對嗎?生氣? 可惜事過境遷,也無法查問了。 福晉心中警告自己,這就是她的失誤。想想額娘,從來阿瑪那裡有什麼事,她都是第一個發現的。有時不過是阿瑪罵了小妾,或者踢了小厮一腳,或者突然不喝原來喝慣的茶這樣的小事。 一夜過去,福晉學着當四阿哥的奴才。而四阿哥,卻覺得今晚的福晉有些過于小心了。是因為李氏有孕而不安嗎?想到這個,他按住福晉的肩說:“不用着急,你我的孩子肯定很快就會來了。” 福晉明顯是做的越來越好了。隻要她保持現在這樣不變,等上一兩年,他也可以期待嫡出的子女了。 之後,他常常到正院來,宋、武兩位格格卻從來不去,李格格又有身孕。一時之間,福晉在後院中獨寵。 玉瓶和回來的趙全保把小院把的嚴嚴實實的,一絲風聲都傳不到李薇的耳邊。偶爾她問起來,也是說四阿哥在書房。 雖然四阿哥常在正院歇息,但和福晉總是有那麼一點不順當。他以前覺得福晉不馴,總要與他一争長短。如今她馴順了,卻也太馴順了。這根本是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四阿哥生出無能為力之感。但他安慰自己,這至少表示福晉也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心思純粹,做什麼事就要做到最好。 隻是他奇怪,之前她不馴不知道是别人教的還是她自己悟的,現在她這麼伏低做小,又是誰教的?要教怎麼不早教?教也不教對! 他隻好自己告訴福晉:“你我夫妻一體,不必太拘束了。” 福晉恭敬應下,以後照舊。 四阿哥:“……” 有時候意志堅定也未必是好事……特别是當她拿定主意,而這個主意又是錯誤的時候。 四阿哥心道,反正時間還長。以後總能一點點教會她的。最讓他納悶的是,他喜歡什麼樣的不是早就有個例子了嗎?福晉怎麼不照着李氏學一學? 後院裡,想跟李薇學的人是大有人在的。武氏最近就學了好幾手,就是點心。她做好後先拿去給李薇嘗。 宮鬥中常有送點心裡面加各種料然後給人落胎的橋段,讓李薇奇怪的是好像在這裡并不時興?武格格就很平常的每天送點心過來給她,玉瓶和趙全保也從來不攔,直接拿給她吃。 ……這畫風不對吧? 她悄悄問玉瓶,表示心有不安。萬一有東西呢? 玉瓶說武格格的點心都是在大廚房做的,用的都是那裡的米面,周圍人多着呢? 李薇問:“那她要是自己帶點東西加進去呢?” 玉瓶說:“那她全家和大廚房裡所有人都死定了。” 李薇:“……”好、好誇張! 大概她的表情太震驚,玉瓶索性給她解釋起來。 武格格去大廚房做東西,并不是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動手,事實上每一步幾乎都有人代勞,她可能隻是動動嘴。 “比如這道柿子餅,這型肯定就不是她揉的,而是師傅揉的,塗油烤制的也肯定不是她,調餡、和餡、填餡的也肯定不是她。武格格絕沒這份手藝!”在玉瓶嘴裡,這點心最多就是武格格從膳房提過來的而已。 這麼一說,李薇眼裡這柿子餅頓時就去掉陰謀隻剩下美味了。柿子餅是面做的,揉成柿子的形狀後,外面塗了油烤成柿子黃色,裡面填着羊奶的餡。叫她說,有點像現代的奶黃包蒸熟後放在火上烤焦一面的口感。 一頭焦脆,一頭軟綿,咬一口奶香奶油往外淌。 想起現代的奶黃包,李薇饞了。一碟點心下午配着茶吃完了還不夠,晚上叫晚點時特意點了這個配粥吃。之後幾天都是各種奶制品,還往熬的濃濃的藏茶裡加牛奶,最後屋裡所有的茶都被她用這種方法喝遍了,專配加了牛奶或羊奶的饽饽、饅頭、餅。 我肯定是缺鈣了,這麼饞乳制品。 李薇心道。不過不是懷孕後期才會腿疼嗎?難道我這麼早就有這樣的症狀? 中醫好像不治缺鈣,應該說現在的中醫還沒有這個概念。李薇隻好自救,她把每天的大米粥換成小米粥,頓頓吃蝦,而且把蝦殼全嚼嚼咽了。然後每天都在小院裡曬太陽,不到十天就曬黑了。 等四阿哥過來看她時,就看到一張曬成淡淡小麥色的臉,身上還帶着奶香。 玉瓶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懷孕後李薇拒絕塗粉和胭脂,曬黑了也不肯再塗粉白回來。憑心而論,這樣的膚色并不難看,就是不是如今的主流審美。 四阿哥也是吃了一驚,轉頭就訓斥玉瓶:“怎麼侍候的?你家主子沒粉用了嗎?” 玉瓶跪着連連磕頭卻不加辯解。 李薇連忙解釋:“是我!是我去曬太陽的!粉還有,是我不要塗。”然後連連使眼色讓玉瓶出去。 玉瓶遲疑的不肯走,跪着偷瞄四阿哥的臉色。格格可能是不清楚,素面朝天見主子也是不恭敬的。萬一四阿哥生氣,她在這裡還能替格格擋一擋。 四阿哥一怔,伸手去解她領口的盤扣,見玉瓶不知道出去還瞪了一眼。 玉瓶隻好擔心的退了下去。 等屋裡隻剩下他們,四阿哥解開她的扣子,看到她的臉和脖子簡直就是兩個膚色,領子的邊緣還特明顯。 四阿哥知道她必定有理由,隻是這樣實在讓人看着生氣。于是也不扶她,自已坐下問道:“怎麼回事?” 李薇自己坐過去,扯着他的手指道:“這個是偏方,我奶娘說的。說是有孩子後多曬曬太陽孩子才好。” 四阿哥沒那麼容易被她哄:“胡扯,你奶娘沒事做天天跟你說生孩子的事?”上次的事也是一時被她哄了,事後他就明白了。但看在小格格确實好轉的份上沒跟她計較,如今又來這套! 偏方之說被戳穿,李薇隻好承認:“好吧,是我猜的。” 四阿哥黑着臉,看她怎麼編。 這次李薇編了個小丫頭,說小丫頭老跟大丫頭講家鄉的事,就說地主家新娶的姨奶奶天天在屋裡坐着,生的孩子還沒天天在地裡幹活的農婦結實。 “我就想幹農活是不行的,但在外面多站站,不要老在屋裡坐着還是行的。”編完,她眨着眼睛向四阿哥求饒……不要再拆穿了啦,我真的編不出來了。 四阿哥:“這次編的倒挺像。” 李薇剛要沮喪一下,就聽他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許再曬成這樣,粉不用也由你,橫豎也不必出門。” 四爺您真好! 李薇感激死了!隻看她的眼神,四阿哥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沒忍住在她額頭上狠狠點了幾下,剛懷了兩天就心野了,坐不住,後面還有十個月呢,她怎麼熬? 想來想去,四阿哥讓人采買了許多繡花冊和戲本子來給她。之前看她常捧着看的就這兩種,放着給她解悶吧。 雖然這些戲本子幾乎全是種馬文,但至少也是小說啊。而且裡面品種多樣哦,仙野狐怪應有盡有哦。還有寫和尚的,寫道士的,寫尼姑的。讓她奇怪的是,和尚尼姑多數都是一個人出場,道士一般帶小徒弟出場。 看多了腦洞開太大,她把那個著名的微小說‘秃驢!你敢跟貧道搶師太!’寫下來,然後自己看着笑到快岔氣。 但這張紙不小心被四阿哥看到,事後被罰每天讀一卷經書。
☆、第
23
章 上書房裡,三、四、五這三個搬出宮住的阿哥正各自霸着一個兩個弟弟,表現兄友弟恭。正因為他們搬出宮了,想在皇阿瑪的面前刷存在感的機會大大的減少,于是這三人每天都不辭勞苦的一大早來,熬到要閉宮門下千兩了再走。 四阿哥領着章佳氏的十三阿哥和他自己的親弟弟十四阿哥,對着十三阿哥不好要求太多,但十四阿哥是真?天魔星降世!可能知道是自己親哥,各種花招層出不窮,讓四阿哥十分想抄起闆子給他來一頓! 無奈為了表示兄友這一屬性而必須忍耐。心裡安慰自己,沒事,弟弟越不恭敬越能襯出他有多麼的友愛! 另一邊,五阿哥領着的九阿哥也是一樣。讓四阿哥頓生同病相連之感,可他對着五阿哥求認同時,眼神沒被對方接收到。 五阿哥正焦頭爛額的應付小兄弟的各種刁鑽問題,沒辦法,他漢學真的不行啊…… 三阿哥注意到了,他身邊的是十二阿哥,從小被蘇麻拉姑養大的十二阿哥一般的功課還沒問題,但跟三阿哥畢竟差了那麼多年的歲數,所以三阿哥秀優越感秀的比較爽,完虐十二阿哥沒一點問題的他搖着折扇,盯着四、五兩個阿哥笑的别提多得意了。 八和十阿哥三個既不想教人,也不想被哥哥們抓住教,所以三人躲的老遠。九阿哥發現完虐五阿哥不是那麼有趣,玩一陣就扔下可憐的五哥跑去跟這三人玩了。五阿哥沒轍,可看到那四個人覺得自己更玩不轉,隻好轉到四阿哥這邊。 當四阿哥說點什麼的時候,五阿哥就在一旁做贊許狀點頭。 好容易熬到午時,用完午膳還有一個時辰的午休。五阿哥表示他要去太後那裡回一下藍。宜妃的宮裡要時刻準備着康熙駕到,他不宜去妨礙自家額娘。三、四兩位阿哥表示同去。 到了慈甯宮,後殿的佛香袅袅傳來。四阿哥突然想起李氏那個極不恭敬的小文。 四阿哥:“噗……” 他趕緊掩飾的掩住嘴,咳嗽兩聲,假裝沒事。三阿哥拍了拍他的背:“老四,怎麼了?不是着涼了吧?一會兒多喝幾碗湯。你就是太瘦了。” 五阿哥奇怪的看了兩人一眼,說:“誰六月着涼?” 三阿哥道:“老五,這你就不知道了。夏天感冒才最嚴重,還不容易好。” 四阿哥連忙說:“三哥,老五,我沒事。” 但話題早已轉移。五阿哥正糾結夏天到底會不會感冒,三阿哥為了說服他,不惜拿自己做例子,說他當年就在夏天吃太多冰又去遊水,然後就着涼了,足足病了二十多天。 四阿哥也記得,但他想說:三哥,你那不是拉肚子嗎?後來想想拉肚子這事不雅,還是别說了。 五阿哥就當真了。 等三人午休後再去找弟弟們時,九阿哥和十阿哥拉着十三、十四要去宮裡的池子裡遊水。五阿哥連忙攔着,挨個問中午都吃冰了沒? 四個小阿哥表示,天太熱,用過午膳都吃了一碗冰。 五阿哥就說不許遊泳。 這就捅了馬鋒窩了。 三阿哥直捂臉,四阿哥上前喝斥,卻隻喝住一個十三阿哥,剩下三個扯着嗓子鬼嚎,五阿哥一着急就用蒙語,嗚噜咕噜一大串,說的三個小阿哥都聽傻了。 五阿哥回過神來,發現三個小弟弟都仰臉看着他,老九還是一臉不服,氣哼哼的。畢竟是親弟弟,他也心疼,幹脆拉來三阿哥現身說法。 三阿哥見這火終于燒到他身上了,現在也不能說五弟剛才其實我說的沒那麼嚴重,我是連拉肚子帶發燒,發燒完繼續拉,拉完再發燒這樣反複好幾次才病了二十多天,而且我也不止吃了一碗冰。剛回宮時額娘太疼我,由着我吃了七八碗。 所以三阿哥一臉‘我是溫和的好人’對三個還挂着眼淚的小阿哥點頭說沒錯,你們五哥說的都是對滴。 五阿哥就被哄的背了這個鍋,很嚴肅的把三個小的拉到了馬場,說你們既然想運動,不如我們來玩扔飛镖啊? 四個小阿哥一臉黑線,誰想玩飛镖?沒見這麼大太陽嗎?這裡一棵樹都沒有熱死人了! 可五阿哥很熱情的已經叫人拿來了飛镖,九阿哥見這畢竟是自己親哥,三個兄弟都不肯先去玩第一把,他隻好去捧場,免得自己五哥下不了台。接過親親五哥遞過來的飛镖時,看着他笑的無比陽光的臉,心道回去看我不找額娘告你的狀! 玩起來就好玩了。何況飛镖還是有一定殺傷力的,三個年紀大些的阿哥也上去一起玩,還把七、八和十二也喊來了。三阿哥見這三個小的已經不鬧了,為了讓他們忘掉遊泳,特意讓人去慶豐司要來了幾籠雞鴨,撒開後讓大家用飛镖打亂跑亂竄的雞鴨。 沒過一會兒,雞鴨彪悍的戰鬥力就顯示出來了。九阿哥被騰空飛起的雞鴨揚起的塵土眯了眼,還被一隻雞跳到了身上。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被幾個雞追着啄,哭天喊地。十三被一群雞欺負的倒在地上,十二脫了褂子啊呀呀的去趕雞,臉上還帶了幾道被雞爪撓出來的紅道子。 八阿哥跳出來同樣解了褂子給九阿哥罩在頭上,七阿哥四處找掃帚想點着了去吓雞。 一團混亂。 最後連三、四、五也被攪合進去了,老三喊小太監去抓雞,老四上去救弟弟也一同被雞鴨欺負,老五喊人拿弓他要射死這些扁毛畜生!被小太監們抱住攔下。 再然後,一群人連大帶小被領到康熙面前。康熙黑着臉先把小的都哄下去,然後三個大的一個沒饒全都罰回去拉弓五十次! 七、八兩位阿哥無奈陪綁。 “被一群雞鴨給欺負了!你們可真有臉!!” 太子和大阿哥都趕過來勸,太子道:“皇阿瑪息怒,這三個不争氣的就交給我和大哥了,你消消氣。” 大阿哥不屑的看了幾個狼狽的弟弟一眼,從鼻子裡用力哼出來:“一群雞就能把你們弄成這樣,那要是老虎獅子,你們還不直接趴下喊虎大王饒命啊?” 三個人不敢直接頂他,心裡都不忿。 三阿哥心道:你厲害!把你扔雞群裡,你以為你能撐多久? 四阿哥:雞那麼小還會蹦,撲翅膀揚起的塵土能把人給蓋住,再說當時還有那群小的呢,箭也不能用刀也不能用。五十隻雞在一起不比一隻老虎好捉! 五阿哥:小九好像被叨的挺厲害的,回去前要去看看他。 七阿哥:倒黴催的! 八阿哥:“……呵呵,大哥教訓的是。” 大阿哥看到小八,到底是養在一個宮裡的親近些,上前拉過來揉着他的腦門說:“不賴你,一群哥哥在呢,你不過剛好倒黴趕上了。下回再遇上這種事,記得跑快點來找大哥。” 康熙把這群不省心的兄弟全攆了出去,出宮的三個都被罰回去閉門讀書。 “别以為出去了就能不讀書了!下次朕來考你們!考不好的全都要罰!連這次一起罰!”康熙怒道。 隻是輪到七阿哥時,康熙隻道了句‘好生念書’就算了,到八阿哥則是‘把你那筆字好生練練!每天五十張大字!’。 四阿哥和五阿哥出宮前分别去看了小九和小十四,然後被兩人的妃母罵了一頓。宜妃是邊歎邊罵:“你就沒想到把他抱起來舉起來?這樣那些雞不就叨不住了嗎?你看小九那臉上給啄的,七八個小坑!” 五阿哥看着坐在旁邊的九阿哥,上前心疼的摸摸頭,被小九不耐煩的甩開。 九阿哥道:“額娘你别罵五哥,他這腦子再罵就更笨了。嘶……小爺今天晚上要吃雞!”五阿哥在旁邊連聲道,“吃,咱吃雞,哥哥今晚也吃雞。” 宜妃冷笑,對着兩個兒子道:“小九不能吃,你這一臉的傷,先素幾天吧。青菜豆腐就行了。老五你也不能總這麼寵着他!你是當哥哥的,拿出哥哥的樣子來!” 五阿哥苦笑點頭,這麼鬼精鬼精的弟弟,他這哥哥架子也要能擺的起來啊。那頭,九阿哥背着宜妃對他哥做了個鬼臉。 那邊永和宮裡,德妃是早把十四阿哥給罰了一頓,四阿哥到的時候,他正面對着牆罰站。這還是德妃當宮女時,嬷嬷們訓她們的辦法。小十四被康熙寵的太皮,德妃又不好打他,為了殺殺他的性子才總是罰站。 見到四阿哥,德妃一句沒提小十四的事,讓茶讓座,還讓嬷嬷拿了些東西給他,道:“這都是最近太後和皇上賞的,我這裡也用不了。你剛開府,手裡必定拘束。先拿去用吧。” 四阿哥道:“額娘這裡也不寬,兒子在外面東西便宜的多,開銷倒比在宮裡省。” 德妃道:“行了,當着額娘還有什麼好客氣的?如今皇上待我們這些老人都挺好的,再說我這裡還養着小十四,東西是不缺的。” 兩人推了半天,四阿哥才收了東西。然後就提起了小十四這次的事,他站起來道:“這次的事都是兒子考慮不周,才讓小十四受了傷。” 德妃揮揮手,道:“什麼事都不會隻是一個人的責任,就算你如今替他擔了這次的事,日後總不能叫你替他擔一輩子。你們兩個我都是一樣的話,有些事,别人能做,你們不能做。你們的額娘是宮女子出身,從根上就比别人低一等。所以,你們更要警醒些。” 四阿哥隻好站着領訓。 德妃稍稍說了幾句就道:“皇上既然說了叫你回府讀書,就别在宮裡久待了。趕緊回去吧。” 四阿哥告退後,德妃把小十四叫到身邊,看着他倔強的小臉,歎道:“你明白了沒有?” 十四阿哥眼裡含着兩泡淚點點頭。 德妃道:“額娘罰你,不是因為你做錯了。而是這件事錯了。所以額娘才會罰你,你皇阿瑪才會罰你這三個哥哥。” 十四阿哥年紀雖小,卻也能舉一反三,道:“那要是這件事是對的,我做錯了也沒關系嗎?” 德妃滿意一笑,不做回答,讓小十四自己回去想。然後告訴他,因為皇上罰了三個阿哥,所以在四阿哥能夠再進宮前,他都不能出門了,每天隻能上書房-阿哥所-永和宮三點一線。 說完這個壞消息,德妃又安慰他道:“你不是想吃雞嗎?我告訴膳房,今晚就給你做好不好?” 十四阿哥小心翼翼的說:“我不吃雞……讓我出來玩好不好……” 德妃笑眯眯的:“不好。” 十四阿哥苦兮兮的在德妃這裡吃了一頓全雞宴回阿哥所了。那邊,四阿哥回了府,沉着臉進了書房。 蘇培盛從頭看到尾,此時猜出四阿哥這是又生悶氣了。轉頭交待前院的人都把身上的皮緊一緊,沒事不要出來亂轉,撞到阿哥跟前被當成出氣筒可沒人能救你。 後院裡,福晉早些日子正想着要好好關注四阿哥,所以這次四阿哥一回來就鑽進書房,沒過去看看李格格,她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是在宮裡出事了嗎? 但前院的人手全是四阿哥原班從宮裡帶出來的,沒有一個後面來的人。實在是水潑不進,蘇培盛和他手下的人全是一個樣,問到什麼事,隻要是不能說的,就跪地磕頭死不開口。 平常還不覺得,當她想從前院打聽點四阿哥的事時,才發現那簡直是狗咬王八無處下嘴。 一直到第二天,她發現四阿哥沒進宮,而原來在上書房侍候四阿哥的兩個侍讀學士居然搬進了前院,正陪着四阿哥苦讀,她才覺得這事大概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生四阿哥的氣了? 福晉枯坐半天,向宮裡遞了道牌子。永和宮倒是很快有轎子來接,隻是見了德妃後,德妃隻跟她聊了兩句府裡的事,問了小格格,又聽說李格格了有身孕,囑咐她好好照顧。 她提起四阿哥,擔憂道:“額娘,我們四爺這是……” 德妃止住她的話,道:“皇上也是關心老四,怕他這一出去就懶惰了。你别的不要多管,老四讀書,你多替他準備些吃的用的就行了。” 坐不到兩刻鐘,德妃就讓人将她送了出來。 福晉回到府裡,坐下細想。從德妃的樣子來看,不像是大事。隻是德妃嘴太緊,什麼也不肯透給她。 她在宮裡雖然住了兩年,可也就是阿哥所和永和宮熟悉些。如今離了阿哥所,永和宮那裡又紋絲不透,她算是成個聾子瞎子了。 想照德妃說的關心下四阿哥的飲食起居,可書房另有膳房和庫房,一應供給都不過她的手。她連四阿哥今天吃什麼都打聽不出來,如何關心?隻好轉頭給兩位侍讀學士送了些衣食,給他們的家人送了些吃用之物。 四阿哥是知道福晉一直在四處蹦哒,見她又跑了趟永和宮,心裡多少覺得她太多事。想讓大嬷嬷去訓她一頓,告誡她女子要娴靜為要。可覺得這也太打福晉的臉了,隻好做罷。心道,還是太年輕,經不住事。 後來又知道她給兩位侍讀學士家裡都送了東西,既不起眼也顯得關愛,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可見福晉還是十分周到的。 ☆、第
24
章 三、四、五幾個阿哥全都被要求閉門讀書,京裡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一些嗅覺靈敏之輩都怕宮中這是有事發生,皇上大怒?紛紛向太子和大阿哥打探。 太子和大阿哥倒都是一個态度:沒事。 太子是笑呵呵的,好好的接待來客,好好的送人走,就是不給個實在話。大阿哥脾氣暴烈些,被問煩了就罵說沒事就是沒事,哥的弟弟們懂事好學不行啊! 三位阿哥府上倒也不是關着門誰都不讓進,門房見有人來也是好好的接待,女眷上門福晉們也會請進來喝杯茶。隻是想見阿哥卻沒那麼容易。 這三人中間,隻有三阿哥是真心輕松的。他倒不是附庸風雅,而是真心喜歡跟書啊畫啊的打交道。天天跟着自己的侍讀學士品詩論畫,過的别提多惬意了。隻是想起兩個弟弟,不免有些擔心。 老四拗一些,從小時候就是這個脾氣。被皇阿瑪罰了肯定要自己躲着生悶氣的。老五對書本是十竅隻通了九竅,隻怕現在也在府裡發愁呢。 他跟三福晉道:“這次的事,我這個當哥哥的要負大半的責任。”慈甯宮前,話頭是他提起來的。校場裡,雞是他讓人拿來的。幾個弟弟心疼他,沒在皇阿瑪前告他的狀,他領着他們的情,也不能此時就不聞不問。 三福晉笑道:“三爺,不如這樣,我去瞧瞧兩個弟妹。也寬寬她們的心,四弟、五弟都是悶葫蘆,隻怕她們兩個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榮妃早已無寵,現在隻有一個三阿哥在身邊。三福晉孝順知禮,既得三阿哥的意,榮妃待她自然親近的多。那天三個阿哥被趕回來後,三阿哥晚上就跟三福晉透了底,交待她收拾書房,給兩位侍讀學士準備屋子。 第二天,榮妃就讓人來看望了三福晉剛生的小阿哥,再安慰她這事沒什麼要緊的,皇上不會冷落幾個兒子太久。 所以,三福晉看兩個弟妹,不免有些優越感。老四還肯給福晉留面子,雖然寵愛格格,也沒越過福晉。老五就不是個東西了,屋裡已經立起了個側福晉,五福晉更是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了。 夫妻都是近的更親,遠的才疏。這次三個阿哥被罰,自家三爺是早早的就告訴她原委了。老四和老五卻未必肯在福晉跟前丢這個臉,隻怕是什麼都沒說。 說實話,都一樣是女人,她也很奇怪她們是怎麼把日子過成這樣的。就算爺們一開始不喜歡你,不會先順着他嗎?順着順着,不就把人給‘順’過來了嗎? 她剛進門時,三阿哥屋裡也有兩個格格。三阿哥又讀多了書,一肚子風花雪月,待格格們真是溫柔多情。可現在又怎麼樣呢?可見,人心都是多變的。三阿哥以前再喜歡她們,也不代表這輩子就隻喜歡她們了,心裡再多加她一個,一點也不難不是嗎? 隻要能在男人心裡紮下根,慢慢加重份量不就行了? 五福晉是一開始就明火執杖,太心急了。四福晉則是骨頭太硬,心氣太高。雖說她們都是皇子福晉,嫁了人就成了主子。可誰讓她們嫁的才是真正的主子呢?連這都沒看清還想壓住男人,蠢不可及。 第二天,三福晉要去看望四、五兩位福晉時,她的奶娘卻道:“福晉慢些,以老奴來看,福晉倒不必親自去。雖說三爺愛惜兄弟才托福晉走這一遭,但您畢竟是嫂子,您一去知道的說您疼惜小輩,不知道的還不知道嘴裡會說什麼呢?” 三福晉就遲疑了。話怎麼說還不是都聽别人的?反正她知道誇她的肯定沒有罵她的多。可隻讓下人走一趟又顯得太冷淡了。思量再三,三福晉下了個貼子請兩個弟妹到府賞春。 說話聽音。現在三位阿哥都在府裡待着,賞春一聽就不是真的。五福晉在府裡氣悶,接到貼子就來了。四福晉倒是猶豫了下,擔心四阿哥會生氣她跑出去玩,可回絕三福晉肯定更不行。想了想還是去,到時早些告辭就行了。 兩人到了以後,三福晉意思意思的領她們在花園前的小廳前坐了坐,然後分别找機會跟她們聊了兒。于是四福晉才知道宮裡出了什麼事,四阿哥确實是惹怒皇上被罰了。這一知道她更坐不住了,三福晉看出來也不多留,親自送她出門上車。 五福晉自然也是沒有從五阿哥那裡得到消息,知道後卻也不擔心,還挺有心情的留下用了頓飯才回去。有三福晉陪着說話解悶,比她一個人在府裡舒服多了。 送走她後,三福晉自己都要歎氣了。五福晉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剛才五福晉借花喻人,說這花自已開自己的,下有地,上有天,它自己過的自自在在。旁人是贊它還是不喜歡它,對它都沒有妨礙。 三福晉聽懂了,道再美的花,也要花匠的細心呵護,尋一個惜花人不是更好嗎?花也有靈,有了惜花人,花也會開的更美。 五福晉道:“人人都是惜花人,隻是有的惜花人愛芍藥,有的卻愛臘梅。愛芍藥的愛它豔麗富貴,愛臘梅的愛它幽香襲人。對着一個專愛臘梅的誇芍藥,他也不會領情的。” 三福晉聽明白了,知道她這是死心了,但看她還年輕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忍不住最後說了一句:“沒人能一輩子隻愛一種花,會煩會厭。就算他能一輩子都愛枝頭的臘梅,那芍藥就不能變成臘梅?”又不是真花! 五福晉就再也沒吭,隻是看臉色就沒聽進去。 三福晉也懶得管了,你骨頭硬,你挺着,挺到你人老珠黃了,想變也沒人想看了。 四阿哥府裡,福晉回來的路上就在想怎麼寬解四阿哥。可兩年下來她也看出來了,四阿哥不是那種喜歡把什麼事都往後院倒的人。就算是有人惹着他了,他也不會當面給人難看,而是自己回去消氣。 以前這就讓福晉很為難,老是不知道什麼地方惹着他了,就十天半月的不進正院。 回到正院,福嬷嬷迎上來。最近她也改了不少,不會再對福晉叨叨四個嬷嬷和李格格的事了。福晉看到她就笑了下,把手遞給她。 “福晉回來了?”福嬷嬷挺高興的趕緊扶着她,“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難得出去散散心,福晉該多玩一陣才對。” 福晉想想還是沒把三福晉說的告訴她。進了屋,卸下钗環,換了衣服。福晉歪在榻上閉目沉思,福嬷嬷見她累了就要帶着人都出去。 福晉想到了李格格。李格格在四阿哥面前一向得寵,她一定能看出四阿哥什麼時候生氣。這時她是怎麼做的? 她叫住石榴,讓其他人都下去,然後小聲問她:“李格格最近如何?” 福嬷嬷閑下來後,四個大丫頭都讓她給派了活。葡萄去照顧宋格格和小格格了,石榴就看着李格格。此時她問,石榴道:“李格格最近叫膳叫的勤快多了,聽膳房的人說,李家那廚子最近做什麼菜都是使勁的放辣椒。聽說李格格還讓那廚子專用油炸了一碗幹紅辣椒,用來配米飯和饽饽吃。” 福晉:“哦。她那裡的人跟書房有沒有聯系?” 這可讓石榴為難了,想了想道:“那小院裡近身侍候的全是宮裡帶出來的。莊嬷嬷倒是送過去四個,卻都在外面做些跑腿的小事,倒是什麼都打聽不出來。”她沒說的是,玉瓶和趙全保調|教人的手段和宮裡是一脈相承,新進的那四個小的讓他們調|教的嘴死嚴死嚴的。 她見福晉不說話,又湊過去小聲道:“隻是聽說,李格格那小院後面有道小門,可以通到書房……”所以他們的人就是去書房了,他們也不知道啊。又不是走内院的一正門四角門。 福晉一下子坐了起來:“小院後面有道門?”她不知道!前院那邊的人手不歸她統管,連名冊她都沒有。内院外院相通的一個正門四個角門都有人看門,那個小門外看門的人必定是前院的! 這府邸的營造圖她也沒見過,竟然連那裡開了個門都不知道! 石榴小心跪下,輕聲道:“也是上次宴會後才發現的。之前李格格不從内院膳房這邊叫膳,咱們得到的消息本來就晚。還是之前看到各位格格供給沒有李格格這一項才知道的。可雖然知道李格格肯定不會不吃飯,但咱們猜的都是那小院有個單獨的小廚房,供給是書房那邊撥的。宴會後有人亂走,才發現那道小門……” 隻是這事她們商量着一直不敢報給福晉,今天福晉問起她才不得不說。 福晉吃驚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但冷靜完了卻并不是生氣,而是擔心。四阿哥這樣保護李格格,是以為她要害她? 這個猜測讓福晉的心狂跳起來! 不論如何,這個黑鍋絕不能背!她必須要打消四阿哥這個念頭! 石榴跪了半天,聽到福晉說:“以後不要再盯着李格格了。” “福晉?”石榴愣了,可看福晉居然是認真的。 福晉嚴肅的道:“我知道福嬷嬷和你們都擔心我,但我和李格格都是侍候四阿哥的,出身地位雖有差别,可都是你們的主子。” 石榴趕緊低下頭,心撲通撲通的跳。 福晉道:“有些事,咱們心裡有數,别人心裡也有數。我坐在這個位子上,有時就不能錯一步。你們有心幫我是好的,但也要注意分寸。日後李格格那裡,隻管精心照顧,别的什麼也不許做!” 石榴抖着應了聲‘是’就退下了。 小院裡,李薇面前一碗炸辣椒,聞着這油辣的香氣她就饞,沒事就挾一個炸焦的紅辣椒扔進嘴裡,嚼着辣的微微發苦還透點酸。玉瓶看她吃的陶醉,自己都替她覺得辣。 見她一會兒就吃了四五個,端開辣椒碗道:“格格,這東西不能多吃,傷胃。” 李薇也知道,玉瓶把辣椒蓋上,笑道:“看格格這樣,必定是個小格格。” “我也覺得是個女孩呢。”李薇小心翼翼的捂着肚子,雖然現在肚子還沒有鼓起來,可她已經非常注意保護了。 玉瓶為了引開她的注意力,抱過來了很多絲線和小塊的衣料,逗着她道:“不如咱們給小格格做些衣服?” 李薇卻道:“這些可以先放放,我倒覺得先做幾件等我肚子大了要穿的衣服。” 孕婦服嘛。 玉瓶倒是被她說的有些糊塗,但還是順着她道:“格格說的是,我都忘了。是該做些腰身寬的衣服了。” 喊來玉盞和玉煙抱來去年的夏衣,抖開來鋪在榻上。柳嬷嬷也過來了,聽說李薇要做懷孩子時穿的衣服,道:“這個倒是不用急。” 她拿起一件夏天的柳葉黃的薄旗袍,放在李薇身上比道:“五個月時格格肚子起來大概有這麼大,這衣服完全不會覺得緊。” 李薇看着上下一直筒的旗袍,這悲摧的衣服! 柳嬷嬷道:“入秋後的夾衣和棉袍倒是要重新做,不過到時候也該裁新衣了,到時再做也來得及。” 玉瓶就去看李薇的臉色,看她一臉喪氣失望,趕緊道:“做幾件也好,格格這兩年正在長個子,就是不瘦也該短了。” 柳嬷嬷也發現李格格是想找事來做,她就是無聊了,也不再潑冷水,湊趣道:“既然這樣,不如大的小的做成一樣的,等小格格生下來,跟額娘穿一樣的衣服多有趣啊。”等小格格真下來,明年這衣服李薇肯定也不能穿了。 不過李薇顯然很喜歡這個主意,眼睛都發亮了。 屋裡的人都不肯掃她的興,玉盞和玉煙再去開箱子拿整匹的衣料,玉瓶把繡花冊子拿出來,柳嬷嬷陪着李薇一起挑什麼顔色的衣料配什麼樣的繡花。 正挑着,李薇突然想起四阿哥說過要給她兩個繡娘,把那本漢家女子裙衫的圖冊找出來,指着裡面四阿哥折起的幾頁:“四爺還說要給我做這幾套呢。” 四阿哥閉門讀書的事小院裡的人都知道了,隻是瞞着李薇而已。 玉瓶是知道因為懷孕的事太興奮了,李薇最近沒想起四阿哥,這一問…… 果然,李薇愣了愣,眼睛一轉讓所有人都退下,把玉瓶叫到身邊問道:“四爺有幾天沒來了?”她扳着手指數了數,有好幾天了。再一看玉瓶的臉色,就自己猜道:“是不是去正院了?你不要怕我生氣。那是福晉,福晉跟四爺好了我才放心呢。”一個人獨寵壓力很大的好嗎? 可玉瓶臉色一點沒好轉。四阿哥閉門讀書,還有兩個侍讀學士陪着。雖然宮裡發生的事他們不知道,但趙全保和玉瓶幾個全是從宮裡出來的,這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四阿哥突然一心向學要當學霸,而是被上面罰了。 能罰他讀書還不能出門的,連宮裡的太後都不行。這必須是皇上。 四阿哥被皇上罰了。 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趙全保說最近書房那邊比上一次還要愁雲慘霧。這麼悲慘的事他們當然不想格格插進去。 之所以瞞着格格,也是怕她知道了主動去找四阿哥。 李薇看她臉色,知道沒猜對,仔細想想還是猜不出來能有什麼事他們這麼害怕,不敢告訴她。幹脆沉下臉直接問:“還不說?” 玉瓶撲通一聲跪下,把四阿哥從前幾天起就沒再進宮去上書房,之後一直有兩個侍讀學士陪着讀書的事說了,再把趙全保和她的猜測告訴李薇,求道:“格格,這事不是玩的,您千萬别想着去找四爺。” 我有那麼傻嗎? 李薇差點把這話問到玉瓶臉上。在這群宮女太監的眼裡她到底有多蠢啊。 明知道皇上罰四阿哥讀書――雖然不知道真假,至少有七八成是真的,她再跑過去,那不是勾引阿哥不學好嗎? 就算不管這個,四阿哥被罰總不會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吧?肯定是在生氣中啊。你會去故意招惹生氣中的四阿哥嗎?李薇表示她還沒蘇到失去理智。 她把玉瓶喊起來,道:“院子裡的人都小心些吧。”想了想道,“最近叫膳就從内院膳房叫吧。就說我吃慣了家裡的口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四阿哥既然在生氣,她就不要跑去刷存在感了。 可惜,把她當救火隊員的人不少。蘇培盛就是一個。 剛從宮裡回來的前幾天,四阿哥的心情确實不怎麼好。可幾天後他自己就想通了。别的不說,這回一口氣罰了三個阿哥,皇阿瑪肯定不會讓他們長時間的在府裡閉門讀書,不然就會引起京中大臣的注意了。 最遲半個月,皇阿瑪肯定會找機會宣他們進宮。 四阿哥就把心事放下,專心讀書。皇阿瑪既然說他要考他們,那就肯定會考。為了不到時被考糊,他抓住兩個侍讀學士使勁虐,他自己在書房廢寝忘食,也不讓侍讀學士回家。不到幾天,侍讀學士就戴着黑眼圈出現了,自言除了當年考試時就沒這麼辛苦過。 蘇培盛也看出四阿哥心情有好轉,怕他讀書太用功再對身體有礙,自己不好勸,就拿李格格做筏子。話也是現成的:最近李格格不叫劉太監的膳了,都是在内院那裡用。 四阿哥深知李薇的個性,必定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她才往後縮。蘇培盛趁機把那道小門估計已經被發現的事報了。 按說小門被發現是早晚的事,畢竟李格格在這邊叫膳,到月末内院膳房一結算,肯定能看出李格格沒用過内院的東西。隻是他往外散的話是小院有個小廚房。 被發現的太快,讓蘇培盛有些生氣。這屬于是他的工作不到位。但就這麼直接報給四阿哥,他還沒那麼笨。 這次兩件事放在一起說,隻是語序略有不同,聽在四阿哥耳裡肯定就不是一回事。 四阿哥果然想到糟糕的地方去了。可這事是他做的不地道,也不好為這個去問福晉。好吧,當初是他腦袋一熱才定下李氏從書房叫膳的事,這次既然李氏自己改過來了,以後就這麼辦吧。 他道:“一點小事也值得你說?既然你李主子更愛家裡的口味,那也罷了。日後她想用劉寶泉的手藝時,再讓劉寶泉侍候。” 嗯?蘇培盛聽出來這是叫李格格從此就在内院用了?不過,意思好像是李格格想從書房這邊叫時,他們也要侍候着。 隻是個主次颠倒,算不上大事,隻是還要交待下去。 蘇培盛還想這是不是說李格格要失寵了,四阿哥就說:“晚上去看看你李主子。” 得,是他想多了。 天剛剛擦黑,小院裡,李薇正在用膳。四阿哥剛進小院就聞到了酸辣沖鼻的氣味,被這股酸辣味一沖,口水立刻就出來了。 進屋磕頭換衣服一系列撸過,四阿哥坐下看着一桌子菜都是紅豔豔的,就道:“怎麼都要的這個?” 中間一大盤的香辣蝦,周圍辣子雞丁,虎皮尖椒,李家香辣豆腐,酸筍炒火腿(配辣椒),酸辣牛肉羹,唯一一道用來清口的炒芹菜是清炒的,沒辣椒。 他搖搖頭,笑道:“這真是要生個格格了。” 李薇笑嘻嘻的,她看這一桌都沒四阿哥能吃的,道:“讓劉師傅再做幾道吧?不然,您吃這個可不行。” 蘇培盛早料到了,李薇話音剛落,張德勝就帶着人提着膳盒到了。兩人挪到堂屋支大桌子,一張桌子上簡直是泾渭分明的兩邊。劉太監進上的菜擺盤都很精緻,相比較李家廚子送上來的就是都亂成一盤。 李薇吃慣了平民款,在宮裡享受兩年還是覺得平民款的更親切。 四阿哥卻不能忍,道:“你愛吃這一味也就算了,叫那廚子好生學學,這一盤一盤的簡直是豬食!” 李薇一口香辣蝦嗆到喉嚨口,趕緊連吞兩大口米飯,就這也是雙目含淚,紅着鼻頭道:“還行吧。”好影響胃口……不過他是主子……忍了吧…… 四阿哥嘗了一口酸筍,感覺滋味是足的,就是料太重。不過挺下飯。有李薇在一邊比着,他也吃了兩碗米。吃完後撫着胃想今晚吃的多了,為免傷胃,拉着李薇去寫字了。 他寫字,李薇讀經。 聽着聽着,他聽不下去了。經書無斷句,但隻要理解意思總不會解錯,李薇讀的顯然不對!于是字也不寫了,拿過經書教她讀經。 讀完一卷後,四阿哥道:“雖然世人不曾見過神仙,但心存敬畏是好的。你記着神佛,心裡有了敬畏,行事才有法度。” 明白,佛教是封建統治的工具,小學的課本上就有了。 李薇趕緊答應,表示以後一定誠心禮佛。佛祖慈悲,肯定不會怪她上次的冒犯。 四阿哥想起那個小文,沒忍住又笑出來,點點她道:“你啊……” 懷孕了當然不能OX,兩人洗漱過後,不過八點就躺床上睡覺覺了。但兩人都睡不着,躺在床上望着帳子頂。 四阿哥抓住她的手揉啊揉,李薇卻一點點鑽到他的被窩裡,伸手去摸他的肚子。上次四阿哥說她想要她還想這不可能! 但這次是真想要了…… 主要是一看到四阿哥,就好想上手摸摸他。她覺得自己變□的了。 四阿哥按住她的手,他也想要啊。在書房讀書時還不覺得,回到後院就有些心癢癢。可在她這裡,又不能動她,也不好現在起來去别人的院子。隻能自己閉着眼背書消火。 她一靠過來,還伸手,他剛消下去的火又沖上來了。 兩人的手交疊着放在他的小腹上,四阿哥還要表示他很冷靜,李氏本來就是個小女人,他可要把持住。 “又不乖了。”他道,耳朵通紅。 連孩子都有了,李薇當然知道他耳朵紅成這樣,就是很激動了。 原來他也很想,卻不想傷害我而忍耐。艾瑪,好感動!想到他是古代男人還是皇子就更感動了! 李薇一激動,小聲在他耳邊說:“爺,我侍候你。” 四阿哥被她鬧的再也沒辦法閉着眼,睜開後看着帳子頂,不敢去看她的小模樣,半天才沉聲道:“别胡鬧!爺沒把你當那種人。”他也有點感慨,格格這個身份實在太拿不出手,也難怪李氏看輕自己。可他盛寵李氏,為了保證福晉的地位,暫時不打算給她請封。 想到這裡有些替她委屈,翻身帶着她的手一起去摸她的肚子,輕聲道:“好好的給爺生個漂亮的小格格吧。” 提起小格格,兩人的火都消了不少。李薇依偎四阿哥的懷裡,閉上眼甜蜜的睡着了。 看到她又是秒睡,四阿哥心道都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大概就是她這樣了吧……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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