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似乎有把書房坐到地老天荒的四阿哥,在閉門讀書中跑去看李格格了。得知這個消息時,後院裡所有人都竊竊私語,待着正院的福晉發威。另外兩位格格已經淪為小透明,一般都不會有人提起她們。 福晉正處在以為自己被四阿哥懷疑迫害格格的恐懼中,怎麼都不會在此時有吃醋的心情,而且她以前也是擔心地位不穩勝于四阿哥寵愛誰誰。 所以,待李格格,她真的可以憑良心說一句從來沒想過要害她。 可她卻無法替侍候她的下人背書。而且,她也擔心是替别人背了黑鍋。說起來宋格格有女,但論寵愛卻真是一點都無法跟李格格相比,她還比李格格更早侍候四阿哥。武格格剛進門時适逢李格格月事挂紅,所以四阿哥小寵了一段時間,可等李格格月事結束後,四阿哥就再也沒進過她的屋。 也不知是李格格搞鬼還是四阿哥把武氏給忘了,自那以後竟然再也沒見過四阿哥一回。 福晉看來,這兩個都有可能害李格格。而她也希望是這兩人做的,她和她的人都能撇幹淨。現在她最大的煩惱是這個,四阿哥去李格格那裡實在不值一提。 四阿哥恢複踏足後院之後,除了去李氏處就是到福晉那裡。福晉待他更加恭敬,四阿哥都懷疑要是能把他放在蓮花座上福晉都願意去上香磕頭了。被人捧到極緻總是舒服的,他開始喜歡留在福晉這裡了,不像之前好似在完成功課一般。 福晉因疑心宋氏,就讓她搬回一早給她準備的小院。從搬進府裡以來,宋格格一直是住在福晉的院子裡的。 宋格格像是沒什麼反應似的搬走了,對小格格也沒有留戀。但聽葡萄說搬到小院後,宋格格倒是消瘦了些,夜裡也時常睡不着,平時針線做的都是小格格的東西。這讓福晉放心了不少,若宋氏真的連小格格也能輕易抛下,她真的要反省自己的眼光了。 既然宋氏是真柔順,而不是假軟弱,福晉掉轉頭看武氏。因為武格格之前無寵,進門時間短又不像宋氏還有個格格,所以福晉這邊一直是忽視她的。現在她指派了個丫頭去查武氏就讓福嬷嬷知道了。 福嬷嬷也明白上次被福晉冷遇是她多話的緣故,可總在屋裡閑着,時間久了福晉真忘了她了,她的日子就難過了。 這次發現福晉查武氏,福嬷嬷想了想還是來了。她這把老骨頭侍候人是比不上年輕的小姑娘,但論起閱曆和看人,年輕的小丫頭拍馬也追不上她。不然福晉以前也不會那麼倚重她,以緻她失了分寸。 後院之事,福晉也想能有個人商量。她也沒提四阿哥懷疑她的事,隻是道武氏失寵以久,怕她心懷怨恨。她平時又愛去李格格那裡,萬一她一個想不開害了李氏,她這個當福晉的也要擔責任的。 福嬷嬷卻道:“福晉,以老奴看,武格格絕不敢碰李格格一指頭。” 福晉不解,福嬷嬷這話太肯定了。理由何在? 福嬷嬷道:“武格格無寵愛,又沒孩子。院子裡她總要巴着一個才能站住腳根。” 這下福晉更不解了,她道:“她要巴結人,上面有我,有宋氏,有小格格,再不然還有四爺。她選李氏,難道是想讓李氏推她去侍候四爺?” 在福晉看來,李氏其實是很不适合武氏巴結的。有她在,四阿哥能看到武氏? 福嬷嬷見福晉是真沒明白,隻好再細說:“福晉這裡早有宋格格,武氏再來隻怕要屈居宋氏之下。她要是選宋格格,兩人一樣無寵。自然不如李格格身邊無人又有寵更好。” 福晉突然靈光一閃,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是四阿哥。 早在武氏依附李格格前,李格格還沒有身孕。她是福晉,宋格格已經懷了孩子。四阿哥如果在那時就打定主意讓她來照顧宋氏和孩子,就不得不為隻有寵愛的李格格考慮。 所以,他在之後再也沒進過武格格的屋子。 他要武格格無寵,無所依靠,為了生活去依附李氏。 出神的福晉沒聽到福嬷嬷後面的話,等她回神看到福嬷嬷擔心的眼神,道:“……沒事。”隻是想感歎一下。福晉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像是自己走了一百步,回頭看才發現,同行的人在三十步的時候已經算到了一百步之後的事。 福嬷嬷聽她道:“……我早想過她不會那樣做。”福嬷嬷不解,卻不敢問,明顯福晉這是想到别的了。 福晉以前就覺得奇怪,沒有武氏前,從不見李格格嫉妒她和宋氏。四阿哥也不是會聽信别人背後一面之辭的,所以四阿哥不再進武氏的屋,她一直想不通是為什麼。懷疑李氏也是沒有其他理由了。 現在既發現是四阿哥的盤算,又知道不是李氏搞鬼。福晉竟然有些安心。一為看清四阿哥的一招半式,二為沒看錯李格格的為人。 等再見到四阿哥,福晉總是忍不住對着四阿哥那張臉暗地裡感歎。沒想到這麼嚴肅的人居然也有替愛寵操心的時候。發現四阿哥更有人情味的一面,讓福晉突然更有信心了。 相較而論,她當然更願意四阿哥是個心軟的人。他對别人心軟,就有對她心軟的一天。 福晉卯足了勁照顧李格格和宋氏的小格格,想方設法從四阿哥這裡刷好感。四阿哥最近常來正院,看到這些後,對福晉的評價也越來越好。 終于有天,他在書房想着開庫房賞兩位侍讀學士的時候,破天荒賞了福晉。然後才賞了宋氏和李氏。 後院裡一片喜氣洋洋。隻有武氏沒得着賞。侍候她的丫頭也是從宮裡帶出來的,先聽說四阿哥開了前院庫房賞福晉,之後又賞生了小格格的宋氏和懷着孩子的李氏,幾個丫頭就站在小院門口翹首以盼。盼啊盼,盼得脖子都長了一截也沒見人來。 武氏坐在屋裡,她是既盼着四阿哥能想起她來,又怕真沒人來再讓後院的人看她丢臉。心中忐忑不安,一直坐到屋裡要點燈了,貼身丫頭才戰戰兢兢的進來。 這時,武氏反倒松了口氣。她笑着跟丫頭商量:“你以後叫玉露吧?” 以前叫松枝的丫頭愣了下,連忙跪下應道:“奴婢聽格格的。” 武氏把四個丫頭都叫進來。松枝改成了玉露,香奴改成了玉香,綠衣改成玉衣,憐秋改成玉指。 都在後院裡住着,人人都知道李格格那裡的丫頭都是玉字打頭。四個丫頭面面相觑,不明白武格格這是想幹什麼。 玉露讓其他人退下,跪到武氏跟前默默流淚。 在武氏為四阿哥突然的冷落而不安的時候,在宮中見多了此事的玉露把四阿哥的意思透給了武氏。所以武氏為了試探,才會去求李薇堆的紗花,然後天天戴在頭上。 後來,果然四阿哥看到問了一句。 雖然是隔了很久才跟四阿哥又說了一句話,還是托的李格格親手做的花的福,武氏卻不敢生氣。她隻是隐隐開始絕望。沒有什麼比永遠得不到四阿哥的寵愛更讓人絕望的了,可這是四阿哥親手替她選的路,由不得她不走。 一直到剛才,武格格才通過丫頭們的名字向四阿哥表明了決心。她怕再遲疑下去,将要生下孩子的李格格不需要她了,那她就真的沒有絲毫出路了。 玉露的哭一半是為了武氏,一半是為了自己。她有些後悔當時把猜測出的事告訴武格格,很多時候拆穿一件事,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是怨恨。說不定武格格正在恨她。 但後宮裡,得寵的女人都有各自的用處。她們首先是對皇上有用,才會被寵愛。既然四阿哥已經安排好了武氏的位置,她就最好照辦。 玉露到此時為了哄武格格更心甘情願些,道:“格格,您在李格格那裡,總能遇上爺的。時候長了,爺知道您的好,自然會對您好的。” 武格格半天才歎道:“……是啊。” 第二天,她就帶着玉露去了李薇的小院,日後更是天天準時到此。上午陪着李薇玩遊戲,中午陪着李薇用膳,晚上偶爾會碰上四阿哥幾回,三人就一起用膳。 李薇對武氏這麼天天來并不反感,玉瓶她們雖然也會陪她玩遊戲,可大概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武氏雖然有巴結她的意思,可表面上兩人還是平等的。說話聊天時也比玉瓶她們更放的開。 倒是玉瓶挺不喜歡武格格。剛開始就把武氏幾個丫頭全改名的事告訴她了,李薇不解道:“她改丫頭的名是為了我?”要不要這麼王八之氣側漏啊? 玉瓶不屑道:“想巴結格格呗。” ‘被巴結’的李薇有些小小的受寵若驚了。但跟着就擔心了,禮下于人必有所求。 玉瓶看着李薇臉色不對,替她說道:“大概是看您現在懷着孩子沒辦法侍候阿哥爺,想替您分憂吧?” “不可能!”李薇斬釘截鐵的道。 玉瓶剛想說怎麼不可能,就回味兒過來:“格格不肯?為什麼啊?您平常不是盼着四爺多去福晉那裡嗎?”她以為李薇在得知武格格的企圖後,應該會立刻替她牽線搭橋。她說這個的本意是讓李薇多吊一陣武格格的胃口,别那麼輕易就如了她的意。 也好收服武格格當個幫手。正院那裡,福晉可是早就跟宋格格連成一條線了。她們格格總不能單打獨鬥吧? 玉瓶不明白,李薇看白癡一樣看她,道:“她能跟福晉比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她盼着四阿哥多去福晉那裡,為的是自己的安全,降低獨寵的危險。福晉身份地位都高于她,她才會順從她。武格格跟她比可是平級,甚至還低于她,那她有什麼理由讓出一部分的四阿哥?又不是腦殘。 她吃羊肉上火拒寵,從一開始就是出于生命安全的考慮,不是道德帝附身認為福晉跟四阿哥是夫妻她就要退避三舍。 這完全是兩碼事。 就跟在公司中,你突然得到一筆大生意,分紅收到手軟。你去找主管的領導說經理這好事分您一半,咱倆五五分! 這很正常。這叫主動進步跟領導保持高度一緻。 然後你再去找辦公室裡一個業績不好的新人,說有好事你也來,我再分你兩成。 外人說你什麼? 聖母。愛護後輩。嫌錢咬手。神經病。要升職當主管經理了。 請任選其一。 李薇目前顯然不打算升職,那其他幾種她也不想認領。 玉瓶見說不動她就不再費勁。其實她也不樂意把四阿哥分出去,憑什麼啊?四阿哥明擺着是來看我們格格的! 可四阿哥有些為難了。他在李薇這裡看到了很多次武氏,以為她們兩個終于聯合到一起了。後院裡的形勢已經慢慢照他期望的發展了,現在就等李薇把他往武氏那邊一推,就大功告成了。 這樣武氏會承李薇的人情,他也不必再繼續冷落武氏,皆大歡喜。 可李薇能留武氏三人一起用晚點,卻從來不開口讓他跟武氏一起走,或者客氣一句‘我身體不方便,四爺就請妹妹多照顧一下了’。 四阿哥為了李薇的面子,不能在她的地盤公然跟另一個格格走。可他怎麼都等不到李薇客氣一下。 直到四阿哥又可以進宮了,李薇都沒表示過一次。 晚上,兩人躺在帳子裡純潔的睡覺。四阿哥回想起這段時間三人一起用膳的詭異情景,突然發笑,捏着李薇的手歎道:“你啊,真是個小氣鬼。”就這麼想霸着爺嗎?
☆、第
26
章 從李薇這裡是等不到她遞台階了,四阿哥隻好自己找台階下。開了庫房給武格格賞了幾匹衣料,說是李薇看到她衣裳還是舊年的料子,特意替她求的。 宮裡太子也終于求着皇上松了口。太子道弟弟們閉門讀書也有段時間了,皇阿瑪若是沒空,不如先讓他把兄弟們喊進宮來先考一考,“兒臣先替他們緊一緊弦,免得在皇阿瑪面前出醜。” 皇上笑道:“知道你心疼弟弟們,這是打算向他們透題啊。” 皇上和太子每日都會在一起讀書,皇上要考三個阿哥,隻能是從最近常讀的幾本書裡挑題目。太子笑道:“兒臣是打算先把皇阿瑪最近給兒臣出的幾道題拿給他們做一做,讓皇阿瑪見笑了。” 皇上很欣慰,道:“你們兄弟要好,這樣很不錯。” 所以,太子提前一天通知,第二天閉門讀書的三位阿哥就趕緊去了上書房。太子拿出了五道題,讓上書房的幾位阿哥都一起來試試看。侍讀學士們和師傅都幫着三個阿哥翻書,拟作。略小的幾位阿哥中,八阿哥寫的最像樣子,被太子夾在三位阿哥的卷中一起帶了回去。 讀書時,皇上問道:“今天你不是給他們出題了?答得如何?拿來我看。” 太子送上去,道:“出了五道,今天隻作了一道。剩下的兒臣讓他們回去再作。這一張是八弟的,我看做的不比五弟的差。” 皇上就笑了,一邊拿起來一邊道:“跟老五比?我都不想難為他。隻是他們三個一起進宮,若是隻留他一個不罰,怕他反而會胡思亂想。”說完,凝神看八阿哥的答卷。 題目是《齊民要術》中的一句話:‘蓋神農為耒耜,以利天下;堯命四子,敬授民時;舜命後稷,食為政首;禹制土田,萬國作?V;殷周之盛,詩書所述,要在安民,富而教之。’ 最近快到夏季的汛期,皇上天天發愁的就是河南一帶的黃河泛濫。可以說是年年治,年年澇,年年都不好。太子跟着皇上讀書,深知皇上憂心的是什麼。這道題雖淺顯,包括八阿哥在内的四位阿哥答的倒是都挺發散的。 三阿哥文中所述是認為要發展農業,最要緊是先進知識的傳播,為了傳播先進的農業知識,要先讓百姓都去讀書,開啟民智。 皇上心道:道理雖然對,就是拔的太高了。不實際。 四阿哥比較務實一點,他認為發展農業,就是要讓人民都安心務農。減輕徭役和賦稅是一方面,令皇命能有效的上傳下達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看着不免點頭,老四是個實幹的。然後他就把這一份卷子給了太子,讓他細看。 五阿哥是完全照本宣科,他把這句題先籠統的解釋了一遍,然後再逐句解釋。看着寫了一大篇,皇上不過匆匆掃了一眼就放下了,笑道:“這老五……唉,也不知是難為他還是難為我。” 八阿哥發散的更有趣一點。他以《晏子春秋?雜下之十》:“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為引,說明發展農業不能照本宣科,要考慮到當地的環境和人口數量等問題。 隻有考慮得更周全了,農業才會真正的發展起來。如果所有的事都照着一個标準去強迫大家執行,那原本種水稻的地種上旱稻,辛苦一年也隻會顆粒無收。 皇上拿着八阿哥這篇和四阿哥的放在一起,道:“老四和老八倒是能放在一起用。” 太子瞧了瞧,把四阿哥的放在第一位,八阿哥第二,三阿哥第三。對着皇上笑道:“皇阿瑪,若兒臣有生之年能完成其中的一半就知足了。” 皇上道:“大清萬萬年,咱們做不了的,就留給兒孫去做。能開個好頭也是不錯的。”太子稱是,皇上又道:“我看,就讓老三、老四和老八多去你那裡學一學,你也帶帶他們。馬上就到夏汛了,也讓他們見識見識。你也可以多幾個幫手。” 太子領訓,出來後就派人到阿哥所和兩個阿哥府上傳信。三位阿哥都很激動。八阿哥送走太子派來的人後,在阿哥所的屋子裡來回轉了好圈。 這是個機會!他一定要把握住! 四阿哥也是一樣。對他們來說,從小在宮裡看着皇上對太子是多麼的贊賞,久而久之,他們不自覺的就開始向太子看齊。從三阿哥往下一直到八阿哥,就沒一個打算向大阿哥學習,全都奔着太子去了。 兩位侍讀學士已經回家了,四阿哥找了半天的書想深挖一下關于《齊民要術》上的東西,可惜他年紀眼界都有限,看了一會兒書就覺得是紙上談兵,空洞的很。 要不要去外面請幾位先生回來?還是雇幾個擅長錢糧的幕賓? 四阿哥思量再三,決定從外面的名幕中選幾個回來。這件事非常重要,必須要盡快。隻是他剛出宮沒有什麼人脈,貿然請托如果走露風聲,可能會引來非議,隻能私底下暗中尋訪。 在宮裡覺得出宮了就一切都好了,等真出來了,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準備好。四阿哥在書房想的腦袋疼,擡腿去小院看李薇了。 剛走到小院外面,就聞到酸梅湯的香氣。四阿哥一聞就覺得口舌生津,渾身的暑氣都散了一半。 屋裡隻在堂屋放了一座冰山。李薇坐在西廂房,與堂屋隻有一道多寶格隔開,涼氣緩緩擴散開來,既降低了溫度,又不會讓正懷孕的她着涼。 “四爺。”李薇站起來迎接,上次四阿哥就說過免了她的禮,免得蹲福時傷到肚子。李薇雖然覺得她行禮的姿勢非常曼妙優雅,很有女人味兒,也隻能暫時先聽他的。 四阿哥讓她坐下,自己到屏風後去換了身衣服。隻是從書房走到小院這麼兩步路就出了一身的汗,他本來就是火旺,天氣這麼熱又這麼曬,他剛進來時臉都是紅的,額頭上黃豆大的汗不停往下淌。 他出來後就看到堂屋的冰山挪到屋裡來了,就擺在他身後的案上。李薇讓他坐下,讓人從冰山後對着他扇風,沁人心脾的涼意從背上撲來,四阿哥身上的熱氣很快散了。 沒那麼熱,他的心情也變好了。這才看到李薇面前擺滿了各色的水果,有切成塊的西瓜,香瓜,蘋果,隻有貢品才有的哈蜜瓜和馬奶葡萄,還有荔枝,草莓和櫻桃。李薇手裡捧着一碗酸奶,裡面拌着水果塊,吃得香甜。 李薇有身孕後供應好,她又敞開了吃,現在已經吃成了一張小圓臉,皮膚滋潤的白裡透紅。現在她這麼享受的樣子,連四阿哥都想贊一聲,楊妃之美能消磨掉一代帝王的意志,大概就是讓人不由自主的随着她沉溺于享受之中。 不過他本來就是到後院來享受放松的,在這裡就不求意志堅定了。 李薇還道:“今年天熱,水果都特别甜。” 四阿哥不用銀筷,伸手捏了一枚草莓嘗了,點頭道:“确實很甜。隻怕又要旱了。”他隻是随意帶了一句。 李薇愣了一下,也沒接話。她在現代時也常看新聞,上面總是一面澇了,另一頭旱着。看新聞時她都想老天爺要是兩邊均均多好?一邊沒水,一邊水太多。 見她吃的香,四阿哥也要了一碗酸奶吃。劉太監見這段時間李薇不叫書房的膳,知道她是小心謹慎,可他要抱她的大腿,所以反而主動侍候,有點什麼就悄悄叫趙全保帶回去。一來二去,李薇算是知道從以前在阿哥所就是劉太監照顧她,對他就多了一份熟悉感。 炕桌上的水果除了西瓜,李薇幾乎都吃光了。四阿哥見此,幹脆自己把西瓜吃了,道:“西瓜略寒涼,你以後還是少吃。”扭頭就對玉瓶交待道,“以後你主子這裡就不要上西瓜了。” 水果太多,李薇也沒有舍不得一個西瓜。 撤下炕桌,四阿哥洗淨西瓜的甜汁後,靠在迎枕上道:“上次你說要做漢人女子的衣裙穿,一忙起來我也忘了。趁着要做夏裝了,我給福晉說了,撥兩個針線嬷嬷到你這裡來。” 李薇不敢湊太近怕他覺得熱,靠在半臂遠的地方,手裡拿着團扇慢慢的往他那邊扇風,道:“我這邊一個也夠用了。福晉那裡才用兩個呢。” 這還是柳嬷嬷告訴她的。福晉那裡用兩個針線嬷嬷并四個小丫頭,要做福晉和小格格兩人的衣服。宋格格和武格格都是量好了後由針線嬷嬷帶回去做。 李薇一聽就明白了,像福晉和她這樣,相當于私人定制,針線嬷嬷在身邊有要求可以随時提。宋、武兩位大概就是成衣鋪子,量個尺寸選個花樣衣料就完。 更别提還是兩個嬷嬷。 她也不敢全都不要,被寵愛很爽的好嗎?隻是不想太特殊,有一點點特别就行。于是她打算隻留一個。 四阿哥道:“兩個嬷嬷,一個是專做漢衣的。”說完看着她,一臉‘我等你選’的表情。 李薇傻了,一個專做漢衣,另一個肯定是做旗裝的。怪不得是兩個,這讓她怎麼選?四阿哥想看她穿漢裝,還期待了很久呢。旗裝是必須的,她又不能一整個夏天都不出門。 看她為難,四阿哥覺得很好玩,安然高卧也不催她,還時不時的加一句:‘福晉那邊是用兩個嬷嬷’,‘你長的小,穿漢人女子的裙子肯定好看’,‘讓她們一起來也能省些功夫’。 最後,李薇當着四阿哥好整以暇的眼神不好意思的道:“……都聽爺的。” 兩個就兩個吧,反正引人注意也不是頭一回了。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愛誰誰!在能享受的時候還是盡情享受吧。 看她點頭,四阿哥才不逗她了,頭湊過去小聲道:“正好,爺也打算做幾套漢人衣裳,到時就借你的光一起做了。” 靠哇!你耍人嘛! 李薇一臉的‘後知後覺我好蠢讓人耍’,她的眼神讓四阿哥得意的呵呵笑起來。 兩人後面玩起遊戲來。但下圍棋,四阿哥完虐李薇。下象棋,繼續虐。李薇輸的眼都直了,四阿哥倒是赢的很爽,心情好時不時的笑一笑。 “我對棋類運動不在行。”李薇輸的太慘太沒面子,不得已這麼解釋道。 四阿哥也不想一直玩一面倒的遊戲,喊人拿來骰子,兩人賭大小。可惜骰子之前由趙全保等人做了手腳,四阿哥一上手就覺出來了,李薇雖然知道骰子有手腳,可她不會用,照樣被赢了個底掉,連自己手上的镯子都輸出去了,把四阿哥樂得哈哈大笑。 他還真的把李薇輸的銀子裝進荷包裡,镯子也從她手上撸下來,拿手帕包了放進懷裡。 李薇一直以為他是鬧着玩的!見他真的把東西拿走有些傻眼,四阿哥就盯着她看,又笑了一場。 一直玩到該叫晚點了才停下。後面李薇開始做怪,總是拿自己的珠花頭钗當籌碼,都是女人的東西,看他帶回書房要怎麼放。 四阿哥也看出來了,照單全收。玉瓶把李薇的一個妝匣抱來,就放在她身邊,一輪輸了就見她随手在妝匣裡抓兩個拿出來,到結束時妝匣都空了一半。 “蘇培盛,去給你家爺拿個盒子過來,謝李主子的賞。”四阿哥推開骰子,笑道。 蘇培盛早喊人去拿過來了,此時捧上來,是個長、寬、高皆為一尺半的黃楊木的小箱子,上面雕着一隻口中含着寶珠的蟾。 四阿哥将赢來的珠花等物全放進去,笑眯眯的讓蘇培盛送走。李薇這下真好奇了,去堂屋的路上挽着他的手道:“爺,你要那些珠花有什麼用啊?” 以四阿哥的深沉,必定不會做無用的事吧?可這些東西好像也不值多少錢。 她想不通。誰知四阿哥點點她的下巴,道:“赢來的東西自然就歸我了,怎麼能不要呢?” ……所以他隻是在耍她是吧? 玩的挺暢快的四阿哥胃口也好,劉太監送上來的一道蒸槐花讓他吃光了,這還是上次李薇想吃香椿,等忙完一切後香椿已經下去了。玉瓶記得給趙全保提了,讓他想辦法。劉太監知道後就上了這道蒸槐花。 誰知,李薇沒吃兩口,全讓四阿哥包了。可見他很喜歡這個,吃完又歎道:“鄉野之中真是樣樣都可當菜當飯,也是難為他們了。” 今天來了以後,四阿哥這是歎第二次了。傻子也看出他現在肯定是有為難的事。但李薇對農業一竅不通,剛穿來想蘇個遍的時候也找過《齊民要術》一類的書看,看後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在古人面前露怯了。 所以這次她又沒接話。四阿哥卻有心情要跟她聊聊,主動問她:“最近夏汛,你在家時,可聽過什麼沒有?” 這個倒是能說,李薇道:“有幾件。比如家裡買人雇農,多數都是在難民中雇,因為簽他們要比平常買人便宜三分之一,有時會便宜一半。還有,每年秋天,家裡都會買很多糧食屯起來,城外的田裡,如果河南山東等地又旱了或者澇了,黃河又發水了,阿瑪和額娘都會讓雇農把田地圍起來,挖地窖藏糧食,還會在糧倉和房子周圍弄籬笆,養狗。免得難民搶奪糧食,傷人毀屋。” 四阿哥的臉色漸漸沉重起來,李薇接着說:“剛進府的時候,莊嬷嬷送來的四個人聽說就是去年河南逃難過來的。” “是嗎……”四阿哥歎氣,一有天災難民就會往外逃,等天災過去後,回流的難民不足十分之一。多數青壯年都在異地安家,長久下去,耕民流失會變成一個大問題。 想到這裡,四阿哥借李薇這裡的書房,把剛才想到的趕緊寫了下來。李薇在旁邊給他磨墨,看到幾句心想,難道四阿哥現在已經進戶部辦差要查虧空了?她在這邊開腦洞,四阿哥寫完見她眼神放空,順手用毛筆在她下巴點了一下,見她沒反應,又在右邊臉頰上畫了個圈。 見她還沒反應,四阿哥隻好無奈的喊玉瓶打水,給她洗臉。不提玉瓶進來後是什麼表情,李薇是用手巾抹了臉才看到手巾上漆黑一片,吓的大叫,跟着就在四阿哥的狂笑裡反應過來。最後被四阿哥親手替她抹幹淨。 抹臉的時候,四阿哥:“噗……” 李薇悲憤的:“……”心道好吧我體諒四爺太年輕……不過還是好混蛋啊……
☆、第
27
章 太子開始帶着三個兄弟讀書,皇上給太子開的書單相當繁雜,僅夏汛一項就有不少是宮中藏書。還有很多是從前朝官邸中搜出的關于治黃河的奏疏,這些都是不外傳的。三位阿哥以前可從來沒看過這些蓋着前朝玉玺的明黃奏折,上面還有前朝太監的朱批。 “這是皇阿瑪禦筆批過才能搬來的,你們在這裡看就好,不能謄抄。那邊有紙筆可以摘要。”太子道。這些東西都很有價值,畢竟滿清入關還不到一百年,對這個中原大地還非常陌生。他們學了漢人的文字,任用漢人的官員,連官制、風俗都在朝漢人學習。 治國也是一樣。 現在朝中哪怕稍稍懷念前朝都會引來殺身之禍。三位阿哥雖然也是龍子鳳孫,卻更加不敢越雷池一步,何況他們一直以來聽到的都是滿清萬歲萬歲萬萬歲,居然在太子這裡看到一堆前明的奏折,皇上還叫太子學,太子還要精研細讀做功課。 結果手中捧着前朝的奏章,打開後墨字如新,保存的極好,字都認識卻半天一句都沒看進去,個個都有些魂不守舍。 三阿哥先放下手中的紙筆出去轉了一圈,八阿哥是站起來面壁了約有一刻鐘才冷靜下來。四阿哥給所有人的墨都磨了一大池。 太子正寫着字,四阿哥站在他的書桌一側,均速轉着手腕磨墨。太子寫完一筆再沾時,看到墨池裡都快漫出來了,笑道:“行了,行了,老四。” 四阿哥這才回神,趕緊放下墨錠請罪。 太子扶了他一把,笑道:“你這性子倒是不錯。發呆也不誤了幹活。” 四阿哥道:“弟弟手裡不幹點什麼,反而更不容易靜下神。” “那如今可靜下來了?”太子敲敲放在一旁的一摞明黃奏折。四阿哥看過去,恭敬道:“臣弟已經鎮定下來了。” 太子随手拿起三五本擺在他面前,道:“那去吧。前朝綿延二百七十六年。”他拍拍奏折,“這裡面有很多經驗,你拿去好好看看,一字一句都要吃透。” 拿起奏折時,四阿哥從沒這麼确定這是漢人的江山。他們現在所做的,就是學習漢人是怎麼治理這如畫江山的。 這讓早習慣大清朝一統江山千秋萬代的四阿哥有些不舒服,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棍子。但跟着就升起萬丈豪情來。前朝皇帝丢了他的江山,滿人入關是承天授命,萬民所向。 自我激勵一番後,再翻開奏折就沒那麼激動了。 四阿哥開始摘錄時,八阿哥也面壁結束了,他目光炯炯有神,坐下後也是一言不發,埋頭抄錄。三阿哥也散步結束了。太子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三個兄弟都一臉嚴肅,欣慰的笑了。 想當年他第一次看到皇阿瑪拿出前朝奏折看時,也是吃驚了很久。皇阿瑪告訴他,滿人出身草原,那裡跟漢人的江山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如果不學習漢人怎麼治理他們的江山,隻是打下來是沒有用的。我們早晚會讓漢人給趕回草原去,”皇阿瑪複雜的輕輕撫摸着奏折的明黃封皮。 滿人太少,漢人太多。 太子從那時起,就覺得好像有無數的漢人在他們滿人的背後虎視眈眈,時刻等着找機會把他們打回草原。這江山打起來容易,坐起來難。 四點用過點心,趕在宮門下千兩前,太子送三、四兩位阿哥出門。八阿哥倒是可以多留一陣,反正阿哥所在宮裡。 兩位阿哥走到岔道口揮手做别,然後各自回府。 四阿哥帶着随從縱馬疾馳,周圍避讓的行人多是滿人。内城中漢人還是不多的。以前四阿哥從未想過漢人和滿人的人口多寡的問題,但現在想一想,這内城中有多少滿人?而城外又有多少漢人呢? 他竟然覺得背上漸漸發寒。 回到府内,書房裡還擺着昨日他看的書。他換過衣服後,給昨日沒看完的幾本書裡夾上書簽放到一邊,從書架上拿下近幾年的邸報坐下細細翻看。以往他不過是匆匆翻過,關注的也是各家族在邸報中的勢力分布,比如佟佳氏和各旗主王爺等。 這次他從州縣等地看起,邊看邊拿過旁邊的紙筆進行抄錄。 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蘇培盛在太子那裡時是在殿外侍候的,并不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但四阿哥不用膳就是他的責任了。他猶豫半天,看着四阿哥合上一本,将要去拿下一本時,上前插嘴道:“爺,您昨日說要去李主子那裡用晚膳的……現在……” 四阿哥愣了下,看一旁的西洋座鐘,上面的指針已經是快八點了。可邸報還沒看完……他問道:“她用了嗎?” 蘇培盛道:“剛才奴才使人去看過,李主子還沒叫膳。”停了停,道:“李主子喊人準備的是牛肉鹵的撈面。” 四阿哥在宮裡時就很喜歡吃面,尤其喜歡各式冷拌菜的撈面。 果然蘇培盛這麼一說,四阿哥就想起牛肉清湯和濃濃的牛肉鹵,裡面放着黑木耳和黃瓜粒。湯鮮味美,料足香濃。 他從四點起就什麼都沒吃了,想不起來時還好,這會兒想起來了就覺得胃都快餓穿了。 蘇培盛一直小心等着,見四阿哥不去拿奏折,而是站起來吩咐了聲:“去你李主子那裡吧。”他才松了口氣,趕緊叫人點燈籠。 從屋裡走到院子裡才聽到滿院的蟲鳴,人和燈籠一靠近就消失了。四阿哥想起小時候和小太監在宮裡的角落裡掀開地磚石闆找西瓜蟲的事了。剛把西瓜蟲捏起來,它就團成一個圓球,殼很硬,花紋卻不像西瓜。他還問過侍候他的小太監為什麼叫西瓜蟲,小太監也不知道,隻好答:“奴才打小就知道它叫西瓜蟲,人人都這麼叫……” 人人都這麼叫,也就不管它團起來到底像不像西瓜了。 等漢人也習慣滿人的統治後,他們也不會管什麼漢人滿人的分别了。 四阿哥腳下輕快了一兩分。 小院裡,蘇培盛已經提前讓人通知過了。雖然四阿哥沒來,李薇沒用膳但嘴也一直沒停。玉瓶擔心她一會兒吃不下面,悄悄把送來的面中李薇的那一碗下面埋了很多的菜,面挑掉了一半。 四阿哥很快到了,沒有廢話,李薇略說了兩句就請他去用膳了。 桌上東西并不多,兩人面前各有一碗牛肉清湯,喝了幾口面就上來了。配料是在下面放好的,配面的小菜都用小碟擺在兩人的面前。四阿哥喜歡什麼口味就一直不變,還是松花蛋加蒜汁,再澆一勺牛肉鹵,配糖蒜很快就一碗下肚了。 李薇一挑面就知道面少了,她是加辣油、花椒油、蒜汁,配鹵小牛肉,面沒吃完,粉紅色的牛肉薄片讓她吃了快一盤子了。 看四阿哥今天吃飯吃的很快也很專心,李薇就沒說話。兩人快速又高效的撸過晚飯,四阿哥幹掉了四碗面。自從上次他一口氣吃了八碗後,就一直控制自己從不超過五碗的量。李薇面沒多吃,牛肉幹掉了兩盤。 兩人都吃的很滿足。四阿哥本來是想過來吃個晚膳然後回書房繼續奮鬥的,但吃飽後太舒服,渾身懶洋洋不想動。停了兩刻鐘,眼看快到九點了,李薇喊人燒水搬浴桶。四阿哥今天出門騎馬了,肯定要洗澡的。 等泡過澡換了寬松睡袍的四阿哥進卧室時,已經一點都想不起書房了。畢竟明天又是兩點起,這個時間睡已經有些晚了。 今天精神算是受到了小沖擊的四阿哥躺下後陷入了深思。他想李氏家是漢軍旗,根上是漢人,但觀她平時表現卻是滿人作風,牛羊肉頓頓不拉,比他這個真正的滿人吃的還兇。 四阿哥突然發問:“你在家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這個問題太寬泛了,李薇理所當然的理解成四阿哥想要了解不認識的她。艾瑪好感動!決定小小的捧一下自己的李薇開始誇她在李家時是如何的賢良淑德,友愛弟妹,孝敬父母祖父母伯父姨媽等一系列長輩。連鄰居都流傳着她的傳說。 讓本來打算側面了解下漢人的的四阿哥?辶耍?又不好打斷她,聽着聽着就笑了。 李薇還在說:“……跟我家住一條街的大娘大媽們都很喜歡我哦,特别喜歡讓她們家的女孩跟我玩。”當時真幸福啊,她穿個什麼裙子梳個什麼頭立刻就有人學。簡直是蘇的極緻境界。雖然她沒開店做生意神馬的,那太顯眼了,但傾倒一條街也是很美好的人生經曆啊。 說着她就去看四阿哥,見他笑得好像在笑她傻就……慢慢不說了。四阿哥還問:“怎麼不說了?”他勾起她的一條小辮,把她拉過來,道:“我還不知道你在家過的這麼開心呢。進宮後就沒這麼開心了吧?”聽她說的,在家裡時整條街的女孩都是她的手帕交,天天熱熱鬧鬧的。在宮裡倒是從來不見她特别熱衷交際,也就以前跟宋氏好過一陣,後來福晉進門後就沒有了。武氏天天來找她,也不見她們多交好。 這倒沒有。四爺你一個頂一百個! 李薇搖搖頭,順着他的手勁跟他躺在一個枕頭上,沒敢靠過去,這種天氣兩人貼一起太熱。四阿哥本來就體溫高,她懷孕後好像也有點體溫高。兩個火爐湊一起,又該出汗了。 “有您在,能侍候您,就比什麼都強。”這是真心話。兩輩子了,四阿哥就是她的億萬大獎。不是頭上掉鐵餅的機率一般都碰不上的。普通平民誰能沒事走街上撞一王子還能嫁給他?按清朝她是小妾,可李薇是當自己嫁給他的。 四阿哥在她嘴上輕輕親了下,他也嫌熱,沒擁抱隻是湊過來親了口。他親完她追過去反親了下,還啵了一聲。 “調皮。”四阿哥在她屁股上拍了下,按住揉了揉,突然冒出來句:“比以前有肉了。” 呸。 李薇被調戲的很想反摸回去,無奈不敢。心道等孩子生完能那個了,非摸下四阿哥的龍屁不可。 趁着混亂應該不會被發現。 她腦補的很樂,四阿哥繼續拍拍背,道:“睡吧。”她應了聲,翻回去,一秒入睡。 留下四阿哥背對她,手上還留着那厚實軟綿又彈力十足的感覺,他虛抓兩下,無奈放下手,開始背經書催眠。 很快,夏汛到了。黃河泛濫,數個州縣受害,良田被淹,無數農戶家破人亡。這個消息被八百裡加急送到康熙的案頭。 首要就是安置流民,下令河南北京沿途所有州府設置棚戶安置流民,設粥棚,發饅頭。還要施藥避免疫病流行。 朝中也開始吵起來,有人認為不能讓流民入城。萬一流民潮中發生疫病,入城就會把疫病帶入城中。這一點也是很多人擔心的,所以有的州府把安置流民的棚戶設在了城外。在那裡設粥棚和藥棚。 皇上先下旨減賦,免了發生重災的幾個州縣三年的錢糧。三阿哥和四阿哥被太子帶去聽朝,回來後道:“今年的災并不大,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三阿哥還沒說話,四阿哥先面露不解,聽說流民有近十萬人,涉災州縣有四個,難道這還不算大? 太子見他神色,就道:“你回去翻一下去年的邸報,我記得去年免了六十九個州縣的賦稅。過年時皇阿瑪還讓宮裡祈福。” 四阿哥想起來了,那段時間特别流行抄經。福晉那段時間一天兩卷經,後來都供到了永和宮的小佛堂。 回到府裡後,四阿哥到正院對福晉說:“如今遭了災,咱們離得遠也顧不上什麼,不如就在家裡設一個小佛堂,早晚上香吧。” 福晉應下,當天就選定一個院子,略微修整後請了尊佛進去,再讓兩個丫頭換上缁衣,住在小院裡看守香燭,添加香油。 李薇也聽說了,小院裡去年家鄉遭災被賣進來的四人都是一臉的悲苦,全福晚上還做惡夢哭鬧。 以前現代遇到這種事都要捐錢捐物,李薇就讓玉瓶去問莊嬷嬷,府裡施不施粥,她捐些銀子出來。 玉瓶聽了這話就想笑,解釋道:“格格,流民進不來内城。咱們府裡也不施粥,他們根本到不了北京。” 李薇不解,以前李家逢到災年都會做些饅頭和餅送到附近的廟門口去施舍。難道那都不是災民? 玉瓶在宮裡,知道的比她多,道:“我記得距京八十裡就不許流民靠近了。”各州府都會攔人的,讓流民沖擊内城?怎麼可能?駐紮在京郊大營的大軍又不是吃素的。 她看李薇有些失望,就給她出主意道:“聽說福晉要在院子裡建個小佛堂。格格若是有心,不如去那裡上柱香,替那些可憐人祈福吧。” 燒香? 那管什麼用?好不容易穿成統治階級,能使把力多救幾個人多好啊。 可四阿哥現在忙的厲害,除了要福晉建小佛堂回後院轉了一圈外,根本就不回來了。再說,李薇從自己在現代的經曆中仔細扒了扒,發現當時除了關注,然後被郭美美氣到吐血,又在網上參與團購買方便面和一些應急藥快遞到災區去。 但現在沒紅十字沒快遞沒淘寶讓李薇傻眼了。冥思苦想當時新聞裡都講了什麼,可除了可愛的人民解放軍就隻剩下藍翔挖掘機…… 想寫一點有用的東西給四阿哥送去,卻發現空長了個二十世紀的腦子,卻沒有二十世紀的科技手段的她什麼都寫不出來。 難道隻剩去燒香了? 有心無力的李薇坐下發呆,真的不能什麼都不做。這種時候不做點什麼,人心根本過不去。她喊玉瓶,把她的銀子收拾一下,看金銀銅錢一共有多少。電視劇上動不動幾千兩銀票是不現實的。她穿過來就沒用過銀票,平常用銅錢,進四阿哥的後宮之後貨币就變成金銀角子了。 玉瓶拿小秤稱了下,道:“金子有十九兩,銀子有一百六十多兩。銅錢還有兩千多。”這還是出宮後換的,在宮裡銅錢隻是玩牌時當籌碼,沒用的地方。她稱完問道:“格格,你要拿銀子幹什麼用?” 李薇道:“……我想給四爺送去。看能不能給災區幫上點忙。”他是阿哥,肯定是要表現的吧?不留名,把銀子一起用上就行了。 玉瓶一怔,趕緊道:“格格要是有心,不如……送到福晉的小佛堂裡,買些香油燈燭供奉……” 李薇失笑,道:“别開玩笑了,那銀子不白扔了嗎?買點實在東西多好啊。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現在那邊缺物資缺人手,有錢這兩樣都能買到。我别的不行,給點銀子還是行的。” 見玉瓶不動,問她:“怎麼了?” 玉瓶看看周圍無人,跪下小聲道:“格格,這樣不行。福晉都沒動呢,您跳出來算怎麼回事?以前您多小心啊,怎麼這次……” “……那不一樣啊。”遭災了,她能幹看着嗎? 玉瓶知道李薇心軟,膝行幾步跪到她跟前,搭着她的手道:“我知格格心善,隻是……福晉那裡先不說,阿哥那裡要是沒這個意思,您先送上去不是打了阿哥的臉嗎?” 他怎麼可能會沒反應? 李薇剛想反問,就想到他是皇阿哥,她隻想到他們不管是真心的還是沽名釣譽,總要表現一二,就跟那些慈善晚會上的大牌一樣。可現在皇上沒動,太子沒動,四阿哥……估計也不會動。 玉瓶見她遲疑了,馬上再勸道:“格格不如等一等,阿哥那邊要有動靜,肯定福晉那裡會知道的。到時格格再去就行了。” 不是不捐,隻是等上幾天。李薇答應了。 過了幾天,又是八百裡加急,災情近一步擴大了。
☆、第
28
章 災情擴大後,皇上反而不讓太子等人參與進來了。皇上道:“如今外面各地都有天災,朕分身無術,恐怕有段時間顧不上盯着他們了,你是當哥哥的,多去看看他們。” 皇上指的是仍在上書房讀書的一群小阿哥。太子自然是願為君為憂的,道兒臣責無旁怠,皇阿瑪保重龍體。然後就退下了。 放在毓慶宮的前朝奏疏也搬走了。 太子從皇上那裡回來後,看着空了一大半的桌子有些怔愣。旁邊侍候的宮女和太監全都屏息凝神不敢吭聲。 半晌,才聽到太子平靜的說道:“去給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說一聲……算了。”他回到外間榻上坐下飲茶,稍等片刻,外面進來禀報:“殿下,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到了。” 太子放下茶:“請。” 三人進來卻發現太監沒有引他們去書房,而是去了旁邊的小廳。進去一看,太子正坐在陽光下,旁邊還擺着一碗熱茶,茶香袅袅傳來。太子看到他們,微微一笑道:“過來坐。今天小膳房進上的饽饽倒不錯,你們也嘗嘗。” 三人都是在宮中長大的,沒有人去問‘今天怎麼不看奏章’,而是全都順從的坐下,一人一碗茶,就着茶吃饽饽。 太子看着三位弟弟都吃完了一個饽饽,才站起來笑道:“走,咱們看看那群小的去。” 沒頭沒腦的進來又出去,離開前,八阿哥不由得回頭望了眼近在咫尺的書房。房門半掩,屋裡黑黑的,隻有門前窗邊投射進去的半尺陽光,陽光下的空氣中還浮着灰塵。 一行四人散步般往上書房去,路上,太子解釋道:“如今外頭遭災的地方多了,昨天又是一個八百裡加急。皇阿瑪一夜沒睡,上書房的各位大人也好幾天都是宿在宮裡了。咱們幫不上忙就别添亂了,正好皇阿瑪沒空去盯着那群小的讀書,我就求了這個差事。” 一席話聽在三人的耳中,自然是各有意思。 但不管如何,三人都随着太子的話往下講。三阿哥笑道:“可不是?沒人盯着,那幾個小的可成了沒籠頭的野馬了。” 四阿哥搖頭,道:“别人都還好,就是小十四太皮。” 太子哈哈笑道:“老四啊老四,怪不得老十四一見你就怯。” 八阿哥也湊趣的跟着笑,道:“正好,上次老九正央我替他找一冊書,時候一長我也給忘了,今天可不能再賴了。” 到了上書房,那群小的正好課上到中間,出來散散。不怕熱的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三個正在上書房前的空地上玩陀螺,小鞭子抽的飕飕響。他們最先看到這群大哥哥過來,連忙跑過去請安問好。 太子溫言:“今天上午書讀得可認真?有沒有被師傅罵?” 三個小阿哥都道:“認真!認真!師傅還誇呢!” 太子挨個摸了他們的小腦袋,挽起袖子道:“既然這樣,二哥賞你們,來給你們玩個漂亮的!”他接過太監遞來的鞭子,手腕不知怎麼的一甩,鞭子梢靈巧的一勾,地上的三個陀螺都像活了一下滴溜溜轉起來,一會兒三個并着橫排,一會兒豎排。 太子還會把它們抽的一個個飛到天上,再挨個落下來,還會繼續轉。 三個小的可少見這麼帥氣的玩法,個個拼命鼓掌捧場,還引得屋裡的幾個阿哥都出來了,圍成了一個小圈看太子表演抽陀螺。 三阿哥和四阿哥站在一旁。三阿哥道:“太子這一手真是爐火純青,老四,你不成吧?” 四阿哥道:“三哥不必說我,要不您上去試試?” 三阿哥嘿嘿笑,搖着扇子道:“這可難為死你三哥了。”說着仰頭看了下天,舉起折扇擋住腦袋,道:“這天熱的邪乎兒。” 從那天起,太子就天天準時淩晨三點到上書房,師傅上課時他就坐在一邊聽,師傅講完了他下去挨個問弟弟們都懂了沒?剛習字的都讓他把着手腕教過字,連八阿哥都被他抓住一回,當着一群小阿哥的面握住手寫了一整張大字。搞得八阿哥第二天就認認真真的交上去五十張大字,之後再也不敢敷衍了事。 三阿哥和四阿哥為了跟太子錯開時間,每天改成十點的時候才進宮,陪着弟弟們讀讀書,拉拉弓,用個點心。 朝上倒是忙的不可開交。皇上已經開始減膳,後宮也跟着減用度。京中大臣的府邸自然也要跟上司看齊。 四阿哥府上,福晉也發話要減用度,今年的夏衣就先不做了,但小格格和李氏照舊還做,她們一個是府裡唯一的孩子省不得,一個是揣着肚子也省不得。 李薇等了快半個月,結果就等來一減膳、減用度。這就完了? 這也太表面功夫了吧!!! 玉瓶看她還沒打消念頭,勸她去燒香倒是每天都去,後院裡人人都去,她不去當然不合适。她勸李薇燒燒香,念念佛,盡了心意就行了。 行個鬼! 李薇不接受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 玉瓶道:“主子,我的好主子。您别的不管,總要看看阿哥、福晉是怎麼做的吧?您平時是多懂事,多明白事的一個人,怎麼這會兒就拗了呢?” 真的隻能燒香嗎?府裡連粥也不施嗎? 李薇眼圈紅了。她第一次清楚的感覺到她讓人關起來了。不止是個人自由,還有思想的自由。在現代時她也宅,可有網絡,她并沒有跟時代脫節,也沒人限制她。到古代宅了已經十幾年了,在李家時她也沒感受到有限制,可現在她感覺到了。 她嫁了人,她就成了一個東西。所有的一切都要照人家的要求去做,哪怕想做些好事,都要聽别人的。 玉瓶看她不再拗了,剛剛放下心就發現格格變得消沉了。這怎麼成呢?正懷着孩子呢!再說若是四阿哥過來看到,少不得要給格格按上個怨憤的罪名。 不過最近四阿哥很忙,應該不會來吧? 玉瓶剛祈求四阿哥千萬别來,閑下來的四阿哥就來了。一進門就看出李薇臉色不對,像是悶着股氣。 他掃了眼在屋裡侍候的玉瓶,見這宮女也是面露驚慌之色,擔憂的看着李氏。 兩人攜着手坐下,他掃了眼蘇培盛。他就把玉瓶給扯出去了。 蘇培盛一直把玉瓶拉到屋外,道:“往常看你還算有眼色,怎麼今天就傻站在屋裡呢?沒見四爺要跟你們李主子說說話嗎?” 玉瓶急的跺腳,還不敢露出半句話,隻好低頭認錯。 蘇培盛也看出這丫頭隻怕是替李格格在瞞什麼,可是阿哥要知道,瞞是能瞞得住的? 在屋裡,四阿哥和李薇坐在一起,因天熱兩人沒有靠着,隻是拉着手。李薇讓過茶和點心,提了膳房送來的烏梅糕、紅豆沙糕都很好吃。然後就不吭聲了。 以往她是什麼樣,四阿哥最清楚。他也不直接問,握着她的手輕輕的揉,拉到嘴邊輕輕的吻。不一會兒,李薇自己就憋不住了,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這是有事想求他? 四阿哥不由得想最近有什麼事讓她會委屈,跟着就想到之前跟福晉提過要讓幾位格格的家人進來看看,這段時間太忙,好像福晉一直沒顧上辦。 他就道:“想見家裡人了?” 李薇茫然的一愣,他一看,猜錯了,那是什麼事? 這邊李薇已經照着他的話往下說:“是有點想,不過最近事情這麼多,天氣又熱,還是等涼快了再見吧。”她還真不怎麼想李家的人。大概是以前上學時半年一年不見家人習慣了,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沒那麼戀家。成年人本來就比較自立。 四阿哥嗯了聲,捏着她的小下巴:“爺好不容易抽空過來看你,你就這麼待爺?”瞧這小臉拉的。 他一說,李薇的眉就皺起來了,一臉氣哼哼的道:“爺,外面遭災了,我想拿點銀子出來買點東西送過去。” “哦。”四阿哥沒想到她會提這個,道:“你那點銀子還是留着壓箱底吧。外面有人管這個,你有心就多去小佛堂上幾柱香。” 說完再一想,四阿哥略愣了愣,問她:“你怎麼會想這個?”捐銀子給災民?這有點異想天開啊。 閨中女子遇上小丫頭哭一下身世,她們哭兩聲給幾兩銀子半匹布。幾萬災民隻能讓她們吓的睡不着覺,能燒香祈福已經算可以了。捐銀子?聞所未聞。 李薇就說以前逢初一、十五、佛誕日,還有災年,他們家都會做一些饅頭送到寺廟門口布施。 “原來如此,李家家風不錯。”四阿哥滿意點頭,李薇趕緊說以為宮裡碰到這種事肯定要做的更多,她人小力微,捐幾十兩銀子表一表心意。 四阿哥卻是心中一沉,怎麼?李氏是這想要好名聲了? 他聽到李薇接着說下去:“可、可……說不行。宮裡妃母們都是減膳,咱們家也是減用度,不施粥也不捐銀子……我不想隻是燒燒香就算了。” 她說的磕磕拌拌,四阿哥聽懂了,松了口氣後又覺得為難。李氏這是難得的赤子之心,但是皇上已經做出表态了。 他心中暗歎,近日是有大臣提議說在災情嚴重的地方允許開官倉赈災,皇上駁了。官倉、官庫和官糧都不能輕易開放,萬一引來流民沖擊官倉,搶奪官糧和庫銀就是抄家殺頭的大罪。到那時牽扯就大了。 一旦對流民用兵鎮壓,朝廷的名聲就壞了。皇上也是舉棋不定,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說不會出事。 逢到災年,朱三太子一流就該出來蠱惑無知愚民。所以現在民間都不許官府以外的富戶、寺廟設粥棚,救助災民,聚攬民心。 除此之外,皇上突然讓太子去領小阿哥們讀書的事也讓四阿哥不敢深思。是太子偶然觸怒皇上?還是…… 每當想到此處,四阿哥就覺得不寒而栗。 他摟緊李薇,大熱的天懷裡再坐一個正懷着他的孩子的女人,雖然出了一身汗,四阿哥卻好像抱着個沉甸甸的重心,人一下子就踏實多了。 他溫柔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不如這樣,我拿去給你捐了可好?你想用到哪裡去?” 李薇立刻高興了,結合她在現代網上看過的攻略,災區最缺的應該是食物、水和基礎藥品。她的銀子少,買什麼都無所謂,四阿哥怎麼用自己的銀子,歸到一塊去就行。 她喊來玉瓶把早就準備好的小匣子抱出來,遞到四阿哥手裡。匣子雖小,卻挺墜手,接過來就是一沉。 四阿哥沒給蘇培盛,順手放在一邊。又坐下陪李薇聊了一會兒才回書房,臨走前他親手抱着小匣子,道:“晚上我過來陪你一起用晚點。” 李薇送到門口,揚着笑臉沖他揮手帕。匣子交出去,她就沒一點心事了。悶氣沒了,可不就有心情笑了? 看着四阿哥走的沒了影子,她轉過來對還是苦着臉的玉瓶道:“這都沒事了,你還苦着張臉幹嘛?我餓了,問膳房看有沒有上次吃的那個柿子餅,餡是羊奶的那個。讓他們看着上一盤。” 四阿哥回到書房,放下匣子。咚的一聲匣子擱在桌上,蘇培盛看了一眼,笑道:“聽着聲音倒是沉,阿哥怎麼自己拿了?還要小的們幹什麼使呢?” 上過茶,四阿哥坐下打開匣子,下面是碎金塊,上面是銀塊和銀角子。後院女子拿到手的金銀,多數都打成花生、葫蘆一類的花樣子,讓她們拿着玩的,賞人時也好看。碎金、碎銀塊多數是拿攢下來的金銀角子找人融了,然後放着當私房。 這一匣子大概就是李氏的家底了。她雖然是大選出身,可李家家底不厚,她進宮能帶的銀子也有限。他平時賞她,賞的也是衣料玩物多些。 四阿哥深深的歎了口氣,合上匣子推給蘇培盛,道:“好好的收起來吧。” 這筆銀子注定是捐不出去的。 晚上,四阿哥來小院時就看到李薇和以前一樣的笑臉。她的心事倒是去的快。有些羨慕的四阿哥坐下,他在書房用了一天的腦子,書沒看幾頁,字沒寫幾張,可心事卻越想越多,到現在覺得腦袋都木了。 到後院來就什麼都不願意想了,放空心神聽李氏說話。 李薇這邊因為她有身孕,所以供應都沒變。減膳也沒減到她這裡來,菜還是由着她叫。可想到四阿哥晚上過來吃飯,她也沒敢要多少東西。 一道白切雞,涼着吃的不熱,一道玉蘭黃瓜蝦仁,也算清淡,一道糖醋排骨,酸甜味很适合夏天吃,還有兩道涼菜,一個拌豬皮,豬皮炸成蜂窩狀後鹵,然後涼拌,一個鹽水花生。 四阿哥看這一桌子菜有居然沒有辣的,以為是照顧他的口味,就道:“點幾個你愛吃的。” 李薇笑嘻嘻的讓玉瓶上了一碗炸辣椒,她最近愛上了炸辣椒拌米飯的吃法。一碗米飯拌成了鮮紅色,配上清淡的菜,她很快就吃完一碗,盛第二碗時才發現四阿哥連半碗都沒下去。 看四阿哥跟吃藥似的一顆顆挾花生吃,不像是沒胃口,倒像是有心事。 旁邊蘇培盛使眼色使的眼皮都快抽抽了,這位主子也沒發現。他正想着是不是讓玉瓶上去提醒一下,又擔心被四阿哥覺察,就看到李薇伸手把四阿哥面前的半碗飯拿起來。 他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四阿哥也是愣住了,“怎麼了?”他的手蓋住碗。 李薇說:“再上一碗我就吃撐了,我看你也不吃,幹脆我把你這半碗給吃了,再下面條給你吧。” 四阿哥才明白她這是勸他吃飯,搖頭道:“不至于。”看玉瓶,“給你主子盛碗少點的。”跟着他兩三口把剩下的米飯給吞了。 用完膳,四阿哥也不打算走了。叫來浴桶泡了個澡,他泡的時候,蘇培盛正在示意李薇最好能在一個時辰後再叫一頓點心。現在是六點,八點的時候吧。 他的意思是讓李薇再哄四阿哥吃點東西。李薇明白歸明白,也要問問理由,不能一個太監說個什麼她就要照辦。就算他是四阿哥的貼身太監也不行。 她道:“蘇總管,不是我不聽你的,隻是你也要給我交個底。” 蘇培盛為難半天,還是沒說。 他不說,李薇也不細問。反正她這裡點心很多。等四阿哥泡完澡出來,一個寫字,一個讀經。一晃到了八點,李薇也真餓了,出鮮招要吃鮮肉元宵。跟一般的元宵一樣,就是裡面是豬肉餡的。 蘇培盛攔下玉瓶,叫人回前院傳信,讓那邊的膳房做。 很快鮮肉元宵就上來了,個頭不大,一碗六個。大夏天的吃元宵,讓四阿哥心中哭笑不得。在宮裡的宮妃有了身孕,吃東西要聽嬷嬷的,不可能由着她們亂吃。也就是在府裡,他又縱容她,福晉也不管她,才讓她淨出新鮮點子。 想到這個,四阿哥心裡輕松了些,今天一天他都沒吃多少東西,就也跟着端了一碗吃起來。主要是看李薇在旁邊吃的太香,讓他也饞起來。咬一口,幸好是鮮肉的,鹹香滑嫩,要真是甜的他還真吃不下。 蘇培盛在旁邊看着四阿哥吃了一碗才放了心。
☆、29
頒金節 一直到九月末,天氣轉涼後,朝中才松了一口氣。 四阿哥府裡,福晉也禁不住在漸漸轉涼的晚風裡念了句佛:“總算涼快下來了。這樣疫情就不會再次擴大了。” 福嬷嬷也笑道,“這都是皇上保佑,老天爺開眼呐。” 這段時間京城裡确實是人心惶惶。七月黃河發大水,八月山東鬧幹旱,跟着就是東北鬧饑荒,有易子而食的慘象。奏折遞上京後,皇上終于下旨讓山東官倉放糧救濟災民。 等水退去後,水災區和流民群中就暴發了大規模的疫情。為了避免疫情傳播進京,各地都開始攔截災民,發生的慘事就更多了。 與這些相比,京裡還算是平靜,除了赈災的人選吵了一陣以外,各個王府官邸都不再像前段時間那麼‘清苦’。山東進京的好幾個戲班子都說買到了不少的好苗子,調|教好了必定又是一個角。 之前福晉還在發愁内務府在開府時撥過來的莊子上沒有好佃戶,結果最近不管是官牙還是私牙牙行都進府說話,道現在買人便宜的很。 “隻當是做善事了,奶奶們略擡擡手,就救了他一家子的性命呢。”人牙子進府後見不着福晉,是莊嬷嬷和福嬷嬷兩個一起看的。既然要挑人,總要問問來曆家鄉,可有親人朋友等等。雖然買的人多,也不能随便挑些歪瓜劣棗。 兩人看完,并不會現在就下決定,而是要回禀福晉後,由福晉定下。 福嬷嬷先見到了福晉,道:“說起來官牙的人貴些,而且身份來曆多是罪民。私牙子好些,人便宜,而且聽說全是壯勞力。” 福晉又另外問了莊嬷嬷。雖然莊嬷嬷是内務府出來的,也建議福晉買私牙子送來的人,理由是少牽扯。她道:“福晉若要買人最好快些。這些人牙子送來的幾乎全部都是因家鄉受災流落到這裡來的,過不了多久,隻怕就該讓這些人回家鄉去了。到那時就買不到了。” 天災過去,災民回流一直是個大問題,朝廷隻好下令讓人不許收留不明身份的人,像人牙子這種趁機發财的官府都會緊緊盯着。各地都會出告示告知民衆,對着戶籍黃冊一個個查。查出不在原籍的一律枷号遣返,這麼回鄉的人還要加重徭役,苦不堪言。 隻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像戲班子能手眼通天的也就是看塞錢塞的到不到位的問題,而四阿哥府這樣的根本不會有人問。 所以隻要人買進來,那就是四阿哥府的家奴了。 福晉最終買了六十四個人。其中官牙的隻有十二個,剩下的全是私牙,兩邊的身價錢卻差了将近一半。 福晉也終于可以着手給莊子上換人了。内務府分過來的莊子多數都曾經有主人,有些根本就是犯官抄家後的田莊。裡面的人從莊頭管事到下面的佃戶不說個個是油頭,也至少一大部分喜歡陽奉陰違。 福晉沒時間跟他們糾纏,索性趁機全換了了事。換下來的抄了家全數發賣,以前不管吃進去多少,如今都要吐出來。被賣掉的有多少骨肉分離,哭天搶地不得而知。 四阿哥府裡,卻要準備頒金節。 這次能平安度過,從皇上到朝臣都很高興。正好到了頒金節,為了慶祝也為了一掃京中沉悶緊張的氣氛,皇上決定開個小朝宴,讓近支宗室和親近大臣進宮吃吃喝喝看看戲。 論起來大家都沾着親戚,這就相當是家宴了。 皇上在小朝會上提起來,下面湊趣的人可多了。都知道皇上心情好,不趁機露臉還等什麼?佟國維就說要向皇上多求幾個座,把家裡的孩子都帶出來開開眼界。 皇上笑道:“都是自己家的孩子,他們真來了,朕還能讓他們站着?” 佟佳氏是格外有臉的,跟别人家不一樣。可其他家族也不是吃素的,就幹看着佟佳氏一家獨大?等小朝會結束,後宮中各宮主位幾乎都得到消息了,自覺家裡該得這份臉面的都想辦法給皇上遞話。 鐘粹宮裡,惠妃把大阿哥叫了進來,道:“這次皇吩咐的急,咱們知道的晚了。可再晚席上也有納蘭氏的座兒,我不怕皇上忘了,隻怕那些小人作祟,把咱們家擺在不起眼的遠處,回頭皇上席上看不到人,再問起來可就丢人了。” 大阿哥笑道:“額娘真是會瞎想。你兒子這麼一大個站在這裡,誰敢看不見?” 惠妃道:“你?你就是太顯眼!說過多少次了,沉着點,沉着點。皇上跟前已經有了個太子,你沒見他是什麼樣?你現在是在外面,皇上懶得管你。但我就不信,皇上那裡罵你會少。” 母子兩個都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惠妃放低聲音,道:“你往前看看,隻說廣略貝勒如今在哪兒呢?跟他一樣的前頭幾個阿哥都是什麼下場?太宗是八阿哥,可那時他也不是最受寵的。但你給我說說,排行靠前的和有寵的現在如何?他們的後人如何?” 這個話題一說起來,就刺的人連後脖頸子都冒冷汗。 惠妃道:“我生了你們兄弟兩個,隻活了你一個。隻會盼着你好,不會拖你的後腿。有些事不能深思,不能多想。可咱們自己要心裡明白。你……如今外頭的人都喊你大千歲,我聽到就心肝顫……” “額娘……”大阿哥單膝跪地,握住惠妃的一隻手。 惠妃已經年近四十,她是跟皇上一起長起來的。平時容光照人時看着還不顯年紀,現在一傷心起來,老态盡顯。 她拉着大阿哥的手,輕聲道:“我的阿林阿,額娘就願你像長白山一樣巍峨高壯,不願你去當那出頭的鳥。” 惠妃的長子承慶是過了周歲沒的,第二年她生了大阿哥。生了這個孩子後,皇上一開始并不敢給他取名,當時宮裡的孩子死的太多了。惠妃悄悄給他起了個滿語的小名,意思是山。希望這孩子能像一座山一樣強壯長壽。 大阿哥小時候沒去阿哥所前,惠妃常在夜裡坐在床邊拉着他的小手,輕聲喊他的小名。有次大阿哥沒睡着聽見了就問惠妃那個名字是什麼意思,惠妃抱着他說:“額娘想把你喊住,省得你跑遠了,不要額娘了。” 打那以後,惠妃再也沒生過孩子,親手把大阿哥養的像他的小名一樣又高又壯。 大阿哥把額頭放在惠妃的膝上,眼眶微潮喃喃喊了聲額娘,然後站起來一抹眼,笑道:“額娘放心,你的阿林阿沒那傻。” 他低下頭想了想,道:“座位的事兒子去盯着,這事也不必過其他人的手,隻管找内務府就行了。太子那裡就算有小人想做怪,我去找太子說說,他肯定會約束手下的人。” 惠妃交待他:“你跟太子,就這麼吵吵鬧鬧的挺好。既不用太好,也不能太糟。外頭多少人盯着呢。” “我心裡有數。”大阿哥把垂到胸前的辮子拿起甩到後面掖在腰帶上,“兒子回去了,額娘晚上早些睡,别撿什麼佛米,跪的腿都壞了。” 惠妃笑道:“額娘聽阿林阿的。去吧。” 除了惠妃的鐘粹宮,宜妃的翊坤宮裡倒是喜氣洋洋。皇上讓人傳話說一會兒過來,宜妃就趕緊把九阿哥給哄走。九阿哥不肯,抓着宜妃的袍子邊賴在腳踏上,非要磨的宜妃給他弄一副新的弓箭。 “不行。”宜妃鳳眼一斜,看着自己的護甲道:“你那副還是皇上去年剛賞給你的。” “兒子力氣變大了。”九阿哥想要副牛角的。 “哦?”宜妃笑眯眯的,臉上就寫着‘我不相信’。 九阿哥道:“我能拉一石了。” “吹牛。”宜妃一點磕絆沒打的直接道,她看了眼旁邊的宮女,宮女給她比了個手勢,她一看時間快到了,也不再跟九阿哥纏,直接把他拉起來往他奶娘懷裡一扔,“趕緊的,把這小子給我扔出去。” 九阿哥氣哼哼的推開奶娘,一溜煙的跑出去了。奶娘、嬷嬷和宮女太監都連忙追上去。 屋裡,宜妃松了口氣,道:“這小東西可磨死我了。”一旁一位姑姑送上一碗茶,笑道:“娘娘嘴上罵的兇,心裡别提多疼九阿哥了呢。” 宜妃這才笑道:“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疼他疼誰呢?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又瞧上了牛角制的弓……我記得皇上那裡好像有幾副。” 姑姑道:“娘娘緩着些,總要瞧着皇上心情好了再提。” 宜妃招人把妝匣拿來,立起妝鏡看了看脂粉有沒有掉,對着鏡子笑得甜蜜,道:“皇上今天心情就不錯。” 永和宮裡,十四阿哥正圍在德妃的膝邊,說:“前兩天太子過來時拿了一把牛角的弓,我就見九哥和十哥的眼神不對,一直沖着那個弓瞧個不停。” 德妃攬着他,“你也想要?” 十四連忙說:“兒臣不想要。” 德妃拍拍他,說:“什麼弓都是一樣的用,射出來的箭也一樣殺敵。太子是太子,九阿哥是九阿哥。你不要跟旁人攀比。瞧瞧你四哥,你見過他什麼時候找額娘要東西了?” 十四阿哥不忿道:“他都那麼大了……”話沒說完,看到德妃不贊同的眼神就閉上了嘴。 德妃給他整整衣領子,拍拍肩道:“行了,回阿哥所去吧。記得回去要練字,别跟老八學。他的字皇上說過多少回了都不見好,你想跟他一樣?” 十四站着讓德妃理衣裳,插嘴道:“八哥那是想讓皇阿瑪多掂記他呗,跟誰看不出來似的。回頭我也……”話又被德妃的眼神逼回去了。 等他走後,德妃跟身邊的嬷嬷說:“這孩子真是不懂事。” 嬷嬷道:“阿哥還小呢,大了就好了。” 德妃沒吭聲,良久,悠悠歎了口氣。語氣幹澀道:“皇上說要辦家宴,佟佳氏說要把家裡的孩子都帶來。納蘭氏肯定有人來,大阿哥在那裡站着呢。剛才聽人說皇上去翊坤宮了,想來郭羅絡氏也能有一兩個位子。” 嬷嬷低下頭,不敢接話。 德妃也沒往下說。 她呢?呵呵,皇上不會讓個奴才坐上去。一個宮裡,就她這個德妃家裡沒位子。 十月十三頒金節。皇上在保和殿設宴,從大阿哥到十四阿哥都在座,宗親裡裕親王打頭,坐的離皇上最近,恭親王随後。太子和大阿哥在替宗親們把盞,他們敬過一輪到,餘下的幾位阿哥也分别上前敬酒。 三阿哥和四阿哥算是比較尴尬的。在座的居然沒有他們母妃家的親戚。烏雅氏是沒有拿得出手的人,榮妃出身馬佳氏,大概皇上也忘到腦後了。三阿哥匆匆敬完就回座,四阿哥拿着酒壺不好跑掉,便站在了佟國維的身後。 皇上跟佟國維共飲時,四阿哥替佟國維滿了兩次杯。等敬完,佟國維回座後,拉着四阿哥親熱道:“四阿哥也回去吃點吧,臣自己來就行了。”他轉頭喊兒子隆科多,讓他送四阿哥回座。 隆科多恭恭敬敬的把四阿哥送回去。四阿哥當然不能就這麼讓他走了,拉住他兩人對飲三杯,隆科多才拱拱手退下了。 後宮沒有設宴,畢竟大災才剛剛過去,朝廷還是要簡樸度日的。隻是在幾位妃子的宮中擺了小宴。永和宮裡,七阿哥的生母嫔戴佳氏和十三阿哥的生母庶妃章佳氏正陪着德妃,下首坐着四福晉。 德妃臉上笑意盈盈,卻并不熱情,話也不多。四福晉這個當小輩的也不好太張揚,戴佳氏除了祝酒時說了兩句湊趣的話,剩下時間就自己有一口沒一口的挾面前的一盤子銀杏吃。倒是章佳氏會說話,有她襯着氣氛還不算太冷清。 從早上十點吃到下午四點,用了一次膳兩次點心。德妃看看外面的天色,道:“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 這話一落,餘下三個都站起來告辭了。 德妃道:“讓你們在這裡陪我,實在是為難你們了。”客氣話說完,一旁的宮女捧出三個托盤。“這些東西我也用不上,你們還年輕,平時也不必太虧了自己。” 戴佳氏和章佳氏客氣了兩句就退下了,四福晉卻要留下等四阿哥。德妃就指着托盤裡的東西說:“這個是太後賞的藏茶,你們年輕人大概不喜歡,不過我倒喜歡這個味,喝起來不像别的茶那麼寡淡。” 福晉就說:“兒臣也喜歡這個,上回額娘賞的都快喝完了呢。” 德妃笑道:“你喜歡就好。” 閑話兩句後,兩人竟無話可說了。德妃一臉困乏,靠在迎枕上微微閉目養神。福晉悄悄走到她身邊,給她捏起了肩。德妃一怔,想起來又覺得不好,隻好忍着讓她捏。估着捏了有一刻了就坐起身,道:“辛苦你了,好孩子,快過來坐下。我看老四一會兒就該到了。” 想着在席上的事,德妃難得囑咐了一句:“一會兒回去,你多替他寬寬心。”停了一會兒歎道,“出身這事……實在是怪不得别人的。” 六點時,前面的宴會終于結束了。皇上喊太子和四阿哥去送佟佳氏的人,大阿哥送的是恭親王,裕親王由皇上親自挽着手送到門口。 等客人都走了,皇上把剩下的事都交給了太子,喊大阿哥和幾個建了府的阿哥都趕快回家,然後叫上十三和十四兩個小阿哥一起回了後宮。沒被他叫上的隻好都回阿哥所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走的時候,踢踢踏踏,對着十三、十四兩人的背影不忿的暗罵:“馬屁精。” 四阿哥去永和宮接福晉,他還沒到,席上的事就傳回了後宮。德妃讓人送福晉出去後,嬷嬷才悄悄的把四阿哥站在佟國維身後的事告訴她了。 德妃知道後半天沒說話,稍後才艱澀道:“……怪我娘家沒人,丢了阿哥的臉。” 出宮的路上,福晉坐在車裡,四阿哥騎馬在旁邊跟着。她掀開車窗的簾子,看他的神色中沒有什麼不快。永和宮那裡大概是一片慈母之心,想的嚴重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說下這文的劇情重點分布吧。
劇情還是要走的,嚴肅沉重的内容都會有,因為要映襯一下。李薇我是想讓她從頭天真到尾的,為了保住她的天真,勢必她所看到的世界是很小的,四阿哥的寵愛構建出來的一個隻有風花雪月,每天隻需要發愁吃什麼玩什麼的世界。
大家不必期待她有精神上的閃光點了。
個人價值的實現,進步和進化,這部分需要不停自我鞭策,自我苦逼,不停走錯路再改錯的任務交給福晉了。
這文是我想寫很久的甜寵文,要甜而不膩,蘇而不狂。為了中和這股甜,福晉是苦,四阿哥是鹽,年氏就是酸。餘下的算配料。
各個角色都有自己的人生,隻有李薇始終被我的金手指籠罩。她會無憂無慮,幸福美滿的過完這一生。其他人不保證。☆、30
本是同根生 四阿哥府的正院,福晉和四阿哥剛回來都是一身的汗。雖然已經十月了,秋老虎可是厲害的很。他們進宮穿的全是大禮服,特别是四阿哥,外面那層袍子至少有三、四斤重,脫下來後裡面的衣服全濕透了,靴子裡都能倒出水來。 福晉頂着沉重的頭飾在永和宮奉承了一天,坐在妝台前讓石榴和葡萄取下沉重的金銀頭飾,再把頭發放開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在宮裡兩人都沒吃什麼,這時讓膳房燒着洗澡的熱水,先送上來了一些吃的墊肚子。蘇培盛親自去膳房拿的,他記得李格格最愛叫吃的,膳房裡現在肯定正準備着她的晚點。 等四阿哥和福晉換了衣服出來,堂屋裡已經支上了八仙桌,上面擺滿了盤子。 福嬷嬷早就準備好了,防着福晉他們回來時會肚子餓,福嬷嬷也是早就交待膳房了。隻是因為不能确定主子們叫膳的準确時間,福嬷嬷又怕菜放久了味道會變,所以擺上來的都是一時半刻不會變味的糕餅、饽饽,熱菜幾乎都是蓋碗,蒸碗,炖菜,還有幾盤涼菜。 在一堆的蒸雞,蒸酥肉,蒸魚中間有兩盤熱炒。一盤酸黃瓜絲炒瘦肉絲,酸香撲鼻,一盤酸豆角炒肉沫。 蘇培盛特意把這兩盤放的離四阿哥近一些。 福晉在永和宮吃的就是蒸碗蓋碗,因為前面有宴會,永和宮的膳房也把大師傅抽去了兩個,臨走前給德妃她們準備的就是蒸碗。一看到還冒着熱氣的熱炒自然也忍不住多吃了幾筷子。 兩人都在宮裡吃過了,吃了一碗就都放下筷子。 四阿哥看福晉跟他一起不吃了,其實搞不清她到底是吃飽了還是本來就不餓,硬撐着陪他吃的。有心想讓她自在些,不必這麼拘束,可這麼長時間也算了解她的個性了,反正不是個聽勸的。她覺得是好的,就算有他勸,她也會覺得‘他很滿意,我要繼續努力!’。 對福晉這種人,他雖然覺得有些别扭,可也更滿意。因為隻要指對路,她就會一直堅定的走下去,不會懷疑。 福晉看了眼撤下去的膳桌,對那幾道菜是誰叫的心裡多少有數。想起蘇培盛這麼熟門熟路的看都不看福嬷嬷準備的菜就去膳房拿那位的菜,心裡多少有種‘輸了’的感覺。 明明她也隻比李氏晚進阿哥所半年而已,隻差半年就追不上了嗎? 她也不是會糾結這種小事的人,想想李格格能安排好四阿哥的膳食就交給她也無所謂,轉頭說起在永和宮的事。對德妃的慈母心,福晉有些動容。更讓她吃驚的是宮裡這生疏的母子關系。四阿哥聽她說起德妃,神色中并無多少感情。 她正說着:“娘娘說,讓我回來後好好寬解你……”話音未落,四阿哥站起來道:“書房還有事,我先過去了。晚上不必等我,早點歇了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福晉不解,這次她很确定四阿哥是因為她說的話才走的。可到底是什麼地方讓他不快? 她快步送走四阿哥,回來後仍然百思不解。 四阿哥出了正院,一時竟有些茫然。腳下還是往前院書房去,心神卻早飛到剛才福晉的話上去了。 ‘娘娘說,讓我回來後好好寬解你……’ 寬解什麼不言而喻。今天在席上那一瞬間的尴尬讓四阿哥想起來都如芒在背。當時席上那麼多的人,年紀小的阿哥們,宗親們,都盯着他看。 下意識的,四阿哥走到了佟國綱的身後。 其實走過去他就後悔了,當時應該跟三阿哥一樣直接逃回座位的,反正還留着一個五阿哥在敬酒。 可已經過去了,他裝也要裝得坦然。一直到出宮時,他才覺得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 聽到福晉說起德妃,不知怎麼的,四阿哥突然覺得自己很醜惡,很對不起額娘。當時他的所做所為,一定給額娘惹麻煩了。宮中的那些女人的舌頭都是刀子,會刺的人到處是血。額娘又好強,她肯定是裝做沒事,然後背地裡傷心。 他從正院逃了出來,因為越聽下去,就越自責。 書房裡擺着他最近讀的書,昨天寫的字。他坐在書案前,一時不知道要做什麼,就順手拿起面前的紙,見上面是幾個字。 他想起來昨天在這裡拟李氏肚子裡孩子的名字。因為李氏懷孩子時嗜辣,所以前幾個都是格格的名字,又想起宋氏所出的小格格還沒取名,就用筆多圈了幾個。下面的都是阿哥的名字。他一邊想着李氏也可能會生個阿哥,一邊想福晉說不定也快有好消息了。 現在卻沒有這個心情了。 他把這張紙揉了。想起李氏,決定去她那裡換換心情。 小院裡,李薇正準備吃晚點。蘇培盛雖然端走了她的飯,但剛端走大師傅就又重新做了,蘇培盛還讓前院的劉太監也準備幾道,就是怕誤了李薇這邊的晚點。 一進來就看到桌上擺着眼熟的幾盤菜。四阿哥擺擺手不要她再站起來,坐到對面,對蘇培盛道:“讓他們再上一個幹炸羊排,一個香辣蝦。” 這兩樣都是李薇愛吃的菜,她聽到後不由得放下碗,打算攢着勁等菜上來再吃。 四阿哥笑着看她,道:“在自己家裡,想吃什麼還不敢點嗎?” 李薇不好意思的捧着她已經五個月的肚子道,“不敢吃太多了。之前我胖的有些厲害了,怕孩子不好生,這段時間都特意吃的少了。” 四阿哥這才好像剛剛發現李薇發胖了,他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很久沒見一樣,眼神裡都是陌生和驚奇。 是有些胖了。可能因為她吃的太胖,所以肚子反而不顯眼了。 四阿哥雖然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難,但小口大肚子,裡面的東西不好出來卻是能明白的。想到這個就有些後悔不該點那兩個菜。 等菜上來,四阿哥比李薇吃的還兇。幹炸羊排上撒着厚厚的辣椒面和孜然粉,因為是特别選
取的蒙古小羊羔,喂的草料都是特地從關外運進來的,一丁點膻味沒有,肉上的膘還特别厚。四阿哥一咬,肉汁就迸出來,順着嘴角往下流。 跟着就辣得他找不着北。 臉馬上就辣紅了,眼睛紅的像要流淚,他還要撐着面子,沒有張口哈氣,可也迅速挾起面前的米飯連吞好幾口才把辣味壓下去。 回味倒是鹹香鹹香的,吃一口就還想再吃。 蘇培盛沒想到四阿哥要吃,做的全是李薇孕後那超辣的口感,現在一看就忍不住扭頭,要知道四阿哥平時隻愛大蒜的辣勁,很少吃辣椒的。 可能是羊排太好吃,也可能是味道太足太香,四阿哥紅着眼睛把羊排一個人全包了。期間掉下來的淚也隻當是辣出來的。 香辣蝦就讓蘇培盛給攔了,李薇也讓四阿哥吃羊肉被辣的樣子驚到了,也忘了還有一盤她很期待的香辣蝦。這邊做蝦的方法也是她要的,蝦洗後去蝦線去頭,然後高溫油炸,迅速炸成外表金黃後,隻留底油,炒香辣椒、花椒、蔥、姜、蒜後倒入炸蝦翻炒,不等炒軟就可以起鍋了。中間如果是嫌味不夠重的話,視情況可以再加一遍調料。 其實以前她用同樣方法做的鱿魚和這蝦是放在一塊當零食吃的,因為炸過又放了很足的調料,所以涼了以後一樣好吃。 玉瓶就把那盤香辣蝦收到一旁,等明天上午拿出來給格格吃。 撤了膳後,兩人又是一個讀經一個寫字。天天讀經,李薇已經會背了,手裡拿着經書嘴裡念着,人卻走神了。她看出來剛才四阿哥的情緒不太對。平常他絕不會當着一屋子的人吃會辣到他流淚的東西,太丢份了。 進趟宮就這樣,肯定是在宮裡受刺激了。 有時李薇覺得四阿哥有點爹不疼,娘不愛的勁頭。趙全保常常能前院的人嘴裡聽到一些八卦。因為三、四、五幾個阿哥現在還領着内務府的供奉,來送東西的人總愛提榮妃剛給三阿哥送了什麼,宜妃又給五阿哥送了什麼。 就四阿哥沒有。 可在宮裡也住了兩年,大事小事都聽過不少。她覺得德妃這人和四阿哥挺像,母子兩個都是嚴以律已,恨不能把所有的條條框框全栓自己身上,然後嚴格執行,絕不越雷池一步。像給出宮的阿哥送東西這事,德妃絕不會自作主張的幹,除非是皇上太後下令賞了,她跟着賞點。 從李薇這裡是都能理解,可看起來四阿哥就顯得很沒人疼。 四阿哥也不是會哭的孩子。八阿哥那麼小一點就跟人精子似的,學問讀書都很好,就字老寫不好,引着皇上時不時問一句。 可讓四阿哥也故意不會點什麼引來皇上恨鐵不成鋼的責罵垂問?哇,那殺了他也做不到啊。他是有一點做的不如人就自己私底下狠狠用勁,攆上人後表現出‘呵呵很輕松一點也不難’的樣子。 這麼要面子的人今天這麼不要面子了,讓李薇一直在想‘一定出事了’‘他不會是等我安慰他吧?’。所以一晚上她都不敢跟四阿哥眼神對視。 解語花神馬的……她沒點這個技能點啊…… 她來回把一卷經念了有三遍了,四阿哥突然坐到她身邊,拿了張紙給她看,“你看這幾個名字哪個好?” 李薇心道‘不用自己想話題太好了’,一邊順着四阿哥的手指看紙上寫的名字,兩人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起。 布順達(百合花),多西珲(寵愛),富蘇裡宜爾哈(芙蓉花),額爾赫(平安)。 李薇點着這幾個名字,最後還是落在了額爾赫的身上。她一直擔心懷上孩子時年紀太小,怕孩子生下來身體不好。其他三個名字也很好,卻比不上最後一個。 “我喜歡這個。”她回頭咬着嘴唇看他,把他心情不好的事忘到九霄雲外了。 他撫摸着她圓潤的肩頭,把‘額爾赫’念了幾遍,看她:“喜歡這個?” 李薇點點頭,不安道:“我隻要她平安就好。笨一點,長得不漂亮都沒關系,平平安安的長大就行了。” “……是嗎?”他摟住她,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第二天一大早,四阿哥拿上從庫房裡特意找出來的牛角弓進了宮。在阿哥所等到中午才見到十四阿哥小跑着過來。 “四哥。”十四阿哥呼哧呼哧的一跳,蹦到四阿哥的懷裡,然後一眼就看到放在旁邊桌上的牛角弓。這弓顯然是用過很長時間了,牛角被摩擦的溫潤生光,像玉一樣。 四阿哥把弓遞給他,道:“這弓是三石的,你現在還沒辦法拉開它。四哥先把它送給你,期待着你能早日用它上陣殺敵。” 十四阿哥緊緊抓住弓,喜歡的不得了,高興道:“多謝四哥!!” 四阿哥送了弓就趕緊出宮了,自從上次皇上罰他們閉門讀書後,三個年長的阿哥都發覺可能皇上不想讓他們常常進宮?所以現在沒事很少進來。 目送着四阿哥的身影遠去,等看不到人了,十四阿哥抱着弓進了裡屋,把侍候的人都趕出去,然後狠狠的把弓扔到地上!再重重的踩上好幾腳! 他氣喘呼呼的,臉氣的通紅,眼中含淚。昨晚去見額娘時,看到額娘神色消沉,早上剛進上書房就聽說了昨天的事。 四哥!都是四哥氣的額娘!! 他不傻,額娘出身不好,從小兄弟之前有些口角就愛帶出來,他也沒少聽閑話。可他從來不在額娘跟前提起。在外面,他也要努力做到最好,出身不好又怎麼樣?他是阿哥,他能給額娘掙到臉面,讓誰也不會再瞧不起她! 可四哥呢?他覺得額娘丢臉了?她生了你!她生了你啊!! 十四阿哥深吸好幾口氣,鎮定下來後抹掉眼淚,把弓撿起來,用袍子邊擦幹淨上面的腳印。叫來太監挂到他卧室的牆上,道:“四哥給的,我要天天看着!” 天天看,我要記着把你比下去!
☆、31
獅子狗 頒金節後,四阿哥難得的輕松起來。偶爾進宮一次,與太子讀一讀書,去看看十四。他聽說最近十四在上書房和校場都很用功,不但背書解文都遠勝同齡的十三,連九阿哥和十阿哥也不是他的對手。 校場上,谙達讓他拉弓五十次,他就要拉一百次。劃線移靶讓他射二十弓的距離,他偏要射三十弓,還真射到靶子上了,把旁邊的九阿哥給氣的鼻子都歪了。 四阿哥倒是覺得與有榮焉。這是他的弟弟,比年長他幾歲的九阿哥都強。他特地去看望了十四,看到他送他的牛角弓就挂在他的寝室裡。十四認真的說:“我要努力早日用上四哥送我的弓!” 他也去永和宮請過安了。德妃看起來像是完全不在意那天的事了,待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熱三分,冷七分。 可這也讓四阿哥松了口氣,因為德妃特意提了他給十四阿哥的弓,道:“你弟弟之前跟我提過,我沒有應他,難得你給他找了一副,把他樂得什麼似的。” 四阿哥當時就高興了,道:“額娘哪裡話?他是我親弟弟,我現在開了府,他想要什麼,隻要我能找到,肯定都給他弄來。” 德妃淡淡說:“不能這麼慣着他。你小時候從不亂要東西,想要都是自己努力讀書拉弓,讓皇上賞你。小十四也該跟你學一學。” 四阿哥勸道:“他還小呢,何況還有我這個哥哥在。不然要我幹什麼?” 要你幹什麼? 德妃想說點什麼,最後又把話吞回去了。 四阿哥心裡的一塊大石放下了,就有心情整些别的了。之前隆科多說要找人一起去打獵,特地請了他和五阿哥。四阿哥想着這是個機會,當時就滿口答應,回來後就想要準備些什麼。 然後,花園盡頭的一個隻有兩間房的地方突然起了一道圍牆,過了幾天,裡面就傳來了狗叫聲。李薇扛着肚子去花園散步時聽到那小奶狗嫩生生的叫聲時,雙眼發亮的帶頭順着聲音找過去。 站在小院外,趙全保攔下她道:“格格,前面腌?H,奴才去瞧瞧。” 李薇興奮的說:“裡面好像有狗,你去問問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她在現代的家裡就養了一隻串串的泰迪。當泰迪買回來的,養到一歲時就看出來好像是泰迪+博美串出來的,不過自己家的狗自己疼,她還是愛得不得了! 穿過來後,她在李家養過鳥和魚,甚至還騎過家裡阿瑪的馬,就是沒養過狗和貓。因為怕小狗小貓會咬人抓人,給她身上留下傷痕。任她怎麼求都沒用。 進宮後就不必提了。 現在沒想到居然在府裡聽到小狗叫!絕對要摸一摸啊! 趙全保走過去很輕易的敲開門,跟裡面的人說了說,就有一個人小心翼翼抱了兩隻狗出來,跟着趙全保過來。 趙全保道:“格格,這狗是四爺養着打獵的,大狗有兇性不敢讓格格看,這小狗是裡面的母狗剛生下來的。格格摸一摸吧。” 這兩隻小狗看起來都像剛滿月的樣子,一身的奶膘啊。全都不怕生,頭轉來轉去,黑杏仁一樣的眼睛機靈極了。它們一隻純黃,一隻純黑,前吻長,耳朵小,看着像土狗大黃。 李薇挨個抱抱,要不是她的肚子大,她都想跟小狗們多玩一會兒。趙全保和玉瓶兩人一起盯着,見她抱過了就催着她走。 回去的路上,李薇依依不舍的老回頭看,不停的說那狗多可愛多萌。玉瓶和趙全保擔憂的對視一眼,開始勸她。 玉瓶說的還是在李家時額娘說的那一套,小狗牙尖嘴利,萬一不小心咬到格格留下傷疤怎麼辦啊? 李薇沒辦法像玉瓶說的那麼‘敬業’。手上就算真被小狗咬了個小洞,難道四阿哥就會不喜歡她了嗎?再說家養狗不會咬家裡人的。除非是主人沒把狗教好。 趙全保則是說這狗是四阿哥用來打獵的,每條小狗都有用。今天見到是碰巧,天天來見肯定不合适。 可李薇每天都要去花園散步,聽到小狗的叫聲總是忍不住往那邊走。狗園的人也想奉承,見她喜歡竟讓大狗帶着小狗出來散步。 李薇算是見到了四阿哥的‘獵犬’。就是這狗不像她想像中的狼犬,而是更像靈缇犬那樣細腰長腿。 中國也有靈缇犬?西洋人帶來的?可是看頭又不太像。 “這是什麼狗啊?”她好奇的問,想湊近看。走近更發現這狗很高,脖子上栓着皮套子,皮繩緊緊的拉在狗奴的手上。 趙全保緊張的擋在前面,臉都吓白了還不忘回答她:“這是山東細犬,宮裡皇上打獵都用這種狗,跑的快,找兔子抓狐狸都能幹,叫聲還很亮,傳的遠。” 沒聽過。 現代已經失傳了嗎? 李薇盡量湊的近些,伸手想去摸它的頭。狗狗頭一甩避開她的手,狗奴就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它就不動了。 李薇養過狗,知道怎麼消除狗狗的不安,她把手伸過去讓它聞,趙全保拼命給狗奴使眼色讓他把狗拉走。這時背後突然傳來四阿哥的聲音:“趴下!” 本來那狗都湊過來準備舔舔她的手了,舌頭都伸出來了,一聽這聲立刻乖乖趴下了。 李薇哀怨的回頭,不甘的叫了聲:“爺。”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臨幸後宮了?想着還仰頭看了看天,估計時間也就才下午四點。 四阿哥早幾天就聽蘇培盛說了,李格格發現小院了,抱小狗了,天天去。 他走過來吹了個口哨,狗奴早跪在地上了,那狗聽見口哨立刻站起來,搖着尾巴小跑到四阿哥跟前坐下,别提多乖了! 四阿哥伸手給它舔,摸摸頭獎勵它。李薇趁機從頭摸到尾,一遍遍摸還感歎:好肥啊!毛好有光澤! 四阿哥見她兩眼放光的樣子,都快彎腰把這狗摟懷裡了,幸好她還記得自己有個肚子,後面扶着她的玉瓶也緊張的不得了。 “喜歡?”難得看到喜歡這種大狗的女子。 李薇點頭。喜歡!在現代時她最想養的其實是哈士奇啊!無奈家裡地方小。 四阿哥笑了,扶她起來,道:“回頭爺給你找一隻小點的,讓你養。”狗奴趕緊把狗喊了回去,倒退着拉着狗回了狗園。 李薇卻對這個從來沒見過的山東細犬有很大興趣!這肯定是中國流失的犬種吧?她拉着四阿哥的手回到小院,一進屋就求道:“不用,爺讓我養這個狗吧?它看起來好靈巧啊!”腰細腿長,走動的時候簡直像小鹿一樣輕盈! 四阿哥搖頭,很認真的說:“這狗的天性就是打獵,把它圈在小院裡太可憐了。你最多能天天帶它去花園轉一圈。狗也會傷心的。爺給你找條獅子狗,喜歡什麼毛色的?” 看來是沒法商量了。獅子狗也很好,是狗都可愛。 李薇想起将要擁有一條狗,興奮勁就更足了,雙手拉住四阿哥的手道:“什麼毛色都行!爺,你什麼時候能抱來?” 四阿哥笑了,“明天。明天爺就給你抱來。” 晚上兩人就在商量狗來了住哪裡,用什麼碗吃飯,水碗放哪裡,要不要準備個狗屋。李薇堅持狗應該跟主人住一起,晚上可以睡在堂屋,反正那裡平常根本不用。 四阿哥說不行,畢竟是畜生,而且狗認窩,一開始窩的位置變來變去它們會糊塗的,會固執的認為第一個睡覺的地方是窩,不好糾正。最後決定放在西廂。 還有狗屋,這個李薇可是有研究的,她很權威的說:“狗是狼變的,狼是穴居動物,所以應該給它準備一個黑洞洞可以鑽進去的狗屋。”還提起筆畫了個她印象中最豪華的尖頂狗屋。 這個四阿哥倒是沒注意過,宮裡養狗不會特别準備狗屋,都是在籠子裡,由養狗太監照看。 他拿起李薇畫的狗屋,提筆添上了屋檐,鯉魚鱗般的屋瓦,屋檐下還添了兩筆橫梁,還有兩級台階。 “……這是木頭的。”李薇解釋道,四阿哥不會以為這真是‘狗屋’吧?它就是木頭的,屋頂鋪瓦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還有台階?這狗屋要建多大? 她扯扯四阿哥的袖子,用手在身前一比,道:“爺,這狗屋就這麼高。” 四阿哥意猶未盡的放下筆,喊蘇培盛拿顔料過來,道:“那也不能就光秃秃一個屋子啊。” 然後他細緻的給屋子上了色。屋頂是紅瓦,李薇塗黑代表狗洞的地方兩側畫了兩根紅柱子,屋檐上是麒麟鎮獸,就是獅子狗的樣子。 最後李薇也跟着添了一筆,在屋頂那裡标一個箭頭,寫上一行小字:‘屋頂可整個取下以便清潔狗屋’。 四阿哥看着她的字直搖頭。 李薇看看自己寫的,是比他差很多不能比,可也算端正。 畫完這張,四阿哥不滿意,另取一張紙重新畫了一張,狗屋被畫的更威武了,簡直像個衙門,門也畫出來了,上面還有門神,也是神獸麒麟。兩級台階下畫了兩個石獅子,四阿哥解釋這是用來栓狗的。 終于畫好了,四阿哥囑咐蘇培盛收起來盡快找人做好,交待狗屋是封底的,為了避免進水,所以是雙層底,中間有空隔,免得潮氣太重。狗屋裡的底層要打磨光滑上漆,免得毛刺紮了狗的足底肉墊。 這狗屋一做就是半個月。四阿哥非說狗屋不做好,小狗抱來沒屋子睡覺,于是延後抱狗。趁這段時間,李薇就帶着玉瓶等人給狗狗縫了好幾個墊子。 做寵物墊子李薇是行家,外沿必須高三寸,卧的地方要縫幾條線形成個坑,免得狗狗卧在墊子上往下滑卧不住。可她做好後,四阿哥總是先誇,然後交待人重新做。 李薇總結,四阿哥的意思大概就是她的理念是新的,就是技術差勁讓他看不上。 狗狗終于抱來了,剛滿三個月,兩隻手就能抱住。棕黑色的毛,眼睛不像現代的京巴那麼突出那麼大,黑色的杏核眼。鼻子嘴也沒那麼扁,而是向前突出,乍一看真的很像袖珍獅子。嘴一張開,一嘴的小奶牙,可嘴很寬,咬起人來應該也很給力。 綜上,這是一條很漂亮的狗。 跟着這條狗來的還有一個養狗太監,今年才十一,叫小喜子。 四阿哥道:“免得像上次一樣,連花都不會養,更不敢讓你養狗了。” 養狗她可是行家! 李薇驕傲的說:“狗不一樣!我養狗肯定不會出事。”她抱住懷裡的安靜的小狗狗,想着給它起個什麼名。 四阿哥道:“想養狗想很久了?” “嗯。”想起這個李薇就要歎氣,“在家不能養。額娘擔心狗會咬我,留下疤就不好了。”那就不能選秀了。 四阿哥心道就想是這樣,一見狗就走不動路,狗住的屋子睡的墊子樣樣都想的周到。 “狗叫什麼名呢?”李薇問四阿哥。 他道:“你想起個什麼名?” “叫獅子吧。”李薇起名一向如此,她在現代的那條狗叫泰迪。 四阿哥剛想點頭,想這名字還是很威風的,再一想不對,獅子狗叫獅子? “叫百福吧。”他道。 好土…… 但李薇還是趕緊百福百福的喊起來。 晚上,百福睡在了它的狗屋裡。因為狗屋做的實在太大,被擺在了院子裡。李薇看到那個狗屋覺得那是給哈士奇準備的。 當天晚上兩人在帳子裡聊的就全是狗了。 李薇挺好奇四阿哥怎麼突然想起養狗了。四阿哥想了想,覺得告訴她也沒關系,就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去打獵了。本來出宮前我就想養幾隻的,剛建府事情太多沒顧得上。” “爺,你要去打獵嗎?”李薇眼睛又發亮了。她已經快被關成白癡了,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跟某個産肉的動物很有共同語言。以前在李家還可以去鄰居家親戚家串串門,還能上街轉轉呢。進宮後就真是在這一畝三分地轉了啊。 建府後地方是大了點,但還是每天見不到一個外人,玉瓶跟她說的都是‘格格今天吃什麼啊?’,‘格格,膳房說有新鮮的柿子’,‘格格,今天穿這身衣服好不好?’。要跟她聊會兒天吧,一會兒就轉到福晉、宋氏、武氏的身上了。 不想提四阿哥後宮的同事吧,玉瓶又不敢跟她說四阿哥的八卦,當然她也不敢。 總之,她開始覺得自己的時間停止了,每天都像在魔比斯環裡一樣循環重複。能去外面看看,接觸一下别人,她大概就能活過來了。 四阿哥也不說話,就示意她看自己的肚子。她看着肚子也消音了。四阿哥看她沮喪的樣子,道:“等孩子生下來了,再帶你出去。” 四阿哥都快成小叮當了,有求必應。 以前她感到四阿哥對她的真愛都是感動,今天卻在感動中升起一絲恐懼來。 她小心的扶着肚子一挪一挪的湊過去,還是四阿哥看她這樣太艱難,主動往她這邊靠。她懷孕後,兩人就算睡一張床中間也要隔上三寸。 兩人終于抱在一起――四阿哥半側身摟着她,她還是平躺抱着他的一條胳膊。一片靜谧之中,李薇輕輕的說:“爺,要是能一直跟爺這麼好就好了。” 這種要求倒是……直白過頭了。 女子要求男人寵愛,一般都是表白自己的心境,隻争朝夕,不求長生。可憐可愛才會讓男人憐惜,許下諾言。 所以四阿哥一時沒反應過來要怎麼回答,是訓斥?是沉默回絕讓她自己知錯?他想起晉時汝南王司馬義有一愛妾姓孫,她就曾做詩表白。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貴德。感郎千金意,慚無傾城色。 多麼惹人憐愛的女子。四阿哥想如果他是這汝南王,也會憐愛這樣的女子的。 這樣一比,李氏的文采實在是上不得台面。這份直白也讓人……為難…… 他歎了口氣,把她的頭按到懷裡,不看她的眼睛。想說兩句教訓的話,結果出口的卻是:“會的,爺會一直待你這般好的。”
☆、32
兩情相悅 有了百福以後,李薇再也不喊無聊了。 雖然百福隻有三個月大,但好像天生就什麼都會。它不用人一遍遍的教去哪裡上廁所,每次都很聰明的跳到小喜子給它準備好的小桶上,桶上放着兩塊木闆,它就分開四蹄站穩,然後尿在桶裡。 而且,雖然是小喜子照顧它的生活起居,屋裡還有很多其他的人,可它就是認識李薇和四阿哥。除了他們兩人的命令外,不聽其他人的話。玉瓶喊過來,它從來不管。而隻要李薇一看它,還沒叫它的名字,它就颠颠的跑過來了。 太聰明了! 而且,從來不大聲叫。每次都是小聲小聲的叫,聲音嫩的讓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李薇都快愛死它了,早上一睜眼就喊百福,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時,百福就在她面前滾繡球玩。去花園散步時也是跟在李薇周圍,明明沒有教過它跟随,它自己就會了。短粗的小腿跑起來快的像一道閃電,身上的毛讓它看起來就像個會滾的毛球。 四阿哥也常來看它,有時忙的過不來就喊蘇培盛把百福抱過去玩。兩人難得為了條狗還商量了下分配時間。早上,李薇沒起床時,百福可以去書房陪四阿哥。中午,她睡午覺時,小喜子會把百福抱去書房。晚上兩人一起逗它。 李薇還發愁過疫苗的問題,不過這個真的做不到啊,清朝去哪裡找五聯七聯?隻好安慰自己土狗身強體健,應該問題不大。反正隻要不讓它見别的狗就行了。 三個月的小狗已經開始換牙了,這個牙要一直換到一歲。李薇把以前收集起來沒用的碎布全都剪成長條,然後編成淘寶上賣的那種布辮子給百福磨牙。比起她這種廢物利用的平民,四阿哥很大手的讓膳房把羊蹄、牛蹄、豬骨關節等洗淨煮熟風幹,然後拿給百福咬着玩。 比起布辮子,顯然是羊蹄更讓百福喜歡好嗎? 李薇隻好看着自己編的十幾條布辮子被百福冷落,四阿哥準備的各種蹄骨關節被百福天天咬着四處跑,心都要碎了。 不過百福還是很給主人面子的,她拿着布辮子逗它時,人家還是願意捧場過來陪她玩一會兒的。 百福,還是你最好! 有了百福,李薇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連每天長大的肚子都不覺得沉了,陪百福在花園裡玩你扔我撿的遊戲能玩一下午。柳嬷嬷一直發愁李格格這個好胃口,怕孩子沉了不好生,可她又不敢像餓宋格格一樣餓李格格。 現在見李薇肯每天多出去站一會兒真是松了口氣,她讓人帶上椅子墊子等物,讓李薇在花園中玩累了還可以坐下歇歇接着玩。 因為百福,侍候它的小喜子也成了小院的新紅人。李薇見他人小,看着也瘦弱,最可憐的是這麼小的孩子一見人就會堆出滿臉的笑,這麼會看眼色一定以前沒少吃苦。 所以提醒玉瓶多照顧他,吃的喝的,平常也别覺得他是侍候狗的就低人一等。 玉瓶也怕趙全保心裡不舒服,特意去看他,順便也是提醒他,雖說小喜子是侍候狗的,可那也是四阿哥親自送來的人。 趙全保心知肚明,這小喜子恐怕就是送來敲打他的。哪敢有不滿?連忙向玉瓶表示會好好教小喜子。他心裡也害怕起來,以後格格生了孩子身份地位水漲船高,侍候的人隻會越來越多,他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日後不知道會落到個什麼下場。 為了這個,他也要努力成為格格的心腹! 小喜子姓陳,原名是陳溪,李薇聽名字就猜是不是他家門前有小溪?後來聽他說是他娘懷他的時候老想吃魚,他爹就總去村頭的小溪裡掏魚,等他生下來就起名叫陳溪了。 至于他父母雙全又怎麼會小小年紀就淪落到宮裡來當太監,提起來肯定也是悲慘的很。 小喜子進宮後輾轉了兩個地方都沒混到主子跟前,在貓狗房當差時就很勤勉,知道孝敬上面的大太監,認了爹爹認爺爺,嘴巴甜人也會來事。大太監不免有些疼愛他。四阿哥來看狗,挑來挑去看中了百福,又想找個年紀小的一起跟過去侍候。大太監就把他推出去了。 臨走前一晚,小喜子侍候大太監泡了腳,捏肩捶背,最後哭着給大太監磕了七八個頭。 “爺爺,我出去也不會忘了爺爺。爺爺什麼時候想出來了,小喜子去接爺爺,給爺爺養老送終。” 大太監道:“我在宮裡舒服着呢,侍候這群貓奶奶狗爺爺不知道多自在,它們又不會罵人打闆子,吃的喝的少了什麼也不會嚷嚷……小喜子,你是交了好運了啊。出去好好侍候,别使壞心眼。主子肯用你,你就拿出百倍的心去報答主子。你這奴才當的才有出路。記着爺爺的話,這道理你爺爺琢磨一輩子了,就是……輪不上你爺爺啊……” 說着大太監濁淚滿腮。他一輩子都在這些畜生中間,久了快以為自己也是個畜生了,給點吃的喝的就樂。年輕時貪這裡輕省,沒是非。年紀大了悟了,不甘了,晚了。沒有主子想使老奴才,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小喜子進了四阿哥府,隻在前院書房讓張德勝教訓了幾句,無非用心當差,好好侍候狗,别亂使小心眼,李主子心軟慈善好侍候,等等。然後就抱着百福被領進了小院。 小院裡的日子過得比他想像的好得多。李格格确實好侍候,一見面問了名字年齡就說太瘦了,讓玉瓶姐姐每頓多給他些肉吃,還拿了銀子賞他,給他做新棉袍。玉瓶等幾個姐姐大概都是聽格格的,對他都很照顧。 最讓他擔心的反而是他喊哥哥的趙全保。同為太監,他很清楚趙全保肯定不樂意再多一個他來分格格的寵。 可既然已經來了,他就必須要在格格這裡紮下根。所以來的第一天晚上,他就給趙全保打了洗腿水,給他洗腳捏肩,還跪下發誓他的月錢都給趙全保。 趙全保皺眉道:“咱們小院裡不弄這些。讓格格知道了可不好。” 小喜子一聽就明白了,連忙道:“哥哥說客氣話呢,弟弟以後還有好多事要求着哥哥呢。”回頭就拿李薇賞的銀子買了個琉璃的鼻煙壺送給趙全保,裡面裝滿上好的鼻煙,見他收了才算松了口氣。 秋意漸濃。李薇的肚子有七個月的時候,柳嬷嬷就往上報給大嬷嬷,領着人開始布置産房。因為算着生産的日子大概是在過年前後,可進了七月就危險了,産房那裡就提前每天上午燒了炕烘屋子,被褥帳幔也是日日滾煮暴曬,避免有潮濕氣回頭再讓産婦進去了生濕疹。 大嬷嬷開了庫房拿人參交給柳嬷嬷,若是發動了就立刻切片拿去煮人參湯。内務府那裡也報了挑選奶口的事,人選送來還要再讓四阿哥和福晉過目。 李薇被影響的也緊張起來,為了緩解壓力就逗百福玩。百福現在長大了些,正在長骨頭架子,看着不但瘦了,毛也因為換毛顯得不好看了。它還心情不好的躲在狗屋裡躲了兩天。 李薇就給它縫了個狗衣服,很簡單的小披風式,脖子和肚子那裡繩子一系就行了,百福穿着一跑就滑到肚子下面去了,逗得李薇捧着肚子小心翼翼的笑,笑笑停停,停一會兒再接着笑。她現在生怕笑一下孩子就直接要出來了。 年紀太小生孩子好恐怖。她有時覺得要是不知道現代的知識,真像個古代女人大概還會輕松些。現在看柳嬷嬷帶人布置的古代産房,就覺得進去生孩子簡直就是死刑!沒有急救藥品,沒有輸血,沒有心電監護。要是孩子到時生不下來,這些人連側切都不知道!更别提剖腹産了…… 四阿哥最近去福晉那裡多些,偶爾中午過來看看李氏。主要是她大着個肚子,讓四阿哥覺得很陌生。這幾天他發現李氏偶爾會看着産房面露恐懼,為了安慰她,他當晚就在這裡留下了。 結果晚上他發現李氏偷哭。 李氏偷哭不是小聲嗚咽,而是根本沒有聲音的默默流淚。因為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現在都是側躺。她歪在裡面,面朝牆壁,看起來好像睡的很香,但四阿哥在宮裡也沒少裝睡,發現她連呼吸聲都消失了還能不知道她是裝的? 悄悄探身一看,就見李氏瞪大眼睛,慢慢放緩呼吸怕他發現,連哽咽抽氣都被她用放緩呼吸的方式化解了。然後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枕頭都濕了半邊。 四阿哥看她這樣哭,先是心驚,不知道她哭了有多長時間了,以前哭估計也沒被侍候的丫頭發現。然後就是生氣,月份這麼大了還敢傷心成這樣,太傷身了! 他輕輕撫摸她的背,慢慢摸到肩膀把她扳過來,帳子裡隻看到李氏滿臉都是發亮的淚痕。 四阿哥放柔聲音:“怎麼了?肚子餓了?”他挑了個很差的時機說笑話,本意是想逗逗她。有時人很悲傷,有點笑意就能把傷感打散了。 可李氏今天沒捧場,她非常認真的說了段話:“胤?G,我要是死了,你讓人埋我的時候能不能把我的墳頭沖着東邊?”那是她上輩子家的方向。現在她爸媽跟她差了幾百年,不知道在這邊死了是不是能穿回去? 四阿哥讓李氏這話說的有一瞬間心像掉進了井裡,“胡說八道!”他高聲罵道。 外面站着守夜的玉瓶和張德勝都吓了一大跳,張德勝看看門,對玉瓶做出一個敲門的手勢,被她搖頭攔下。 再等等。玉瓶做口型。 帳子裡,四阿哥沉住氣,嚴肅的看着李薇:“這種話不許亂說!天上的神佛都看着呢!”罵完後,他摟着她,抓住她的手一起放在肚子上,“你舍得孩子?” 李薇此時覺得自己很沒心沒肺……孩子沒生下來沒真實感啊……她現在真不覺得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冒生命危險無怨無悔。說實話這要是在現代的家裡,她都該抓着媽媽的手說我不要生了好可怕! 她現在就想對四阿哥說我不想生了。 幸好理智始終沒有放棄她,讓她到現在都記得四阿哥不是能完全包容她的人,不是她說什麼都不生氣的。 四阿哥見李氏沒什麼反應,沒忍住在她耳邊小聲道:“你舍得我?” 舍得。 這時要是有人對她說死了可以再回現代,李薇覺得她肯定是義無反顧啊。四阿哥是她在古代生活的信心和慰藉,不亞于地獄中的光明,可有機會上天堂呢?尼瑪誰還留戀地獄啊! 甚至還不必是天堂,給她個回人間的機會她就對四阿哥喊撒悠拉那~~~~ 四阿哥是億萬彩票,可要是有人問她要錢還是要命,她肯定是:……要命。 李薇覺得自己辜負了四阿哥的真愛,要是原版的李氏估計肯定不會像她這樣生一個孩子都想逃跑。自我批判加害怕加糾結之間太複雜,她一頭紮進四阿哥的懷裡。 嘤嘤嘤……對不起…… 四阿哥聽到李氏埋首在他懷裡喃喃說對不起,心軟之下也不再責備她了,抱着她輕輕拍撫道:“你是年紀小,不懂事才害怕成這樣。女人都要過這一關的,日後爺跟你的孩子們長大了,你就該覺得現在的害怕很可笑了。” 哪裡很可笑?一點都不可笑!這孩子生出來敢不孝順她就XXXX! 四阿哥此時也想到李氏年紀太小,很不懂事,怕她天天胡思亂想就又變成天天來看她,晚上也歇在她這裡。發現她偷哭就扳過來勸哄,還拿宋氏來鼓勵她,像你宋姐姐就生的很順利。 可他發現他這麼勸後,李氏總是悄悄瞪他。又吃醋。四阿哥沒辦法,開始拿福晉那裡的小格格當例子,他也是三五天見一次小格格,就跟李氏說小格格多可愛,小手小腳小鼻子小嘴,會看人會吐泡泡,最近正在學說話。 見說起小格格她聽的很認真,四阿哥就整天說小格格這好那好。 為了引開她的注意力,剛好内務府把奶娘選好了,福晉看過後送來給他看,他就拿去給李氏看。選奶口首先是家世是否清白,生過幾個孩子,活了幾個,孩子現在養的都好不好,再看八字屬相有沒有相沖的地方,人是不是面目清秀等等。 誰知他拿給李氏後,李氏瞄了一眼人選名單就看他,閃着眼睛就是有話要說。 四阿哥放下名單:“怎麼了?” “……我想自己喂。”李氏低頭拉着他的手指說。 “胡鬧!”四阿哥皺眉道:“你是主子,怎麼能自己喂!”想起宋氏,馬上添了句:“宋氏的小格格是體弱!”然後就瞪着她,看她敢不敢咒自己孩子一落地也體弱。 李薇當然不會,可最近大概是懷孩子懷的腦袋變笨了,她說:“孩子喝我的奶才跟我親呢!”跟四阿哥怒瞪的雙眼一對,又趕緊低下頭:“……我要喂嘛,讓我喂。” 四阿哥看着被她兩隻手抓住的自己的手,她的小爪子緊張的抓住他,跟他的手指糾來纏去,都快打成結了。 這麼害怕還嘴硬! 四阿哥長出一口氣,這個李氏!大毛病從來沒有,小問題層出不窮! 他坐下摟住她,看着那個已經大的有些吓人的肚子,道:“奶娘還是要選。”然後看着李氏想反駁的樣子,豎起手指放在她的嘴上,說:“晚上你沒辦法喂,白天你喂,晚上讓奶娘喂。” 于是,李氏就春暖花開的笑了,整個人都放松了。 四阿哥看着她,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道:“這回如意了吧?” 她就笑盈盈的歪到他懷裡。 他摟着這麼個大寶貝,窗外秋風蕭瑟,他卻覺得屋裡春意融融。 一個月後,李氏生了個小格格。
☆、33
生了一天 李薇生孩子很不會挑日子。 正好是新年大宴的那段時間,就跟去年一樣,四阿哥和福晉每天都要去宮裡領宴。去年是大嬷嬷和李薇(挂名)管事,今年出宮建府了,内外院都有明确的章程,所以是宋格格總領(挂名),内院四位嬷嬷和外院蘇培盛管事。 為了早起方便,四阿哥已經搬回前院書房了。 李薇沒了人管,肚子又确實大的讓她無法忽視,幹脆發揮阿Q精神,呵呵……船到橋頭自然直,不管了。 反正又不能真的不生。 她除了每天讓柳嬷嬷摸摸肚子确定胎位,就是逗逗百福,看它滾繡球。上次她給百福縫的那個狗衣讓四阿哥看見後,重新讓繡娘們做了幾套,小喜子天天給百福換一件。最近過年,穿的就都是紅的。 穿紅衣的百福滾着紅綢綠線的繡球,眼一花都會分不清哪個是繡球哪個是狗。 這天早上,四阿哥和福晉都走了。李薇剛醒來就在床上摸着肚子沉吟半天,對玉瓶說了句讓她當場摔了手上東西的話。 “好像開始疼了。” 玉瓶腿都讓她吓軟了,眼瞪的像銅鈴那麼大。這時也不敢喊,顫着聲對也傻在屋裡的玉煙說:“快、快去喊柳嬷嬷,讓接生嬷嬷快來。” 柳嬷嬷起的早,最近府裡兩位主子都不在,她侍候的這位又是個靠不住的,所以睡覺都是豎着耳朵生怕那邊屋裡喊人聽不見。一聽到玉煙急匆匆的腳步聲,柳嬷嬷就一個箭步沖出來,兩人剛好撞個對臉。 “是不是主子有事?”柳嬷嬷邊問邊快步往主屋走。 玉煙臉都吓白了,昨天晚上是她守夜啊!她抖着道:“嬷嬷,格格說肚子疼。”話音剛落,柳嬷嬷已經小跑着沖進主屋了。 屋裡,李薇倒抽着冷氣哼哼:“又疼了……又開始疼了……” 柳嬷嬷摸了摸肚子,脫了她的褲子看,怎麼算這時間都不太對,她道:“格格,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不知道啊,我睡着了。”李薇還在抽冷氣,真是一呼吸就疼啊。 能把陣疼睡過去,這位主子簡直了!! 柳嬷嬷都無話可說了,讓人趕緊去燒産房的炕。幸好這産房是每天都要燒次炕烘烘的,不然寒氣一時半刻可散不了。就算現在燒上了,也要停半個時辰才能進去。 小院裡亂糟糟的,玉水正和張德勝把産房的炕燒上。這邊李薇剛醒就喊疼,趙全保就跑去找張德勝了。怎麼說也是前院膳房比較近,要個熱水熬個參湯更方便。張德勝一聽就帶着人來了,經過宋格格那件事他們都知道産房不能燒炕也不能點火盆,要在李格格進去前把屋子給烘暖和喽。不然她在裡面生七八個時辰再凍出個好歹可怎麼辦? 産房的炕很快燒熱了,新的鋪蓋被褥帳子也換上了,接生嬷嬷和大嬷嬷一起來的,看到産房烘的差不多了就讓把炕熄了,免得人進去再一使勁哭叫熱過頭。火盆也要拿出去,開窗散散炭氣後,柳嬷嬷和玉瓶架着李薇出來進産房。 進去躺下,脫了褲子,腿上搭條夾被,嘴裡被塞了塊軟木,全副武裝後,李薇覺得自己基本已經不像人了,柳嬷嬷還坐在旁邊說:“格格,你要開始攢着勁了,一會兒疼起來别大聲叫,運着氣啊。” 原來現在你們連生孩子時怎麼呼吸還沒發明嗎? 李薇就記得以前看電視節目說特别的呼吸法可以減輕産婦的痛苦。 求呼吸法!! 都有内功有太極拳了!怎麼不發明個呼吸法呢!! 前院,留下看家的蘇培盛上了馬往宮裡奔去。幸好他有腰牌,以往跟着四阿哥進來也刷了不少存在感,進去并沒人為難。就是進去才知道四阿哥此時正在大殿上! 蘇培盛驢拉磨似的在外面轉了兩個時辰!終于看到四阿哥了,他不動聲色的擠到四阿哥的席位前,把原來跟着侍候的人給替了。 四阿哥看到他目露詢問,他提着壺過去倒了杯酒,伏在四阿哥耳邊小聲說:“李主子要生了。” 聽到這個,四阿哥手中的酒杯倒是沒晃,就是有半刻忘了喝。等他緩過神來,對蘇培盛道:“回去盯着。” 蘇培盛應下,又問:“要不要去永和宮……”通知福晉? 四阿哥仔細想了想,認為府裡有大嬷嬷她們,福晉回去也不頂什麼用,何況過年這麼關鍵的時候,讓福晉為個格格生孩子就回去太顯眼。對李氏也不好。 再說,一件事最忌諱有兩個主管。沒福晉大嬷嬷一個人都能做主,有福晉大嬷嬷還要事事都報給福晉,福晉再仔細參詳,再商量,再回給大嬷嬷,這一來一回就容易誤事,互相推诿。 他搖頭道:“不必,宮裡的事要緊。就說爺全托給大嬷嬷了。” 蘇培盛替大嬷嬷叫苦,扭頭回府了。 剩下的宴會四阿哥一直在走神,端着杯子跟人敬酒閑話時心中卻在算李氏這是懷了幾個月?算了幾次都是不到九個月。八個半月。然後就是生氣,宋氏都知道挺過新年大宴等人都在家了再生,她怎麼就專挑這不方便的時候! 這種日子也不好叫太醫。 越想越急越慌,太醫沒辦法叫,城裡的醫館裡是有大夫的。蘇培盛應該不至于連這個都想不到吧? 他一邊想着剛才忘了交待一聲,一邊想現在叫人回去傳信也來得及。 找了個空,他對在身邊侍候的張保道:“回去告訴蘇培盛,别叫太醫,去城内喊大夫。” 張保小聲應了。看他走了,四阿哥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張保年紀雖小,也是從宮裡跟着侍候過來的。他從内務府出來侍候的第一個主子就是四阿哥,算是嫡系中的嫡系。别看蘇培盛挺信重他的徒弟張德勝,可在四阿哥眼裡,張德勝隻是給蘇培盛打雜的,壓根不算數。 所以,張保就沒直接回四阿哥府。他出了宮就直奔前門大街,挑最繁華的路段最大的醫館藥局,進去問清哪個是專治小兒婦科的,提上藥箱就走。 等他兩人一馬帶着大夫回府,從大門直奔後院時,蘇培盛也在發愁請太醫的事,正跟大嬷嬷商量着。大嬷嬷道:“現在格格的情形好着呢,再說現在正是過年的喜慶時候,太醫那邊不是那麼好叫的。” 蘇培盛論年紀還是不如大嬷嬷,他跟四阿哥是一輩的人,這時已經有些把不住了,愁道:“總要備一個。” 大嬷嬷沉吟道:“……太醫就算了,倒是街上的大夫可以叫兩個好的過來先用着。” “街上的……能行?”蘇培盛有些信不過外面的大夫。主要是四阿哥看重李格格,再加上她肚子裡的孩子,蘇培盛不敢不慎重。 正說着,張保滿身大汗的帶着大夫進來了,站定後氣都沒喘均就道:“這是阿哥讓我送回來的,阿哥說現在過年不讓叫太醫,就用外面的大夫。”話說完,他還要趕緊回去,抹把汗茶都沒喝就走了。 有了這句話,蘇培盛也沒二話,趕緊再叫人去外面多請幾個,保險。大嬷嬷讓人領着這個大夫去問清家世來曆姓名等,再換身衣服進去切脈。 四阿哥見到張保回來,得知大夫他是直接請了送回府的,贊賞的點了下頭,又聽說李氏現在還好,心也定了,想着說不定等他回去的時候還沒生下來呢。 誰知,四阿哥和福晉踏着暮色剛進府,那邊報了喜信,母女均安。 莊嬷嬷和柳嬷嬷一起進正院給四阿哥和福晉報喜。 “二格格五斤一兩,眉毛眼睛都清秀的很呢!李格格也好,生完還很有精神。現在那邊正收拾着。”莊嬷嬷道。 柳嬷嬷就更诙諧些,她也是從宮裡跟過來了,不比莊嬷嬷是開府後才分來,見四阿哥時還有些放不開。她就笑道:“李格格生的順當極了,參湯、大夫都沒用上呢。” 四阿哥聽着就笑了,福晉也笑道:“李氏是個有福的。你們好好照看李格格和二格格。” 等兩人退下,四阿哥就站起來道:“我去書房,你也不必急着去看李氏,明天叫你的嬷嬷去一趟就行。” 福晉道:“爺放心,我都理會得。” 四阿哥去了書房,先是裝模作樣的逗了會兒百福。那邊一熱鬧起來,蘇培盛就讓小喜子帶着狗先到這邊來,省得礙事。 百福把繡球叼過來往他手上放,五回裡有三四回他都走神沒注意。 估着時間差不多了,那邊該收拾好了,就直奔小院去。 小院裡,李薇正在一邊讓人喂着她,一邊抱着孩子喂奶。懷孩子時她補的胖了三圈,個頭也蹿了有三寸多,可好像沒補着孩子,全補她身上了,孩子生下來并不算胖。 她的奶開的好,兩天前就開始淌乳|汁,今天剛生完她餓的覺得自己都快成紙片了,奶也噴出來了。 “祖宗!”李薇抱着小寶寶喂她,生完後她居然一點心事都沒有了!像是甩掉了五十斤肉,整個人都輕松了。 玉瓶正一勺勺的喂她紅糖水泡雞蛋糕,這糕也是她要吃的,膳房是不會做烤雞蛋糕的,但人家還真做出來了她形容的‘口感松軟,有蜂窩狀小洞洞’的黃色雞蛋糕。剛生完她就喊:“快餓死我了,用紅糖水泡雞蛋糕,這個快!” 一口氣吃了七八塊拳頭那麼大的雞蛋糕,終于緩着這股餓勁了,孩子也喝飽奶抱下去了。四阿哥此時剛好進來,正撞上奶娘抱小格格出去,他湊近看看這擠着眼睛渾身紅通通的小家夥,覺得這皮子嫩的他都不敢碰。 看了半天,四阿哥交待奶娘要小心照看,小格格出一點事她全家都保不住! 威脅完人家專業人士,他走到屏風前隔着屏風,道:“辛苦你了。小格格很好。” 李薇看自己辛辛苦苦生了他的孩子,換來的就是他隔着屏風說話? 這算什麼? 一委屈,大概感情上還很充沛腦子還沒調試到‘清醒’這一檔的李薇嘴一扁,哭了。正侍候她的玉瓶驚訝的喊了聲:“格格?” 四阿哥一聽話音不對,直接繞過屏風進來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結果看她臉色紅潤,就是一臉委屈的掉金豆子。 最近真是越來越愛撒嬌了。 一面覺得是不是最近太寵她了,一面走過去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屋裡已經熏過香,她也梳過頭換過衣服,看着并不邋遢。隻是遠看覺得她面色紅潤,近看才看到一臉的憔悴和虛弱,臉上的紅反倒顯得很不自然,讓人擔憂。 他摸摸她的臉,雖然沒摸到胭脂,卻覺得臉上有些燙過頭了,試試額頭也很燙,這下着急了,道:“叫大夫進來。” 玉瓶趕緊道:“大夫都讓回去了。” “胡鬧!”四阿哥怒道,“去叫回來!這幾天就住在府裡!”然後訓玉瓶,“沒發現你主子發燙了?還不快滾!” 玉瓶連滾帶爬的撲出去喊趙全保,趕緊去追大夫! 李薇摸摸臉,是有些燙,但她覺得自己很輕松,所以應該是正常的,就道:“沒事。” “躺下。”四阿哥扶着她說。 “等等,我要的馄饨還沒吃呢!”吃過雞蛋糕後她特意點的!點明說蝦仁要整個的! 還記着吃的,應該問題不大。 四阿哥摸着她的手,也很燙。想起伸到被子裡摸床褥,才發現原來又燒起了炕,可能是怕生完再着涼。這才算松了口氣。 “怎麼這麼早就生了?”四阿哥還是埋怨她這個。 李薇卻很高興,生完真的放下一塊大石啊。 “沒事,足月生孩子就更大了,現在她小呢,一下子就生出來了。”她雙手在那裡比劃着大娃娃和小娃娃,表示太大生起來是多麼的辛苦。 四阿哥看她實在很樂,臉上一直挂着笑,可精神卻越來越懶,眼皮子都快粘一塊了。可她還是死撐着等到馄饨上來,雞湯下的,馄饨照她說的裡面有整個的蝦仁。此時的蝦可貴重的很,北邊已經沒了,隻有南邊才有。這是新年前剛供上來分到四阿哥府的。 四阿哥知道她喜歡,特地發話全留下來精心養着,她要吃時就現做。 一碗蝦肉馄饨下肚,李薇終于沒心事的入睡了。等她睡了,四阿哥才去了隔壁看小格格。因為她要喂奶,小格格也沒出屋,就在一道牆那頭的小隔間裡。 小格格包在襁褓裡,四阿哥伏下身盯着她的小臉看個沒完,小格格扭一扭,他就猜她是不是包的不舒服,他解開襁褓,本想仔細看看摸摸是不是哪裡硌着她了,卻看到了她的手指。她的十根手指,指甲長全的隻有六個,還有四個的指甲全都隻長了一半。 他的臉上頓時風雲變色,跪在地上的奶娘瞄到他的神色,抖着聲音小聲道:“格格這是生的早了,在娘胎裡長足就不會這樣。到滿月就能長好了。” 四阿哥再輕手輕腳的原樣給她包好,轉身沉聲道:“小格格少一根頭發,爺要你一家子的性命。” 回到書房,四阿哥叫來蘇培盛,道:“李氏生産前後的事,細查。” 宋氏瘦成一骨頭也是九個多月的時候生的,李氏養的那麼好,孩子生下來身體也不錯,怎麼就生的這麼早? 蘇培盛早在李薇這邊一叫疼說要生,那邊就把小院前後都給圍了,最近兩個月小院裡進出的人員,物品清單也拿到手了。李薇在屋裡生着,大嬷嬷和他就盯着單子從頭到尾的查啊,人也挨個輪流都盤問過了。 結論就是:沒事。 可現在跟四阿哥這麼說,大概隻會得一腳。 蘇培盛就為難了,一邊應着一邊退出來,轉頭去找大嬷嬷商量。大嬷嬷一聽,立刻推的叫一個幹淨,什麼這都是阿哥爺交給你的差事,咱們怎麼好插手?什麼如今格格剛生完,事還多着呢,咱們這都忙不過來,就不指手劃腳了。 拖到晚上,蘇培盛隻好拿‘沒有問題’這個答案去報給四阿哥了,果不其然被賞了一腳,蘇培盛硬頂着讓四阿哥踢實在了,然後趴倒,磕頭道:“絕不敢欺瞞主子!奴才也提着心,李主子有了身孕,吃的用的,奴才和大嬷嬷天天盯着。這次也是李主子一發動,奴才和大嬷嬷就把小院圍了,連兩個月前的進出都查遍了,真的……真的……”沒問題啊。 四阿哥讓他滾到外面去跪着,再叫大嬷嬷來問。 大嬷嬷自然是不同的,她的話也能讓他聽進去。大嬷嬷道:“主子别嫌老奴以老賣老,奴才在宮裡看的多了。李格格得主子的寵愛,人人都盯着她。奴才身在後院,不說把兩隻眼睛都放在她身上,至少也有一隻是盯着她的。這次的事,估計真是個意外。可能是李格格運氣好,要養到足月再生,孩子隻怕還要再重兩、三斤,那時就更艱難了,哪有今天的順當?” 四阿哥聽到耳裡,疑心就消了一半。一月前太子那裡也得了個小格格,沒幾天就沒了。因身在宮裡不好查問,太子也是難過了幾天就強打精神準備過年。 當時四阿哥就想,若是在自己府裡,必定不會讓孩子出這樣的事。連問一問,查一查都不行?關起門來,他就是唯一的主子。在自己的地盤還有什麼不行的? 宋氏在宮裡還能平安生産,李氏在宮外反倒無聲無息的早産。 想到這個,就讓四阿哥怒發沖冠。 “我信嬷嬷。”四阿哥平靜道,“既然嬷嬷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大嬷嬷心裡一沉,跪了下來。 四阿哥:“既然能平安生下來,那就能平安長大。我把二格格交給嬷嬷了。” 大嬷嬷隻覺頭頂一座泰山壓下來,整個人都快被這個噩耗打的沒氣了。我的阿哥爺啊!誰敢拍着胸脯打包票說一個小娃娃能平安長大?她又不是神仙? 可此時也隻能一臉忠心的表示沒問題交給我,退出來後就發愁了。隻好一回去就喊來莊嬷嬷,兩人親自去小院把裡裡外外,連廊下的花,籠中的鳥,缸裡的魚都查了個遍,确保萬無一失。 查完,大嬷嬷道:“以後每天都要來一次,要辛苦你了。” 莊嬷嬷點頭:“給主子辦事,哪敢說辛苦?”升職的機會來了好嗎?莊嬷嬷激動的簡直像喝了雞血。 她就盼着哪個不長眼的真害了李格格,那……嘿嘿嘿嘿…… 看着莊嬷嬷一臉的躊躇滿志,大嬷嬷放心了,多來幾個這樣的,李格格這裡肯定固若金湯。 大夫們被留下來住了十天,此時小格格已經睜開眼睛,李薇也排幹淨惡露,天天雞湯魚湯豬蹄湯補的越來越白嫩肥美,現在喂奶她都要巴住乳|房,怕太大悶住女兒的口鼻。 這天,柳嬷嬷給她按摩肚子時,李薇一邊感歎這古代還有産婦按摩,收肚子的?一邊疼的呲牙裂嘴,喊的比生女兒那天還慘。 四阿哥剛好來看她,在小院外聽到這聲音時趕緊進來,就見大嬷嬷就守在門外才松了口氣。叫到旁邊屋裡一問,大嬷嬷道:“這也是柳嬷嬷的拿手活,讓她這麼按按,恢複的快些。我認識的嬷嬷裡也就她會這一手,也不肯教給旁人。” 四阿哥放心了,再聽這慘叫就覺得刺耳,李氏太不矜持,對侍候在一旁的玉水道:“去讓你主子喊小聲點。” 玉水去說了,李薇一聽四阿哥來了,委屈勁上來又想哭,可覺得自己最近這淚點也太低了,今天聽說他讓自己叫小點聲就又難過了。這不行,總撒嬌四阿哥肯定會煩。她就憋着,一邊抽抽一邊喊,都是剛疼了忍不住叫了,叫一半想起來又刹住。 四阿哥在隔壁聽得更别扭了,這叫一半憋住還不如全叫出來呢,好像他多委屈她似的。 他一過去,就看李薇疼的臉慘白,雙手緊緊抓住帳幔,整個人都快貼到牆上了,玉瓶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躲,柳嬷嬷看着手慢,可按的毫不猶豫。 簡直是酷刑現場。 再說一看到他,李氏的眼淚就下來了,嘴扁着撲簌簌掉淚。 四阿哥坐過去,摟着她,示意柳嬷嬷繼續按。這個既然對她好就行,足足按了一刻才停下。柳嬷嬷從四阿哥進來後也是臉白了,額上出了一層汗。按完趕緊退下了。 人都走了,四阿哥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她都吓的手一放上去,肚皮就抖,牙還打戰。 “不揉,不揉。”四阿哥哄着,手在她肚子上輕輕的放着,“哭吧,想哭就哭吧。” 一哭就痛好嗎?肚子一用力就痛好嗎?不哭! 于是她就咬住嘴眼淚不停下滑。 四阿哥心道,李氏最大的天分就是撒嬌,委屈時,不說話時,哪怕她低頭不看人都像是在撒嬌。 要不是指給了他,撩了牌子聘到一般人家也養不起她,這種性子隻能讓人收藏在屋裡,天天慣着順着。 想到此,四阿哥把她的頭往懷裡一按,因為他被逗笑了。感到李氏趴在他胸前還在掉淚,他噗哧一下沒忍住笑出聲了。 怎麼就這麼嬌呢? 李薇發現了!他好殘忍!她這麼痛他還笑! 她用力想推開他,可又痛又哭早沒力氣了,四阿哥抱住,臉上還帶着笑意,見她挂着滿臉淚就替她抹了一把,很沒良心的問:“還哭不哭?” 李薇氣壯慫人膽,很沒底氣的說了句:“……哭。” “那接着哭吧,啊。”四阿哥配合的道,還從袖子裡抽出個手帕塞她手裡。 嘤嘤嘤~~哭不下去了!! 哭意一散,李薇自己都覺得自己剛才哭的很沒道理。剛生完孩子都是這麼感情充沛嗎?說哭就哭,就笑就笑? 她靠在四阿哥懷裡還在抽抽。 四阿哥撫摸着她的肩想着心事,屋裡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玉瓶等人一直聽着屋裡的動靜,此時才敢悄悄往裡瞄一眼,見兩人靠在一起氣氛很好都放心了。 柳嬷嬷一直到現在才放心道:“我的祖宗啊,可算是能回去歇歇了。”玉瓶好聲好氣的送到門口,柳嬷嬷道:“沒事,我也是侍候人侍候了一輩子的,什麼沒見過?主子們都是明理的,不會跟咱們這些小人計較。” 玉瓶還是塞給她了十兩銀子才送她出去。格格雖然受寵,可這些小人物卻都得罪不起啊。 第二天宮裡得了消息,這個孩子出來的時機很巧,大過年的報上去說四阿哥府添了個小格格,雖然沒有賞,但德妃那裡知道後誇了句‘是個有福的孩子’,四阿哥再進宮就有兄弟敬酒說恭喜。 太子也特地在他敬酒時提了一句,道:“孩子剛落地,不敢驚動,也不敢賞。皇阿瑪和皇瑪嬷都是很高興的,我這個當哥哥的也替你高興。好好養,等她大了我給她添妝!” 前段日子剛夭折了個格格的太子跟四阿哥喝了三杯才放他走,差點連名字都幫四阿哥取了。 四阿哥跑的很快,心想你不是連孩子都想替我養吧?幸好沒讓你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PS:太子的二格格是康熙33年挂的,文中需要改到了今年(34年)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