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四爺出差 月子後的李薇最大的問題就是:減肥。 可顯然除了她之外,柳嬷嬷、玉瓶,包括四阿哥都不認為她胖。柳嬷嬷說:“格格這樣才是貴人呢。” 玉瓶道:“格格這樣叫富态。”還小聲說,“您不用擔心,你天生骨頭架子就小。宮裡的娘娘都是大骨頭架子,您看宜妃,她才叫那什麼呢。” 出宮了膽兒肥了啊! 李薇驚訝的看着敢編排宮妃的玉瓶,用眼神表示‘我很佩服你’。然後:“我沒見過宜妃啊。”事實上著名的四妃都沒見過,連四阿哥的親娘德妃都沒見過。說起來也是在宮裡住過兩年的,真丢人啊。 好像去一個景區沒逛著名景點就在外圍轉轉就出來了。 玉瓶一噎,道:“反正您不需要餓自己。柳嬷嬷不是說嗎?再等兩個月等肚子縮回去就好了。” 她隻好去征求四阿哥的意見。 四阿哥聽她說起才仔細打量她幾眼,點頭道:“是比以前有肉了。” 這評價好像也不是貶義的。 對他當然不能太直白,要委婉。她就試探的說:“那你喜歡嗎?要不要我再瘦一點點?”說着把他的手拉到腰上……現在這都不叫腰,提起來就是滿臉淚。 四阿哥的手放在她腰後癢癢肉上,突然迅速的抓了兩把。 “啊……!”她瞬間尖叫着弓成了一隻蝦躲開他的手。 被他抓回來,他說了句‘喜歡……’還有其他什麼的沒聽清,然後就被他和諧了。和諧的過程很和諧,四阿哥充分表現出對她這一身肉的滿意,壓在她身上時還喜歡搖一搖,然後很色情的一笑。 好吧我知道你很滿意。 李薇就被他鬧的很羞很羞。 兩隻在哺乳期的胸也很受歡迎,搞得最後床上最多的是奶汁。簡直是羞恥PLAY。李薇有種三觀要裂的感覺。 經過這一夜,李薇重新建立了對身材的自信心。這不叫肥,這叫豐滿。 轉眼就到了早春。宋氏的大格格滿周歲,李薇的二格格滿月。真是喜事連連啊。 連福晉都覺得自己好運氣,兩個格格先她一步有孕,然後生下來的卻都是格格。這大概就是老天保佑了。去小佛堂上香供佛經時,她忍不住祈求,如果上蒼有靈,讓她能一舉得男吧。 四阿哥也有類似的感覺。宋氏不必說,李氏卻是他心頭好,這兩人接連有孕又都生下格格……難道阿哥真要托生在福晉的肚子裡? 出于這個想法,四阿哥開始常常去福晉的正院了。後院裡開始流傳起福晉專寵的話來。 其他人如何想不知道,李薇是直慶幸。短時間内,她可不想再懷孕生孩子了。就像柳嬷嬷說的,兩個月後她的肚子就差不多收回來了。可變大的屁股和胸卻沒變回來。這身材太勁暴了。她又不打算走肉|欲|色|情路線,于是決定最近幾個月少出現,盡量躲着四阿哥,必要時候可以吃羊肉。 幸好,不等她祭出羊肉,四阿哥就開始往福晉那裡跑了。酸是要酸一下的,不酸就不正常了。但酸完還是慶幸占上風啊。順便猜測四阿哥是不是也愧疚了?兩個格格都生過了,福晉還沒懷呢。 四阿哥和福晉好了,兩人商量起事情來就方便了。在提到兩個格格一個周歲一個滿月後,四阿哥說放到一起請客好了,省得還要讓客人們來兩回,略費事。 這一天也很快撸過了,因為李薇沒機會去看現場,隻是打扮好女兒送出去,一會兒再由四阿哥送回來。 從此兩個格格排了序齒,稱大格格和二格格。名字暫時先省了,照四阿哥的意思,大格格生下來就體弱,二格格是早産,都要延後取名,出嫁時再說吧。 四阿哥給二格格送的是個碩大無比的金鎖,李薇掂了掂,足有七八兩。這當然不是讓戴在身上的,而是挂在孩子的悠車上。四阿哥的意思是金子重,能替孩子壓住命。 好像古代人認為小孩子容易夭折是命輕,好像風一吹就能吹跑似的。李薇看着女兒也很擔心,這裡可沒有現代那麼多疫苗,小孩子确實很容易那個。 李薇想起以前的媽媽告訴過她,說小孩子從小接觸寵物能提高免疫力。說她小時候特别容易發燒,後來媽媽養了兩隻兔子給她。那時還不興寵物免,就是兩隻菜兔。還曬了很多小時候她和兔子一起拍的照片給她看,她站在兔子身邊看着跟兔子差不多大。 她都不記得以前家裡養過兔子這種萌物!! 後來據媽媽說,她就很少發燒了。而兔子是送人了,應該是祭五髒廟了。 總之,在沒有疫苗等現代醫學手段的前提下,這也是一個辦法,而且是曾由她親自實踐過的(雖然本人不記得)。 就在李薇發愁要怎麼瞞過四阿哥讓百福和小格格多接觸時,四阿哥去出差了。 去年黃河發大水,從河南到山東一路都遭了災,皇上也是下旨撫赈,又是免稅賦又是自己減膳,一衆大臣也跟着做,衆志成城把這災給熬過去了。現在總要去看看這災區都怎麼樣了?官府把錢都花到哪裡去了?用了幾成修黃河?災區的田都複耕了沒有?流民回流幾成? 這些皇上都打算讓四阿哥去看一看,保守估計他這一去至少是一年,多了一年半都有可能。 皇上和太子商量的時候,在三阿哥和四阿哥兩個人選之間糾結。三阿哥年長,已經有了嫡子,可人比較好空談,對文人的好感太重,怕派他去再讓人哄回來。 四阿哥務實,就是年紀小些,再加上目前府裡隻有兩個格格,還沒兒子。 最後還是定下了四阿哥,畢竟這次去不是表面功夫,不是辦實事的去了也白去。随行官員一一選定,然後把四阿哥叫到宮裡下了旨。皇上拉着四阿哥先是勉勵,再是打擊,讓他跟着諸位大人出去要多聽少說,還有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給他派了二十個侍衛和五百護軍,早去早回。 之後太子又拉走交待。太子比較實在,不說虛的,先把從戶部、吏部調來的河南上到一方巡府,下到一縣父母各級官吏的履曆和近年各地免稅賦的總額,撥去的糧款等一總全搬給四阿哥,道在這些文書四阿哥不能帶走看,最近幾天就早點來晚點走吧,拼着在出發前能看個囫囵就行。 四阿哥就長在了太子這裡。淩晨剛開宮門就進來,晚上要下千兩關宮門再走,要不是太子這裡有女眷住不開,他都願意住下開夜車。 随行官員中也有前來找四阿哥混臉熟的,雖然有阿哥不得結交外官的說法,但打着公務的招牌也無人在這時跳出來唱反調。四阿哥趁機結交了幾個經年老吏,雖然不好把他們要回自己府裡當個幕賓,也求他們介紹幾個相熟的,四阿哥府虛位以待。 出京前,四阿哥已經對此行的大緻情況了然于胸。 皇上的囑托,太子的叮咛,他都做到了心中有數。他這次去的主要任務不是抓貪官,可以說各級府衙小貪無妨,隻要把事情辦好就行。比如境内無流民啊,田地的複耕有七八成能應付來年啊,黃河沿岸不至于說都是空村空屋,百姓能吃個三成飽,不至于賣兒賣女來活命他就知足了。 條件放的如此之低,四阿哥覺得這趟出去還是應該很順利的。官員們再貪腐,也該知道當面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把百姓都逼死了,他們這官也當不下去嘛。 比起四阿哥的美好心願,四阿哥府裡就是另一種情形了。 福晉首先覺得太不湊巧。最近她和四阿哥的關系好着呢,正想趁熱打鐵懷個孩子,誰知就要出去一年多。可四阿哥正是年輕打拼的時候,現在又不是在草原上,阿哥們除了一個大阿哥外就沒有領兵的。不打仗去哪裡刷功勞?沒功勞怎麼掙爵位? 所以四阿哥這一去,她不但不應該生氣,反而應該高興。畢竟四阿哥有出息,她是第一受益人。李格格再受寵也沒她的份。 于是,福晉跟大嬷嬷商量着怎麼給四阿哥準備行李。 福晉比較小心,總怕準備的太多給四阿哥添亂,所以隻交待各種藥材多準備一些,厚衣服多帶兩身,薄衣服少一些,到當地買也來得及。畢竟出去一年呢,帶足一年的東西不如多帶些銀子輕便。 輕車簡從嘛。 大嬷嬷卻是另一種做法,她開出來的單子足有三尺長。除了家裡現有的,還要到外面大量采買。 “窮家富路,甯可現在麻煩些,也免得到路上要用時沒有。”大嬷嬷道,“阿哥這一去就是一年多,吃喝穿用都要在路上。有時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有銀子都買不到東西。”何況阿哥出門,随從都有小一百,還怕沒騾車馱東西? 福晉才發現她考慮的方向有誤。四阿哥再簡樸,他本人也是個阿哥,該有的排場都要有。大嬷嬷到底是從宮裡出來的,從來不嫌四阿哥排場大,隻怕不夠大。 于是連車上燒的炭都裝了兩車,其他的如馬桶、浴桶一類也在清單上,福晉就毫不吃驚了。最後果然收拾出來了二十幾輛車,跟車的随從都有六十多人。前院書房裡的人幾乎全帶出去了,就留了個張德勝帶着兩個小太監看家。書房門一鎖,誰都不用開了。 後院裡,大嬷嬷還安排了四個丫頭随行,三位格格現在都有空,看四阿哥要帶哪個了。福晉略愣,帶丫頭和格格出門可以理解,隻是這次難道又要被她們走在前頭? 四阿哥心裡是想帶李氏出去,可李氏剛出月子沒幾天,出去後舟車勞頓,餐風飲露,想也知道李氏的身體未必能頂下來。宋氏自從生了個體弱的大格格後,四阿哥對她總有些不舒服。武氏是年輕,他也還沒厭煩,可是想起他這一走,後院裡就李氏帶着剛出生的二格格,就算有大嬷嬷照顧也不是萬無一失。 幹脆一個都不帶。福晉聽後松了口氣,四個丫頭都是下人不足為慮。 李薇送四阿哥出門時隻想感歎:終于走了。聽說皇上讓他出差是兩個月前,一口氣準備了兩個月才走成。這也太浪費時間了。她剛知道的時候也是離情依依了好幾天,還親手做鞋給他。結果做了十七雙鞋才把他送走,什麼離情都消耗完了。 這鞋也是李薇想的新鮮點子。滿人穿的多數是靴子,靴子底一般是牛皮的。進入中原後,他們也學會了用硬布漿成的鞋底子,這個更透氣。李薇是借鑒了現代的觀點,用不易斷裂的木頭在硬布漿的鞋底子下面加一層,還要在底做出各種花紋增加摩擦力。 沒辦法橡膠的鞋底她是力有未逮啊。 做出來的鞋子底略沉,但能走遠路,抗磨啊。而且鞋底不易壞,鞋面有磨損可以直接換個鞋面,相當省事。 李薇内牛滿面,終于能蘇一回了。穿越不發明東西簡直就好像沒穿過一樣。 關于這個鞋子底的想法早在頭一次學穿花盆底的時候就有了,主要是這種蘇法李家扛不住。也就是四阿哥府,她能對工匠說‘找一種不易有裂紋,不易斷裂的木頭做成一寸五分或兩寸的鞋底’。誰知道工匠試了多少種木頭?都有多名貴? 反正最後工匠送來的鞋底非常美觀大方,上了好幾遍的桐油和漆,好像是為了增加它的韌性。李薇再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把新式鞋底粘在做好的鞋子上用銅釘固定,乍一看很像現代的松糕鞋,底略厚啊。 在四阿哥來後讓他試了試,瞬間覺得他比以前高了一點點,海拔不一樣了。 四阿哥在屋裡、院子裡來回走了幾圈,回來看李薇一臉不安的連聲問他:“好走嗎?會不會太硬?太沉?” “你走花盆底會太沉嗎?”四阿哥難得有心情當着外人的面調侃她。 這鞋底讓四阿哥很滿意,發話抓緊時間給他所有的鞋都鑲上。 “你想給這種鞋底起個什麼名字?”四阿哥問李薇。 “千裡路吧?”李薇道,“當時就是想讓您出門時走路方便些,不費腳。” 當晚,兩人在帳子裡時,四阿哥向她解釋,他原來是想帶她一起去的,“隻是這一路出去,沿途的市鎮都蕭條了不少,雖然是春日也不能賞景。也不比江南或塞上,有繁華盛景可供消磨。你剛出月子,身體要養回來還要過一陣,小格格是早産,也離不了你的看顧。” 李薇聽着隻顧點頭,說這麼多隻是表示他不帶她的原因。其實隻要說一句就好,她又不會誤會他。 “爺,我都聽您的。”李薇趴在他懷裡再三表決心。 四阿哥歎氣,“怎麼能都聽我的呢?你自己也要有主意才行。”這一走就是一年多,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府裡能不能顧得住自己和孩子。 這李氏的心眼估計是全使到他身上了,看那鞋子底好用還方便,又不費銀子,有了鞋底子随便哪個工匠都能做,簡單易得。剛聽說他要出門就能想出這個來,不由得他不感念她的一片真情。 要是能分出一半心神來放在她和孩子身上,他也不至于出個門都這麼擔心。 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交待她,“咱們府裡人口雖然簡單,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你一向沒什麼心計,平時也不去與人結交,以前隻是自己還好,現在添了個孩子,總要學着長些心眼。” 李薇?濉! ∷陌⒏绺?是龍潭虎穴嗎?她跟福晉宋氏她們相處也有兩年了,别的不說,一些事還是有數的。下毒動刀子這些都不會有,殺人放火還是要天分的,一般二般的不容易碰見。 要說給她前面挖個坑看她往裡跳倒是有可能,但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她天天擔心這個日子就不必過了。何況總想着她們是不是都要害我,不如等她們真動手了再說。隻要死不了,勝負還很難說。 四阿哥聽李氏說了一通她的心裡話,最後她道:“……我隻要護住自己和小格格的性命,真有人犯到頭上就打回去,等爺回來給我做主不就行了?”她有寵,她嚣張,她自豪。 爺要一年後才回來呢。 “别的不說,爺在家裡待我最好,我是最清楚的。”李氏這話說的倒是毫不臉紅。 爺是待你最好,可你就沒發覺身邊都是眼紅你的人?爺不在府裡,她們巴不得你一病沒了,等爺回來隻剩去看看你的墳頭了,就是殺一百個人給你填命,你死了也是萬事皆空,等日子長了,爺自有美人相伴,哪裡還能記得你的好處? 四阿哥絕了讓李氏自己長進開竅的心,想了想把張保給留下了。因為是太監也不必忌諱什麼,直接讓他去了後院福晉那裡。臨走前交待張保睜大眼睛。 睜大眼睛看着誰這就不必四阿哥明說了。張保跪下道:“請主子爺放心,李主子和小格格少一根頭發,奴才再不敢見主子爺。” ☆、35
能人輩出 四阿哥一走一年,府裡那當然不能像新年大宴時那樣讓嬷嬷們和福晉共管,事實上在四阿哥走之前,福晉已經把前院給接到手裡了。 四阿哥親口交待她,“書房的門已經鎖了。鑰匙放在你這裡,若是臨時有事送信回來要從書房中取東西,你親自開鎖進去取,不要托給旁人。” 福晉鄭重的答應了。 既然前院都歸福晉管了,後院自然也不必說。從大嬷嬷往下,無不對福晉俯首稱臣。福晉在嫁進來兩年後,終于揚眉吐氣,不再當擺設福晉,任由嬷嬷們指手劃腳了。 從她嫁進來起,大嬷嬷就像一尊佛爺一樣坐在那裡,有時福晉都覺得她在看她的笑話。出宮建府後,這群嬷嬷仗着是從宮裡出來的,是内務府分來的,都有些不把她看在眼裡。 因為四阿哥的緣故,福晉一直沒有跟她們計較,對自己的陪嫁被人冷落也視而不見。但事實上,福晉從來不是個軟柿子任人捏的。 她隻是認為需要先得到四阿哥的信任。在宮裡是她太心急,現在四阿哥出門把前院托付給她就是最好的證明。有了四阿哥的支持,大嬷嬷不是也跟着就低頭了嗎? 莊嬷嬷等三位嬷嬷也都紛紛主動把手中的賬冊交給福晉,内院膳房也不再是一個月才肯交一回流水,而是福晉什麼時候問起,他們都痛快麻利的告訴她了。現在再也不會發生過一個月才發現身在後院的格格不在後院吃飯的事了。 福晉長舒一口氣的同時,李薇也感覺到了後院的風向變動。她後知後覺的想起四阿哥臨走前的囑托,親身經曆可比想像中要嚴重的多啊。 可福晉存心要在後院中刷存在感,怎麼可能讓别人忽視她?就連李薇也覺得最近福晉的出現率略高。 玉瓶又小心翼翼的進來,對她道:“格格,福晉那邊來人問二格格早上吃了幾次奶,用了幾次水,有無尿溺……” 而且這個問不是來問李薇,是直接去問奶娘,問完就走,一早一晚兩次,風雨無阻。 論理這是福晉認真負責照顧四阿哥的子嗣,可李薇總免不了有被人打臉的感覺。小院中的人也有同樣的感覺,最近都顯得有些浮躁。 小院本來自成一統,現在上頭派人時不時的進來溜一圈,壞的是李薇在小院裡的權威,這會讓下面的人覺得她說話已經不管用了。 李薇道:“……這也是福晉關心二格格。” 她能不讓福晉問嗎? 既然不能,那就不必在丁點小事上跟福晉打對台。 福晉也是在殺雞給猴看,宋格格的女兒現在還養在福晉那裡。 李薇把玉瓶和趙全保都叫來,讓他們盯緊小院裡的人。還有二格格的悠車挪到她這屋來,奶娘也過來。 “如今阿哥不在,也不必避諱。就說我放心不下二格格。”李薇道。 玉瓶帶着人立刻把二格格的東西給挪過來了,随身侍候二格格的奶娘和嬷嬷也當沒看見。上頭人打架,他們才不攪和。福晉要是不滿,讓她跟李格格自己掐去。 所以,晚上石榴再到小院來時,一進二格格原來的屋子就看到裡面已經搬空了,奶娘等人也不見了。她回頭看玉水,誰知玉水平常在李薇面前是個悶葫蘆,此時嘴可一點都不饒人。 玉水笑眯眯道:“姐姐在這裡坐一坐,我去把奶娘喊來。” 小院就這麼大,石榴也就剛才心驚了一下,這會兒眼一瞄就猜到二格格在哪兒呢。可李格格在福晉面前是奴才,在她面前是主子。她的屋子,她不叫石榴絕不敢闖。 石榴就笑道:“有勞妹妹了。我就坐這裡等一等。” 玉水走了,臨走叫玉夏上茶侍候。玉夏今年十二了,個子一高就不像小孩子了。她上了茶也不走,束手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姐姐有事就吩咐我吧。” 茶剛端上來沒多久,奶娘就到了,也是一臉的笑,道:“石榴姑娘來了?二格格今天喂了六次,一個時辰一次。” 石榴再問問其他的就要走,臨走前問玉夏,要是李薇有空就賞她個臉面見一見。“我也給主子磕個頭。” 玉夏答應了,讓奶娘陪石榴坐坐,她小跑着去問玉瓶了。 玉瓶冷笑:“她昨天來怎麼不提給主子磕頭?” 屋裡,李薇正彎腰在悠車前逗女兒,聽了就道:“沒什麼,讓她等等,我換了衣服見她。” 見石榴是在堂屋。李薇穿上見客的衣服,頭也好好的梳起來,钗環一個不少的插戴着,端端正正的坐在堂屋裡。石榴進來,行禮,叫起,寒暄,一個程序不少的走過。 走完程序,李薇也不再多跟她廢話,端起茶吹道:“玉瓶,給你石榴姐姐拿個荷包。”再對石榴笑道,“隻是便宜東西,拿去玩吧。” 玉瓶把石榴送出小院才回轉。态度不卑不亢,論起來她是小選出身的宮女,正經的良民,跟石榴這種連祖宗姓名都不能留的人可不一樣。 回到正院,石榴見福晉屋裡有人就先回屋了。回去後打開荷包,裡面并不是金銀角子,而是一對瑪瑙的耳墜子,托子是黃銅加黃金制的,黃澄澄的很亮眼。 李薇喜歡瑪瑙珠子,從李家時就愛用瑪瑙制的耳墜串子等物。進了宮後,好成色的瑪瑙更多了,就攢了一大堆。其中顔色不夠均淨的都分給了玉瓶等丫頭,随她們拿着戴。石榴得的這一對就是白底有些發灰的珠子。 石榴托在手裡看了陣,還是收起來了。墜子是好,可她卻不能戴。一頭是為了福晉,二就是剛才在李格格那裡,玉瓶、玉水、玉夏身上都有瑪瑙,可見是李格格喜歡的東西才分給她們用。她要是戴上了,萬一讓人傳她跟李格格屋裡的人勾連怎麼辦? 她沉沉歎了口氣,剛才玉瓶和玉水待她不能說不客氣,可這客氣裡總混着讓人不舒服的東西。從宮裡到府裡,她們這些跟着福晉的人都明白的很,在下人堆裡也要分個三六九等的出來。包衣的人總是看不起她們這些賣身的奴婢。 隻是福晉要擡舉她們,她們總不能給主子露怯,顯得主子看錯人不說,誰還沒有出人頭地的念頭呢? 你們包衣是看不起我們,可你們侍候的偏偏是奴才,我們侍候的才是主子。 石榴回來時,福嬷嬷是注意到了的。以前她會先把石榴叫來問問,現在卻不會了。等福晉忙完手邊的事叫石榴時,她才站在福晉身邊一起聽。 二格格的事都簡單,李格格再蠢也不會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不管。福晉這麼叫人天天問,一是表示自己盡心了,二就是問給後院的人看的。所以她聽完也就完了,走過場而已。 可石榴說完卻沒走,小聲将李格格把二格格挪到她那屋的事說了。 屋裡先是一靜。福嬷嬷和石榴都去看福晉的臉色,福晉八風不動的道:“這樣也挺好的,沒有人看着,那些侍候的奶娘嬷嬷未必不會偷懶。李格格既然這樣做了,就由着她吧。” 石榴下去後,福嬷嬷侍候着福晉用膳洗漱,睡前見四下無人,福嬷嬷把想了一晚上的念頭給福晉提了。 “你說把二格格也挪過來?”福晉驚訝道。 福嬷嬷道:“如今阿哥不在,您要看顧兩位格格,當然還是讓二格格搬進來更好。别的不說,您這裡樣樣東西都是最好的,二格格進來也是來享福的。” 福晉沉思起來。 福嬷嬷也不是亂說的。後院裡三個格格,一樣的出身,就李格格最顯眼。她沒起心思跟福晉對着幹時還好,起了心思是輕易壓不下去的。以前宋格格天天來福晉這裡奉承,李格格才來了幾天就不出現了。 那時起,福嬷嬷就覺得李格格不是個安分的人。 隻是一直不見她犯什麼大錯,對福晉也知道避忌,有時還會故意避寵。可今天的事卻不一樣,顯然有了孩子後,李格格不再那麼馴服了。 石榴去看二格格是福晉的意思,才去了一天,她就把二格格挪到自己屋裡。這怎麼看都有點跟福晉打擂台的感覺。 福嬷嬷的意思是趁着四阿哥不在,沒人給李格格撐腰,幹脆趁着現在勢頭好,一口氣把她打服,打趴下,再也不敢跟福晉挺腰子。 福晉當然明白。但四阿哥臨走前,一切都商量好了,卻突然把張保留下,還專門讓他住進後院。 這是為了替她掠陣,怕她壓服不住内務府的這一群油子?還是……盯着她,防着她又過界呢? 四阿哥肯定知道,他這一走她會做什麼,他也支持她在此時撐起整個府邸。可他未必願意她拿手段去對付格格們。他希望她壓服的是府裡的下人,不是侍候他的格格。 說實話三個格格都不是惹事精。唯一的李氏是特殊了點,可她本人不是争風愛鬧的個性,兩人才一直相安無事,她不想招惹李氏,估計李氏也是不想惹她。今天會給石榴臉子看,應該是為了二格格。 “四阿哥不在,府裡還是穩當些好。”福晉道。她是不能在此時給李氏鬧翻的,名聲好不好聽先不提,失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四阿哥的信任卻不值得了。 福嬷嬷還想再勸,福晉反對她說:“我知道嬷嬷是一心為我的。隻是有一條嬷嬷要記得,我嫁的是愛新覺羅家的阿哥,這裡是阿哥府。” 一席話把福嬷嬷給吓回去了。 還有一個是福晉沒說的。要是真把李氏給惹急了,兩人針鋒相對,她是穩赢,不過也肯定是慘勝。 承認自己不想跟一個格格正面對抗是因為怕她,這對福晉來說不是個好經曆。 但總比打完才發現打不過要強。 第二天,福晉就聽說李格格請了武格格去她的小院。 以前武氏奉承李氏,可總不見李氏接下她的投名狀。隻是你來,我不攔着,你不來,我也不去叫。武氏自然不好一直熱臉貼冷屁股。 現在李格格一伸手,武格格肯定會跟她站在一起的。 福晉才發現,她印象中總是對她退避三舍的李氏原來還有如此強硬的一面。打了石榴的臉還不算,第二天就拉幫結派。 到底是怎麼了? 李薇的風格大變不但引起福晉的注意,就連福嬷嬷都緊張起來了。在她看來,這是李格格不再裝模作樣了!老嬷嬷連着幾夜都沒睡安穩覺,夢裡全是福晉被李格格給壓到下頭,兒子也是李格格生的,四阿哥也隻聽信李格格的,她們這群跟着福晉的人全都沒了好下場,她更是被攆回家去了。 福嬷嬷一直都特别害怕李格格,她覺得她是福晉的心腹大患。所以才總想着把她給壓下去,盼着想着四阿哥不再寵愛她。以前李格格假乖巧真陰險時,她是擔心她出陰招陷害福晉,在四阿哥面前說福晉的壞話。那時她就想着要是李格格沒了就好了。 可那時李格格畢竟還沒露出要争權奪勢的樣子啊。她就那個樣子,她已經天天不安,現在她生了格格,又趁四阿哥不在府裡,勾結了武格格,這是想幹什麼? 幾天不見,福嬷嬷就臉色發黃,眼圈發暗。她雖然在福晉面前不敢說太嚴重,可憂心的樣子是溢于言表的。福晉本來就被李格格不同尋常的動靜搞得疑心暗生,在福嬷嬷的影響下,也免不得越看李格格越像不安好心的樣子。 要是李氏真是這樣,那她這雙眼睛真可說的上是白長了。讓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子騙的團團轉,把她當成膽小的、安分的,誰知竟然是個暗藏禍心的人? 不等福晉和福嬷嬷想出辦法來怎麼應對正張牙舞爪的李格格,跟石榴同住一個屋的葡萄突然悄悄告訴她們,石榴被李格格收買了。 福晉和福嬷嬷一時居然都沒反應過來。葡萄都快吓哭了,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的石榴啊,居然背叛了福晉?這事還不是她發現的,而是聽到别人議論的。 一開始也沒提是石榴,隻是說正院裡有人給李格格通風報信。 說到這裡,福晉突然明白李格格為什麼突然接受武氏的投誠了。她肯定是知道了她和福嬷嬷商量把二格格抱到正院來的事。這才能說得通。 報信的事是真的。可真的是石榴? 福晉和福嬷嬷都不信,葡萄跪着道,最近她發現石榴常常背着她看什麼東西,就趁石榴不在看了她的鋪蓋底下,見有一副瑪瑙的耳墜。指頭肚大的灰白瑪瑙珠子,成色雖然不好,可這工這料卻不是輕易能見的。瑪瑙珠子越大越難得,何況打磨的這麼光溜這麼圓的?花托是新打的黃銅兌黃金,成色上來看應該是今年剛打的,還沒戴過人。 她們這群丫頭從小時候就在一起,每人有什麼東西都一清二楚。何況天天都在侍候福晉,主子賞的什麼幾乎都是每人一樣的。 葡萄從沒見過這種瑪瑙珠子。而李格格身邊的人幾乎都有一兩樣瑪瑙的東西,李格格本人最愛瑪瑙,手上常年戴着白瑪瑙的串子。聽說四阿哥知道她喜歡這個,特意找的一整塊的好料,全都給她打成了珠子讓她串着玩。 知道石榴就是傳信給李格格的人,葡萄當時就吓傻了,腦袋都木了,見了福晉和福嬷嬷一口氣全說出來後,自己就癱在地上了。 福嬷嬷也軟了腿,撐着桌子勉強沒坐下,她茫然的看着福晉,自己人的反水讓她心神都快散了。 而福晉卻很鎮定,她不信石榴會背叛她。 “把石榴叫進來。”福晉道。她親自來問,耳墜子可能是李格格賞的,也可能是李格格故意賞給她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她不可能為了個外人,一兩句流言就自斷臂膀。 她這麼沉得住氣,福嬷嬷和葡萄都緩過來了,心裡也有了底氣。葡萄抹了淚,重整顔色若無其事的出去喊石榴進來。她出去後,福晉親手扶着福嬷嬷坐下,微笑道:“嬷嬷太心急了,我跟石榴幾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們幾個的心性我是絕對信的過的。現在隻怕這裡頭有人弄鬼,咱們自己可不能先亂起來。那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 福嬷嬷也是松口氣道:“剛才我是讓葡萄這麼一說,吓住了。現在想想,石榴不會為了一副耳墜就賣了福晉,隻怕是這幾天她去李格格那裡賞的。”跟着又變了臉色,“她這麼幹,是想壞了石榴的名聲?” 這恐怕才是問題所在。一旦石榴和李格格那邊勾結的流言越傳越烈,福晉就必須做出選擇。她不能視而不見,這會被人以為她連貼身丫頭都震不住。大家隻會把事情往壞了想,不會認為是石榴是無辜的。 她剛建立起來的權威就會蕩然無存。 可處置李格格顯然不現實,那就隻能冷落石榴。但石榴在下人中間也是要臉面的,她的冷落或處罰都會讓石榴無法在葡萄她們三人間立足,也會失去大丫頭的威信。更何況石榴是無辜的,她也會委屈,不平。讓她永遠背負污名?還是眼看着石榴怨恨别人? 小屋裡,石榴正僵坐在炕沿上。她的手裡緊緊攥着那對瑪瑙墜子,尖銳的耳環鈎刺得她手心生疼。 從小學當丫頭侍候人,疊被子收拾東西各人都有自己的習慣。她疊被子鋪被褥時,折進去的地方會特意疊個折子,這樣顯得被褥更平整。 今天她回到屋裡後,下意識就覺得鋪蓋看着很不對頭。上手一摸就明白被人動過了。可下面藏的銀子和首飾都沒少,還擺在原地。 可有些事,她直覺被發現了。 她翻出那對耳墜子,這瑪瑙珠子真好看,雖然她不敢戴,卻忍不住在晚上大家都睡着後摸出來看。 隻是得的賞而已,宋格格賞過她镯子,武格格賞過她簪子,她也都是收起來不用。這本來真的沒什麼。但這次她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坐在漸漸變暗的屋子裡,門突然吱啞一聲響,葡萄輕輕推開門進來,看到她兩人都是一怔。石榴知道了,翻她鋪蓋的是她。兩人的鋪蓋挨在一起,晚上可能讓她看到了。 葡萄避開她的目光,說:“石榴,福晉叫你過去。” 石榴的目光讓葡萄害怕,她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直到石榴出去了,她都沒敢跟上去。 過了幾天,聽說正院福晉的丫頭石榴的家人來贖她,福晉答應放她出去,免了她的身價銀,還賞了她兩匹紅緞子當嫁妝。 後院裡跟石榴打過交道的丫頭都來賀她。石榴紅光滿面,開心極了,跟誰都說‘沒想到家裡還有人’,‘都說死在東北了’,‘哥哥已經娶了老婆,爹娘都還在呢’,‘說是找了我十年了’。 石榴一面笑着,一面想着福晉那天給她說的話。 那天,她一進去就跪下了,把瑪瑙耳墜托在手上給福晉看,坦白是李格格賞的,并不敢戴在身上。 沒想到福晉根本沒疑心過她,反而對她說了番心裡話。世上最怕流言殺人,福晉又不願意冤枉她。她剛想說自己不怕,隻要主子信自己就行。 福晉道:“我信你自是不假。可是你背了黑鍋後,在這院子裡還怎麼當人?難道見一個人就上去跟他說你是清白的?” 那當然是不行的。石榴想到這個,心也亂了。主子信自己卻還是不行? 福晉道:“事以緻此,與其把你留下誤了你的終身,不如放你出去替我管别的事。現在建了府,我一直想怎麼開源。内務府分的有田莊,可隻靠這個卻養不了這一家子人。我還想再經營幾門生意,隻是現在還沒定下來。你先出去,趁機跟家裡人親近親近。等我這邊安頓好了,再喊你進來。” 福晉安排的這麼周全,她不能不識好歹。而且不止她無法做人,她也無法再面對賣了她的葡萄。這件事出了以後,葡萄就跟别人換了屋子。 從小長起來的情誼,就這麼一朝葬送了。 小院裡,趙全保直到石榴真被接出去了才放下心來。呵呵,這還是他出了宮以後第一次費盡心血。上一次還是想着怎麼在格格面前出頭。 福晉有自己的班底,不愛用内務府的人。可内務府分來的也不會願意永遠不被福晉重用啊。既然福晉喜歡身邊的人,那就把她身邊的人搞掉不就行了? 趙全保隻是推波助瀾,有這種心思的人可多的很。一開始中招的是石榴,以後隻會越來越多。搞掉一個石榴隻能上位一個,把福晉身邊的人都搞掉,那大家不都能上位了嗎? 福晉看起來也是個重情誼的,她不可能眼看着自己的人被陷害而不伸手拉一把,等正院裡自殺自滅起來,估計就沒心情來找格格的麻煩了。 那天,格格剛把小格格挪到自己的屋裡來,就有人送信說福晉要把小格格抱到正屋去。格格當時的神色,玉瓶和趙全保還是第一次見。第二天,格格就請人去喊武格格了。 趙全保心道,格格這是有難了,他不替格格辦還指望誰呢? 等石榴出去後,他反倒想起來,那個送信的人是正院的誰?明顯是向着格格,卻又不露聲色,是真心還是假意?是順水推舟還是興風作浪? 正院裡,張保和大嬷嬷坐一起喝酒,面前是膳房特意孝敬的菜。他們一個是宮裡的大嬷嬷,一個是四阿哥貼身的太監,多的是人想抱大腿。 張保給大嬷嬷滿上一杯,大嬷嬷一口悶了,挾着玉蘭片道:“你小子,可夠黑啊。這一手挺熱鬧的。”說着揚了揚下巴,指着福晉屋子的方向。“瞧你把咱們主子給折騰的。” 張保嘿嘿一笑,搖頭道:“大嬷嬷您可是冤枉小的了。小的就是聽了回牆角,傳了回信兒。”他往李格格小院的方向一斜眼,“小的可沒賣給那位主子,費那雞|巴事幹嘛?熬到阿哥爺回來,咱家功成身退。管他誰當家呢?橫豎咱家隻認一個主子,就是阿哥爺。” 張保在正院是如魚得水。他是内務府出身,又是四阿哥眼前的紅人。四阿哥臨走把他派進正院,這裡的人還不以他馬首是瞻?福晉這裡的太監都在坐冷闆凳,眼看着沒出路,都說人往高處走,福晉不用還有四阿哥,能在四阿哥跟前效力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啊。 那天,福嬷嬷和福晉在屋裡談話時,張保就在窗戶根下蹲着,聽完後就借着回書房在趙全保的窗戶根下嘀咕了一句‘福晉要抱二格格’。 他這邊提醒完,第二天就見李格格跟武格格擰成一條繩了。他還在心裡高興呢,這位主子看着也不傻啊。這不,挺聰明的。要是個隻會哭的,還要他再想辦法,那可費勁了。 誰知後面又來了這一出。 吃完了酒,張保慢悠悠回前院去。踏着月色看到前方李格格小院的輪廓,心道:到底是哪位高人啊?這手玩的漂亮。 36、四爺回京 一片荒蕪的曠野裡,四阿哥一行人正在紮營。 五百護軍分成數個小隊在巡邏,随從們正把帳篷從車上卸下來。滿人一直逐草而居,現在每年的木蘭秋?A,皇室宗親還是住帳篷的,皇上一直希望滿人不忘勇武之風。 一會兒,帳篷就搭起來了。正中一座大帳,外圍分别是随從,大臣,護軍。 竈上已經有烤好的肉,蘇培盛親手把肉分好給四阿哥送去。出來就不可能随時有新鮮的蔬菜了,随行的官員這幾天都在拼命喝茶,不然肚子實在受不了天天吃肉。 四阿哥正在看從上個驿站拿到的邸報和家信。府裡每十日送一次信,除了福晉問候的信外,書房的張德勝也要報上這十日來府裡的大事小情。 這個自然是福晉不知道的。 蘇培盛小心翼翼把銅盤擺在四阿哥面前的小幾上,道:“爺,還是趁熱吃吧。這肉都腌硬了,一會兒冷了更難入口。”從小就養尊處優的四阿哥已經不是當年策馬縱橫草原的滿人了,當年的滿人根本不用把肉烤熱烘軟再入口,可四阿哥吃這個就有些費牙了,每次都是嚼軟了硬吞,看得蘇培盛都替他難過。 幸好,還有李格格獻上的東西。 他道:“湯一會兒就能煮好。” 離出門前,李格格要膳房把調料磨成細面,和油混到一起變成硬塊,要放在熱水就能化開,能直接做成湯,能配上幹餅或肉幹炖成菜(其實就是速食咖喱塊)。 那段時間把劉寶泉折騰的不清,李格格說的含糊,就是簡單、快速,吃起來方便又味道好。這可比出門隻帶鹽強多了。趕在四阿哥出門,劉寶泉還真折騰出來了,茶磚那麼大硬梆梆的,包在油紙裡,要吃時拿刀切下來一塊扔到熱水裡,一會兒煮開就能喝了,味道豐富的很。 多虧這個,四阿哥才沒吃不下飯。護軍裡的人也說這是個好東西,聽說是四阿哥府的不傳之秘,都跟四阿哥套近乎想弄點兒。 這會兒熱湯就送上來了,散發出濃濃的香氣(參考方便面),湯上面浮着一層油花。 四阿哥聞到香味放下張德保的信,把硬的像石頭的幹餅掰碎泡在湯裡,肉也全放進去,看着這一碗湯泡飯,他想起李氏每次這麼吃他都嫌棄的很。沒想到,出來後他也這麼吃了。 吃完後,蘇培盛把盤子碗都收下去,在外面沒那麼多清水,隻能用粗紙擦幹淨就收起來了。 帳篷裡隻有四阿哥一人,他拿起張德保的信又看了一遍。隻不過一頁紙,上面的東西卻讓他自從出來後就變糟的心情更壞了。 張德保的彙報很簡單:奴才張德保叩請主子平安康泰。查,内務府太監許岫,楊北廣,内務府嬷嬷蘇妹兒,侍女張葡萄,以侍女孔石榴收李格格瑪瑙圓珠耳墜一套為由,污其與李格格勾連,傳福晉之私語至李格格,緻孔石榴于七月初三以與家人團聚為由贖其出府,現已回鄉。 除了他的信外,張保也有一封,上面更簡單,就一句話:奴才張保叩請主子平安康泰。六月十八日夜,嬷嬷路小福請福晉将二格格移入正院,福晉未允。 四阿哥再把福晉的信拿起來,一副全家和樂美滿的樣子。 李氏不能送信,但看起來她那裡和福晉那裡都有事發生。内務府的那群攪事精從來是不嫌事大的,在福晉身邊弄鬼,連李氏都牽扯上,可見他們的膽子有多大。 倒是福晉,心性堅定,不易被人所惑。這樣的人就算身邊有一兩個小人也不要緊。 四阿哥決心回府後就整治這群内務府的家夥,不然主子讓奴才耍着玩可不是什麼好事。至于福晉……四阿哥輕歎,大概還是地位不穩才總引小人觊觎。還是要加重她的份量才行。 這次出門,他特意把福晉家的人也帶來了。巴克什和巴圖魯雖然性格有些莽撞,但看福晉就知道,這兩個應當也是心性堅定之輩,當可一用。 京城,四阿哥府。 自從石榴離開後,福晉發現身邊的事越來越不順了。 送走石榴後,她就提拔了内務府送來的十個宮女中的一個,仍叫石榴。這個石榴是圓胖臉的姑娘,臉上一直帶着笑,看着溫柔和順。之前被她冷落的時間裡,隻有她的臉上從來不見怨忿,對福嬷嬷等人也不見格外的巴結。是個心性平和的人。 石榴上手很快,虛心愛學,又不會人雲亦雲。上次她忙的顧不上用膳,她就把她的茶換成了菊花。這要放在福嬷嬷等人身上是絕對不敢的。 她跟葡萄等人相處的也很好。石榴走後,葡萄一直很低落,可這個石榴倒是沒幾天就讓葡萄打起了精神,讓福晉也放了心。 可是不久之後,葡萄就在給她端茶時灑到了她的身上。雖然隻是小事也是要罰的,福晉就罰她去外面罰站。 葫蘆一向管着她的首飾成衣,從來沒出過錯,那天卻讓她戴上了一對不成套的钗。這對钗的樣式雖然相像,可一柄是紅蕊,一柄是粉蕊。四枝钗放在一個盒子裡,隻能是葫蘆早起迷糊拿錯了。 隻是小事,可她是戴了一天晚上取下後才看到的,心中當然不快。葫蘆雖然很快跪下告罪,她也不得不罰了她半個月的月銀。 還有福嬷嬷,一直是她身邊最信重的人。結果有天晚上吃了一碗紅焖羊肉,可能太油膩了胃口受不了,當晚就拉起了肚子,早上連起都起不來了。現在又有些發燒,大嬷嬷問了她後,挪到了正院後面較遠的一間屋子裡靜養,喝了幾天藥都不見好,換了個大夫說止洩太早,應該先讓她拉空肚子再說。于是又另開藥讓她繼續拉。 前兩天,福嬷嬷覺得拉的整個人都虛脫了,又因為拉肚子不敢讓她吃飯,好幾天沒吃東西就喝了一碗稀粥,居然又吐了。 福晉聽說後也擔心是不是病的太重了,擔心以福嬷嬷的年紀受不了,夜裡悄悄掉了兩次淚。 沒了福嬷嬷後,莊嬷嬷先頂了上來。她原來就是後院裡管着名冊的,福晉問哪個她都說得上來,家人朋友,曾在哪裡當差等等。有了她後,院子裡好些事都迎刃而解。 福晉也并非不識人間煙火的人,對下人之間的派系之争也有些了解。隻是看着陪嫁紛紛落馬,她就是想發火也找不着人。像福嬷嬷拉肚子,紅焖羊肉本來就不是她的菜,一個下人怎麼能吃這種份例?是她去膳房要的,膳房才給她炖了一鍋。她要去問膳房的罪,先要處治福嬷嬷亂叫東西。 何況,她能為了福嬷嬷吃主子份例裡的東西拉肚子然後把膳房的人全都審一遍? 為了保護福嬷嬷,她換了大夫,把她挪的遠一些,不讓她再引人注意。親近石榴和莊嬷嬷,既然不能完全摒棄他們的作用,不如接受下來。 而且,福晉也認識到是她一直以來的偏心導緻了這場災難。重用陪嫁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隻用她們顯然不行。她現在就是想找到一個平衡的辦法,能讓他們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 等她整合好了,再把那些攪風攪雨的都辦了。 除此之外,另一個讓福晉發愁的就是李格格了。最近她簡直像隻鬥雞,開始也跟着宋格格天天過來,笑眯眯的樣子,非常不像她。 上次石榴的事,福晉也在陪嫁都遭殃後明白了,顯然是有人借着李格格的名字想搞掉石榴,恰好當時她和福嬷嬷也有些草木皆兵。而李格格或許原本沒那個意思跟她頂着幹,但福嬷嬷勸她抱二格格的事肯定是讓人知道了。 李格格就這麼被人當槍使了。 大概那些人希望她一直這麼想,以為這一切都是李格格的手筆。 這也是她不敢明刀明槍審這些人的原因。福嬷嬷、石榴、葫蘆被陷害的都是小事,要是尋根究底,那些人攀咬李格格,她就無法收場了。 還有,外人會不會相信呢? 石榴被賞了耳墜,福嬷嬷吃紅焖羊肉拉肚子,葫蘆送錯钗。這些事要是全都賴在李格格身上,說她陰謀陷害福晉? 都是她的人,都是小事,這種陷害也太看不起人了。 恐怕到時被人嘲笑的就會是她了。外面的人會說她想誣賴李格格,所以才指使身邊的丫頭嬷嬷弄出這些事來。而四阿哥也絕不會相信這種說辭。 思前想後,福晉決定想辦法跟李格格化幹戈為玉帛。 于是,福晉開始在李格格來的時候使勁說二格格放在她那裡養是最好的,她最放心。還拿宋格格的女兒做例子,歎道:“一個大格格就讓我操碎了心。” 宋格格坐在下面,溫柔道:“奴才一直都感念福晉的恩德,大格格從小就身體不好,奴才見識短淺,實在不敢承擔養育格格的重任。” 李薇笑眯眯的不接話,福晉的話她聽出來了,可誰知道她是真心還是說反話?宋格格是不是在敲邊鼓? 那天,趙全保說有人在他的窗戶底下說福晉想抱二格格時,她在一瞬間有種想把福晉給幹掉的沖動。 五阿哥府裡兩個格格能把福晉壓的不見天日,她為什麼不行? 要是福晉真的搶走她的孩子,那她就什麼都不管了! 以前常看一句話‘你要挂了離婚了,就讓另一個女人睡你的男人,花你的錢,打你的娃’,這話實在能激勵人啊。 李薇也是才發現,福晉不必等她挂或跟四阿哥離婚就能打她的娃。男人可以分着睡,想打我的娃就從我身上踏過去! 她不賭福晉心慈仁善的萬一。 還是要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行。所以她聯合了武格格,到此,四阿哥期望中的後院格局終于成型了。 她能理解四阿哥想限制福晉的意圖,卻一直不想照他的意思去辦。四阿哥對她再真愛,她也不能去辦自己不喜歡的事啊。于是就裝傻。 可現在不這樣不行的時候,她有種命運的感覺。四阿哥算無遺策。他早料到她早晚有一天是會需要武格格的幫助的。 福晉和李薇就這麼僵持了起來。 李薇開始每天去向福晉請安,跟宋格格一起坐冷闆凳時也不覺得難受着急無聊了。心中有了信念,好像整個人都開始變得不一樣。 宋格格顯然是福晉陣營中的人,她待李薇還如以前一樣,李薇卻無法再對她溫和以待。武格格始終站在李薇身邊,一張圓桌她也坐的距離李薇更近。 李薇知道,武格格的幫助不是無償的。她需要給的好處就是四阿哥。四阿哥自己去找人而她視而不見,和她主動幫四阿哥介紹人是兩回事。 時間平緩的滑過,轉眼又是新年。看着福晉登上宮中的騾車去永和宮領宴,李薇有種山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的感覺。 她多少有些松口氣,因為四阿哥快回來了。 四阿哥回來的比想像中的要快。他策馬直接入城,正好趕上保和殿開宴,他風塵仆仆的入座時,看到上首的皇上身後有個太監伏耳說了句什麼,皇上就向他這裡看了一眼,對他笑了笑。 四阿哥離席跪地磕頭。 四阿哥府,李薇驚訝道:“你說阿哥回來了?” 趙全保高興的牙豁子都笑出來了,道:“阿哥帶着蘇培盛去領宴了,其他人正在書房那裡收拾呢。之前真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說完,見格格隻是開頭驚喜了一下,然後就消沉了。 這是怎麼了? 他和玉瓶面面相觑。過一會兒,隻聽格格道:“……讓前院的膳房給我送五十串烤羊肉串過來。” “格格?”玉瓶大驚失色。 李薇摸摸還好好的嘴角。她這一年可沒給福晉多少面子,現在四阿哥回來了,總要做個姿态。而且,讓她親口賢惠的把四阿哥往武格格那邊送可做不到,這一吃至少有十天的空檔。四阿哥既然安排好了武格格,下面的事他當然也有數。 她隻要做個姿态就好。他會自己去的。 晚上是福晉先回來的,四阿哥被皇上留宿宮中了。李薇松了口氣,能晚一天面對總是好的。 福晉的手雖然摸不到前院膳房,可第二天就看到李薇嘴邊起了一串的燎泡。她也在心中松了口氣,這樣看來李氏是偃旗息鼓了。這一年,李氏一直不敢讓她見二格格一面。她也不敢刺激她。 現在李氏退避,她也放了心。她們兩人,就這樣保持一定的距離就行。彼此之間都不願意真的撕破臉,都在維持着那微乎其微的平衡。 但福晉很清楚,她和李氏之間地位的不對等,造成李氏對她的每一個舉動都抱着最大的警惕心。抱走二格格的流言是讓李氏像失去理性的野馬一樣沖她撞過來的原因。 隻要沒有威脅,李氏是會示弱的。因為她知道她沒有底氣對着一個聖旨冊封的福晉,所以她才會在四阿哥的盛寵下對她示弱。可母羊被狼叼走羊羔後也會奮力一搏。她并不想挑釁李氏的決心。 她比李氏擁有更多,所以不會跟她魚死網破。她也承擔不起李氏亡命的代價。 四阿哥到下午才回來,剛回到書房換衣服,想整理下這一天來記錄下的東西給皇上上一封奏折,然後再去李氏那裡消磨一下時光,看看長大的二格格。 誰知他剛吩咐蘇培盛去通知李氏,蘇培盛就為難的小聲說:“早上,趙全保報上來說,李主子昨晚吃了烤羊肉,嘴上起了泡,怕主子看了不雅,近幾日無法侍候主子了……” 話一說完,蘇培盛就縮脖子。 四阿哥把手中的折子往桌子上一扔,半閉着眼出了一會兒神,站起身道:“走,看看她去。”
37、賢妻與佳人 一年沒見四阿哥,李薇覺得有些陌生了。 從門口進來的四阿哥明顯比去年高了三五寸,去年臨走前像沒出過門的大學生,意氣風發。現在就成實戰軍訓三年的兵哥了,氣勢完全不一樣了。 至少,李薇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雙目含淚沖上去刷存在感,而是深蹲福身口稱:“妾請阿哥吉安,萬福。” 天爺,除了頭一次在儲秀宮見萬歲(雖然沒見着),她再也沒有這麼肅穆過了。 四阿哥見李氏如此,心裡多少有些複雜。張德保十日一次的彙報中,他得知李氏從得知福晉想抱二格格後,就一直堅持天天去請安了。前年福晉剛進門時還會偷懶的人,今年他一不在就懂事多了。 他在沒回來前還感歎,果然是太寵李氏了。她能更規矩些,待福晉更恭敬些,他也能更放心。可今天看到她這副好像膽子都被唬破的樣子,他卻心軟了。 他伸手把李氏扶起來,看她低垂着頭不敢讓他看到她嘴角的火泡,沒有像前年一樣硬要擡起她的下巴看。 那時他認為李氏實在經不起擡舉,膽子太小。隻是被他寵了幾天,就對福晉如此退避。難道他是寵妾滅妻,忘記祖宗家法的人? 現在,他也想為她留一份顔面。 四阿哥握住李薇的手,兩人像以前一樣坐下來。 “我給你帶了不少東西回來,一會兒就讓蘇培盛送過來。這次出去雖然辛苦,可也碰上了一些有趣的事。以前都是隻在戲本子上看到的,沒想到能碰上真的。” 四阿哥輕聲發笑,溫柔至極的說:“有次,我們宿在一個土地廟裡,晚上竟有仙人來托夢,說他家有不世的冤情,特求了閻君來找我們做主。”他徐徐道來,不知不覺就讓原來打算死活要把臉藏到底的李薇擡頭了。 “……我本來以為真像戲本子上說的,是有大冤情,就讓侍衛把他提過來問。這人原本是吊在房梁上的,幾個侍衛上去把他解下來,他才吓破了膽,說不過是想來騙幾個銀子。他用這法子騙了不少路過的人。一般人見冤鬼陳情,肯為他伸冤的少,多是求他高擡貴手趕緊走的,于是他就趁機要别人的東西。”四阿哥邊說邊歎氣,就見李氏忍不住笑了。 還是那麼容易哄。 四阿哥就繼續說,玉瓶悄悄進來換了杯茶,見四阿哥像說故事那樣講路上的事,格格就跟聽戲文似的一會兒一樂。她出去後松了口氣,看來出去一年,四阿哥還是掂記格格的。 這一說,就說到了中午。四阿哥順理成章的留下來用膳,也見到了二格格。 二格格現在有七個月了,吃的胖嘟嘟的,胳膊胖的跟藕節似的。雖然才學會坐沒多久,但已經很不老實,坐着的時候總是喜歡扭來扭去,隻要讓她趴着就會像烏龜一樣舞動手腳爬。 李薇從來不限制她,索性把自己的床讓出來,她的床像個小木屋,裡面的空間相當大,大概就是為了方便跟四阿哥滾床單,所以下面很沉,非常穩當。 四阿哥吃完飯想看看二格格,跟着李氏就進了寝室,結果就看到悠車被棄至一旁,李氏的床外側加了一層圍欄,床上鋪着純白無一絲花紋的褥子,二格格正在床上有力氣的四處爬。玉水和玉煙守在床的兩側看着她。 “你怎麼讓她在你的床上睡?”四阿哥奇怪道。 寵孩子的不是沒有,可讓孩子睡自己床的就少見了,最多的是讓孩子住在隔間裡。像李氏這樣的身份,要時刻準備着侍候他,怎麼能讓出她的床? 就算是他親生的二格格,這時的小孩子又管不住屎尿,弄在床上有異味怎麼辦? 這樣一想,四阿哥問她:“你睡在哪裡?” 李薇指了下西廂,她最近起居都在西廂解決了,白天跟孩子在這邊,晚上回西廂去。 四阿哥不免一皺眉。西廂跟堂屋當時為了采光,隻隔了一個多寶閣,雖說榻前加了一面屏風,可出府後他寵愛李氏都是在寝室了。畢竟不像在宮裡那麼不方便,現在地方大了,自然不用再委屈自己。 看看孩子正玩的開始的寝室,再看另一邊隻起掩耳盜鈴作用的屏風。 ……李氏是故意的? 四阿哥懷疑的眼神一飄過來,李薇下意識的就低頭了。 呸,她心虛個P啊。 跟着她勇敢的揚起頭,誰知四阿哥不生氣,他這次回來城府好像比以前深多了。 四阿哥低聲輕笑,拉着李薇的手去了西廂。 “都下去吧。”他對玉瓶等人說。 直到四阿哥把她按倒在榻上時,她才發現他居然把人都趕出去就為了做這個! 各種複雜的情緒,包含着生氣、害怕、憤怒、嫉妒,李薇捂着嘴角掙紮道:“别……爺,我這樣不能讓您看到……” 四阿哥道:“既然這樣,你側過來。”他把她側翻,從袍子底擡起她的一條腿,“這樣不就行了?”他呵呵笑,吻她這邊沒破的嘴角。 她捂着嘴嗚嗚的哭了。這一年她撐的很辛苦,都覺得不像自己了。她知道四阿哥喜歡她是什麼樣的,一直害怕等他回來,會不會不喜歡現在的她了?可她又委屈,她一直很認真,憑良心待人做事,為什麼她會漸漸變成她不喜歡的那種女人呢? “……知道你委屈,都跟爺生疏了。”四阿哥把她的腿曲起,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伏在她耳邊說:“叫胤?G試試,胤?G回來了。” 李薇一下子崩潰了,抱着四阿哥語無倫次道:“爺……我害怕,我錯了,我跟福晉……我不是有心的……我也不想……你不喜歡我了……你讨厭我了……” “胡說。”四阿哥緩緩的動,在外面總不如在家裡好,那四個丫頭他雖然都收用了,可那些是什麼人?李氏是不同的。 想着他笑了,邊笑邊喘用力來了幾回,緩過這個勁,伸手把她臉上的淚胡亂抹了,一臂抱起她兩條腿,露出下面來,一手從豐潤的屁|股摸上去,滑到背上來回的滑動,深吸一口氣沖進去,猛沖了七八十次小射出來。 再解開她的衣服全扔到地上,趴在她身上輪流吸她的胸|乳。裡面還有奶,他邊吸邊笑道:“你還喂着二格格?” 李薇正哭的抽噎,身體此時才漸漸熱起來,沙啞道:“每、每天白天喂喂。” “那今天就喂喂我。” 他說完這句話就不再開口了,壓着她來回折騰了三回,最後一次是趴在她身上,壓得她都快呼吸不上來了做完了,做的時候還一直舔她破了的嘴角,舔得她一痛一縮,跟他求饒也不理。 鬧了一下午,結束時窗外太陽剛剛落山,屋裡已經暗下來,窗紗被映的一片金紅。 他翻身起來,李薇知道這就要去福晉屋裡了。一年了,才回來,怎麼都要給福晉面子的。她吃羊肉也是為了這個。可現在她難受的快瘋了,背過去把臉埋在被子裡想悶死自己。 四阿哥披上衣服叫熱水,回頭就看到她的樣子。 這是又吃醋了。 四阿哥居然覺得挺得意。他讓人把水放在屏風外,出去讓人侍候着擦洗幹淨,再回來叫她。 “還不快起來?要用晚膳了。”四阿哥道,看到李氏她從被子裡坐起來,嘴周圍一圈全是紅的,兩瓣嘴唇被他咬的紅腫不堪,裹着被子的樣子讓他又想要了。 玉瓶他們已經在外面站了一天了,送進去熱水後就沒見有動靜。蘇培盛比較着急,在書房時四阿哥提過晚上去福晉那裡用膳。這會兒還不出來是幹什麼? 過一會兒,屋裡又響起了聲音。 得,這下兩人都閉嘴了,繼續站崗。 四阿哥難得放縱一回。這一年裡他看了太多的事,那些混帳的官員對着他的時候說的都很好聽,可嘴裡沒一句實話。他知道,這些人統統經不起細查。可出京前皇上和太子的話說他不敢放開手跟他們認真,隻能虛與委蛇。 他是個皇阿哥,是奉皇命來查他們的,可他們就敢明目張膽的糊弄他。 憑什麼呢?可他還就真不能處置他們。 那些人比他自在,過的比他逍遙。他屋裡不過三個格格,最寵不過一個李氏,還是圖她心性簡單。可那些人中,竟有人有二三十個小妾,絕色之人一個巴掌都數不過來,有的連宮中都少見。還有人曾送愛妾來侍候他。 他嫌惡心! 這些人……這些人……他早晚不放過他們! 他把李氏按在枕上,腰往下猛沖。李氏也糊塗了,嘴裡又開始:“胤?G……胤?G……我要你,别離開……别離開我……别不要我……” 爺今天就放肆一回! 他緊緊咬住牙,由着李氏越叫越大聲。叫吧!爺寵你,爺向着你! 這次射出來後,四阿哥有半天沒回過神,緩緩倒在李薇的身上大喘氣。 兩人這麼一糾纏,時間已經過了七點。李薇發熱的腦袋也恢複正常,開始給四阿哥更衣梳頭洗漱。 四阿哥也冷靜下來了,擡起她的下巴看看,道:“還用的蘆荟碧玉膏?”剛才他吃到嘴裡的就是這個味。 “挺好用的,塗上就不痛了,也不再發。”李薇的頭發隻是松松一挽,垂在肩上。 四阿哥替她理了理頭發,握住她的肩頭,小聲道:“别胡思亂想。福晉是福晉,你是你。爺待你如何,你心裡當有一筆賬。别的事都不必操心了,照顧好自己和二格格。” 李薇正後悔剛才嘴太快說得太多,也不知道四阿哥是怎麼理解的。 雙手環抱住他,撒嬌道:“爺,我剛才不是有心的……您别當真……” 四阿哥摟她的肩,笑道:“爺還不知道你?就愛吃醋。” 出了小院,四阿哥也沒去福晉的院子,而是回書房了。他昨天剛回來就入宮,領宴後又面聖,今天是皇上給假他才沒去宮裡。雖然現在福晉該從宮裡回來了,他也沒精神了。 在書房草草用了晚點後,四阿哥直接在書房歇下了。 第三天,四阿哥開始天天進宮。領了宴後就和皇上、太子說話,回來了就歇在書房。結果等他從宮裡回來了,倒帶給福晉一個大消息:皇上要親征。 “我也要去,皇阿瑪讓我領鑲紅旗。”四阿哥坐下連喝茶邊說,他在宮裡已經不太喝茶了,不是在皇上面前就是在太子面前,茶喝多了要方便。今天在宮裡是一口茶都沒喝,跟着皇上吃飯又太鹹了,四阿哥有點冒犯的想,是不是皇阿瑪年紀大了,口味重了? 福晉顯然有些沒明白過來,趕緊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這幾天就要說了。”四阿哥端着茶,心道,估計阿哥們都不知情。皇上瞞得相當嚴,連京裡也沒什麼消息。京郊大營本來要随皇上出征,這麼大的調動居然一點風聲都沒聽見,皇上的手腕實在厲害。 他見福晉面露失落,也知道他剛回來還沒幾天又要走,對福晉是不太好,連他也有些擔心,道:“幾個阿哥都要去。皇上是想把我們帶去見識見識,不過這次應該不會太長時間,兵貴神速,擒住賊首就回來了。” 福晉打起精神,剛要說讓他放心去,就見四阿哥屏退其他人。 她知道這是四阿哥有話交待她,連忙專心聽。 四阿哥本以為還有時間,誰知這就要走,想起福晉和李氏讓内務府的那群奴才耍的團團轉,他就不放心。 “内務府的那些人……我都知道了。”他一說,福晉就跪下請罪。 四阿哥扶她起來,道:“你是年輕,不知道他們的厲害。不說咱們府裡,就是宮裡他們也敢擺布一兩個不受寵的主子。我本來是想把他們中不好使喚的扔出去幾個,但再送來的就未必是好的。” 他看着福晉,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一群奴才都能把她糊弄住,要是以後有身份更高的人為難她,她要怎麼辦?他能處置奴才,還能一樣處置别人嗎? 福晉點頭道:“我明白阿哥的意思,下回再不會這樣了。” 四阿哥道:“你能明白就好。這次的事就當給你個教訓,你自己也要記住,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你身邊的人也一樣。何況這次隻是一兩個下人還好說,要是日後你有了阿哥,格格,也任他們這樣被人擺布?” 福晉被他這話一激,頓時反應過來。這話一半是責備她沒管好身邊的人,讓宮裡分來的那些在府裡耍手段。一半是在點二格格。大格格因為宋氏不受寵,所以反而沒什麼人注意她,就算有人要做什麼也不會選她。 可二格格不同。要是二格格在她這裡像福嬷嬷一樣病的不明不白怎麼辦? 福晉甚至不能說這種事不會發生。因為就連現在,她連福嬷嬷是怎麼中招的都沒問出來,她中招還不是一次,至少是兩次。 四阿哥看到了福晉的臉色,卻不打算隻說一半,他要趁這次出去前點醒福晉。 “李氏出身小戶,見識淺薄,身邊的人卻比你服帖。福晉,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唯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福晉的臉漲紅了,可四阿哥仍舊道:“這首蘇公的詩,我送給福晉,望福晉時時自省。” “……謹,領訓。”福晉起身離座,端端正正的跪下去道。 十天後,四阿哥随皇上出征。太子留京監國。從大阿哥起往下,一直到八阿哥都跟着一起去了。 四阿哥走後兩個月,福晉有孕。 38、小白花 在得知福晉有身孕的消息前,李薇正在整理四阿哥臨走前讓蘇培盛擡過來的四個箱子。她開箱一看,四阿哥你絕對是受賄了吧! 箱子裡有兩樣東西就單占的兩箱。一個是象牙雕的梳妝一整套,包括一個最大的帶妝鏡的三層妝匣,十二各式巴掌大的小箱子、小盒子,一般用來放胭脂啊香粉啊頭油啊一類,還有兩個手靶鏡,可以拿在手上照的。 這一整套擺在妝台上,奶白色溫潤的象牙在陽光下簡直美呆了!李薇是用了很大的決心才讓玉瓶她們把它收起來。 還有一個是南瓜那麼大的整玉透雕的香爐。 這個是剛擡出來就讓李薇連連擺手:趕緊放回去!她哪裡能用這麼大塊的整玉!她最大的一塊玉也是四阿哥給的,隻是那是個巴掌大的玉兔鎮紙。 屋裡沒人能認出這是什麼玉,還是柳嬷嬷見識的多些,一眼就看出道:“這是南陽翠。柳葉黃,顔色均淨,還算透。格格放心,這個沒那麼值錢,阿哥去的地方正好産這個。”她頓了頓,眼睛也有些收不回來,滿目贊歎還要批評:“至少絕比不上那套牙雕。” 呵呵。當然吧?李薇剛才就在想現在清朝的疆域中有亞洲象嗎?還是這是海外商人帶來的?那群地方官員真夠黑啊,怪不得四阿哥恨成那樣。 那牙雕估計宮裡不是一二般的主子也見不着吧。 這兩樣都讓李薇給壓箱底了。怎麼敢擺出來?剩下的東西也不再看了,造冊後全收起來。 倒是有一套紫檀木的小玩具被她拿出來給二格格玩,其中一個香瓜那麼大的木球,從外表看不到裡面,可一滾就發出清脆的銅鈴聲,二格格最愛踢着它在床上玩――在地上玩李薇舍不得。 她正陪着二格格玩魯班鎖,這東西比較費腦子,小時候李薇沒少被它打擊自信心。嘿嘿嘿,現在就用來難為自家閨女喽。 玉煙進來小聲告訴她,福晉停了兩個月的換洗了。 四阿哥也走了有兩個月了。玉煙說完就小心盯着李薇的神色看,可她還有心情想,她都快忘了玉煙的技能點是消息靈通了。上次用了半年在宮裡認識了個弟弟,這次在府裡是用了一年多才打通福晉那邊的關系? 李薇抱着二格格舒了口氣,“這是好事啊。福晉有了,咱們就都輕松了。”說着她笑了,覺得身上一塊大石算落地了。 雖然她不知道福晉這胎是男是女,但隻要有了這個孩子,她能肯定福晉會比現在更沉穩。對她的敵意也會少些吧? 正院裡,福晉坐在榻上,閉目微笑。她現在不抄經也不撿佛米了,每天沒事時就歪在榻上,捧着還不見絲毫起伏的肚子。福嬷嬷和屋裡的丫頭們也全都跟怕吓跑了孩子似的,說話、走路都又輕又慢。 “不必這樣。”福晉笑道。 福嬷嬷終于好了以後,瘦得快脫了形。可自從得知福晉有了好消息後,她是走路也有勁了,臉上也是紅光滿面,看着有精神多了。她道:“福晉,現在是多小心都不為過的。咱們可是盼了好幾年了啊。” 是啊,是盼的都不像真的了。福晉想,盼得太久,她居然都沒感覺了。要不是福嬷嬷等人高興的樣子,她都忘了:原來我盼了這麼久嗎? 從上個月停了換洗時,葡萄她們都激動極了,就她還冷靜的讓她們不要聲張,大夫也不必請。“再等等,時候短了大夫也把不出來。” 其實她是覺得未必是真的有了。現在停了兩個月了,她也猜到了。可還是沒有想像中欣喜若狂的感覺,而是……她居然覺得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四阿哥臨走前剛交待她要收拾好自己的院子,她也正打算趁着他不在,把這群内務府的人給收拾了。現在卻不行了,隻能大刀闊斧的全都重罰,罰得他們不敢再動歪心思,她好騰出空來懷孩子。 再晚幾個月就好了,等四阿哥回來後,府裡也收拾好了,她就能安安心心的懷孩子了。 小院裡,柳嬷嬷匆匆從外面進來。二格格就算落地了她也沒走,托了莊嬷嬷算是寄在了李格格的名下,當了她的奴才。福晉那邊她自己的人都用不完,還有那麼多人搶破頭的往裡擠,她就不去湊熱鬧了。倒是李格格這裡,有寵卻無人,她正好撿個便宜。 說不定這冷竈讓她給燒熱了呢? 她對李薇道:“正院那裡,提了好幾個人去二門外打闆子呢。” 李薇吃驚道:“打闆子?”這可不像福晉的手法啊!福晉一向是喜歡潤物細無聲的,最好什麼事在旁人不知不覺間就辦好了。 看來福晉有孕的事有八成是真的了。她想。 除了李薇,宋格格和武格格也都得到福晉打人的消息了。宋格格住的離福晉近些,一天有半天時間都在正院消磨,就算坐冷闆凳也不走。她比外面的人更早發現福晉不抄經,不撿佛米的事。那時,她就猜福晉是有好消息了。 現在打闆子隻是更明顯而已。 宋格格虔誠的給觀音上了三柱香,求福晉能一舉得男。 “額娘的大格格……就是為了你,額娘也盼着福晉能生個阿哥。”她的大格格養在福晉跟前,要是福晉也生個格格,那她的大格格就要靠後了。 武格格這邊,她是既不知道福晉停了換洗,也不知道福晉不再抄經。可隻從福晉突然風格大變打人闆子,她坐在棋盤前對着一局殘局算了半天,得出福晉可能有了。 福晉這麼雷厲風行,一是四阿哥走前交待她了,對之前那一年正院裡亂七八糟的事不滿。可是四阿哥這一走,至少有半年的時間讓福晉動手,何必這麼着急? 二就是,福晉以後會越來越沒時間管,隻能盡快先把這個處理了,忙另一件大事。 有什麼事會讓福晉這麼緊張?會比四阿哥府的事還重要? 武格格歎了口氣。福晉沒有孩子時地位不穩,底氣不足就會針對李格格,她對李格格才有用。現在情況不同了,李格格那邊沒了壓力,對她肯定就會再次疏遠的。 她們兩個格格,本來就是迫于形勢才會聯合在一起。要是她能靠自己站穩腳,也不會去依附别人。 上次,李格格避寵,四阿哥卻把勁全使在了福晉身上。 她不知道該不該怨李格格沒替她說兩句好話。或許她說了,隻是對四阿哥來講還是福晉那邊更重要。 武格格想,她又錯過了一次機會。福晉有孕後,李格格不需要她了,四阿哥肯定也不會再想起她。 她站在窗前望向正院的方向,心底深處盼着……福晉這胎……要是能出事就好了…… 鑲紅旗大軍營帳内,四阿哥拿着随邸報一同送來的報喜的家信。福晉在他離開三個月後,經太醫診出了身孕。 福晉在信中寫道:妾安,願君武運昌隆,旗開得勝。 四阿哥拿着信舍不得放下,福晉有了孩子,要是能一舉得男,她的地位就穩固了,人也不會再那麼浮躁。這樣他才能放心府裡。皇上那邊已經有消息,這次的仗是必勝的,回去後可能明年就會分封諸皇子,他至少也是能得個貝勒的。 之後,他的差事會越來越多。福晉必須能在他不在的時候撐起整個府邸,去年那樣的事不能再發生了。 他一激動,就寫了整整四頁的信。說得知這個消息非常高興,這是個吉兆,他們一定會勝利。讓福晉小心保胎,注意身體。府裡的事都托付給她了。 接到這封信的福晉第一次感到有了孩子的欣喜和滿足,她珍惜的看了好幾遍信,信上四阿哥的激動和快樂都能透過信讓人感受到。 四阿哥也盼着這個孩子盼很久了吧?他以前是不是很失望她一直沒有懷孕呢? 福晉想,以前是她做的不對,沒有體會到四阿哥的心情。其實,他對她的期望比對格格們大多了。 放下信的福晉長長的舒了口氣,覺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是四阿哥的福晉,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她的人生不是跟格格們比生孩子,比寵愛,而是跟四阿哥站在一起,成為他的臂膀。 正院的氣氛在太醫來過後陡然一變,福晉有孕的喜信傳遍前後院,就算已經猜到的李薇也要正式的向福晉道喜。不必送東西,隻要去福晉面前福個身就行了。 之前因為福晉打了一批人,都是内務府送來的不甘寂寞,攪風攪雨的那些人。現在福晉有孕,在福嬷嬷等人紛紛落馬後上台的人都變得緊張了,以為福晉馬上就要把他們都換到閑差上去,繼續任用心腹。 可讓所有人吃驚的是,福晉反而正經把福嬷嬷調到了閑差上,讓她總管一切瑣事,卻什麼真正的差事也不給她。葡萄被派去布置産房,裡面的東西全都要新做的,領了一大堆的針線布匹後就讓她回屋了。 反倒是大嬷嬷和莊嬷嬷,都被提了上來。大嬷嬷管了庫房和後院的膳房,莊嬷嬷管人事。這些原本就是她們的差事,隻是福晉把原本攥在手裡的那部分也交出去了,真正把兩人當成心腹去用。 大嬷嬷雖然還看不出來是否有偏向,莊嬷嬷倒是很快向福晉遞了投名狀,她把前段時間李格格早産被疑有問題的事說了。 福晉聽了自然心驚,二格格從出生到現在,她隻見過寥寥幾次,雖然當時李格格生子确實早了一個半月,可因為孩子平安生下來,産婦也沒有問題,藥都沒喝一碗,她就沒發在心上。到今天才知道,當時還查過這個。 屋裡雖然隻有她們兩個,福晉還是壓低聲音問:“可查出什麼不妥?” 不妥是随時都能找出幾個的。至少李格格有孩子後,莊嬷嬷就不隻一次聽說福嬷嬷嘴裡不幹不淨的。但現在她是福晉的人了,當然不能找自己人的麻煩,何況福嬷嬷跟福晉的感情不是一兩天了,她就是說了也賣不了好。 于是,莊嬷嬷認真道:“不曾查出什麼不妥來。” 福晉松了口氣。放下心來想,剛才是太緊張了,要是真有事,四阿哥也不會事後一個人都沒處置,對她也是一點聲色都沒露。 沒事最好。可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莫須有三個字。什麼事,看你像,你就是,越看越像,到最後說不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福晉打算想個辦法,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 過了兩天,李薇就聽說福晉為了給四阿哥祈福,掏私房在京郊的皇覺寺點了三盞長明燈。一盞是四阿哥的,兩盞是大格格和二格格的。聽說一盞一年就要四百錢。 就算是李薇,也覺得這是件好事。就跟現代時,朋友去名山大川燒香拜佛,回來跟你說替你點了三柱香,你也隻會認為這是朋友想着你,不會罵她迷信。那是二缺。 四阿哥府裡前所未有的安定下來了。所有人都像是各歸各位,也不會再有人覺得李格格的風頭蓋過福晉,而福晉地位不穩。這個孩子就像個定海神針一樣,把原本動蕩不安的四阿哥府給定住了。 五月末,三、四、五、七、八這五位阿哥先回來了,他們回來了卻沒回府,全都留在京郊大營。七月,皇上回朝了,大阿哥先快馬回京報信,太子迎到郊外,恭迎皇上。 京城裡,大軍回來的歡喜勁還沒過去就聽到一個晴天霹靂:皇上這次出去要抓的葛爾丹,跑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夾緊了尾巴。 幾位在京郊大營的阿哥跟着皇上一起回宮,然後在武英殿外站着,從頂着大太陽一路站到了天黑。 皇上可能是真憋着氣,一回來歇都不歇就叫太子和軍機處所有大臣一起問政,把大軍走後京裡所有的事大大小小的都問了一遍。 四阿哥和其他兄弟站在一起,全副披挂不說,先是頭頂大太陽曬着,曬得整個人都快烤熟了。等太陽落了,武英殿前又開始刮穿堂大風,呼呼的把人身上的汗都刮沒了,然後就刮的人發冷。 七月啊! 四阿哥就看到三哥的臉先是被曬的發紅,現在是被風吹的發白。他伸手扶了一把,小聲:“三哥?你怎麼樣?” 三阿哥不敢開口,隻是拼命瞪大眼顯得自己還很精神。他從剛才就快被身上的披挂給壓趴下了。皇子穿的披挂全都是真正的黃銅和黃金制的,鑲在漿挺的硬牛皮上,從前到後,整個袍子上都是。再加是他的腰帶,兩把腰刀,頭盔也全是寶石黃金……媽啊,好沉啊…… 之前還能看到後宮的小太監跑過來看他們什麼時候結束,估計是宮裡有兒子的妃子想看能不能見兒子一面。天一黑小太監也不來了,大概是知道今天沒戲了。 皇上跟大臣和太子的話都說不完,四阿哥看着快八點了,裡面才出來一個小太監請阿哥們先回去,這幾天準備陛見。 四阿哥等跪下對着武英殿大門磕頭,然後各自散去。 一出宮門,三阿哥扶牆道:“老四,看有沒有我們府裡的車。老子走不動了。” 五阿哥架着三阿哥,四阿哥在外面等人的車裡問了問,果然有三阿哥府的車。現在大臣們都還沒回家,宮門外接人的車都快比秀女入宮時還多了。 三阿哥福晉果然挺了解他們爺的,車挺寬大,跟車的兩個把式把三阿哥扶進去後,一個小太監在車裡就幫三阿哥把身上披挂卸下來了。三阿哥像沒骨頭一樣往車裡一倒,對着車外的兩個弟弟擺擺手:“回頭再找你們聊,我先走了。” 目前三阿哥的車走後,四阿哥和五阿哥府裡的車也排除萬難的駛過來了。隻是四阿哥要面子,不肯像三阿哥一樣出門就坐車,五阿哥是根本不累,兩人騎着車,車在後面跟着回府。 路上,兩人都不發一語。 皇上這次面子丢大了,雖然還留的有人在外面繼續追葛爾丹,可皇上帶着一群兒子去顯大清國威,再灰溜溜的回來……這股火要往誰身上撒呢?誰來替皇上把這個面子找回來? 四阿哥的心情更複雜點。他也是今年回京後知道皇上要出征,才明白為什麼皇上既派他去查,又不許他辦那些貪官了。不就是怕後方不穩嗎?他自己忍氣吞聲的回來了,覺得自己這阿哥的面子都丢光了,被一群亂七八糟的官給哄騙了。那皇上忍的就更辛苦了,結果卻是這樣。 上一次,他發現阿哥在皇上面前不值錢。太子的威信皇上說掃就掃,二十幾歲的太子還不能光明正大的參與政事,說讓他去帶小阿哥讀書,他就要去,還不能有怨言。 他們這群十七八的阿哥,也隻能跟在後面當小孩子。 可到外面看看,現在哪家十七八、二十幾的男孩不是大人了?還讓人當孩子養着? 可皇上要他們這群阿哥當小孩子,他們就要當小孩子,不能跳起來說皇阿瑪,我們長大了,讓我們幹活吧。 這一次,他發現皇上在某些時候也是不值錢的。 現在皇上是擺出勤政的架勢,可能還要發作幾個官員。但面子丢了就是丢了。 跟五阿哥分手後,回到府裡。四阿哥進了書房,換衣服洗漱,想着應該去看看福晉,卻動也不想動。 說實話,他擔心太子。除了太子,就是後勤糧草和軍械的那群人會被拖出來當替罪羊了。官員們不管殺多少都不愁有人幹活,可太子…… 四阿哥在書房的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皇上真的會再掃一次太子的面子嗎? 越想越心煩的四阿哥一骨碌坐起身,外間侍候的蘇培盛不敢睡,趕緊道:“爺,要用茶嗎?”他聽見四阿哥下床的聲音,馬上進來侍候。 四阿哥穿上衣服,道:“去你李主子那裡看看。” 去看看李氏和二格格,換換心情吧。 一行人寂寞無聲的提着燈籠在前開路,穿過小門就是李格格的小院。 小院的屋檐角挂着一個氣死風燈,熒熒一點在夜色中閃爍。 院子裡,趙全保是跟着過來的,沒機會通風報信,玉瓶幾個是披着衣服來開的門。四阿哥直接去西廂,他記得上次李氏說她現在就住在西廂。卻發現西廂無人? 這時,李薇披着衣服從寝室鑽出來了,睡的臉紅撲撲的。 四阿哥以為二格格已經挪出去了,摟着她的肩回轉,一邊道:“怎麼睡的這麼早?不等爺來看你。” 李薇心裡喊糟糕,呵呵兩聲。 進到屋裡,四阿哥一掀床帳就看到二格格睡在床裡,四肢攤開睡的呼呼的香。這還不算什麼,往床尾看,百福正沖着他搖尾巴。 四阿哥早發覺李氏一臉遲疑,心知有問題,卻沒想到她會讓百福和二格格睡一張床。 百福是隻溫馴的母狗,但這也不對! 他回頭盯着李氏,第一次沉聲道:“你大膽。” 李薇撲通跪下。 這真是她這段時間過得太輕松了。四阿哥算起來已經快有兩年沒回家了,她真心已經習慣把他給抛到腦後去了。今天四阿哥八點多才回來,聽說又是郊迎又是在宮裡累了一天,她以為他就直接在書房睡了,誰知道他會突然跑過來了。 福晉不是有孩子了嗎?你不該去她那裡嗎? 四阿哥坐在床沿,盯着跪着的李氏看。他在想怎麼教訓她,把二格格抱走?福晉剛懷上,不合适。把百福抱走?他以後會越來越忙,抱去書房也未必有時間陪它。送到福晉那裡?福晉不像喜歡狗的。 罰她?怎麼罰?罰銀子?李氏壓根就對銀子沒數,剛進阿哥所時賞誰都是賞銀子,他知道時還以為有人欺負她,誰知道是她自己手太大。再說,他那裡還放着她一箱銀子呢,也沒見她跟人哭窮。 罰闆子?打下人的闆子肯定不行,要不,讓人制一根輕薄些的竹闆?誰來打? 四阿哥想到要脫掉李氏的褲子按在那裡打竹闆子,喉嚨就幹了。 他打。也不必竹闆了。 伸手剛把李氏拉起來,後腰就讓一條小腿狠狠的蹬了一下,他回頭一看,二格格這會兒自己睡成橫的了,兩條小短腿正抵着他的腰使勁踩呢。 李薇看到,解釋說:“她這是做夢走路呢。”她也被這丫頭蹬的不輕,腿上腰上都是青的。 四阿哥看着女兒,等回過神來,氣全都沒了。他再次沉下臉,把李氏拉到懷裡,小聲訓她:“你怎麼能讓百福和格格睡在一起?”怕吵醒女兒,聲音壓的很低,兩人就湊的很近。 他這樣氣勢就全沒了,李薇也不怕了,也是小聲道:“百福不髒,上床前都要洗洗爪子和屁屁的。” “那也不對!”四阿哥在她屁股上用力拍了下,打得她腰一挺向前躲:“百福再乖也是狗,格格那麼小,手腳沒輕重,狗發了狂咬着格格怎麼辦?” 李薇道:“我也一起睡啊。” 四阿哥:“那更不對!應該讓百福在它屋裡睡,不是你抱,百福根本不會上床。” 這倒是,剛開始抱上來時,百福都會很不安的跳下去。現在是習慣了。 “我今天是忘了。”李薇道,其實等她睡着後,百福會自己跳下去的。“它隻是在保護我。”她是真的這麼感覺的。自從有了二格格後,百福從來不離二格格一步,哪怕是奶娘它都瞪大眼睛盯着。晚上,百福跳下床也是睡在門邊。 “它這麼通人性,我都把它當家人了。”李薇摸摸百福。 百福大概知道是在說它,尾巴也不搖的坐在四阿哥跟前。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 四阿哥知道百福忠心,也不忍心罰它。所以還是李氏不對!狗是好的,是她沒個主人樣,把狗帶壞了。 他拉着她鑽到了屏風後,百福大概真的很聰明,沒有跟過去,而是趴在床邊看着床上的二格格。 屏風後,四阿哥:“這是在哪裡碰的?”怎麼大腿上都是青的? “二格格踢的,她的腿特别有勁!”李薇被他發涼的大手一碰,嘶嘶的抽冷氣。 啪! 四阿哥拍了她一巴掌。 “呀!”李薇要躲,被他按住連扇了十幾下。 “下次再讓我瞧見你沒規矩可沒這麼簡單了。”四阿哥道。 過一會兒,屏風後就傳來喘息的聲音。 “怎麼在這兒啊……” “一會兒去西廂。”四阿哥扔下一句,專心辦事。 兩人之後從屏風後出來,輕手輕腳的穿上衣服去西廂。李薇不忘交待讓奶娘去看着二格格。 四阿哥在西廂又痛快一次後,摟着李薇躺在榻上,覺得神清氣爽,腦筋也清楚了。皇上沒面子是肯定要人出來頂罪的,他發作大臣沒關系,要是發作太子,他就要出去替太子說話。 畢竟,就連皇上心裡也明白,對太子隻是遷怒。他此時出去,不但太子承他的情,皇上對他也會有好印象的。 他摸着李氏滑嫩的肩頭,想起福晉有孕的事。 “福晉近來如何?”他問。 “我沒親見福晉,隻是聽人說還是挺好的。”李薇道。 四阿哥見她語意不詳,可話語中也不見嫉妒,倒是比新年的時候看起來氣色更好,更安然了。李氏果然是個好的,見事明白,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福晉有孕對大家都好,對她尤其好。她能知道這個道理已經不錯了。 四阿哥有心哄哄她,也是想獎勵她,道:“我記得十五歲的女子可以取字了?” 李薇:“嫁人就可以取了。”不然怎麼叫待字閨中呢?可惜她這輩子算是嫁給他了,他卻不是娶的她。 “我為你取一字,喚素馨。”四阿哥撫摸着她的長發。出征的路上,常能看到一叢一叢的五瓣小花,粉白可人,香氣郁郁,讓人聞之忘憂。随行軍醫讓小工采這種花入藥,煎湯給吃了不習慣的烤肉而胃痛和嘴裡爛口子的士兵喝。 他也曾采來一袋放在帳中,濃香久久不散。 素馨……聽起來好像突然年長了十歲的感覺……好像丫頭名…… 李薇深深覺得還是自己的名字好聽,薔薇花多美啊,開滿一牆時多華麗啊。可四阿哥正在陶醉,她也隻好說服自己素馨也不錯啦。 第二天,四阿哥走後,李薇查出素馨是花名,就讓趙全保去問花園的花匠,能不能移一株素馨花給她。 兩天後,花匠把花送來了,養在一個雙手合捧那麼大的小釉盆裡,花正開着,雪白的五瓣小花迎着風對她說‘嗨’。 肖白?花。 李薇臉綠了。
39、大傻子 小院裡,玉盞和玉水帶着玉春、春夏做針線。坐在廊下借着外面的陽光。 二格格被裝在李薇讓工匠做的一個學步車裡,這樣的學步車還是她小時候用過的呢。兩個圓鐵環上下由三根細鐵棍連着,下方圓環較大,鑲着四個小輪子。上面的圓環拴一個布兜兜,兜住二格格的小胖屁|股。高度剛好夠二格格腳踩到地上。 用這個學走路穩當的很,不會翻,小孩子也不會摔跤了。 她畫的簡單,工匠送來的華麗多了。底下那個圈是黃銅的,上面的卻是紅木的,做的像個圈椅似的,後面還有靠背,前面小孩子會用手抓的地方還包了小羊皮,軟乎乎的不硌手。這樣下沉上輕,小格格一進去就高興壞了,一天都不願意出來。就是有這個像小車似的東西,屋子裡顯然不夠她折騰了。 李薇就讓人帶她到院子裡去。小家夥也不嫌太陽曬,在院子裡一邊尖叫一邊跑着咯咯笑。百福前後跟着她一路小跑。 她高興起來就跟着二格格一起跑,或者跑到前面拍手讓二格格追,逗得小姑娘更興奮了,一陣陣的叫。結果把前院書房的她阿瑪給叫來了。 四阿哥最近心情很好。皇上沒找太子的麻煩,可也沒給太子好臉色看。八月,他奉太後去熱河,隻帶了大阿哥和幾個小阿哥。太子沒提,三阿哥着涼傷風拉肚子,報病,四阿哥說福晉有孕,府裡無人主事,也請旨留下了。 其實就算不提,皇上也沒打算帶他們。五阿哥、七阿哥和八阿哥就沒說什麼,可皇上臨走也沒點他們的名。 他們中間,四阿哥是看清楚了。五阿哥是無所謂,七阿哥沉默不語,八阿哥的失望溢于言表。這次出征他是很努力的,在外時皇上還說要賞他,結果沒抓着葛爾丹,這賞也不提了。回京後,他也多次進宮想表一表孝心,哪怕讓皇上罵一頓出出氣也行。 可就算想給皇上出氣也輪不上他。 太子也算寵辱不驚了。納個太子妃就拖了那麼長時間後,他早就清楚皇阿瑪的心思了。外面家裡的男孩長成了,多十四五就想着給他娶媳婦好開枝散葉,他一個太子卻等到了二十幾歲。 為了他,幾個弟弟的成親也是往後拖,但好歹都是十六七就成親了。因為這個,京裡各府男孩娶親的歲數越來越大。 他叫來四阿哥,交給他一樣差事。 老四向着他,他心裡也是有數的。有好事自然想着他。皇上離京前交待明年還有阿哥要分府,這次有份跟着去打葛爾丹的幾個阿哥都要封爵。大阿哥肯定能封個郡王的,往下就難說了。太子覺得,三阿哥和四阿哥估計也能撈個郡王當當,老五可能就危險了,但或許看在宜妃和太後的份上,也能封一個? 七阿哥往下應該都是貝勒。他和八阿哥都要出宮建府,大阿哥他們的郡王府也要跟着擴建,這種來油水的好活兒,向來都是别人搶着幹的。 四阿哥聽了太子的話,也承他的情。對内務府來說,就是錢從左手倒騰到右手,中間多少人受惠就不得而知了。今天他拿了這個差事,肯定這油水也有他一份。 太子笑道:“你開府沒幾年,府裡也添了不少的人口。聽說你福晉也有了,趁這個機會多少摟一點,這種好事可不是年年有的。” “多謝太子。”四阿哥行了個大禮。 開府最要緊的事就是把附近民居的人遷走,這個不但費時長,還容易添埋怨,動不動的可能就讓人指着祖宗八代問候了。 四阿哥當然不會主動找罵,他隻是拿了圖紙回去審看,就閉府不出了。皇上不在京,還是老實點好,上蹿下跳的容易出事。他看着七、八兩位阿哥府邸的堪輿圖,忍不住拿出四阿哥府的堪輿圖比較。 總的來說,他的府邸更好,位置、風水,府邸裡的建設也比較完備。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都要大修大建才能成型。如果他得封郡王,府邸肯定還要擴建,周圍大概有幾條民巷是要遷走的。 再擴建的府邸幹什麼使呢? 四阿哥在自家的堪輿圖上比來畫去,把另兩位阿哥的圖忘到腦後了。現在的四阿哥府就是個長條型,因為以前就是明宮監邸,所以建設的已經相當完整了,要擴隻能僅着一邊,這樣空間大也好發揮。 從堪輿圖上看,要擴是李氏院子的那個方向最好擴。那邊民居少,遷民時怨氣就少些。他拿上張紙疊在圖上,拿圭筆描出形狀,再拿開一一添上周圍的景物。再重疊周圍民居,添上輪廓後,他略心算了下,開始覺得這點地方施展不開。 整個府邸原本是個‘串’字,擴建後就成了‘冊’字。以正院為中軸,以前是‘卅’,中間一道門隔開,正中間是他的書房和福晉的正院,兩側分别是格格們的院子和下人房。 現在是東側可以再擴出兩排民居,正是李氏和武氏的院子那邊。在不改變原來布局的前提下,最好是李氏和武氏的院子往外挪,現在住的扒掉,改建成第二個花園。可這樣福晉未必高興,她可能會覺得李氏離後院更遠了。 四阿哥把這一張紙放到一邊,另選一邊民居來擴呢?他在府邸正後方圈出一塊來,幹脆在這裡改建。原來的花園本來就嫌小,幹脆這裡重建一個大的。這樣就不必改變原來的格局了。 他一入迷,就忘了用膳。蘇培盛看他嚴肅的又寫又畫,又是找資料又是翻圖紙,桌子擺的滿滿的,也不敢進去催。 一直等到午後,二格格清脆的笑聲傳來,讓四阿哥回了神。他放下筆,頓覺腰背酸痛。要是有個新的大花園,他也可以常去消磨時光。他伸了個懶腰,望向小院的方向。二格格的笑聲尖叫仍不時傳來。 小孩子這麼笑會傷到嗓子的。 四阿哥擔心的想,指望李氏是不成的。她自己就管不住自己,更别提讓她管孩子了。不過宮裡的格格都被管得沒一點脾氣,他一母同胞的五妹妹偶爾一見,溫馴的讓他都不敢看。身為格格應該有氣勢,就算氣勢不足,脾氣也要夠大,不然嫁人不是等着被人欺負嗎? 皇上教女兒都拿溫良恭謙讓來教,全都教成了漢家女子的小孩子氣,一點沒有滿族女子的大氣爽朗。這樣還總往外嫁,誰能放心? 這樣一想,二格格讓李氏養說不定也不壞。 幹脆去看看吧。 四阿哥特地換了身衣裳,重新梳了辮子,還很有心情的拿了把折扇。蘇培盛看他這麼折騰,偏頭看了眼書桌,心道看來阿哥今天的心情确實不錯,是差事辦的很順利? 想起封貝勒,擴建府邸和新花園,就讓四阿哥的好心情一路飛揚。走進小院看到二格格坐着個怪東西,小短腿跑的還很快,他快步上前彎腰穩住她的學步車,仔細一打量,心中贊道,倒是個好東西。 他一斜眼,蘇培盛就知道意思,趕緊上前小聲禀報是李格格畫了圖送到工匠那裡做的。 四阿哥心情好看什麼都好,此時想起李氏為他做的千裡路鞋底和百味調料塊――靠這個東西,劉寶泉還得了一百兩銀子的賞呢。他回頭看到李氏穿一身柳葉黃的薄袍子,手握團扇福身拜下,伸手扶她起來,溫聲道:“你的小腦袋裡還真有些巧思,可見心思都沒用在正地方。”說着點了她幾下。 什麼意思啊?沒頭沒腦的? 李薇嘴角帶笑,舉起團扇擋太陽,道:“爺,去葡萄架下坐着吧,那裡涼快呢。” 四阿哥攜着她漫步走到葡萄架下,那裡擺着藤椅、竹榻和小幾。小幾上擺着個大肚子的南瓜白瓷壺,旁邊兩盞白瓷圓杯。 “你一向喜歡這種圓潤的白瓷器具,讓人給你燒一窯吧。”四阿哥坐下道。 李薇坐在藤椅上,不靠着他免得熱。壺裡是酸梅湯,知道他不喝幹脆不給他倒,讓玉瓶拿來銅剪子,親手去葡萄架上剪了兩串葡萄。交待拿去洗幹淨用井水鎮着,一會兒送上來。 葡萄架下雖然意境有了,但還是略熱。四阿哥坐一會兒就一身汗,他天生愛出汗,衣服跟着也濕透了一大片。讓人看着都替他難受。 李薇道:“要不要進屋換件衣服?這裡有今天夏天新給你做的袍子,都沒上過身。”當年說要兩人一起做漢裝,結果做好他就沒穿過。可每年做新衣,照樣還是給他做,就放在她的箱子裡,都有二十幾套了。 四阿哥被太陽曬的有些懶了,聞言半天才嗯了聲,跟她進屋,臨走前指着還在太陽下的二格格道:“沒看格格臉都曬紅了?快帶進去。不許擦汗吃冰水,隻把汗濕的衣服換掉就行。”宮裡養孩子規矩多的很,四阿哥也是這樣長大的,雖然小時候恨嬷嬷和太監管的嚴,可長大了就知道裡面有些事是很有道理的。隻這個大汗後不能灌冷水冰飲解渴就是對身體有好處的。 奶嬷嬷們趕緊抱着二格格進屋了。學步車留在了外面正要收,四阿哥一眼看到,道:“那個學步車拿進來給我看看。” 屋裡擺着冰山,老房子高梁縱深,陰涼氣相當足,所以一進去兩人都打了個寒顫。玉瓶等人已經找出了替換的衣服,李薇去屏風後,把外面讓給他。 玉瓶找出來的衣服正好是一起做的,他是月白色的大袖長衫,沒腰帶。她是桃紅的大袖子短上衣和月白的大擺裙。在李家時,李薇聽額娘和阿瑪說過,此時的漢族衣服已經和前朝時大不相同了。 他們現在穿的就是改良版的。 李薇看四阿哥就少個文士帽,穿這身配上他那個頭,怎麼看怎麼别扭。她自己把手往袖子裡一縮,矮肩側身一福,感覺挺像那麼回事的。扮上就有那種感覺了,她幹脆掩住口,學着戲台上的腔調拉長腔來了句:“公子~~你怎麼跑到小女子的閨房裡來了?可是那不安好心的賊人?待我叫來家人,将你擒住,送到官府打闆子!” 四阿哥也跟着一甩袖,雙手往前一揖:“啊,小姐,莫要高聲啊。” 屋裡侍候的玉瓶和蘇培盛都掩住口,禁不住笑了。都是看着四阿哥心情好,又想玩,他們當然要跟着捧場。不然主子演了,你不笑,那不冷場了嗎? 四阿哥來了興緻,讓玉瓶重新給李薇梳頭,看到梳妝台上用的妝匣還是原來那套,問:“那套牙雕的呢?” 李薇坐到妝台前,道:“我怎麼敢用呢?收起來了。” 四阿哥:“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是放在箱子裡,我還拿給你幹什麼?書房那裡又不是沒庫房?拿出來用。” 玉瓶隻好忙去開箱子取那套東西,李薇讓她慢點,晚上能擺出來就行了。 四阿哥轉頭去了西廂,鋪紙調和顔料,明顯是想拿李薇作畫了。 李薇配合的梳了個漢家女子的髻,斜坐在屏風前,手中舉着個團扇擺造型。四阿哥左看右看,道:“不像,去拿把琴來。” 李薇這裡隻有琴桌,沒有琴。蘇培盛看那琴桌也不成樣子,趕緊跑回去開前院的庫房,搬了琴和琴桌、香爐等一套過來。調好音,淨手焚香後,李薇坐在琴前,四阿哥還過來教她擺姿勢。 之後,她架着兩邊胳膊擺出彈琴和陶醉的樣子足有一個小時!胳膊最後都要玉瓶在後面幫她托着,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淨折騰人!也沒見後世有一幅你的畫! 最後終于畫完了,李薇趕緊跳起來活動快要僵掉的胳膊和腰,走到書桌前,見四阿哥正在題詞,老實說他的詩詞造詣倒是高多了。 她伸頭一看,詩詞意境先不提,這一筆狂草好像是一筆下來沒有停歇,一氣呵成,寫的時候他的感覺一定很好。 他今天剛來時她就覺得他的心情不錯,現在看不隻是不錯啊,簡直是爽呆了,美呆了。美的他都有點不像他了。 可現在有什麼好事啊?難道是福晉有身孕? 想到這個讓李薇整個人都不好了。晚上用膳時也沒什麼精神。四阿哥在晚膳後,讓蘇培盛把李薇當時拿到工匠處的學步車的圖紙取來了。上面畫的雖然清楚,就是太簡單,上下兩個圈,下面的圈粗一點,大一點,三條直線連着兩個圈,下面再加了四個小轱辘。旁邊的尺寸數字倒是很清楚。 再看工匠做好的那個,才叫東西,才能拿出去給人看。 四阿哥一邊另鋪一張紙,打算重畫一幅,一邊吩咐蘇培盛:“一會兒拿我的圖去,再做兩個,一個給大格格送去,一個送到福晉那裡去。” 他的話音剛落,李薇若無其事的站起來,笑眯眯道:“四爺,二格格這會兒該喝水了,我去看看。” 她再若無其事,四阿哥也能看出來她這是不高興了。蘇培盛快把頭垂到比桌子還低了。 四阿哥嗯了聲,等她出去自顧自的畫完,把圖給蘇培盛。然後才去二格格的屋裡。 他回來後,李薇就給二格格在寝室東盡頭隔出個小間來,頂牆放下一張箱床,兩邊用一道大屏風隔開。 四阿哥進來時,李薇正陪着二格格在玩魯班鎖。其實從他進來的那一刻,她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用現在的規矩說是她不對,可她就是當時沖動了,現在害怕了也不想請罪。 隻好一邊害怕,一邊僵着。心裡恨自己怎麼在這時拗起來了呢?臉算個什麼?趕緊扔了去抱大腿求原諒啊。 四阿哥過來拉着她的手直接出去了,讓玉瓶進去看着二格格。他們回到西廂,蘇培盛已經出去了。 坐下後,四阿哥盯着她看半天,把她看的垂頭含胸不敢擡頭後,才摟住她歎道:“爺替你做面子,你還生爺的氣?也就是今天,爺的心情好,不跟你計較。就算是福晉也不敢這麼給爺臉子看,還二格格要喝水,你怎麼不想着給爺倒杯水?” 李薇的手在下面勾着他的手指。 “這會兒不生氣了就來鬧爺。”他握着她的手拉上來,盯着她咬了她的手指一下。“你這小脾氣啊,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多。動不動就要惱一下,再一哄就好。簡直是狗脾氣。” 你才狗脾氣。 李薇心裡暗罵。你全家狗脾氣。你祖宗八代都是狗脾氣。 “是不是故意等着爺來哄你?”四阿哥笑着過來咬她的嘴,你來我往親到一起。倒在榻上時,她還是心裡帶氣,抱着他的胳膊使勁撓。 “這是氣還沒消?小醋桶。一點好東西都要留給自己人使,外人一個不給是不是?給爺,給二格格,不給其他人是不是?”四阿哥抓住她兩隻手。 “不氣,不氣。乖啊。爺知道你待爺好,爺都記着呢。”他趴在她耳邊說,“絕不會辜負你。” 淨會說好聽話!誰信你誰是傻子! 大傻子李薇眼淚汪汪的咬着他的胳膊想。 40、福晉生了 李薇覺得她越來越無法很好的把握自己。 自從有了二格格後,她發現自己的依靠不止四阿哥一個了。人有底氣後會有很多變化,她的變化就是開始對四阿哥橫挑眉毛豎挑眼。雖然不敢訴之于口,可她确實對他越來越不耐煩了。 有應付他的時間,聽他那些甜言蜜語,還不如跟女兒在一起呢。 她本來就不太會控制脾氣,以為這樣沒以前可愛的她會很快讓四阿哥失去興趣,還設想過很多他不再寵愛她後,她怎麼在後院裡生活的細節。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大開的腦洞把她虐的常抱着被子偷哭。可她虐完自己,發現四阿哥居然來的更勤快了!而且脾氣更溫柔更好,她發脾氣,他等會兒就一臉寬容的過來哄她,一臉‘啊呀又來了好受不了哦’,可行為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明明就得意死了。 李薇這才發現……四阿哥的腦洞說不定開的也很大。 真想知道在他的腦洞裡,她是什麼樣的…… 當福晉的肚子越來越大時,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面前。那就是誰來代管這段時間的後院。至少要管到福晉做完月子,那就是将近半年。 四阿哥雖然在家,可他顯然不會替福晉管後院,去安排格格們吃什麼,下人們什麼時間上工,什麼時間換班,什麼時間打掃衛生這種事。而經過正院的内務府下人大變臉後,就算福晉也不會同意把權力哪怕是暫時的交到下人手中。 那麼誰來管呢?在李薇覺得自己快要再次中槍時,四阿哥略直白的對她說:“福晉現在不方便,明天你把對牌接過來吧。” 此時兩人正在屋裡用膳,初秋的蓮藕很好吃哦,脆生生的。于是今天的晚膳素菜是調蓮藕丁加蘿蔔丁加鹽水花生,全是脆的。葷菜是炸蓮菜盒,甜點是桂花糖藕。以上三道菜是李薇點的。 四阿哥看着菜抱怨了句:“……你吃什麼都是恨不能一口氣吃膩。”可他挾蓮藕丁挾的挺痛快的。 李薇沒當回事,就着炸蓮盒喝了粥。二格格坐在下面的小桌子上,李薇不讓奶娘喂飯,她記得小孩子要盡量鍛煉她的自理能力。管她吃成什麼樣呢?大不了吃完換衣服嘛,好不容易成了紅N代,姑娘你就可勁造吧。 于是,二格格吃的慘不忍睹,怕勺子筷子傷到她自己,所以二格格的餐具是兩隻手,面前的銀盤子裡是一盤的糊塗飯。四阿哥一副看着傷眼的樣子,意外的是他竟然不阻止。 隻有四阿哥知道,他對二格格的行為不制止的原因就是他居然覺得素素說的很有道理。 李薇遲疑中沒有馬上答‘好’,其實她正在找理由。 “素素。”四阿哥催促她。 素素是素馨的變種。這個讓人淡疼的名字從叫出來的那天起,李薇就必須忍耐它變成她的小名。 有這一聲的刺激,李薇迅速找到了代替者和最佳理由! 那就是宋格格。她侍候四阿哥時間最長。她生了大格格。她一直品性溫良,從無劣迹。最重要的是,她受福晉信任! 李薇百分百真誠的說:“四爺,咱們不說虛的。我要是管事,福晉肯定不會安心的,是,福晉人好,有不快也會放在心底。可我不能就仗着她人好就裝不知道。福晉正懷着孩子,我想哪怕是為了孩子,也該讓福晉這段時間心情愉快。宋格格管事,從資曆從身份,從哪方面看都比我強。” 她這番話真的是真心的。就比如辦公室經理産假半年,她有親信可以代管,而上頭的大領導卻想讓你代管。PS:不加工資。那你是會答應啊,還是推辭啊?另外,經理産假後還會回來,她是大領導嫡系中的嫡系,會在你頭頂坐一輩子,你走她都不會走。 這種純拉仇恨的工作誰會幹啊? 李薇拒絕。 可四阿哥曲起手指敲敲桌子,“明天一早,大嬷嬷會把對牌送過來。”說完,他示意玉瓶可以上茶了。 李薇隻好把一肚子的赤膽忠言全咽回去。 四阿哥好說話時,她可以玩玩小脾氣。可他表示這不能商量時,她最好立刻跪下唱征服。呵呵,姐不跟古代人講民主。一群未開化!姐做為一個現代人,要有包容心。 自我安慰完畢,李薇跟四阿哥一起喝茶。 喝完茶,兩人照樣是一個去寫字,一個去陪二格格說話。就是你說我學的滿語版。李薇幸好是選秀前兩年才開始學,記憶還新鮮的很,沒有忘光光。跟二格格玩這個時兩人半斤八兩。 四阿哥在一旁寫着,耳邊全是‘請你喝了這碗酒’,‘大家一起去打獵’,‘這碗奶真香啊’的基礎滿語教學。素素的水準和還不到兩歲的孩子差不多,再過兩年就該二格格轉回頭來教她了。 代替福晉管家的事,素素不接受的理由他明白。隻是為了她好,他才必須要她接受。 有時他會想李家大概就像書中寫的,是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睦的家庭吧。素素嫁給他這麼久了,還是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她隻會坐在那裡等着接受别人的好,然後用她的好去回報對方。 對待他和福晉,她都隻會承受,卻從來不會想要站起來對抗。他寵愛她,她就用一片心回報他。福晉不喜歡她,她就躲開她。然後借此寄希望于福晉會喜歡她,會因她的‘識相’而不來傷害她。 素素把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對方的良心上。 之前發生福晉要抱走二格格的時候,他也不在身邊,她才長進了一點點。可也隻是把武氏叫到身邊虛張聲勢,唯一的動作還是她身邊的太監借力打力,替她掙出一線生機。 四阿哥認為趙全保手段是有,就是還需要曆練,這次的時機挑的就不錯,就是沒能控制全局,把自己的主子也給捎進了局中。千軍易得,一将難求,再等幾年就差不多了。到那時他就不會想着怎麼調|教他,而是想着怎麼限制他手不要伸得太長了。 等他回來了,素素就跟以前一樣把勁全使他身上,又不管别的了。小脾氣那麼大,要不是仗着他疼她,她哪會這麼安心? 就像福晉,為什麼她在宮裡那麼大膽?不就是仗着她是皇上賜的福晉嗎?等他用事實告訴她,‘福晉’在他面前也沒有意義的時候。現在,福晉還敢那麼大膽嗎?就算使手段,也會先小心翼翼的試探他的态度。 幸好,素素雖然沒有手段,可心性、眼光都不差。她所指的宋格格确實是福晉屬意的人選,可她卻沒想到,福晉正有身孕,宋格格再替她管家,那她的地位瞬間就被宋格格給代替了。底下的人隻會見風轉舵,她平時一點禦人的本事都沒有,除了跟着她從宮裡來的這幾個人外,其他一個心腹都沒培養出來。 一旦被宋格格壓到底下,對她來說想再爬到跟福晉對抗的地位就難了。就算有他的寵愛和支持,但世上得了寵愛卻仍然立足不穩的寵妃有多少?可見男人的寵愛絕不是女人立足的全部。 不能讓下人們以為她連無寵的宋格格都比不過。那就是讓她和二格格從此任人宰割。 他隻能把她推上去,給她權力,把一隻羊打扮成狐狸甚至是狼。她坐在越高的地方,下面的人越看不清她。到時她是真蠢還是假蠢都不重要了。至于代管之後的事,甚至根本不用她來操心,自然有下面的人争着替她辦到十全十美。 五十張大字寫完就該睡覺了。 四阿哥放下筆,一張張看今晚寫的字,把不夠好的字圈出來,明天重寫。外面,李薇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進來問他要不要吃夜宵。 “夜宵是什麼?”他問,被她影響的睡前習慣再吃點小東西墊墊。 “我和二格格都吃桂花藕粉。”李薇道,“四爺大概不會喜歡吧……” 四阿哥不由得懷疑,難道他的臉上寫着‘對甜的東西深惡痛絕’嗎?他倒是不反感糖桂花味,就是藕粉粘糊糊的樣子很惡心。 結果出去一看,給他準備的是米酒團子。這也是鄉野小吃,在素素沒嫁給他前,他可從來沒吃過這個。現在對這個已經很習慣了。元宵很頂餓,他晚上如果不吃一頓,夜裡很可能會餓醒。以前都是硬挺到淩晨三點,去上書房前能先吃兩塊點心。 現在托了素素的福,他是不必再餓到早上了。 一碗醇香的米酒團子下肚,二格格被抱走睡覺,他和素素回到西廂。現在還晚上還熱着,睡這裡無所謂。 “給二格格收拾個屋子吧,再讓她住在你那裡不合适。”他道。 李薇知道這個,現在二格格正處在精力充沛,對大人的舉動喜歡模仿的年紀。她晚上睡在隻和他們隻隔着一道屏風的地方,萬一有什麼動靜被她看到學出去就不好了。 “已經在讓人收拾了,隻是她的床還要等等。”她道。 給二格格準備的房間就是她旁邊的角房内,床是新打的。這裡的習慣是小阿哥小格格晚上都有奶娘陪睡,李薇卻很不喜歡。她正打算親手做個巨大的玩偶娃娃,讓女兒晚上抱着娃娃睡最萌了。 不過,最後二格格是抱着百福睡的。 在百福發現二格格獨自搬家後,晚上就卧在了二格格的床腳。二格格裝睡騙走奶娘後,掀被子把百福叫了上去。早上,百福很機靈的自己跳下來,僞裝成一直在腳踏上睡的樣子。直到半個月後才被發現。 四阿哥得知後,親眼看百福陪着二格格睡,被抱着壓着那麼不舒服也不反抗,有點什麼動靜就警覺的擡起頭,看到是他才搖搖尾巴放松下來。他就默認了二格格可以抱着百福睡覺。 李薇花很大功夫做的那個布老虎被二格格抛棄了,隻好擺在西廂的榻上當靠枕,巨大的喜慶的布老虎跟西廂的擺設很不搭。四阿哥也沒說什麼。 李薇接了後院所有的對牌後,果然什麼事也沒發生。她讓大嬷嬷領頭總管,下頭的還是照着福晉原來的規矩辦事。 大嬷嬷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把趙全保、柳嬷嬷和玉瓶都給拉出來派了差事。正院有福晉從宮裡帶出來的十個太監,可打了兩個後,其他的太監也沒有明确的職司,一直讓人圈在下人房。 除了幾個能常跑跑正院給四阿哥傳消息,偶爾跟着采買的出門替正院的丫頭嬷嬷們帶東西外,幾乎都是閑人。福晉又不愛他們四處遊蕩,他們也早讓被打的那幾個吓破了膽。一反當初的四處鑽營,全都一副提前養老的架勢。 大嬷嬷讓趙全保把後院的太監都管了起來。本來這種差事還是從正院福晉的太監中挑一個出來合适,可那些人要麼沒膽,要麼想接卻不敢開口。倒是趙全保一站出來,後面立刻跟上來一群喊哥哥的,還有兩個死活非要認他當爹,被趙全保拒了。 趙全保接手後,先把後院的太監全部編了名冊。主要是比起帶出來的宮女們,他們的作用實在很小。就算是李薇這裡,要不是趙全保一直跟書房那邊關系好,她也想不起來用他。 宋氏和武氏都各帶了一個太監出宮,平時這兩人也隻是幹幹去膳房提膳這樣的事。他們後來也跟正院的太監們混在一起,對趙全保是羨慕嫉妒恨。 趙全保把太監分成三班,讓他們每日在後院巡視,說的是防備宵小歹人,其實是為了看緊後院的門戶。後院現在守門的白天是七八歲的小厮和小丫頭,晚上是年紀大的婆子或姑姑。太監們巡視就是為了查崗,看到溜号的就提過來當場打十棍子。 一段時間後,後院看門的人都警醒多了,亂跑瞎蹿的人幾乎都不見了。 莊嬷嬷認準福晉後,大嬷嬷也沒說什麼,可平時是有些疏遠了。在大嬷嬷眼裡,府裡的主子隻有一個四阿哥。 可莊嬷嬷已經抱了福晉的大腿,隻能一條路走到黑。何況她心裡也不平,有你大嬷嬷在,咱們什麼時候能在四阿哥跟前出頭啊?還不如找福晉去呢。至少福晉現在挺信重她,莊嬷嬷從來沒後悔過在後院中站到福晉一邊。 雖然,四阿哥把她們四個放到後院,就是希望她們保持中立,不要偏向福晉或其他任何一方。 莊嬷嬷猜,估計大嬷嬷已經在想辦法把她換下來了。要知道她現在手裡可是捏着後院所有人的名冊的,這個權利可不小。 讓莊嬷嬷自己說,她肯定不樂意把手中的權柄交給旁人。不憑這個,福晉要她幹什麼呢?她手中有權,才能為福晉辦更多的事。 趙全保領着正院的太監們‘造反’的事就是她迫不及待的告訴福晉的,本以為福晉會想辦法打消趙全保的威風,畢竟正院的太監們可全都盼着得到福晉的重用,這時隻要她站出來說一句話,那些人就能把趙全保打趴下。 可福晉居然隻說了句:“嗯,知道了。”就把她打發了。 讓莊嬷嬷出去後還想不通。 福晉的肚子已經有八個月了,最近她都是盡量不讓自己想太多。莊嬷嬷的事乍一聽,确實讓人發愁。要是八個月前的她,估計就該想辦法打擊趙全保,或者試探四阿哥了。 可是,懷了孩子後,她反而更了解四阿哥處理事情的手段了。 趙全保的事,其實都是因為她接受了莊嬷嬷的投效。莊嬷嬷等人是四阿哥在後院安插的耳目,她們對各個後院的主子都不偏不向,隻認四阿哥一個主子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四阿哥想控制他的妻妾們的後院,不讓她們做出會危害他的利益的事。如果後院的各位女主子自殺自滅起來,第一個受害的就是他的子嗣。 在這方面,他是連她都信不過的。 可莊嬷嬷倒向她,就破壞了這個平衡。四阿哥為了警告她,也是為了讓後院的勢力再次趨于平衡才把趙全保推了出來。 ……隻要她把放棄莊嬷嬷就行了。到時不必她動手,四阿哥自己就會打壓趙全保。 可是,福晉捧着肚子想,她暫時還是需要莊嬷嬷的幫助的。有她在,她對後院掌控力就更大了。這樣她才可以保護孩子。 讓她把所有一切全都交到四阿哥手裡,相信他能保護好她和孩子,這對她來說簡直比登天都難。 她甯願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上。 轉眼又是新年了。大格格和二格格按虛歲都長了一歲。四阿哥想趁着這個機會,把兩個小格格帶到永和宮去讓德妃看看。可不巧的是,臘月二十,福晉發動了。一日夜後,産下了個小阿哥。 四阿哥欣喜若狂的想進宮後,可以找機會告訴皇阿瑪,這也是個喜信兒。 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福晉要做月子,不能進宮了。四阿哥上折請罪,又親自進宮說明情況,皇上得知福晉是剛生了阿哥,痛快的準了假,還允許四阿哥每天領完宴後,可以早些回府。 這樣,大格格和二格格進宮的事就黃了。 宋格格之前特意把福晉過年前賞給大格格的料子,親手給大格格裁了件紅豔豔的旗袍。雖然當時福晉已經開始卧床了,可是隻要沒到生的時候,就算肚子已經十個月了,也要進宮祝賀新年。所以宋格格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大格格初次進宮的事上。 誰知道福晉居然會在這時候生呢? 宋格格可惜的摸着嶄新的小旗袍,心中埋怨福晉這孩子生的真不是時候。要是能等到大格格入宮後再生不就好了?最多半個月就行了。 德妃對四阿哥府的這兩個格格生的小孫女沒什麼興趣,從生下來到現在也沒給過賞,更别說想起來叫進去看看。錯過今年,那就隻能等明年了。 想了會兒,宋格格安慰自己,“明年,大格格再大點,學的東西更多,再進宮說不定永和宮會更喜歡她呢。” 小院裡,李薇松了好大一口氣。 自從四阿哥打算讓兩個小格格進宮,柳嬷嬷就開始教二格格進宮的規矩了。什麼不能目視貴人,貴人問話要怎麼答,貴人不理你不能開口,進去怎麼跟着人走,怎麼跪,怎麼起。 李薇就坐在上面充當道具,看着閨女在下面搖搖擺擺的跪,起,再跪,再起,磕頭。心都疼碎了。好不容易福晉要做月子不能進宮,二格格也不必去了。李薇高興的抱住二格格就說:“咱不練了。”咱也不進宮,日後等你阿瑪當了皇帝,都是别人跪咱們的時候,咱們再進去。 四阿哥還不死心,坐在小院裡猶豫道:“福晉去不了,要不然我帶她們進去,到時先把她們送到永和宮裡,這樣也行。” 李薇黑了臉,趕緊想理由打消他的這個念頭,道:“四爺,不如等明年,讓福晉帶着大阿哥進去,娘娘看到大阿哥肯定高興。到時讓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起過去就行了。” 那就還要一年。四阿哥不想等那麼久,他是個急性子,有什麼事都喜歡盡快看到結果。他想,能不能把兩個格格托給其他兄弟的福晉一起帶進去?但想來想去,都不合适。三阿哥的福晉肯定是先去榮妃那裡,到那裡再讓人送到永和宮。五阿哥的福晉連自己家側福晉生的孩子都不想帶,四阿哥不太喜歡她,自然也不放心把自己的格格托給她。 李薇見他一直到要進宮的前一天晚上還沒開口就以為沒事了,結果第二天,天還沒亮,宮裡先來了輛騾車。跟車的是太監是毓慶宮的。 原來太子還記得四阿哥的二格格,正好生的跟他夭折的小格格差沒幾個月。所以他就老覺得這是他的小格格又托生回了愛新覺羅家。正好四阿哥福晉前些日子生了阿哥進不了宮,他記得四阿哥說過想帶大格格和二格格給德妃瞧瞧,就主動派車來接。 派來的太監也是太子的身邊挺受重用的五品太監。那太監先對四阿哥打了個千兒,然後傳了太子的話,道:“請四爺放心,殿下說了,太子妃娘娘也極喜歡小格格,接過去就跟交給太子妃娘娘照顧。” 四阿哥剛一遲疑,那太監看出他的神色,立刻又添了一句:“殿下想着見一見貴府上的二格格呢。” 得,沒話說了。 四阿哥隻好趕緊讓人回後院把兩位格格都抱出來。 李薇這邊是蘇培盛親自來,他一來就喊奶娘趕緊給二格格穿衣服梳頭,他則去給李薇解釋。 “太子爺?”李薇聽了更糊塗了,“太子爺怎麼會記着我們二格格?” 蘇培盛瞧瞧左右無人,湊上前去小聲道:“咱們二格格生的時候好,那會兒毓慶宮的二格格……剛沒了。” 這叫什麼好?!
41、八爺明志 李薇再怎麼不明白、不願意,二格格還是迅速被從被窩裡抱出來打扮好了抱出去,她隻是簡單披了件襖,披頭散發的送出了小院。玉瓶急的跳腳,抓着件大鬥篷攆出來道:“格格!這還下着雪呢!” 前頭昏暗的夜色中,幾把高高撐起的油紙傘下,蘇培盛和抱着二格格奶娘很快就走的看不見影子了。 剩下的時間,李薇是再也睡不着了。玉瓶看看天時,勸道:“格格,這還早呢,您回去再睡一會兒吧。” “不了,收拾收拾,我起來了。”李薇裹着鬥篷回屋後,洗漱換衣,匆匆用過早膳就坐在屋裡當望女石了。一直等到了天黑,趙全保才氣喘籲籲的跑過來說:“回來了,回來了!” 她騰的站起來抱着鬥篷就往門外迎。 誰知二格格身上裹着件從來沒見過的小鬥篷,頭上還戴着風帽,正趴在奶娘懷裡睡的香甜。蘇培盛陪着送回來的,身後還有幾個擡箱子的。 李薇把女兒抱下來,回屋放到床上,剛準備給她脫衣服讓她好好睡,誰知她醒了,一醒就抱着她不停的說今天好好玩,太子殿下很喜歡她,一直抱着她雲雲,還說她餓了,在宮裡淨吃點心,沒吃正餐,這會肚子餓的咕咕叫了。 在二格格抱着她的小金碗埋頭吃飯時,蘇培盛在隔壁正向目瞪口呆的李薇解釋那一長串跟着擡起來的箱子是神馬。 全是太子賞的。 一個個箱子打開後,滿室金光寶氣都快把人的眼給耀花了。 但說真的……李薇不太想要啊…… 因為它們是太子給早夭的兩個格格準備的,各式女孩子喜歡的小繡球、小團扇、香巾、香包,金馬、玉兔等等。還有小弓箭小馬鞍小皮鞭,說是太子一直希望帶小格格去騎馬,所以準備的有點着急了。 四阿哥的意思呢,是既然是太子賞的,還是拿出來給二格格用吧。都是好東西,太子的格格,那規制比他都高。 ……這也太不吉利了吧? 二格格回來時穿的那件小鬥篷就是太子發話給夭折的小格格做的,各式衣服、靴子、發飾也有兩箱。 蘇培盛說完,看出李格格臉色不太好,瞧着是不太想給二格格用?想了想友情添了一句:“四爺等會兒就過來。” 等他來,肯定是要看到這些東西都被擺出來,而不是收在箱子裡。 李薇沒辦法,讓奶娘把玩具先放在二格格的屋子裡,等過幾天太陽好了,曬一曬再拿給二格格玩。衣服也是要曬曬,查看有沒有蟲洞污點。 第二天,毓慶宮的騾車又來接二格格了。整個新年大宴,騾車日日不落,帶二格格進宮。李薇聽回來的二格格說,她多數都是跟在太子妃身邊,太子頂多是用膳的時候能過來看看她。可賞是每天都有的。 大格格就有些尴尬了。第一天回來隻帶了太子妃給的賞,後面更是不提接她的事了。 李薇也覺得尴尬,可這時做什麼都是錯。幹脆什麼都不做,裝不知道。柳嬷嬷見她擔心,特地去打聽了大格格的事告訴她,道:“大格格身邊的嬷嬷奶娘都是有數的,二格格進宮的事大格格雖然知道了,可她們都告訴大格格,這是二格格在替四阿哥和福晉去盡孝,大格格因為要留在家裡照顧福晉才不讓她去。看大格格的樣子,并沒有放在心上。” 李薇小松了一口氣,柳嬷嬷笑着說:“聽說大格格回來的那天晚上就哭了,說是再不要進宮。宮裡規矩嚴,小孩子害怕是常有的。二格格是年紀小,還不知道害怕才沒吵鬧。” “宋姐姐那邊呢?”她問。 柳嬷嬷一愣,随即滿不在乎的笑道:“格格,你管她做什麼?這樣吧,格格要是實在過意不去,奴婢去看看?”她頓了下,道:“格格,這寵愛的事是最說不清的,也沒辦法讓。頭一天可是大格格和二格格一道去了,第二天來就隻接了二格格,隻能說是二格格投了貴人的緣。不然一車進去,多帶個孩子也不費什麼事。” 還是柳嬷嬷看的清楚。她的話雖然殘酷,可那句寵愛沒辦法讓是真的。何況,這是二格格得的寵愛,李薇根本也沒打算讓自己女兒讓出去。隻是擔心她太招人嫉妒。她是已經嘗夠被人嫉妒的味兒了,不想讓二格格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都沒有,直面成人世界的醜陋。 晚上,她跟玉瓶商量是不是再要幾個小一點的丫頭進來,當二格格的玩伴。她小時候朋友是論班算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什麼時候都是一堆同齡人。就算穿過來了,李家所在的那條街上,各家的小姑娘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現在看來,讓二格格和大格格當好朋友有些不科學了,她們身邊的事都太複雜,就算在一個府裡出生,可長到現在兩人都沒見過幾次面,更别提一起玩了。 玉瓶說:“格格說的對,這樣吧,我明天去問問莊嬷嬷,看能不能挑幾個小丫頭進來。” 新年過去,皇上又帶着兵去打葛爾丹了。這次一個阿哥都沒帶,皇上自己帶着人就去了,聽說已經探明葛爾丹在哪裡了,這次肯定能一舉成擒。 四阿哥之前從太子那裡接下的替弟弟們建府邸的事,皇上說四阿哥幹的好,正式把這事交給了他。 這下連四阿哥都不能再自欺欺人,但皇上确實似乎對太子有些……微妙…… 朝中的事,似乎皇上也在不知不覺中洗去太子監國時的印迹。這次皇上臨出征前,聽說還與太子促膝長談,又是一再的賞賜,好像對太子一如既往的重視。可這種微妙阿哥們都感受到了。 三阿哥與五阿哥都在漸漸與太子疏遠。而太子也不再常常出現在上書房,曾經把着小阿哥的手教他們寫字拉弓的情景再也沒有出現過。 新年時,太子還與弟弟們把酒言歡,皇上一走,太子就緊閉宮門,奏折也是十日一次快馬送到陣前,由皇上批閱後再快馬與軍報一同送回來。 四阿哥開始擔心,前段時間與太子的親近會不會讓皇上不滿。隻好加倍努力做好手中的差事,隻是心裡越來越覺得恐懼。他不是猜不出皇上的意思,隻是太子已經成年成親,皇上無法回避這件事。慢慢的朝中大臣也會上折子進言,請太子一同參與政事。畢竟不能一直讓太子‘讀書’。 太子也無法取信與皇上,他坐在這個位子上,做好做壞都有人說,哪怕想不好不壞,也會被人說成是行事平庸。而且,皇上的猜疑若是越來越多,他很難相信太子會願意束手就縛。 四阿哥不想被皇上和太子之間的争鬥牽連,可他是排行較前的阿哥,這事不是他不想就能不被牽扯的。 這些日子,四阿哥除了白天在外盯着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邸,就是晚上坐在書房沉思。 皇上如果想限制太子的權柄進一步擴大,最有可能的不是他親自動手,而是挑動已經成年的幾位阿哥。排在前頭的就是大阿哥,三阿哥和他。五阿哥就差把‘我平庸’這三個字頂在腦袋上了,七阿哥也是裝傻的。 倒是八阿哥……他一向上進,會順從皇上的暗示,對太子逼宮嗎? 四阿哥拿出一張紙,寫下幾個字,在‘八’這個字上劃了個圈。然後把這張紙湊近燈燭,看它漸漸燒成了灰。 五月,據傳葛爾丹仰藥自盡,皇上得勝班師回朝。 太子松了口氣,去軍機處時的腳步前所未有的輕松。他到了軍機處,先是說皇上已經大勝,葛爾丹畏懼皇上神威,已經服毒自盡了。 衆大臣雖然早就得知了消息,此時也個個喜形于色,軍機處内難得一片笑聲。 “皇上不日就要回來了。咱們趕緊把皇上交辦下來的事辦了,幾位大人,這幾件事今天該有個結果出來了。折子已經發回來了,上面有皇上的朱批。”太子道。 有了皇上的朱批,後面的事就簡單了。其實這兩件事不過是兩地的農民扛不住天災和貪官,反了而已。雖然隻有十幾個人,也早就被鎮壓了,但從報上來的那一刻起,幾位大臣還是不敢輕易下結論,推來推去都不肯開口。 現在皇上定了,激起民變的官員放兩個殺一個。他們也趕緊為這兩個放的寫好話,那個殺的自然罪大惡極。 太子一直端坐其上,慢悠悠品茶。軍機衆大臣拟好了,傳閱一番後送到他的案頭。太子拿來不忙看,先問衆位大人可都看過了?衆大臣答看過了,太子才看,狀似仔細的看了一盞茶後,笑道:“孤看這樣就可以了。”言罷拿出太子小印,加了印後再遞還給衆大臣,由他們抄錄留檔後再發下去。 就這麼坐了一天,太子也按了一天的印,這些有着太子印的奏折發下去就是他的政迹。 隻是晚上太子回到毓慶宮脫下太子冕服後,才像卸下千斤重負般長長的舒了口氣。 皇上回宮後,四阿哥去請安才見到了太子,他驚訝的發現才幾個月不見,太子竟然消瘦了不少。孔雀藍的常服穿在身上竟然顯得有些空,襯着太子的臉色有種虛弱的蒼白。 他快步過去:“給太子請安。” “老四啊,”太子笑道,站住招手叫他近前。 四阿哥過去随在太子身側,近看更顯得太子神色疲憊,不由得擔心的問:“太子殿下好像瘦了些?” 太子溫和一笑,道:“苦夏吧。一到夏天,膳房送來的還是炖菜、蒸碗,一看就沒胃口。想吃點清淡的吧,他們又是一串串的大道理。” 太子身邊侍候的全是皇上給的,一舉一動都奉着皇上的旨照看太子。四阿哥一聽就想起小時候的嬷嬷和總管太監了,他眉頭一緊,道:“那……殿下不如去别的地方改改口味。” “去哪裡改?誰敢給我吃不該我吃的東西呢?到時候又拉着一堆人在門口打闆子,煩。”太子擺擺手,輕歎:“我啊,還是别害人了。” 四阿哥就把剩下的話全咽下去了。 兩人慢慢散步着快要到武英殿了,太子小聲提醒了四阿哥一件事:“有件事,你大概已經聽說了。明相的福晉被人所刺,這事已經遞到禦前了,皇阿瑪大怒,在嚴辦。估計還要叫人去明相府上看看……這事,你不要沾。” 這是站隊。 四阿哥聽了心中就是一陣狂跳,趕緊低頭謝過太子的提醒。 武英殿裡,除了皇上,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都已經到了。太子和四阿哥一前一後的進來,太子先請罪:“剛才半路碰上了老四,沒留神多說了一會兒,倒讓大哥和弟弟們久等了。” 大阿哥隻是掃了一眼就沒多說。 四阿哥剛站到五阿哥前面,皇上說:“知道你和老四要好,快過來坐下吧。” 四阿哥就看到太子笑容不變,坐下時卻微微欠了欠身。他也往後錯了半步,五阿哥同情的掃了他一眼,低頭裝木頭。 等了半天,沒見着八阿哥。四阿哥掃了一圈,還往殿門外掃,五阿哥輕咳一聲提醒他。皇上在上頭說:“老四找什麼呢?東張西望的?” 一殿的兄弟都呵呵的笑起來打趣他。 四阿哥被兄弟們一笑,解了被皇上點名的尴尬,出列道:“兒子是看不見老八,想他是不是在哪裡絆着了。” 殿中的笑聲一滞,四阿哥知道事有不好,頭直接垂到了胸口。 上首的皇上慢道:“哦,你來得晚,剛才朕跟他們在看一道折子。納蘭明珠家出了件惡心事,朕讓老八過去瞧瞧,回來再給朕和你們學學。” 老八……你真的…… 四阿哥一笑,站回去了。大阿哥站在太子下首,從剛才四阿哥提起八阿哥時就一直垂着眼,看不清神色。三阿哥臉上的笑簡直像刷了層漿,半天不見變變。五阿哥一臉憨厚的笑。 四阿哥也跟大家一起陪着皇上說話,該笑就笑,該聽就聽。殿外的蟬聲越叫越響。四阿哥好像是聽着蟬聲入了神,突然一陣急速輕快的腳步聲傳進殿來,八阿哥曬得通紅的臉快步進來,跪在殿當中,朗聲道:“皇阿瑪,兒子回來了。” 皇上見到八阿哥笑得開心了些,擡手道:“起來,給朕和你的哥哥們都說說,那邊怎麼樣?” 八阿哥沉着道:“納蘭大人感念皇上厚德,涕泗橫流叩謝皇上的無上恩寵……” 看着八阿哥站在殿中毫無畏怯,四阿哥仿佛第一次發現這個弟弟已經長大了。 大阿哥想起了上次他與八阿哥談心時,八阿哥的話。 他說:“大哥,我明白。我也知道跟太子比,我比不過他。我也不是不懂,萬一皇阿瑪隻是想找個人給太子練手,我就白跳出來了。” “大哥,你從小看我長大,我小時候連包尿布的樣子你都看過,你常說我就像你的阿哥。我也是,在我心裡,你就像我的阿瑪。我不怕告訴你,我想努力一把看看。哪怕皇上扔下來的餌是有毒的,我也要咬。” “……因為不順着皇上的意思走,我就什麼都得不到。” 這麼說的八阿哥的兩隻眼睛像正準備撲向獵物的餓狼一樣亮。 大阿哥心道:老八,你現在跳出來,以後的事就不由你自己了。希望到了最後那天你也不會後悔。 這麼想着,大阿哥看向坐在最上面,正用慈愛的目光看着八阿哥的皇上。在他們還小的時候,皇上是他們的阿瑪。可當他們長大後,他就是皇上了。 他一身勇武,卻絲毫不敢結交文臣。太子呢?小時候拉弓騎馬布陣都不輸他的人,現在除了偶爾在宮裡甩甩鞭子,連馬都很少騎了。 老八,你會是個什麼下場呢? 42、李文烨中舉 李薇覺得四阿哥最近心情有點低落。 不是說他又在書房悶着不見人了――畢竟連孩子都生了,她早發現四阿哥喜歡生悶氣。而是他最近常常跟百福和二格格一起玩,聽說對福晉的大阿哥也很喜歡。 這天也是,一大早,李薇還躺在床上時就聽到隔壁角房裡二格格的哭聲。這個哭聲還是她好玩教的。二格格之前哭都是聲撕力竭,奶娘和她都怕她這樣哭喊傷嗓子,奶娘是碎碎念‘格格這樣哭不合規矩’,‘要叫柳嬷嬷來喽’。 自從過年那次柳嬷嬷教了她幾天進宮的規矩,二格格就有些怕柳嬷嬷。 李薇是騙二格格這樣哭着不好聽,女孩子的哭法是獨有的,她這樣哭不像女孩子。然後二格格就學會了小聲哭,有一次她試驗這種女子哭法時被四阿哥撞上,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臉黑的把一屋子人都吓跪了。 李薇很慚愧自己坑了閨女,小孩子真是認真的動物,大人在小孩子面前還是不能胡扯八道的。 二格格這樣一早上哭都是百福不見了。四阿哥現在常常歇在書房,因為他習慣三點起來,跟他一起睡真的很折磨人。李薇是的生物鐘從來不是這個點,以前都能睡的很死。可二格格人小精神好,這邊他一起來,二格格跟着就醒。李薇母女連心的技能是滿點的,四阿哥折騰幾年都沒養成她三點起的習慣,二格格半個月就給她養出來了。 晝夜颠倒後,李薇白天就總沒精神,一到晚上反而精神抖擻,跟四阿哥這種三點起還能精神一白天的人種不同,兩人的時間差反而不一緻了。 他平時回後院八成都是到她這裡來,見她如此也隻好多歇在書房。可他喜歡百福,就讓人一早把百福抱去書房陪他。等二格格六七點起來時,看不到百福就開始哭了。 她哭一會兒,四阿哥就帶着百福來用早膳了。 李薇正給二格格穿衣服,哄她:“百福來了,不哭了,不哭了。” 四阿哥剛好進屋,百福颠颠兒的跑在他腳邊,和二格格如久别重逢的親人般撲到了一起。二格格現在說話又嬌又嫩,吐字也清楚多了,她用漢語說了一遍:“百福,我好想你,我早上起來你就不見了。”再用滿語說一遍,“百福,你好威風,你好美麗,你好雄壯。” 她學的滿語詞還不太多,搭配來就這幾個。 那頭,李薇正引着等二格格來給阿瑪打招呼等的好辛苦的四阿哥上桌。等他在上首坐下,二格格在奶娘的引領下也過來坐下,看到四阿哥就撲上去行禮,撒嬌。也是先用漢語說:“阿瑪,我好想你。我早上起來就想着要見阿瑪。” 跟着再用滿語說一遍,“阿瑪,你好威風,你好雄壯,你好勇敢。” 四阿哥滿臉笑的誇她:“阿瑪的二格格真厲害,知道的詞真多。” 李薇在這對父女身後完全淪為了布景闆。最近四阿哥總這樣好像根本看不見她,說是生氣了吧又天天來,就算兩人睡在一起也是純睡覺。說他去其他人那裡解決了吧,一個月來她這裡二十天這是何必呢? 搞得她都在暗暗懷疑他是不是……萎了? 一想到這個,李薇先是松了口氣。他要真萎了後院也不必再争寵了,福晉也有兒子了!世界和平終于來到有木有?喜大普奔! 美夢做一會兒也是要醒的。她跟着就想要真這樣,四阿哥不應該這麼淡定。 那就肯定是受到打擊而暫時沒心情了。看他這次沒生悶氣也不知道這打擊是不要緊(都沒興趣臨幸後宮了!),還是太要緊所以反應機制出了問題(不生悶氣變成對後宮無意?)。 前者不需要擔心,後者她擔心不起。 所以李薇糾結一陣就扔到腦後了。 四阿哥現在的時間表很明确。早膳在她這裡用,午膳在福晉那裡用,下午看看小阿哥再回書房,晚上來她這裡用,視心情是留下或回書房不定。 撸過早飯,李薇牽着二格格站在院門口目送四阿哥離開。轉回身她對二格格道:“上午要寫大字,睡過午覺才可以和百福玩球哦。” 柳嬷嬷給二格格定的時間表是下午要學規矩,被她給省了。虛歲才三歲的小丫頭學個毛的規矩。不管是什麼,當你真正需要它的時候接受起來才快。李薇在現代小學時各種學習班都撸過,沒一個成才的。等長大了開始混圈,這才熱血上頭的跑去學素描,一個月課聽下來就畫的有模有樣了。可見興趣的重要性。 反正,小孩子的任務就是玩嘛。二格格好不容易穿成封建統治階級的孩紙,不好好享受人生才是浪費投胎指标呢。 李薇決定給二格格實行西方先進教育模式,要教她好好享受童年。想快點長大?人生若是有一百年,隻有十年是童年,剩下九十年都是大人,何必着急。 可是坐在西廂看着二格格站在書桌前懸腕練字,她又忍不住想起這閨女阿瑪。他才是真心沒童年的吧?聽說這個三點起床的規矩是從他六歲起,而事實上為了讓他習慣這個時間,照顧他的嬷嬷從五歲就每逢三點把他喊起來了。 五歲啊。 李薇想到這個就發寒。不過想想她現代時上小學也是六點二十到校,她在家都是六點起床,然後拿着面包牛奶沖出家門讓爸爸以風一般的速度将她送到學校。 大家都不容易。但三點起床還是太悲慘了。 這樣想想,他現在受到重大打擊(?),視而不見好像太冷血? 玉瓶剛好過來問她晚膳用什麼,她想在現代時,她心情一不好就光明正大的吃甜食,像蛋糕、冰淇淋和巧克力,這些平時不敢多吃的,一生氣就會努力吃。還有,會買平時舍不得買的東西。淘寶上痛快的挑一堆再付款,通常不等東西送到她就後悔花太多錢了。 這兩樣都不适合四阿哥啊。 李薇問玉瓶:“有沒有……玫瑰?”玉瓶想想,決定從格格一慣的習慣上去猜,道:“格格是不是問玫瑰鹵?”就是玫瑰花瓣釀的鹵,酸甜口,沖水喝挺好。李薇當年在超市看到新奇之下買了一瓶,用來配稀飯吃了。 她記得當年迷花茶,好像說玫瑰可以疏肝解郁,真假不知。但因為玫瑰被稱為女人花能美容,她還真的認真的喝了一學期,自我感覺皮膚好了很多。又因為感覺美美的,所以一學期心情都不錯。後來又迷上檸檬熱水,玫瑰就失寵了。 這是她知道的唯一能疏肝解郁的東西了,還有就是吃哪裡補哪裡,炒盤豬肝給四阿哥?他不吃内髒…… 玉瓶找出來一瓶玫瑰鹵和一瓶玫瑰露,前者裡面有花瓣,後者沒有,味道不大一樣,都是沖水喝的。照玉瓶的說法,這兩瓶都是純正的玫瑰制品。 李薇兩種都試了試,覺得兩種可能都不太合四阿哥的胃口。想了想還是讓人找出一隻水晶酒壺,純白水晶的長頸酒壺,就是略小巧,看着最多能倒兩杯。可喝這個,不是透明的杯子瓶子就喝不出感覺了,少了視覺上的享受。 第二天,四阿哥早上再來用膳時,李薇讓人把玫瑰露沖好裝在水晶酒壺裡,放在桌上陽光能照到的地方,酒壺澄澈透明,裡面裝的玫瑰露在光下像淺色的寶石一樣。 她想看起來美一點,好吸引四阿哥看到好用一杯。 四阿哥其實一眼就看到了,就是猜不透這是神馬。酒?早膳的話不會吧?不等他開口,二格格先說了,小手一指:“我要那個,給我倒一杯。” 格格氣勢真足啊。 李薇拿水晶酒杯,裡面最多一口。給她和四阿哥一人倒了一杯。她拿着對二格格道:“這是玫瑰露,不太甜。”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心知肚明這話是對他說的。于是放下筷子,從善如流的拿起來品完了。從頭到尾臉色都不帶變變的。還是二格格捧場,一小杯根本嘗不出味,道:“額娘我還要。” 等四阿哥用完膳走了,李薇把玫瑰露包了給蘇培盛,囑咐他沖給四阿哥喝。蘇培盛接了直發愁,四阿哥不喝這種女兒氣太濃的東西啊,李格格侍候這麼久了應該知道啊。 回到書房,他想想還是沖了一壺,跟茶一起端到屋裡。書房沒有準備小院裡那種水晶壺,兩隻壺都是大肚子瓷壺。四阿哥平時習慣自己倒茶喝,除非是冬天的熱奶|子和熱茶,不然他不喜歡身邊時刻站着個侍候的太監,好像他連手都擡不起來。 一伸手就提錯了壺,倒出來時才看到不對。出于不浪費(也不想讓人發現倒錯了),他還是喝了,就是臉色不好看。 蘇培盛就想把這壺提下去,被他一眼給止住了。 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呢?蘇培盛為難了。 四阿哥慢慢的還真把那壺玫瑰露喝完了,覺得自己身上漫着一股玫瑰花的香氣。他是想,要是他連一壺玫瑰露都忍不下,還能幹什麼呢? 再說,素素特地拿給他的,不管如何都是她的心意,總不能辜負。一個能想着他的人,能看出他不快的人,總是珍貴的。 等手邊的事告一段落,四阿哥好奇之下,讓蘇培盛去問劉寶泉,這素素給他玫瑰露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培盛隻好揣着玫瑰露的瓶子去找劉太監,也不好直接問,道:“李主子挺愛用這個的,這東西是不是有什麼好處?” 劉太監立刻把玫瑰露誇上了天,什麼養顔,對女人好,常用玫瑰體自有香等等。蘇培盛耐着性子聽,隻盼他能說兩個能回給四阿哥的。 “這東西還有個好處,”劉太監歎道,他在宮裡侍候的久了,事情見得多,“宮裡的女主子們常說胸悶,請了太醫又總開太平方,苦藥湯喝着多折磨人呢?這時就可以用些玫瑰露啊,玫瑰的點心啊一類的。用了總比藥好下口。” 蘇培盛也是能人。後宮女主子們說胸悶,一般就是氣着了。他盯着玫瑰露看,心道怪不得李主子送這個來,她是女子才知道這東西的好處。 劉太監送走蘇培盛,回去就做了七八樣玫瑰點心。李格格要是心情不好,他也可以奉承一下。要是意有所指,那他就賺大發了。 晚上,四阿哥再到小院來,就看到點心擺的是玫瑰餅,膳桌上的菜有一道是玫瑰蝦仁,一道玫瑰豆腐。用過晚膳吃碗酸奶,上面淋了玫瑰鹵。寫完字喝茶,小炕桌上擺的是玫瑰露。 李薇還在念叨,今天膳房肯定是跟玫瑰幹上了。 晚上,兩人在帳子裡。李薇以為今天還是大家純潔的睡覺覺,蓋上被子就合眼,誰知四阿哥壓上來了。 嗯?今天有精神了? 她驚訝的眼神讓四阿哥發笑,略生氣的擰了下她的屁|股。 真是……眼睛這麼利,還這麼大膽。看出他生氣了還敢靠過來。福晉也看出來了,可她就知道他不提,她看到也當沒看到。 真是…… 李薇感覺上就是被看起來像憂郁小青年的四阿哥給猛攻了一場。開玩笑嗎?頂着張憂郁的臉做這麼喪失的事合适嗎? 攢了快兩個月的四阿哥攻勢不是一般的猛,攻到最後她都顧不上丢不丢臉,把薄被緊緊的卷在身上,他喘着粗氣跟她搶被子。她推着他連聲勸道:“四爺……四爺……保重身體……保……” 沒保住。 早上,玉瓶進來看到薄被枕頭都在地上,她身上裹着的是褥子和半拉床帳。 沒天理啊。做事的是他,最後把她扔下讓她一個人丢臉。她都不好意思跟玉瓶解釋,真心不是他們太狂野。 憂郁頹廢了兩個月的四阿哥神清氣爽了。李薇的一片‘真心’讓他感動之下,生出‘難道他還不如一個女子?’的感慨。要一個小女子來擔心他,拐着彎體貼他,那他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就太丢臉了。 看清前路,總比滿目錦繡要好。他就算沒領先,卻也沒有落後半步。 太子的今天就是他的前車之鑒。侍奉皇上,要恭敬再恭敬。 四阿哥躊躇滿志,正覺得渾身幹勁時,蘇培盛來報,說門房有一個叫戴铎的拿着名貼上門求見。 接過名貼後,四阿哥才想起這是兩年前他去河南山東時,請當時随行的戶部老吏推薦的幕賓。但當時他年輕識淺,隻想着為皇上和太子效力,所以才想認真做一番事業。求人推薦的是精于刑名錢谷的幕賓,說實話跟他現在的目标有很大差距。 人都已經千裡迢迢的來了,雖然他用不上,也不好就這麼哄人走。四阿哥把名貼放到一旁,道:“尋個小院讓戴先生安置,派兩個長随一個小厮照顧戴先生起居。一個月……按二十兩銀子吧。” 然後把兩年前他費心收集的關于黃河一帶的摘抄邸報全都給戴铎搬了過去,讓他慢慢看,回頭寫個折子神馬的遞上來。 用一堆山一樣的書折摘抄把戴铎給打發了,四阿哥就将人忘了在腦後。 八月末時,皇上發話滿人要參加科舉才能授官,四阿哥趁機想辦法把李薇的阿瑪給塞進去了。有了出身才好提拔他,要不是李薇的兄弟都太小,就算考出來一時半刻也不能授官,四阿哥也不會把李文烨給推出去。 看他苦讀幾十年都毫無寸進,四阿哥就覺得這人腦筋着實是不開竅的。可要擡舉素素,還隻能靠他。他隻能想從素素這裡看,李文烨雖然可能沒什麼大本事,但應該也不是個會惹事生非的人。 李薇是發了榜才知道阿瑪成了進士,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從她會說話就知道這輩子的阿瑪讀書不開竅,聽奶奶說從爺爺還在時,就讓他讀書,一路讀到爺爺去世也沒見考個秀才出來。不是家裡是旗人,有祿米銀子還有地能租給佃戶種,他們家早窮的當褲子了。 一家人早死了這條心了(不然也不會用力培養她啊),怎麼他突然又暴出個冷門呢? 過幾天,李家來人報喜信了。李薇算是選秀後第一次見李家人,還是托了李文烨成進士的福。李薇的額娘是正宗的滿人,姓覺爾察,是下五旗正藍旗人。當時李家有地,李文烨長的眉目清秀,額娘一眼相中才點頭下嫁。額娘家雖然是滿人,可比李家窮的多。聽說嫁衣都是李家給準備的。但人家有個滿人的姓,這就金貴了。 李家的孩子中,李薇長相随了阿瑪李文烨,幾個弟弟倒是都像額娘,長的矮墩墩,黑粗粗。所以從小,李薇就是李家最受寵的孩子,阿瑪看着幾個弟弟的模樣都發愁,怕他們娶不到媳婦。 額娘嫁過來後也沒擺滿人家姑奶奶的架子,能生會養,除了李薇一個外,還有四個兒子。但她并不是毫無心計的人,雖然是第一次進四阿哥府,但也不卑不亢。先去見了福晉,陪福晉飲了一盞茶後才被送到李薇的小院。 她是挺擔心這個女兒的,看着機靈實則傻呆,跟她那個長着一副精明相的阿瑪一模一樣。姑娘進宮選秀,本以為像她這樣的會早早撂牌子,她連人家都給她看好了,誰知她居然能一路選到最後,還被指給了阿哥! 李家倒是高興瘋了,李文烨他娘都快八十了,還喝了個爛醉,樂的都找不着北。倒是李文烨面上高興,晚上回屋就偷偷躲在被子裡哭。她本來也擔心來着,還要先哄他,氣的肝都是疼的。 這李文烨要不是聘了她,等他老娘沒了肯定讓人啃的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誰知李薇哪哪都随了他阿瑪,不光長相,還有福運。進了四阿哥府後就得寵,福晉進門也沒見四阿哥把她忘到腦後。外面人都說李家這是養了個狐狸精,就她嗤笑,李薇那性子要真有狐狸精那麼厲害,她做夢都要笑醒好吧? 可直到四阿哥派了人來教李文烨讀書,到時候還送他去考試,以前屢考不第的李文烨跟人有把着他的手寫卷子似的,順順當當的考過她才發覺四阿哥估計是真寵她姑娘。 盛寵之下多是荊棘,她更擔心自家姑娘了。好不容易進來了,可要好好囑咐囑咐她。
43、溫情脈脈 “額娘,快來坐。”李薇端坐其上,笑的無比燦爛,好久沒見家人了,山寨的也很想念啊。而且額娘好威武,她好想念在威武的額娘掌握下的日子,簡直是什麼都不必操心。 覺爾察氏看起來四十許人,看起來就像最嚴肅的管教嬷嬷。李薇笑的那麼開心都沒見她動一下眉毛,還是坐在旁邊的二格格甜蜜的喊了聲:“郭羅媽媽~”覺爾察氏就笑了。讓李薇坐在旁邊特别羨慕。 “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才怪!都嫁人四年了,怎麼一點沒變?覺爾察氏很憂慮。 剛才一進門,她還真是被端正坐在上首的姑娘吓了一跳。四年不見,姑娘大不了少,穿着桃紅的旗袍,頭上戴着綠貓眼簪子,手上戴着鑲綠貓眼的金镯子。一個還好說,估計還有其它钗環耳铛配成套的,這麼多綠貓眼可不好找。 身後還站着四個丫頭,懷裡摟個小的。屋裡院子外侍候也不少。看着真像貴人啊。 就是一笑就露餡了。 李薇最在意的就是阿瑪的那個進士,說了幾句閑話,把玉瓶和二格格都給找借口攆出去後,馬上問覺爾察氏:“額娘,阿瑪的那個進士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怎麼回事?難不成你還以為你阿瑪有那個本事去找人替考? 覺爾察氏道:“慌裡慌張的!你太太、阿瑪和弟弟們都問你好,讓你不要擔心家裡。”然後才小聲極快的說了一句,“沒事,是四阿哥安排的。” 李薇眼睛就瞪大了,覺爾察氏趕緊道:“不必問你額娘我。我也不知道呢。就是兩年前,你舅舅突然跑出來說要給你阿瑪薦個師傅。你也知道你舅舅,咱們家都不怎麼信。可擋不住他死纏,說是他最好的谙達說的。你阿瑪就找天提着禮物去了,回來人都傻了,悄悄跟我說是四阿哥安排的人。” 兩年前?他們剛出宮時? 李薇此時不客氣的說,就像漫畫裡一樣,全身像被燦爛的煙花包圍了。 四阿哥!! 她被巨大的幸福擊中,半天沒回過神。 覺爾察氏道:“……有四阿哥安排的人管着,你阿瑪倒是過了兩年苦日子。人都瘦了。也不知那人是用什麼辦法哄了你阿瑪,你瑪法臨去世前那麼不甘心,也沒見他這麼用功。好在,不算辜負了四阿哥的栽培。” “……哦。”李薇遲鈍道。 你走神了吧?覺爾察氏瞪了她一眼。這孩子怎麼看着還不如在家裡聰明?都說生孩子傻三年,擱她身上要傻六年都未必夠。 兩人見面的時間不太多,留飯是肯定不行的。李薇給覺爾察氏包了兩大提盒的點心,别的東西不好賞太多,吃的倒是不忌諱。剩下的給的最多的是布料。這是有銀子都沒處買的。 覺爾察氏本來還想問問四阿哥待她怎麼樣,見面後就不必問了。她姑娘養的比在家裡還傻,除了四阿哥還有誰? 臨走前,覺爾察氏難掩擔心的交待她:“好好侍候四阿哥,他就是你的天,你的命。家裡不必擔心了……這次的事,我看你也是不知情的。以後不要沖阿哥要東要西。阿哥就是給了,你知道了也要辭掉。阿哥待你的好,你要感恩,要報答,不要想太多。” 她伸手,來這麼久還是要回去了才摸摸長大的姑娘的小臉――還是很嫩。覺爾察氏多摸了幾把,決定回去好好饞饞李文烨,哼。他是再也沒辦法抱抱姑娘了。 想起這對父女,覺爾察氏還是歎氣了:“……你就這麼着吧,别改了。” 等額娘走了,李薇才想起:忘了問弟弟們了!他們該上學了吧?還有兩個舅舅,有沒有再沖額娘要錢?雖然舅舅對她很好,可真心沒用啊。 聽說當年額娘能小選入宮的,但她想法子沒去。她說要是她去了,等二十年後回來隻能看到一家餓死的傻子了。 晚上,四阿哥回來問她見額娘高不高興?本來是想來聽奉承的,卻被李薇發散的抱怨了一通人雖然很沒用卻很痛她的舅舅。在她嘴裡,連阿瑪都很蠢很沒用很容易被人騙。 “……就說我阿瑪吧,有次他在街上碰到個人說很急啊,請他幫忙看個包袱,他去方便方便。我阿瑪連人包袱裡是什麼都沒看就答應了,等人走了才想起打開包袱看下,免得人回來了對不上數。您猜裡面是什麼?”李薇說起自家阿瑪來有些HIGH。 四阿哥半天沒聽到奉承話有些氣悶,但還是配合道:“是什麼?”他也想聽聽裡面是什麼,一堆銀子?一個人頭? 從小到大也沒見過低級騙術的四阿哥的猜測也很傳奇類。 “是個薄木匣子,裡面是個破了的花瓶。”李薇很無奈,這種騙術都是騙外地人的好吧?阿瑪你土生土長的也會被騙好沒天理。 四阿哥腦筋轉了一下才道:“哦,訛錢的。”雖然沒見過這種騙術,但很會抓重點的四阿哥一下子就說中了。 “對啊。我阿瑪把包袱放下就跑,後面還有人攆呢。估計是一直有人看着他呢。幸好他跑的還算快,沒被追上。” 果然是個‘純樸’的人。四阿哥開始發愁了,這種人送出去當官真的沒問題嗎? 當兩人在帳子裡時,中午聽額娘的就感動的不行的李薇抱着四阿哥激動了,在他臉上脖子能夠着的地方一通亂親,四阿哥這才滿意了。看來見家人還是很高興的嘛,原來不喜歡在嘴上說,這就表現出來了。 “胤?G……胤?G……我好愛你……”李薇一邊親一邊不停的說愛他愛他愛死他了,到後面失控了又求他别離開她。 “離開你我就不活了……我真不活了……”她抽抽噎噎的哭,搞得四阿哥不知道她是太舒服了哭還是怎麼着了,要不要停下來看看。 最後,他還是喘着氣停下來,捧着她的臉給她抹淚,再狠狠的親上一口,沙啞道:“爺什麼時候說要離開你了?”邊說邊又忍不住動起來。 等他停下來了,她又纏上去。來回糾纏了幾次,四阿哥堅定的喊人打熱水洗漱。等兩人換過衣服躺回去,他剛閉上眼她就偷偷鑽到他的被子裡來了。 幸好現在是四月初,晚上還有些冷。四阿哥掀開被子讓她進來,再裹嚴,道:“今天見了家裡人,知道你傷心。睡吧,以後見的時候多着呢。如今你有了爺,有了二格格,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孩子,想想就不難過了啊。” “嗯。”李薇抱着他的胳膊,晚上見到他時就想謝謝他兩年前一出宮就幫阿瑪讀書考試。可這謝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好像一說兩人就遠了。可她今天真的很高興,感覺跟他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她說了很多家裡的事,阿瑪額娘弟弟的事,還有自己的事。她忍不住。 在床上她幾乎想把他藏在自己床上一輩子。因為拉上帳幔後,好像他們被關在裡面了。外面的世界都不存在了。 早上,四阿哥起來時發現動不了,李薇緊緊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甜。他伸到被子裡咯吱她,生生把她給咯吱醒了。 “今天二格格沒哭……也沒起來……”李薇已經習慣了四阿哥一起,二格格必起。要麼就是她一睜眼,二格格正在哭。今天都沒有好不習慣。 厚厚的床帳還拉着。四阿哥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啞,道:“她抱着百福睡呢,不會起來。”要說二格格最喜歡誰,百福肯定是前三名。 難得醒不起來在賴床,這在四阿哥有限的生命中是少見的沒有經曆過的東西。躺了一會兒他就渾身不舒服,起來後看李薇還裹着棉被,道:“怎麼不起來?” “外面好冷……”李薇配合的打了個寒戰。 “你就是懶。”四阿哥笑着點點她,體貼的替她重新掖好帳幔才叫人進來。 等人都在圍着四阿哥給他穿衣梳頭時,李薇杯具的發現她越來越清醒了……三點起床魔咒……無奈的起身拉開床帳,結果外面的四阿哥和玉瓶都很驚訝看着她。 幹嘛?早起不行啊? 玉瓶趕緊過來說:“格格再睡會兒?二格格還沒起來呢。” 四阿哥擡頭讓人給他系領扣,道:“今天二格格也沒過來鬧你,接着睡吧。” “……睡不着了。”李薇很痛苦的道。外面天還是透黑啊,不過醒了就起來吧。玉瓶一邊趕緊把她的衣服抱過來,一邊道:“沒想到格格這麼早起,衣服還沒烘呢。這麼穿上可冰的很。” 四阿哥道:“那還不趕緊去烘?你回被子裡再坐會兒。”他對玉瓶一瞪,玉瓶嗖的就抱着衣服又跑了,李薇隻好在他的眼神逼視下再縮回被子裡去。 等她終于起來,四阿哥已經開始用早膳了。 見她過來,四阿哥笑道:“快過來。剛才蘇培盛特意回去讓膳房現做的蝦餃,這不是你最喜歡吃的嗎?” 蝦餃是李薇折騰劉太監的成果之一,她的形容就是‘外面的皮做成透明的,要能看見裡面的蝦肉,蝦仁要整個的’。光外面那層澄皮就快折騰掉劉太監一層皮。但做好後确實看起來很美,吃起來也好。四阿哥也喜歡,還進了永和宮一份單子。聽說德妃也很喜歡。 澄皮發明出來後,劉太監熱衷于把各種餡塞進去看效果。意外的是四阿哥對這種能看清餡的餃子特别中意,最近他吃包餡的都要這種澄皮。說是看的清楚,吃着才舒心。 李薇坐下就着醋吃了兩籠近二十個蝦餃,四阿哥吃的是她的三倍。蘇培盛擦汗,幸好他早想到有格格陪着,四阿哥都會比較有胃口,不然阿哥想吃沒得吃就是他侍候的不好了。 四阿哥吃完還要再漱口,因為他喜歡蒜汁。 “這幾天都會忙一點,你帶着二格格在府裡玩。”他揮開蘇培盛遞上來的鬥篷,道:“過幾天……帶你們出去走走。我記得二格格有騎馬服的,你要想騎也趁這幾天趕緊做一件出來吧。” 李薇高興的跟上去,一路送到院子口,道:“真的會去騎馬嗎?” “嗯,正好踏春,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大了,我也想帶她們出去騎騎馬。”四阿哥解釋了下,還有就是想跟福晉提一提,明年就該把大阿哥挪到前院去了。隻是……看福晉的樣子,怕不會這麼容易。 44、四阿哥學前班
... 四阿哥最近忙的全是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邸。這事簡直就像粘在他手中甩不掉一樣!如果一年前他接過這件差事時想的還是報效皇恩,兄弟之情神馬的,現在已經完全煩了。 他不是專管蓋房子的。 可現在的情形是每天不管有事沒事,他都要去内務府坐着。等人跑來一趟趟報他,‘四阿哥,青磚隻剩下四百塊了’,‘四阿哥,冬青樹的苗枯了六百多棵’,‘四阿哥,東邊小花園的池子填的不行,今天有人擡着鋪房頂的瓦過去,給陷進去了,瓦碎了兩擔’。 啊去死!爺不是幹這個的! 報怨歸報怨,四阿哥還是慢吞吞放下茶碗,對面前那個等着他說瓦怎麼辦的人道:“哦,擡瓦的人呢?” “一個陷進泥裡,好不容易給挖出來也沒氣了,一個斷了一條腿。”填池子的人實在是太省事了!裡面随便填了些土,外面搭了幾個木闆子就放着不管了。這兩人圖少走兩步挑了這條小路走,結果成這樣。 得,原本還想打闆子的,這下……四阿哥搖頭,歎道:“給他們家裡人一些銀子,好好發送了吧。那瓦催催,就說這日子該到了,再拖下去大家一起提着腦袋去見皇上吧。” 見四阿哥一副‘沒找到人打闆子很不爽’的臉,那人麻利的滾了。 四阿哥長出一口氣,好煩。 現在一動不如一靜。能守在内務府管房子已經挺幸運的了,聽說皇上昨天訓了太子,中午又賜膳過去。三阿哥說中了暑,在府裡養病呢。八阿哥最近常常伴駕,跟大阿哥好像有了嫌隙。 都是說大阿哥看不得八阿哥得皇上的寵信。 四阿哥隻能呵呵笑了。 八阿哥最近挺紅的。一說是他得皇上的寵信,納蘭明珠的福晉被刺身死,皇上就隻派了他去看望。二說是他得了個好福晉。他這福晉是和碩格格的遺女,安親王嶽樂的外孫女。其父郭絡羅明尚死的略冤,不過是賭了兩千兩銀子。放現在就不至于了,隻能說這人沒趕上好時候。 隻是,四阿哥覺得換個角度看吧,皇上大概從一開始就隻是想抽安親王一巴掌。郭絡羅明尚不幸被皇上選中當了筏子,本來要是安親王的格格沒死,皇上過幾年再給她指次婚也就完了。誰知額附一去,安親王的格格也跟着去了。仇一結大,皇上也隻好再用力往回找補。 八阿哥這福晉娶的是福,是禍還不好說。 跟八阿哥一比,跟他同年開府,同年娶福晉的七阿哥就成小可憐了。外面的人說起來都是‘跟八阿哥一同開府的七阿哥’,哥哥當到這個份上也真是丢人。他的母妃戴佳氏雖然為嫔,卻是進宮十幾年都未再寸進。她進宮也是趕上好時候,初封也高。有一子卻十幾年未得進封,不受寵簡直是戳在她身上的牌子。有這樣的母妃,七阿哥又不出衆,到現在還沒遞個話過來這府要怎麼修。難不成就真的由内務府應付差事,随意糊弄? 四阿哥想想,抄起七阿哥府的堪輿圖就往阿哥所去。 雖然才搬出去兩三年,可再回到這裡居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四阿哥漫步在熟悉的宮牆内,竟然起了懷念的心思。 他走兩步賞賞景的,到阿哥所時七阿哥正好在。 “正好,老七過來看看,你的府要修成什麼樣的?”四阿哥進屋就直接道,他把手中的堪輿圖往七阿哥手上一塞,道:“上茶,渴死我了。” 七阿哥腋下夾着圖,親自給他捧了茶:“四哥請用。” 陪着飲了碗茶,兩人才轉到七阿哥的書房,在臨窗的書桌上鋪開堪輿圖。四阿哥從前門指着一步步給他講解,他本來就是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府邸裡連棵樹都是他親自選的。他講的頭頭是道,七阿哥隻顧點頭。 四阿哥不滿了:“老七,你也給你四哥捧捧場,說句準話,從頭到尾隻點頭幹什麼?有喜歡的景緻趁現在還能改,四哥都替你辦了。” 七阿哥當年在阿哥所裡時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雖然跟八阿哥一樣都是母妃不顯,相較而言八阿哥的母族還更差些,可反而是八阿哥身上那股向上的勁比較強些,七阿哥就沒這個意思。 此時,七阿哥就道:“聽四哥剛才說的,我就知道一準錯不了。等弟弟住進去了,肯定樣樣都喜歡。這都是四哥待弟弟好,弟弟知道。” 四阿哥頓時覺得七阿哥這人真不錯。以前還覺得他毫無意氣,讓人看不上。現在看起來倒是個心裡明白的。 他笑起來道:“那就好。”說着在七阿哥的書房一掃,見挂畫都是花鳥蟲魚一類,安逸飄然之意頗濃。看來七阿哥果然是個毫無争上之心,隻肯得過且過的人。 回去後就在七阿哥府的堪輿圖上小改了幾處,添了些怪石、瘦竹一類。花園水池也添了幾尾遊魚,台階牆角處還特意交待花匠記得養些青苔出來。這一弄,那股清高自得的勁就出來了。 施比受有福。做完這件體貼弟弟的小事,讓四阿哥心中充滿當哥哥的自豪感。 回到府中後,想起早起說要帶二格格和素素去踏春,叫蘇培盛去叫府裡的繡娘,另外開庫房取今年新得的幾匹好料子出來。一頭自己鋪了紙,幾筆就勾勒出一個曼妙的女子。女子立在當中,圓臉杏眼,淺笑盈盈,一頭烏發挽在耳邊,斜插一根貓眼簪。 他換了筆,調好顔料,先勾邊,再上色,再細細雕琢。畫中人一襲珍珠粉襖,桃粉色面銀色滾邊的旗袍,披一件兔領披風,白兔毛滾邊,柳葉黃為面,雪青為裡,下踏一雙绛紅的靴子,白兔毛點綴其上。 等繡娘來了,蘇培盛使眼色讓她們在一旁候着。等四阿哥畫完,叫過來吩咐道:“照畫中的樣式,做一大一小兩套。給你們半月時間,可能做到?” 繡娘連聲道絕無問題。 四阿哥叮囑道:“粉色衣裳上隻用銀線繡花樣,不可用别的顔色的絲線。”又念個不停這邊要掐個腰,那邊要用什麼繡樣,等等。 折騰這些事,對四阿哥來說就像消遣一樣。繡娘退下往小院去了,他想起說要給素素燒一窯瓷器來着,問蘇培盛:“那窯素白瓷燒好了沒?” 蘇培盛道:“昨天就送來了,奴才帶人親自點的。一共兩百三十六件。” 四阿哥來興緻了,有幾樣還是他親自畫的樣子,道:“送來看看。” 蘇培盛去領人擡過來兩隻箱子,打開一樣樣捧到案幾上。 這窯瓷器全是甜白薄胎瓷,就光一看全都像能透光而出的美人肌膚般有股嫩粉的白。為了燒出這種瓷色,窯工費了老鼻子勁了。 李薇喜歡圓形的瓷器,不管杯、盤、碗、盞、壺、瓶,她的屋裡哪怕是個花盆用的也是南瓜型,就這還不滿意,要是圓的跟西瓜似的她就更高興了。 别的都好找,就是喝茶的蓋碗沒有圓的,四阿哥不止一次看到她捧着一個膳房用的炖盅喝茶,讓他怎麼都看不習慣,總覺得她這是在喝湯。 這次索性一口氣全燒給她。 堂屋的條案桌幾上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甜白瓷,被陽光一照竟是滿室生光。蘇培盛看到四阿哥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心中替窯工們喊了聲多謝老天爺。 他先端起的是照李薇畫的做出的杯子,其實就是大肚子的加蓋馬克杯。當時兩人在書房說起燒窯的事,她就執筆畫了個,指着那個杯子把說這樣好拿。他試了試,感覺确實比較好拿。難為她怎麼從炖盅裡想出這個來。 李薇原話:“兩個把手兩手端,一個把手一手拿嘛,多方便啊。” 為了蘇出風格,蘇的安全,她真是耗盡心血。 四阿哥挑幾個拿起細細端詳,點頭道:“留下一些就放在這裡,剩下的給她送過去吧。” 有些好用的他也樂意用用看。 張德勝使人擡着木箱子到小院時,繡娘還沒走,兩邊走了個對臉。繡娘們一眼看到這又擡着幾箱東西往小院送,當面不敢說,回到下人房才啧道:“都說李格格如何如何,不親眼見真不敢信。” 一人道:“這才哪兒到哪兒?以前那孝獻皇後……” “噓!你不要命了!快住嘴!” 一屋子人這才不敢開口,默默去量尺寸裁料子。 小院裡,李薇看到一箱子的各種杯子碗都快樂瘋了!她在現代就愛收集各種杯子和碗,在淘寶上看到就要買,進超市路過廚衛專櫃就挪不動腳。因為喜歡瓷器,進花市看到小巧玲珑的小花盆就愛買,買回家就想‘下次種花時就能用了’。隻是‘下次’是遙遙無期的…… 張德勝見李格格指揮着滿屋子人把正在用的都給換了,屋裡的花也要全換盆,怕他們忙不過來就帶着人留下來幫忙。新的要拿出來擦洗擺設,舊的要擦洗後裝箱收起。趙全保叫來花匠,将花全部帶走換新盆。 那盆被李薇放在寝室的素馨她親口交待,換個大盆,再豎兩根杆子,“看它會不會爬上去。”她道。 花匠沒養過這種野花,看着不像會爬杆的藤花類,但既然主子想看它爬,它就必須會爬,決定回去就找杆子把枝蔓繞上去固定住看能不能活,明年看看能不能跟藤蔓類的嫁接下。 蘇培盛見張德勝久不回來,正想找人去問,四阿哥看快到午膳了,直接過來了。他一進小院就看到院子裡放着很多木箱,趙全保和張德勝正帶着人一邊登記造冊,一邊往裡收。 “這是怎麼了?小德勝!還不滾過來!”蘇培盛上前一步喝道。 一見四阿哥到了,一院子的人都跪下了。 李薇帶着二格格從屋裡出來,兩人一人手裡捧着個剛送來的馬克杯。 “阿瑪,額娘教我用這個喝牛奶!”二格格舉着杯子興奮的說。 看到馬克杯,李薇頓時想起現代的奶茶,在這裡用蓋碗喝總是怪怪的。她讓玉瓶去煮了一壺,帶着二格格扮家家,還特地要膳房送來雞蛋糕和各種酥皮點心。 二格格用着不一樣的杯子覺得很有趣,見到阿瑪就迫不及待的要分享。 外面亂糟糟的,一家三口挪到西廂。玉瓶帶人送上奶茶、點心,四阿哥也很有興緻的陪二格格扮家家,一本正經的用馬克杯。李薇特驚奇的看着二格格教四阿哥怎麼拿杯子,也不知道她的小腦袋裡哪生出來那麼多的‘新式杯子使用規則’,四阿哥還真聽她的。父女倆個玩的可開心了。 李薇覺得自己被忽略了。等二格格過完教人的瘾,一回頭見點心都快讓她額娘吃完了,嘴一扁,委屈巴巴的看着她親娘。 搞的李薇最後一口紅豆酥怎麼都咽不下去了,連四阿哥也裝模作樣的闆着臉訓她:“怎麼可以吃這麼多呢?” “就是!就是!”二格格點着小腦袋。 “馬上就要用膳了。”四阿哥道。 “就是!就是!”二格格高興的看着額娘被訓。 “都收起來。”四阿哥對玉瓶道。 玉瓶過來收走所有點心盤子。 “……QAQ”二格格淚眼汪汪的看着玉瓶端走盤子。 用午膳時二格格一直情緒不高,最後還是李薇安慰她等午睡起來有點心可以吃,才讓她高興起來。 四阿哥本來還在猶豫是順着二格格哄哄她,還是趁機教她克制自己,就見李薇已經把閨女哄好了。看着母女二人瞬間又快快樂樂的吃飯了,他還有些接受不了。 這兩個沒心眼的! 再看二格格,你額娘連點心都沒拿出來給你看,也沒答應你午睡起來能吃幾塊,能吃多少,是不是跟上午一樣,你就這麼簡單的答應了?他當年被教養嬷嬷哄的時候還會在心裡嘀咕‘别小瞧爺,知道你是哄爺呢’,可看二格格已經完全相信了。 四阿哥心裡想,素素不是他生的,長成這樣還好說,二格格身上可是有他的血,怎麼也不能養的跟她額娘一個樣。 正好,他覺得前院原本給阿哥準備的地方太空了,趁着大格格和二格格還小,不必顧忌男女之别,幹脆一起挪過去,這樣也好對福晉開口。 他打定主意,午膳過後也不走了,留下來歇息。兩人躺在西廂的榻上,靠着說話時,四阿哥試探的問李薇:“以後,白天讓二格格随我讀書去吧。” 李薇隻想到一個,警覺道:“讓二格格現在就三點起?” “當然不是。用過早膳讓她過去就是,午膳還是回你這裡來。下午就不必去了。”四阿哥自覺這樣安排挺好,坐等李薇反駁,兩人好談條件。 “好啊。”這不就是上幼兒園早教班嗎?四阿哥算國學博士一級的吧?從文到武都能教得了,還不必擔心他虐待孩子。 “……”答應的太快,讓四阿哥有些反應不及。而且,怎麼一點也不擔心?怎麼着都要表達一下慈母之心吧? “我該給她做幾個小背包。”李薇穿越後最大的收獲就是縫紉技能滿點了,時不時的手癢想做點什麼。給二格格做幾個多格子的小背包,小筆袋,小口袋神馬的,多萌啊。 看她都在設想這個了,讓準備磨一場嘴皮子的四阿哥哭笑不得。心裡也想,或許是他想差了,對女子來說,孩子們的前途總是最讓她們挂心的。看素素這樣,福晉那裡應該也不會太難辦才對。
45、踏春 找了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看着無風無雨的,四阿哥帶上三個孩子和李薇去踏春了。 一開始,四阿哥是想帶着全家人一起去。本以為應該很簡單,結果福晉倒是挺痛快的把大阿哥交給他了,但福晉自己不想去。 “府裡怎麼也不能沒了人,爺跟孩子們好好玩吧。”福晉笑道。她是真覺得沒必要為了出去玩花一天時間,就是出去坐車轉轉,騎馬遛遛?還是留在府裡省心。 至于大阿哥,最近四阿哥天天來看他,看起來是很喜歡這個阿哥的。福晉也盼着讓他們父子感情好些。以李格格的受寵勁,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有了,萬一她下一胎是兒子,大阿哥的處境就尴尬了。如果四阿哥能更喜歡大阿哥,以後就算有了弟弟也不必擔心了。 宋格格見福晉不去,就說她也不去,留下來侍候福晉。 武格格不巧來了月事…… 四阿哥本來的好心情都快讓她們給敗壞完了。 轉頭來了小院,李薇和二格格正在換送來的新騎馬服,一大一小穿得一模一樣在轉圈圈,百福圍着她們兩個歡脫的跑來跑去。二格格正叫着:“額娘,額娘,咱們給百福也做一件,好不好?到時百福也去,對不對?” “好,咱們給百福做一件。”李薇拉着二格格回屋喊玉瓶拿衣料。 百福先發現四阿哥,汪汪叫着撲過去沖他狂搖尾巴。二格格跟着喊:“阿瑪!”四阿哥進來摸摸她的小腦袋,坐下抱着她問:“二格格,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李薇笑着看了他們父女一眼,把百福抱到懷裡比料子大小。二格格指着百福說:“我和額娘要給百福也做一件新衣服,到時踏春大家一起穿。” 四阿哥為難道:“可是百福不去啊。” “百福不去?”李薇先驚訝的問他,出門不帶狗嗎?百福又不是貓,狗狗還是應該多去外面跑跑吧? 她怎麼會當真呢?他是在開玩笑啊! 四阿哥憂郁了,懷裡的二格格替他回答李薇:“額娘,阿瑪在哄我們啦。” 想騙的沒騙到,沒想騙的騙到了。 四阿哥颠颠坐在他腿上的二格格:“我們二格格真聰明。”随便給李薇一個‘連二格格都不如’的眼神。 李薇:“……”她繼續給百福縫衣服,讓你們這對父女自己玩去吧! 到了那天,大格格和大阿哥一早就送到了前院書房,四阿哥起的一向早,正帶着百福在書房讀書。就算出了宮,他還是習慣每日早起讀書。 他先問了兩句大格格,然後就把大阿哥叫到書房裡考他了。 大阿哥進來時還被奶娘抱着,書房奶娘當然不能進,奶娘放下他後,他自己一步步慢吞吞的,穩當當的往走向四阿哥。 直到他站到他面前時,四阿哥才發現剛才他一直屏住呼吸。 好孩子。 他在他肩上拍了拍,讓蘇培盛把他抱到椅子上坐下,道:“昨天教你的還記得嗎?‘大’怎麼說?” “安達!”大阿哥清脆的答道,太激動口水都噴出來了,瞬間紅了一張小臉。 他小小人一個,也很緊張,坐在椅子上時很用力的握緊小拳頭放在膝上,看着是很努力的想把腰挺直,可他人到底太小,椅子又太大,所以他坐的搖搖晃晃,很不穩當。 四阿哥擔心的看了一眼。蘇培盛立刻去拿了三個靠枕,把椅子周圍的全填滿,讓大阿哥能靠在靠枕上,這樣就穩多了。 四阿哥滿意的點點頭。 大阿哥很有規矩的對蘇培盛道:“多謝蘇谙達。” “不敢當,大阿哥坐穩。”蘇培盛趕緊哈腰點頭,就站在椅子後,伸手虛護住大阿哥。 因為他發現大阿哥沒有靠在枕頭上,反而更加挺直背,從背後看距離枕頭還有一指的空隙。他真怕這位小祖宗坐不穩再栽下去喽。 四阿哥也發現了,苦惱的想這也太像福晉了。福晉這樣他還能接受,可自己的兒子這樣就真的不行。福晉隻是個婦人,嫁給他後自然一世無憂,所以她的性格再強也隻是難為自己。可大阿哥日後要繼承他的一切,這樣的性格不利于他的成長。 不客氣的說,福晉這種性格隻适合當奴才。當主子的會喜歡手底下的人心志堅定,一往無前。但換成當主子,不撞南牆不回頭,撞到頭破血流再知道回轉就已經晚了。對自己要求過高并不是好事,這是另一種的畫地自限。 看來果然應該把大阿哥挪出來。再繼續被福晉養下去,大阿哥學的跟她一樣就糟了。 四阿哥又教了大阿哥幾個滿語的詞,囑咐他回去記熟,再把着他的手寫了一張大字,然後才帶着他出來。 大格格一見四阿哥和大阿哥出來就立刻站起來迎接,她是三個孩子裡面最大的。四阿哥嘴上雖然不說,心裡一直記着她,更兼她出生就體弱,差點沒救回來,好不容易長到這麼大,在他埋怨宋氏的同時,更心疼這個格格。每天念經都會替她念一卷,求她長壽平安,别的榮華富貴他這個阿瑪就都能辦了。 “坐下吧,一會兒一起用早膳。”四阿哥道,看大格格的臉色還有些白,不夠紅潤,估計還是體虛。不趁年紀小的時候好好補養,等大了就晚了。他想着是不是讓福晉多照看一二,平時吃的用的多注意一下。 這時,蘇培盛領着李薇和二格格進來了。這娘倆比較光棍,奶娘直接就留在小院了,隻讓玉瓶和趙全保跟着,後面玉盞和小喜子提着食盒抱着包袱。 李薇是想出去玩不用帶那麼多人,二格格又不用包尿布了,帶點吃的喝的兩件厚衣服就行了。 等這兩人進來,不相幹的人都留在外面,隻有玉瓶跟着。讓四阿哥一看就皺眉,再看大阿哥身後跟着的四個嬷嬷兩個奶娘四個丫頭,心道該小心的不小心,該鍛煉的又帶了太多人。 對李薇來說這是頭一次見大阿哥,看到四阿哥身邊坐着個打扮的像年畫金童的大頭娃娃,她就知道這是誰了。更何況她一進來,大格格和大阿哥都站起來了。她向四阿哥行禮時,這兩人都避開,然後再一起向她行禮。 讓李薇感受到了一點點‘派系’的分别。再看身邊二格格一臉沒感覺的樣兒,她就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女兒。 可二格格确實沒感覺,她以前也在福晉那裡見過大格格,兩人還一起在福晉的屋裡玩過玩具(在嬷嬷的監視下),雖然沒有培養出什麼姐妹感情,但‘這是個熟人’的标簽就戳在大格格頭頂,二格格就颠颠的過去了。 “大姐姐。”二格格福了下,再轉頭看到大阿哥,略愣。 壞了。忘了告訴她大阿哥長什麼樣了。以前提起大阿哥,李薇的形容就是比劃一個抱在懷裡的娃娃形象。 她正着急,二格格的智力肯定比一開始就比她高,隻見她歪頭一笑,張嘴毫不認生的喊:“弟弟好。” 大阿哥向她行禮:“二姐姐好。” 好聰明。李薇佩服的看着二格格,真不愧是她的好閨女。 一會兒三個小的就有說有笑的了。小孩子的友誼比較簡單,讓原本害怕二格格會被排斥的李薇也放心了,覺得自己真是用肮髒的大人世界去套純潔的兒童世界。 用過早膳後,四阿哥就帶着所有人出發了。臨出發前還有件事,他把大阿哥身邊的人都攆了,隻留了一個奶娘一個丫頭,然後給了他四個小太監。 “這是早就準備好給你的,之前想等你挪過來再讓你見見,正好今天也是個機會。”四阿哥讓這四個小太監過來磕頭,“除了他們,還有别的人,等你來了就都能見到了。” 大阿哥從來沒見過小男孩,四個小太監大的才八歲,小的六歲,都笑得很開心的看着他,讓他特别新奇,一下子就把身邊的奶娘丫頭給比下去了。 “給阿哥道福,吉祥。奴才小名狗兒,阿哥叫奴才小狗兒就行了。”這個小狗兒的小太監是四個裡面最聰明的,他長的最高,看着也不像外面吃不上飯的小孩子一樣瘦巴巴的。他沖奶娘點點頭,喊了聲嬷嬷,就理所當然的站到大阿哥的身邊,把那丫頭給頂了。 陪着大阿哥出來的丫頭是第二個石榴。第一個石榴回鄉後,她雖然是内務府分來的卻混的很好。這次福晉也是看她一慣勤奮懂事,又是内務府給的包衣,出去比她自己帶來的更頂用。遇上不長眼的能唬不少人,就讓她跟着過來了。 石榴見被個小太監給擠了位置,眼一瞪就要再上前,誰知又過來一個小太監把她擠得更遠了,小狗兒卻趁機把大阿哥給抱上了車。 石榴要惱:“你……”話沒出口,第二個擠過來的小太監就笑眯眯的道,“姐姐,咱們可得快着點,您瞧,那邊的主子們可都上車了呢。”他說完就鑽上去了,搞得石榴隻能狠狠跺兩邊,乖乖上車。 倒是奶娘一點不着急,好像也沒看到小太監欺負石榴。她雖然也是内務府出身,可跟石榴這種指着主子賞飯吃的不一樣。她的位置不是一般二般什麼人都能頂的。 剩下兩個小太監果然對奶娘沒什麼意見,恭恭敬敬的扶着她上去後,他們兩個才幫着彼此跳上車。 張保站在後面看得清清楚楚,滿意的點點頭回去了。這幾個小子夠機靈,不枉他特意調|教一場。四阿哥的意思很清楚,既然要把大阿哥挪出來,就不能讓後院的人老把着大阿哥身邊的事。不能攆的像奶娘這種不去說,侍候的丫頭就趁早回去歇着吧。 四阿哥騎在馬上,盯着所有人的他當然早看到了大阿哥那邊的事。張保這差事辦的不錯。他心道。 車隊魚貫出城。一直到了城外四阿哥的田莊上。這裡跟李薇想像的不同,不是一壟壟的田地,而是一望無際的草場荒地,也沒有小樹林一類的東西。 車停下後,李薇跳下車才看到貼着地面生長的一叢叢的野草野花,車停下的地方沿着土坡往上能看到一大片稀疏的野樹林。樹最粗的也才手腕粗細,最細的都是樹枝。野花星星點點散落在草叢裡,紅、藍、白、黃各色都有。還有小菜蝶飛來飛去的。 對二格格來說,眼前的一切簡直廣闊的讓她合不上嘴。從出生後就住在小院中的她隻見過圈起來的四方天地,這樣一眼看不到邊界的世界太大了。 這讓二格格第一次說了蠢話,她驚歎的對四阿哥道:“阿瑪,這個院子真大啊。牆在哪兒呢?” 四阿哥剛要開口,沒忍住噗的笑了,忙的掩住嘴道:“這裡沒牆,乖啊,一會兒阿瑪帶着你跑一圈。” 早就準備好了幾匹溫馴的小馬,讓李薇臉紅的是她的馬跟二格格馬一樣高,騎上去腳差一點就能碰到地面。他們四個上了馬,四阿哥在前面領着,讓人牽着他們的馬在周圍走了一圈。 這馬騎的實在讓人失望到家了啊。 可她這匹小母馬非常可愛非常萌啊,杏核般的大眼溫柔的能滴出水來,李薇下了馬也舍不得讓人把它牽走。這匹紅色的小母馬名叫紅雲,她從馬奴那裡拿來了糖塊喂它,還抱着二格格讓她喂。 四阿哥走過來,她忍不住說:“紅雲好可愛,我能養嗎?” 他摸了摸馬的背脊,道:“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過兩年你再大些,她也成年了,你就可以騎着她跟我去獵了。” 二格格指着她那匹紅棕色的馬說:“阿瑪,我的呢?那是我的馬嗎?” 四阿哥摸着她的腦袋說,“當然。”他看向大格格和大阿哥,道:“這些馬就是你們的馬,你們要好好照顧他們,跟他們一起成長。” 他走向大阿哥,領着他去靠近他那匹黑如漆染的骟馬,道:“别怕,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大阿哥本來就是不怕的,他隻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東西有些吃驚。可跟着他侍候的石榴和奶娘都拉着他往後退,從馬上下來後也不讓他再靠過去,看着就像是他害怕了一樣。 四阿哥牽着他過去後,小狗兒等幾個小太監也趕緊過去了,小狗兒拿了糖塊給大阿哥,道:“大阿哥,馬很喜歡吃糖的。” 另幾個小太監有的護在大阿哥身邊,有的去拔了些草哄馬兒,他們看着都跟大阿哥差不多大,大阿哥也不想認輸,接過糖塊去喂馬。被馬的鼻息一噴倒是吓了一跳,可習慣後就興奮起來了。在四個小太監的陪伴下跟馬玩得開心極了。 四阿哥看他這樣也放心了,對着石榴和奶娘說:“回車裡看着東西去,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 陪着馬玩了一會兒後,再騎上三個小孩子都自然多了。飯做好了讓他們停下來時,二格格還不樂意。倒是大格格更有規矩些,大阿哥也是習慣了聽話,都乖乖下來了。 李薇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一比顯得二格格沒被她教好。 而四阿哥卻想,要是大阿哥和二格格的性格換一換就好了。他甯願要一個更有脾氣的兒子,哪怕是壞脾氣也比沒脾氣強。 至于二格格,像大格格這樣貞靜很好,但脾氣大些也不壞,日後嫁了不會吃虧。46、四爺射箭 遛了兩趟馬,席地而坐吃了頓便飯後,這次踏春就圓滿結束了。 李薇最大的收獲是帶着二格格挖了好多觀音蓮,這東西學名大概統稱多肉植物,以前她在花市上見過,花十塊錢買過一小盆,後來澆太多水澆死了。誰知在一個小山坡上發現好多!她就跟撿大便宜似的挖了一堆準備回去養。這次肯定不會養死了,現在她對養花已經很有心得了。 再說還有花匠呢。 二格格見額娘帶頭玩土,高興壞了。時不時的轉頭看看四阿哥怕他看見,再對她擠眉弄眼,還用手指豎起來‘噓’她,然後咯咯的偷笑。 等回到車上,早看見這對母女在搞鬼的四阿哥靠過來,“挖的什麼?” “觀音蓮。”李薇捧出一個開的正好的給他看。 四阿哥皺眉看,她道:“這東西可好養了(雖然她養死過),不用澆太多水,放在盆裡就不用管它了。”看他不像欣賞的樣子,馬上說:“給你擺一盆放在書桌上吧。”它可以防輻射哦。 既然是她的心意就不好拒絕了,四阿哥隻好道:“……倒是挺有野趣的。” 回到府裡後,李薇找花匠要了一些鵝卵石說要擺盆景,然後就把觀音蓮都給他了,說:“這東西應該可以擺在一起養,口大的像魚缸那樣的盆就行,土上擺一些小石頭會比較好看,還能跟别的花草一起養。” 花匠聽得稀裡糊塗的,但聽說跟仙人掌相類,心裡多少有些數。剛想點頭說沒問題,李薇道:“先擺一盆好看些的,我想進給阿哥。” 花匠膝蓋一軟險些站不起來,李薇看他害怕,連忙道:“沒事,沒事,拿來給我,你隻要幫它們弄個盆,後面的都我來就行。” 富貴險中求,都進阿哥府來侍候了,還會怕在主子跟前露臉嗎?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 花匠趕緊道:“哪能勞動主子?奴才包準給主子辦的漂漂亮亮的!” 回去後,花匠還是先緩緩苗,看它們習不習慣新盆。李薇等了快二十天才得了一個觀音蓮的盆景,魚缸大小,裡面有吸水石制的假山,石上還養有青苔,繞着假山是錯落的鵝卵石,偏東是大小三棵觀音蓮。周圍還有一些剛剛冒出頭的小草。 可李薇卻不敢送過去了。 因為,前兩天皇上下旨分封諸位阿哥,結果四阿哥和一衆連差事都沒辦過一件的弟弟們一起被封了貝勒。連今年才剛開府的八阿哥都封了貝勒,從三年前就開始辦差的四阿哥居然跟他一樣。 這簡直就是明擺着皇上不喜四阿哥了。 府裡的氣氛這幾天從接過旨後就一直很低沉,李薇怎麼肯在這時跑到四阿哥跟前刷存在感?她厚賞了花匠後,借口這盆景太美要賞幾天,把送四阿哥那句話給暫時忘到一邊了。 就連玉瓶和趙全保都贊成她這時還是少出現為妙。為此,趙全保特意給蘇培盛送了禮,最近千萬别提他們李格格的名字。 搞的蘇培盛很為難。收吧,他還真打算在四阿哥面前提一提李格格,看能不能讓他的心情好些。反正就算李格格惹惱四阿哥,也不礙他的事。要是李格格能把四阿哥哄好了,那他也能跟着受益。 可不收吧,這不明擺着‘我就是要坑你主子’嗎? 趙全保這兩年可長進不少,不然也不會把禮送到他面前來了。蘇培盛也不好太不給他面子,猶豫一下還是收了,但是也坦白道:“若是四爺想起了你們格格,咱家可攔不住。” “那是,那是。”趙全保哈腰連連點頭陪笑,心道四阿哥自己想格格就罷了,别讓小爺知道你個不是東西的在背後搞鬼就行。 但四阿哥這回想起的不是李薇,而是福晉。他在書房寫了一口氣寫了一百張大字後,放下筆換了衣服就去正院了,臨走前交待蘇培盛收拾好大阿哥的屋子。 正院裡,四阿哥和福晉分主賓坐下,飲過一道茶後,四阿哥開門見山的道:“如今大阿哥也該開蒙了,那邊的屋子都是現成的,人我也都挑好了。選個好日子就讓他挪過去吧。” 福晉被四阿哥前所未有的強硬給噎住了,半天才道:“……自然都聽您的。隻是大阿哥生在年尾,到今年臘月才滿三歲,您看是不是讓奶娘和丫頭們陪着過去?” 四阿哥當即就想喝一聲‘婦人之見’,可還是吞回去了。他現在一肚子悶氣,邪氣,他知道不能對着福晉撒。 屋裡一片逼人發瘋的安靜。 半盞茶後,見福晉額角都有冷汗了,四阿哥放柔聲音道:“你看着給吧。隻是前院人來人往,年輕丫頭在那裡到底不方便。奶娘可以都跟過去,畢竟她們侍候大阿哥的時候長。” 至少奶娘能過去了,四阿哥說的丫頭不方便的事也不是假的,福晉也就沒再多堅持。 基本算是順利定下了大阿哥搬家的事,四阿哥心情略微好轉,又想起一件安慰福晉的事,道:“我也擔心大阿哥剛過去不習慣,已經定下了大格格和二格格一道過去。白天他們三個一起讀書,不會讓大阿哥孤單單一個的。” 福晉一聽,沒領會到四阿哥的一片心意,反道:“四爺,兩個格格都是女孩子,這個年紀跟着嬷嬷學些針線女紅就好,不必這麼早開蒙吧。何況又是去前院,大格格今年已經開始留頭了。” 前院都是太監,聽說現在還有個戴先生住在那裡,讓外人沖撞了怎麼辦? 就算知道四阿哥是為了想替大阿哥好,福晉也要本着嫡母的心替大格格說一句。何況大阿哥沒來之前,她身邊就這一個女孩子,小時候又瘦又小,體弱多病,好不容易養到該留頭了,福晉已經開始替她攢嫁妝了,怎麼舍得就這麼讓她去前院讀這沒必要的書?累壞了身體怎麼辦? 四阿哥臉頓時黑了。可他還記得福晉這麼說是為大格格着想,雖然跟他的計劃相背,也不能就為這個對福晉發火。 還是他的養氣功夫不到家。 四阿哥僵着一張臉,道:“既然你這麼說,大格格就不必去了。”放下茶碗,“我書房裡還有事,你歇着吧。” 說完甩手走了。 傻子也看出他生氣了。福嬷嬷和莊嬷嬷都擔心的看着福晉,一個是想勸不敢開口,一個是怕自己年資不夠,勸了是狗拿耗子。于是莊嬷嬷看福嬷嬷,打算她勸她也跟着勸。福嬷嬷看福晉,看她樂不樂意讓人勸。 福晉送四阿哥出門,回來一臉平靜的道:“給大阿哥收拾東西吧。” 福嬷嬷:“……是。”轉身出去了,莊嬷嬷左右看看,上去給福晉換了碗茶就繼續站着當木頭。 福晉坐在榻上,好像什麼都沒想。屋裡隻有鐘擺沉悶的回響。 四阿哥一路快走,蘇培盛一路跟随,苦逼的還要縮小存在感免得點爆了四阿哥這個火藥桶。正好到了小院門外,院裡難得的沒有二格格笑鬧的聲音。連蘇培盛都不免奇怪的多看了兩眼小院,四阿哥腳下一頓一轉,就往小院去了。 趙全保,這可不是我提的你們格格。 蘇培盛樂颠颠的跟在後面進去了。 西廂裡,李薇正在跟二格格商量她到前院去後,都跟着四阿哥開什麼課。 桌上攤着一張紙,上面三個大字‘課程表’,下面是橫三豎四的一張貨真價實的課程表。李薇有種‘送女兒上小學’的興奮感,二格格也對一個個她額娘寫的課程名興奮着。 “額娘,我都能學什麼啊?”她的小胖手指在課程名上指指點點。 “什麼都能學。你這會兒可比我那時幸福多了。”校長和老師都是親爹,還能學騎馬射箭養小狗,這就是純玩啊。 李薇很羨慕,二格格也對騎馬課,射箭課,養狗,養鷹這些課很感興趣。聽李薇講隻能上午上課,下午要回來睡覺休息還不樂意,扯着她的袖子求:“額娘,好額娘,下午也讓我去嘛。” “不行,你還太小,不能天天去。”這個李薇很堅持,她還想跟四阿哥商量個周休二日神馬的呢,寒暑假也很有必要。另外作業不能太多,會壞眼的。 二格格不開森。 四阿哥在西廂窗下聽到她們母女這場口角,會心一笑,擡腳進去抱起二格格:“阿瑪的二格格這是怎麼了?小嘴都可以挂油瓶了。”這句俗語還是跟李薇學的,四阿哥的人生中沒有油瓶這種東西。 二格格抱着他的脖子:“阿瑪,我想天天去跟百福玩,天天跟小馬玩。” 四阿哥笑道:“二格格這麼喜歡去前院跟阿瑪在一起嗎?” 二格格點頭,道:“額娘說阿瑪那裡有很多好玩的小狗小馬小鳥,還能出門呢。” 出門?這個剛才沒聽到。四阿哥扭頭詢問的看李薇。 李薇其實是想她嫁人了不好出門,可他能偶爾帶二格格出去轉轉嘛。誰讓踏春後,二格格總說要去那個‘沒有牆圍着的大院子玩’,她也想去啊。求你阿瑪去吧。 “就是逛逛街啊,逛逛商店啊。”李薇道。 四阿哥抱着二格格坐到她旁邊,笑道:“你也想去?” “想啊,不過不行吧?” 四阿哥看她失望的樣子,道:“怎麼會不行呢?以後我帶你們出去。” 把二格格抱下去後,兩人坐着看她寫的那張課程表。 他看着音樂課、美術課、數學課、滿語課、大字課等課程,笑道:“你倒會給我派活,這後面怎麼還有騎馬射箭?” “不用學嗎?”李薇驚訝了,“我小時候還學過騎馬射箭呢。”李家覺爾察氏和李文烨都會,對她也是從小教起,她還以為這是滿人尚武都要會的。 “你會射箭?”四阿哥也驚訝了。 “我能射三十步呢。”三十步射到靶子上很了不起的!李薇内牛,都是以前看漫畫戈薇一射就好像是幾百米,搞得她以為這箭啊就跟羽毛一樣輕,随便一射就能射很遠,結果她練了七八年才能射三十步遠。這表示在這個距離内,她能射到靶子上。 “哦?那試試吧。”四阿哥來興緻了。 蘇培盛去前院校場取來草靶子和幾副弓箭,都是小弓,其實他很驚訝,出宮後四阿哥就不肯再摸弓了,今天居然想起來拉弓射箭……氣糊塗了? 李薇上前直接道:“給我六等的就行。”蘇培盛趕緊挑了一把給她,見李格格拉幾下試力,居然還小聲抱怨:“怎麼這麼緊?” ……都是新弓。不過他有點明白四阿哥突然要玩弓的原因了。想起以前還住在宮裡,每到下午該去校場時阿哥爺的臉色,蘇培盛忍不住就想笑。 他們家的四阿哥唯一對付不了的就是這個了。 看來這位李主子臂力不行。蘇培盛再看四阿哥,發現他從接旨後就沒松下來的神色已經變得溫煦多了。 四阿哥嘴角微翹,含笑看李薇射靶子。第一箭,飛了,歪到七八步外,斜插進一盆茉莉花中。院子裡侍候的都忍不住笑了,李薇倒是一臉淡定。幹嘛,很正常好嗎?她都幾年沒摸過弓了? 第二箭就射中了,不過明顯箭力不足,距靶還有半步就往下掉,險險插在了草靶最下面沒掉到地上。看靶的都松了口氣,趕緊喊:“中了!!” 後面就越射越好,但是射到第六箭她的胳膊就酸了,射完這箭,正好插在靶頭,她自覺沒丢臉,滿意轉身道:“怎麼樣?我射得不錯吧!” 四阿哥臉上的笑都止不住了,聞言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你來,你來!”李薇跑到他身邊把弓遞給他。 四阿哥不屑的看着她的弓,讓蘇培盛把他常用的那把拿來。這把比李薇那把差不多大,她先拿過來試拉,皺眉道:“好硬啊。”這弦怎麼這麼不好拉啊,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才拉開一點點,被他按住肩道:“小心拉傷了,快放開。” 草靶子往後退了二十步,合共五十步。四阿哥刷刷刷幾箭上去,全中靶頭、靶心等要害處。 李薇兩眼發亮:“好帥……” 蘇培盛轉頭看四阿哥,發現從來沒見過阿哥爺在射完箭後這麼意氣風發!他再看李格格,十成十覺得這位跟他們家阿哥是個絕配。 晚上,兩人在帳中。李薇捏着四阿哥肩膀胳膊上的肌肉,道:“也不是很硬啊,你怎麼這麼厲害啊。” 他兩隻握住她的腰,把她提到腰上坐着,道:“難道要連你也比不了?那爺就沒臉見祖宗了。” 李薇坐在他腰上故意往下又壓又跳,被他按住瞪了一眼。 “你說你在家裡,你阿瑪和額娘都會拉弓射箭?”他問,要真是這樣,李文烨也不是那麼差嘛。 她點頭道:“是啊,阿瑪跟我一樣,額娘最好。” 四阿哥:“……你阿瑪跟你用一樣的弓?射距的步數一樣?你額娘射的最遠?”一家人用的弓都是六等的? “對啊,我家就一把弓。還是我額娘帶來的呢。”弓這個東西好像還是很貴的,隔幾年就要拿去保養,還要給人家銀子,不然弓放久就不能用了。 李薇說完就發現四阿哥好像很高興,後面做着做着就會趴在她肩膀處笑。 笑P啊……+++++++++++++++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承認一個錯誤。是我寫着寫着忘了…… 李文烨中進士是在三月,所以從那時起,就已經是37年了……我當時光想着寫他中舉的事,忘了寫過年了……所以才怎麼算時間都不對。37年起,大格格5歲,二格格4歲,大阿哥3歲 還有一個,康熙讓滿人宗室參加考試是36年10月,文中寫的是8月,糾正一下
47、奶油 撸過美好的一夜後,神清氣爽的四阿哥早起後就看到了擺在書房的那個據說要送給他的觀音蓮盆景。 經過李薇的種種鍛煉,玉瓶等人不說是全才也差不多了。小盆景被照顧得相當不錯,旁邊還有花匠送來,養在小圓瓷碗内的剛剛冒頭的小觀音蓮。看來時間雖短,花匠已經找到養好這種野草的竅門了。所以一成功就送到李薇這裡刷好感。 小觀音蓮更容易刷好感,至少四阿哥沒被大号的煞到,也不覺得它有多可愛,可小白瓷碗裡這棵能讓他說一聲‘有趣’。 蘇培盛就見四阿哥圍着西廂窗下書桌上擺的兩個花盆轉了一會兒後,一手捧着一個小的出來,另外讓他把那個大号的搬走。 等李薇起來,兩盆都不見了。 二格格同樣很喜歡小的,早就預定要把這個擺在她前院的書桌上。一早起來百福不見了,小花(?)草(?)也不見了,抽抽噎噎了小一刻鐘。讓李薇一百次的想抽死自己騙二格格什麼女孩的哭法! 因為,二格格已經無師自通了最能讓人心疼的哭法。 她坐在那裡小聲抽噎能把一屋子人的心都哭碎。李薇捧着被重擊的心髒求她:“乖,等你今天回來,肯定能看到另一盆好嗎?額娘保證。” 二格格淚眼汪汪的扭頭,“額娘不許騙人。” “騙你我是小狗。”李薇舉手發誓。 送走一秒破涕為笑的二格格,她今天起就背起小書包去前院讀書了,李薇扭頭開始為難花匠,再拿一盆小的來! 花匠顯然不像她,人家一早有準備,送過去的隻是養的最好的一盆,剩下的有二十多盆了。一聽李格格要,馬上麻利的送過來了五盆任選,都是合捧大小的瓷碗瓷盆,個個不同,别有異趣。李薇看着不由得拿花市攤位上的來标價:這盆要十五,這盆至少三十。 統統擺在書桌上等二格格回來檢閱,李薇松了口氣。通過二格格,她發現了她的一個缺點,顯然她是不能成為一個嚴母的…… 幸好,他們家還有一個标準的嚴父。 前院書房裡,嚴父四阿哥正在應付二格格的問題。 兩盆花就擺在臨窗的書桌上,二格格一進來就看到了,然後對他道:“阿瑪,額娘真壞。她偏心呢。” “偏心?”你額娘現在就你一個去哪裡偏?四阿哥想歪了,難道是交待二格格要讓着大格格和大阿哥? 二格格指着四阿哥書桌上的兩個新寵道:“那不就是?那個大的額娘說她要擺不給我,那個小的說給我了又給阿瑪了。她這就是偏心!她全給你了!” 四阿哥笑的陽光燦爛:“呵呵。” 摸着二格格的小腦袋說:“那阿瑪來偏心咱們二格格好不好?大家都有偏心對不對?” “那我來偏心額娘。”二格格很聰明的想到差了一個沒被偏到。 父女倆相處甚美。四阿哥把着二格格的手寫了一張大字讓她自己去練後,他坐到一邊讀書。這時,外面給大阿哥搬家的人來了。大阿哥也被人領着到了書房。 大阿哥進來後,四阿哥身上的‘嚴父’就被自動激活了。整個書房的氣氛為之一變。四阿哥先考了之前幾天教他的滿語詞,然後同樣是把着他的手寫一張字,讓他自己練習。 兩個小蘿蔔頭就一樣的姿勢,闆腰懸腕站着寫大字。 二格格寫一會兒就放下筆,揉揉手腕,擡頭往窗外看看,讓站在她旁邊的大阿哥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坐在兩人身後的四阿哥也驚奇的看着一點都沒有‘偷懶’感覺的二格格,見她甚至打算去喝杯茶來塊點心,四阿哥無奈的放下手裡的書把她叫過來。 第一次……還是不要打手闆了,估計是素素沒教她沒寫完不許停。四阿哥發現他居然覺得這很正常。 “二格格,告訴阿瑪為什麼不寫了呢?”這不是閨女的錯,四阿哥的語調很溫柔。 二格格道:“額娘說的。”果然如此……不對,她說的? “額娘說寫一會兒要停下來歇一歇,看看遠處窗外,免得眼睛累了。” 還算有道理。四阿哥道:“那額娘有沒有教你停多久歇一歇?” “額娘說随便,累了就可以歇了。” 不對! 四阿哥領着二格格去看書房桌上的座鐘,先教她認識時針、分針等,然後指着鐘說:“二格格,咱們寫兩刻鐘再停下來歇一歇好不好?” 二格格看那針走的挺快就劃了一圈,阿瑪指的是半圈,不好意思道:“時間會不會太短?” 四阿哥笑道:“先這樣就行,二格格還小,等大了就能寫更長時間了。” 五分鐘後,二格格盯着那鐘面指針内牛,怎麼半天才走這麼一點點!! 上午是很快過去了,畢竟兩個孩子都小,四阿哥也不可能拘着他們寫一上午字。一人十張大字寫完,四阿哥就帶着孩子和百福在院子裡玩接球,别看百福個頭小,四條小短腿跑起來這三個人沒一個攆的上。隻看百福滾着繡球在前面跑,三個人都攔不住。兩個小的很快跑累了,蹲在地上呼呼喘氣,百福這才一步一頂的滾着繡球回來,直接頂到二格格面前了。 畢竟它說起來是李薇的狗,從小看着二格格長大。 大阿哥就很羨慕的看着。可他不可能張口去管二格格要,結果隻是站在那裡看。讓四阿哥等半天,等他去碰碰百福,或者跟二格格搭上話都等不到。 大阿哥被管得太乖了。 這更堅定了四阿哥把奶娘也給攆回去的決心。他上前對大阿哥道:“這是百福,你喜歡嗎?” 大阿哥恭敬道:“兒子喜歡百福。” “那阿瑪也給你一隻好不好?你可以帶着它一起玩。”四阿哥引導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結果大阿哥不出所料的,拒絕了,話說的也很漂亮,隻是讓四阿哥更不高興了。 大阿哥道:“兒子謝過阿瑪,隻是兒子是來讀書的,不敢抛擲光陰在這等小事上。” 這麼長一串話肯定是大人教的。 四阿哥忍氣,更溫柔道:“你要聽阿瑪的,阿瑪說你可以養,不會耽誤讀書,你明白嗎?” 這顯然跟臨來之前福晉等人的教導不同,大阿哥有點反應不過來,懵懂的點了點頭。四阿哥拉着他一起去摸百福,很快大阿哥也開心的跟百福玩在一起了。 四阿哥松了口氣,回書房就讓蘇培盛進宮去挑隻狗回來,他現在不好時時進宮,進去就肯定要去請安什麼的,略煩。而且頂着貝勒的爵位讓他總覺得有些丢臉。 蘇培盛辦差極快,不到午膳時就帶回了一隻奶油黃的小京巴。前院會養狗的奴才多,就沒特意再帶個養狗太監回來。 四阿哥先看了看,見确實溫馴乖巧,起名叫造化後,親自抱給了大阿哥。教他怎麼抱狗,怎麼給狗喂吃的,等等。 中午本來二格格要回小院的,可這小丫頭不肯走。又來個小狗哦,她賴在這裡吃了午膳,劉太監特地巴結的送來了櫻桃咕?K肉。本來隻會糖醋咕?K肉的劉太監被李薇提意見說可以在裡面放果肉,然後他就放了櫻桃(西瓜、香瓜、葡萄都失敗了)。 這盤菜顯然很受兩個小孩子喜歡,有二格格陪着,大阿哥也多吃了半碗,讓侍候他的奶娘都不敢喂了,要不是這位小主子眼睛太閃亮,表情太明顯,她連那多半碗都不會喂。 吃多了壞了肚子怎麼辦? 四阿哥很懂這種不喂飽的養孩子法,他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從懂事起就常常餓的夜裡睡不着。對比着大阿哥重溫舊夢,他突然發現二格格好像從來沒忌過口? 現在大阿哥正用羨慕的目光盯着仍然抱着小金碗吃第三碗米飯的二格格,她的兩個腮幫子吃的都鼓起來了還往嘴裡塞。 這讓四阿哥擔心的按住二格格的碗,勸道:“乖,二格格不吃了哦。” 二格格看着剩下兩口米的碗,不解道:“不吃完多浪費啊。” “不浪費,阿瑪吃。”四阿哥拿起她的碗把剩下的飯撥到嘴裡了。 二格格一臉‘你怎麼搶我的飯?’的震驚。 “不吃了好吧?”四阿哥道。 二格格看着還沒吃完的櫻桃咕?K肉,皺眉道:“好吧。”在額娘那裡這菜是肯定會吃完的。剩下了好可惜。 菜全撤下去後,二格格等了半天隻等到一碗茶,四阿哥還交待他們要慢慢咽,她問:“點心呢?” 四阿哥發愁,他為什麼從來沒發現素素那裡吃飯的習慣很有問題? 現在他卻不得不對二格格解釋飯後沒有點心。 晚上,四阿哥要留在前院陪今天剛搬過去的大阿哥。二格格回到小院就說四阿哥那裡很可憐:“飯都不讓吃飽,大弟弟吃到一半就不讓他吃了。而且沒有點心。” “不讓吃?為什麼?”李薇同樣震驚了,連忙問她:“你呢?吃飽沒?” 二格格摸摸肚子,苦着臉道:“沒有,阿瑪把我的飯吃了,還沒有點心。”最後一點很怨念。 “……”李薇不解了,四阿哥為什麼要吃二格格的飯? 糾結一夜的她腦洞大開,連飯裡下了毒,四阿哥以身試毒這樣的橋段都想出來了。于是,第二天繼續去上學的二格格提了便當袋,裡面是點心。 這天中午用過午膳後,照舊上了茶,四阿哥就看到今天不問點心的二格格從她的小書包裡掏出一個小布袋,裡面是一小盒綠豆酥。 四阿哥:“……” 二格格喝茶吃點心,還讓大阿哥:“大弟弟也吃。” 大阿哥看看阿瑪,看看奶娘(想攔不敢攔),高興的伸手拿了一塊,兩個小家夥把一盒綠豆酥幹掉了。 為了讓大阿哥漸漸适應,今天四阿哥就送他回了正院,這樣慢慢過渡,他對前院越熟悉,等他真的住在那裡後就不會害怕了。 雖然四阿哥很想立刻就讓大阿哥完全住過來,可考慮到他的年齡,他還是決定一步步來。 跟着他就到了小院。他想他有必要跟素素好好說說二格格的事。 小院裡,正飄着牛奶的濃香。 李薇一直很想念奶油,特别是濃縮奶油,配上剛烤好的餅幹面包簡直是絕配!而且奶油的做法并不複雜,滿清已經有了奶油塊,就是生的剛擠出來的牛羊奶,擺在那裡等它表面上凝結一層奶油,他們做奶饽饽時愛放這個,還有奶豆腐、奶酪等。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不做最後一步,把奶油打發變成抹蛋糕的奶油。 由于不能無師自通的說奶油沿一個方向打會變成另一種東西,李薇隻好從膳房要來奶油、鮮奶、糖自己打,借着在現代自制生日蛋糕的經驗,在沒有打蛋器的年代裡,她付出胳膊酸到快斷的代價成功在冰山上打發了奶油,然後立刻迫不及待的抹在奶茶表面。 二格格初生牛犢不懼虎,立刻被這香味吸引了,靠着冰山打發的奶油是涼的,她怕奶油被熱奶茶融化,上前一口含到半邊,然後就被這香濃滑軟的口感征服了。 “額娘,我也要!”她舉着她的杯子在李薇面前跳。 李薇揉着胳膊說:“酸啊,讓别人來吧。” 四阿哥這時進來了,娘倆一個揉着胳膊也不忘趕緊喝兩口那缺了一個尖的奶茶,一個嘴角還帶着奶油就不停的說還想吃額娘再打一碗,多打點雲雲。 一看到他,兩人齊聲道:“四爺阿瑪。” “……這做的是什麼?”已經被這滿室甜香帶跑偏的四阿哥問。 “我弄着玩的,還挺好吃,就是太累。”李薇指着桌上一堆東西說,“原來想拌個甜的濃點的奶出來喝,誰知道打成這樣了。” 四阿哥也挺好奇的,讓蘇培盛傳話給劉太監。趙全保跟着過去,給劉太監解釋主子都放了什麼,失敗幾次(前幾次忘了),最後成型出來是什麼樣的,還把用過的器具都給他送來。白瓷碗的底部還留着一些,劉太監用筷子沾了一點一試,這口味很特别嘛! 李格格不愧是愛吃的,這瞎搗鼓也能搗鼓出東西來啊。 聽說是特意在冰山是弄的,他問趙全保:“這是有什麼講究?” “格格說都是鮮奶生油,怕壞。” 劉太監依樣劃葫蘆,弄了冰塊墊在盤子底,拿一銅碗放在上面,照趙全保說的最後一次成功的順序放東西,一次就做成了。眼看着打出來一大碗白生生虛泡泡的東西,本着認真負責的精神,劉太監先嘗了一大口。 “嗯,”他一邊點頭一邊舔嘴角,“不錯。” 蘇培盛:“……不錯您就趕緊給主子送去吧,别再嘗了。” 到了晚上,廚藝技能滿點的劉太監已經學會把這種白奶油抹在面點上送來了,還做出了奶油杯,薄薄的一層蛋皮,中間裹着滿滿厚厚的奶油。 這東西吃到嘴裡就是虛的,二格格和四阿哥都吃了不少,倒是以前吃過的李薇隻是克制的吃了幾個懷念一下。 睡覺時,四阿哥終于想起他的來意了,他問李薇覺不覺得二格格吃得太多了? 李薇想想二格格的體型,配合她的年齡,道:“不覺得,她正在長呢,吃多了不怕。” 四阿哥道:“小孩子吃多了容易積食。” “我知道,一直注意着呢。”她道。 沒發現。四阿哥心想。 “而且,我從不讓她在正餐外吃零食點心。”她覺得自己控制的很不錯。 “她不少吃點心,你還特意給她帶。”四阿哥指出。 “……她飯吃的很香啊。”吃點心不吃飯才需要緊張吧? 四阿哥道:“算了,以後點心少給點,飯也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吃。一頓最多一碗,一天點心不能超過五塊……六塊吧。” 李薇:“……”閨女,這可不是媽不讓你吃,是你爹要管你了。 第二天,早膳時二格格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她吃完一碗還想要時,額娘搖頭說:“不行哦,你這頓的飯已經吃完了。” 飯還有吃完的時候嗎?! 二格格迷茫問:“……額娘,咱家沒飯吃了?”沒飯吃,好像很嚴重啊……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李薇,“問你阿瑪吧,額娘不知道。” 二格格沒那麼容易被騙,指着她的碗問:“那額娘,你為什麼能吃第二碗?” “……”李薇放下碗,“其實今天這是最後一次了,明天額娘就也隻能吃一碗了。” 騙孩子好好玩啊!她當真了耶!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二格格相信了。等她去了前院,午膳時她很小心翼翼的吃着碗裡的飯,每一粒都珍惜的吃進嘴裡。 四阿哥:“……”該說她吃的方式不對嗎?可是很有規矩啊,儀态比昨天還好,就是表情不對。 這次用完膳也沒拿點心出來吃,也沒提為什麼沒點心。 四阿哥反而不放心了,叫到一邊問她為什麼? 二格格認真道:“因為額娘說家裡沒飯了,大家都隻能吃一碗,也沒有點心吃了。” 四阿哥:“……”48、美人膝 孩子們有多可愛,外面的人就有多操|蛋。 七月,皇上奉太後出去東巡了,臨走發話讓七阿哥和八阿哥出府并完婚。四阿哥辛苦了兩年半,終于就差最後一哆嗦了。為求不在最後這段時間再出點什麼惡心事,他開始天天内務府-七阿哥府-八阿哥府的跑個不停。 然後,宮裡也跟着溜他了。 德妃、惠妃兩位宮妃宣召,他是怎麼都要去的。 惠妃撫養八阿哥,見他出宮、建府、成親三個一塊來,怎麼着都要過問一二。就連大阿哥都叫四阿哥去問過兩次,看他累的那個狗樣,拍肩道:“等過了這一段,哥哥請你喝酒!” 四阿哥隻得拱手道:“大哥可饒了兄弟吧……”跟大阿哥拼酒每次他都要吐個兩次酒才能勉強堅持到席終。 德妃是受了戴佳氏嫔的請托。戴佳氏雖然不得寵,可坐在嫔的位子上,又有個長大的兒子,一般也沒什麼人會刻意去為難她。何況德妃在宮中一向與人為善,戴佳氏難得張口,托到她這裡,于情于理她都要問一問的。 再者,戴佳氏道七阿哥給她請安時提過,說四阿哥對他這個弟弟非常照顧。 既然四阿哥跟兄弟好,她這個當額娘的自然不能給兒子拖後腿。 她一叫,四阿哥自然要立刻過來。大夏天四處跑,四阿哥曬的像在草原上過了一夏似的,讓德妃看到就心疼的說:“怎麼就曬成這樣了?快過來坐一坐,領扣子松開,我讓人給你打扇。” “謝額娘。”四阿哥牛飲了兩碗溫茶後,解開領扣,身後再站上兩個宮女拿着扇子沖他扇,一會兒身上的熱勁就下去了。他問道:“額娘找我來是有什麼事?” 德妃輕易不會主動喊他。所以這一喊,他就擔心是什麼大事。 “不是,别擔心,我這宮裡好好的。是七阿哥的額娘托的我,問問七阿哥府裡如今收拾的怎麼樣了?”德妃把自己桌案上的一碟西瓜向他推了推。 四阿哥拖過來拿起銀叉連吃幾塊,才道:“最後再掃一遍尾就可以了。老七那邊是又想起來什麼了?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何必還往宮裡遞話。倒勞動額娘一趟。” 德妃道:“難得能跟你說說話,勞動一趟也好。你不在宮裡不清楚,七阿哥那邊着實是有些不大像樣了。” 四阿哥見狀放下銀叉,接過宮女遞來的手巾抹了嘴擦了手,聽德妃細說。 按說七阿哥排位在八阿哥之前,出宮搬家成親都應該在前面。可先是婚期,聽說欽天監先定了八阿哥的,然後随便給七阿哥選了一個。 “這不可能,欽天監的人有幾個腦袋可以砍?成親的吉日是要遞到皇阿瑪案頭圈選的。”四阿哥道。 德妃淡笑,四阿哥瞬間明白了。欽天監是不敢這樣做,皇上敢。選送的吉日隻怕是皇上先圈個好的給八阿哥,次一等的給了七阿哥。 這流言明着說欽天監看人下菜碟,暗裡是在說皇上。 宮裡頭皇上是第一位的,他看重誰,誰就能升天。他不看重誰,一句話不必說,自然有人争着搶着踩那人下地。 這事,德妃心裡最有感觸。數位宮妃都有孩子死掉,衛氏當年要不是皇上盯得緊,八阿哥怎麼能平安生下長大?幸好她出身低,皇上不升她也是在保她。這些年她住在惠妃的宮裡也沒少侍候皇上,沒孩子不過是皇上不給她而已。 可皇上喜歡她是真的。現在要擡舉她的兒子,也是真的。 跟八阿哥比,七阿哥的額娘戴佳氏就太不中用了。聽說七阿哥生下來就不大好,幸好大了隻是腿腳上有些不便。滿宮裡誰也沒把阿哥生成這樣,皇上自然厭惡害了七阿哥的戴佳氏,連看都不想再看到她。 其實戴佳氏也苦的很,總算七阿哥還肯孝順她,沒跟皇上似的怨上她。 想起戴佳氏,德妃總有種同病相憐之感。隻是皇上厭惡的人誰敢沾?要不是聽說四阿哥肯照顧七阿哥,她也不會伸這把手。 婚期這事完了,輪到搬家時,内務府也跟着來了個看人下菜。七阿哥這邊先開始收拾,但卻是八阿哥那邊先打包搬走運出宮。 “聽說阿哥所那邊,七阿哥的院子裡還是大箱小箱一大堆。他的側福晉納喇氏還扛着肚子,坐沒處坐,站沒處站,躺下都睡不穩。”說着德妃不由得歎了口氣。 四阿哥一聽,猶豫了一下道:“我回去前到阿哥所去看看吧。”以前他大概還能唬住人,可自從被封這個貝勒後,就算别人拿他當回事,他自己就有些心虛了。萬一到阿哥所後反而丢臉了怎麼辦?畢竟七阿哥現在也是個貝勒了,不也是沒用嗎? 德妃沉默了一會兒,歎氣道:“也罷,就說你是去看十四的,碰見了問一句也使得。” 四阿哥稱是。德妃道:“你是大人了,有些事不必我多嘴,你心裡也是有數的。”想了想,她還是忍不住說得更明白點,“……同胞的阿哥尚要忌諱,何況異母的?你這個貝勒是怎麼來的總要記住。” 殿中一片難以言說的沉默。 半晌,四阿哥強笑道:“……兒子有數。” “嗯。”德妃淡淡道,“我在宮裡有事尚且舍不得差遣你……” 這話說的有一絲怨氣在裡面。 四阿哥也沉默了。他們母子二人,就這樣親不得,遠不得的處着,不知道幾時是個頭。 從永和宮出來後,四阿哥在阿哥所外轉了兩圈還是進去了。先去的十四阿哥那裡,正巧他不在。他就順腿拐去了七阿哥的院子。 果然就像德妃所說的,七阿哥的院子裡是擺的滿了些,而且大概為了方便擡出去,幾乎都堆在了正對院子大門的這條路上,顯得特别不體面。 七阿哥聽說他來,迎出來時的臉上都帶着幾分尴尬。 “四哥,快進來,這外面髒的很。” 兄弟兩個攜手進了七阿哥的書房,牆上的畫和多寶閣上的擺設都收拾起來了,整個屋子隻剩下一張桌子、一張榻和一面屏風。空蕩蕩的簡直不像人住的地方。 四阿哥看到這個才真覺得這個弟弟是受委屈了。想想看要是他處在七阿哥這個位置上,隻怕早氣瘋了。 顧忌到七阿哥的面子,四阿哥裝作視而不見這一室一院的窘境,與七阿哥談起了他的府邸。兩人談了兩盞茶後,四阿哥就告辭了。再回十四阿哥那裡轉一圈發現他還沒回來,他就直接去内務府了。 找上了内務府的人遞了話,道前面的都不提了,七貝勒那邊院子裡實在太難看,讓他們多加人手早日搬完。 内務府的人是是是的滿口答應,轉頭也隻是略略提了一下而已。四貝勒是心疼弟弟,可七貝勒等閑見不着皇上一面,等見着了也未必有功夫專門告他們一狀。再說這狀怎麼告啊?秉皇上,内務府搬家太慢了,八弟都搬完了我的箱子還沒出阿哥所的門呢。 哈哈哈哈哈。說出去都笑死人。 四阿哥離了内務府又是滿肚子的氣。他也不是當年沒出過門的小阿哥了,這人嘴裡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他還是能看出來的。怪不得連七阿哥都敢怠慢,他們就是吃準了這種小事他們這些當爺的不好跟他們計較,計較起來反倒顯得一群阿哥小家子氣。 奴大欺主。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這些狗奴才的骨頭都給敲斷了,看他們還敢不敢不拿主子當主子看! 出了宮,四阿哥打馬跑的飛快,後面蘇培盛等攆的狗喘一樣。阿哥主子敢打馬跑街,他們哪有那個膽子? 回到府裡,四阿哥直接去的小院。 小院裡,李薇正在跟二格格收葡萄。這架葡萄自從栽上後,每年都會挂果,而且一年比一年多。二格格看着那一串串沉甸甸的葡萄,滿眼都是閃閃的小星星。 這時四阿哥進來了,卻看也不看她們母女一眼,直接進了屋。 二格格立刻被奶娘抱走了,李薇卻不得不去看看這位爺是哪裡不對了。這大概也是受寵的負面作用:他高興的時候來,不高興的時候也來。 她放輕腳步進屋,他正在屋裡由玉瓶等人侍候着更衣。看玉瓶她們的神色,簡直就是在上刑場。悄無聲息的換完衣服,見這位大爺倒在榻上,玉瓶她們抱着衣服一溜煙全閃了。 李薇看看自己身上好像沒什麼會讓他更煩的東西,就試探的坐到他腳邊的榻上,拿着把團扇輕輕的給他扇風。 四阿哥翻身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識的就向前湊近給他扇風,過一會兒,他緩慢的閉上眼,長長出了一口氣。 警報解除。 李薇輕聲問道:“四爺,要不要用點什麼?” 四阿哥不喜歡‘貝勒爺’這個稱呼,大家發覺後都靜悄悄的還稱他為‘四爺’。有時隻有兩人時,她也喜歡叫他‘爺’。 四阿哥摸摸肚子,他從早上到現在一步沒停,卻隻是在内務府灌了一肚子茶,在永和宮填了一碟西瓜。 看他這樣是餓的,卻好像沒胃口。 李薇想了想,出去吩咐玉瓶讓膳房上松花蛋蒜汁涼拌面。 “要幾碗?”玉瓶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正屋的門簾子,問道。 “兩碗,四爺那碗多放蒜汁和醋,我那碗放點香菜。再看着上幾份涼拌菜。”她道。 四阿哥躺在屋裡,聽着素素和人在門外細細交待。 一會兒,面和菜都上來了。 李薇讓開讓他們擺膳桌,四阿哥坐起來,皺着眉活動肩背。他坐起來時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響。 “要不一會兒讓人過來給你捏捏?”她道。 四阿哥嗯了聲。看出他不想開口說話,李薇也不再找話題跟他聊。 膳桌上擺着四道小菜,酸黃瓜條,泡椒豬蹄凍,麻辣牛舌,蒜泥白肉。這四道菜上的就是擺着好看的,因為不能光秃秃就一碗面,她以為四阿哥可能到吃完也不會碰一下,誰知他一碗面吃完了,菜也吃的七七八八。 膳桌撤下去後,重新洗漱換過衣服的四阿哥倒在榻上,不像以前還要去寫字消食。李薇讓人都退得遠些,躺在他身邊陪着。兩人誰也不說話,一片安靜之中,她感覺到他的呼吸從一開始的又急又沉,慢慢變得輕緩了。 她悄悄擡眼看,正好撞進他看下來的眼睛裡。 四阿哥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肩,進來這麼久以後,終于有心情開口,道:“怎麼一直不說話?” 還不是你的臉色太難看? 李薇想想,挑個不突兀又安全的話題打開僵局,雖然他現在看着是好些了,但肯定心裡還沒過去。 這樣的話,說二格格就不合适了。萬一話頭沒起好,說不定會牽連到二格格。 過了半天,她憋出來一句:“今年的葡萄結的特别好。” 四阿哥合上眼,手搭在她的肩頭。她靠在枕頭上,比劃着:“那麼大一嘟噜,一串就有一斤半重了,每粒都是這麼大個的,都趕得上荔枝的個頭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以為他睡着了,剛停下來,他接道:“那麼好也不知道拿來給你家爺嘗嘗?” 葡萄這屋裡當然放的有。她起來去端過來,半坐起來剝了一粒抵在他的嘴上,他嘴一張把葡萄吃到嘴裡,她托着碟子等他吐籽,結果他全嚼嚼咽了。 咯吱咯吱的跟嚼人骨頭似的。 看他牙咬的那個勁,估計是氣還沒消啊。 李薇給他剝一粒自己吃一粒,幸災樂禍的想哪個不長眼的惹着他,日後肯定倒黴到家了。 這會兒看着是她替他們受罪了,以後就輪到他們了。 兩人把一盤葡萄分吃完,她下去端水來給兩人洗手擦嘴。現在看着他的氣又下去了些。李薇這才是松了一小口氣。他現在雖然不在書房生悶氣了,可當着人的面還是不愛人問他‘你為什麼生氣啊’,關心他都要嫌棄。非要這麼裝不知道的慢慢等他氣消。 其間不能踩到他的雷點,不然這氣就全撒她身上了。 她沒踩過,蘇培盛侍候久了也知道怎麼避雷,聽趙全保說書房有人踩過,被拖出去打了個臭死。玉煙也說福晉踩過,好幾次看到他從正院氣沖沖的出來。 晚上,兩人睡下時。李薇看着他的睡容,心道,這人吧太順從的就不招人稀罕了,像他這樣動不動惱一惱,惱完還不讓你知道他是為什麼惱的,怎麼反而讓人覺得有趣呢? 今天他有氣,她也不敢招他,刻意避免碰到他,她翻個身睡了。 等她秒睡後,四阿哥睜開眼舒了口氣。剛才她眼睛發亮的看着他,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今天沒興趣那個,可看樣子她是想要的。 等過幾天吧,這些惡心事都過去了,他再好好陪她。 但顯然惡心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八月,皇上帶着太後直接去塞外避暑,傳旨回來點名讓人去伴駕,還特地點了幾個大臣去參加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婚禮,讓他們之後送折子過來。 大概是皇上的旨起了作用,四阿哥發現手上的差事變得好辦多了。不到半個月,兩處府邸都收拾好了,兩個阿哥的家也都搬完了。 四阿哥幾乎是歡呼着把手上的差事給結了,跟着他就接到兩封暖宅的貼子。兩個阿哥都要成親,暖宅也沒辦法大辦,隻是請兄弟們去吃頓便飯就行。 便飯好不容易吃過,跟着就是婚禮。四阿哥幾乎想學三阿哥也病上一個半個月的。等兩處婚禮都完了,給皇上的旨也送去了,已經是十月份了。 四阿哥發現他這一年什麼都沒幹,就隻跟内務府的奴才們一起忙這兩座房子了。大前年的時候,他還是意氣風發,憂國憂民的皇阿哥。前年,他還在等着皇上獎賞他。去年,他開始恐懼皇上的權威。今年,他……把自己跟奴才等同了嗎? 難道他今後就要像這樣似的,一邊恐懼着皇權的反複,一邊縮緊尾巴做些奴才的活兒? 不。他是皇子,是四阿哥。是愛新覺羅的子孫。 四阿哥站在内務府的大門外,夕陽西下,厚厚的雲壓下來,天地間昏暗一片。晚風乍起,吹得他的袍子烈烈作響。 “四爺,咱們該回了。”蘇培盛牽着馬過來,恭請他上馬。 回到府裡,四阿哥還是直接回的小院。 李薇正在榨石榴汁。從她搬進來起,後院的那株石榴樹年年開花,卻從未挂果。今年不知怎麼居然結了滿樹的石榴,個個都有香瓜那麼大。 這麼多石榴,吃不完就可惜了。李薇就讓人榨成石榴汁,濾掉果渣後用井水鎮着。 見四阿哥進來,她獻寶般親手給他用水晶杯送上了石榴汁。 四阿哥端起來沒喝就聞到了石榴的香味,一轉念就想到了,問她:“怎麼,那棵石榴樹結果子了?” “是啊,挂了很多呢。”李薇直接拉着四阿哥去看,蘇培盛命人挑高燈籠照着石榴樹。兩人站在樹下,擡頭看如雲蓋般遮住半個院子的石榴樹上挂滿了石榴。 蘇培盛讓人拿着竹杆,現摘下來了一盤子送到四阿哥面前。 四阿哥拿起一個已經開口的石榴,裡面粉紅晶瑩的果粒像寶石一樣在燈籠之下閃光。 一棵石榴樹都知道厚積薄發,蓄勢以待。它能等四年,他就能等更長時間。 一時的低頭不怕,怕的是要低一輩子的頭。 四阿哥放下石榴,輕道:“好,給各府都送一些。說是自家結的果子,請他們嘗嘗。” 蘇培盛領命而去。 晚上,李薇總覺得四阿哥有哪裡變了。她探索的眼神讓他露出會心的笑容,用力頂了十幾下把她頂迷糊後,才開口問她:“剛才在看什麼?” “……什麼?别停啊!”她雙手雙腳都纏上去道。 他笑了下,漸漸瘋狂起來。 屋外,玉瓶等人聽着裡面格格發出越來越可憐的嗚咽,全都面面相觑。 帳子裡,她趴在下面,咬住被子,被弄得渾身抽搐不停,忍不住伸手往後面摸他,抓住他的手求饒。 被他反手抓住,就着她拱起的姿勢放縱的向上頂她,頂得她膝蓋都開始半懸在空中,後面等于坐在他的腰上。 “嗚……嗚!嗯……嗚!”她的腦袋早就糊成一團,全部的意識都在他的身上,他動一下手指就像是牽到她最敏感的那根弦一樣。 他伸手撫摸她顫抖的背安撫她,耳邊傳來她哽咽的哭聲,可憐的讓人心疼。 “好乖乖,乖乖,讓爺痛快痛快,以後不這麼弄你了啊。”他趴在她背上,在她拉長的呻|吟中又頂了進去。 一夜過去,李薇才模糊知道了什麼叫洩|欲,她整個人都變成了取悅他的東西,在連自己的身體、意志都不受控制的時候,她隻能無助的攀住他這個施暴者。在他的手上身下忘記一切,隻能感受他。 他抱着她沐浴過後,回到床上。她趴在那裡,床褥已經換過了,剛才那上面甚至還有她的尿…… 以前隻是在高H小說中看到的東西她剛才全都經曆了一遍。 她忍不住抱住被子哭起來。 這時他冰涼的身體從後面靠上來,讓她渾身一顫。 “不怕,爺給你用些藥。”他說着,手探進被子裡,在她不能克制的顫抖中把藥塗在下面。他貼着她的臉細細親吻,“不哭,都是爺的錯,想咬爺就咬吧。”他把她翻過來抱在懷裡。 過一會兒,他覺得不對,果然她咬着他的牙在顫抖,塗藥的手也摸到了濕潤。 她嗚嗚的又哭了,他趕緊親她,哄道:“不哭,不哭,都是爺的錯,乖,沒事。”下面的水漬越流越多,她渾身泛起豔麗的潮紅。 他的手在下面溫柔安撫她,嘴貼着她的臉親吻。 等她緩過來,她喘着氣問:“我、我會不會以後也這樣?” “不會,不會,這是剛才爺弄的狠了。緩緩就好,不怕啊。”他哄道。 她小放松了下,畢竟對這個她沒實踐過,他說的應該可以信吧?說起來古代皇宮裡出來的人果然荒|淫啊,以前看不出他還有這份本事。 她身體卻還沉浸在剛才的歡樂中,被他抱着碰着還在不由自主的反應。 “都是我的錯,不怕不怕。”他摟着她哄個不停,見她神色半是迷茫,半是陶醉,靈光一閃,貼着她的耳邊道:“剛才……好不好?” 好。簡直是酣暢。跟剛才比,以前大概就是家常菜,那是豪門大宴。隻是比較挑戰三觀,讓她清醒過來後有些接受不能。 看她把臉往被子裡藏,四阿哥笑了,抱着她拍撫,再輕聲道:“以後還要不要?” “不要!” “那爺要,你陪着爺要好了。” 帳中兩人又纏綿了一會兒才安歇。屋外等着的人都松了口氣,就是蘇培盛看着玉瓶手裡的懷表發愁。 剩三刻鐘就到點了……是該叫起還是不叫啊?
49、暗潮洶湧 毓慶宮内,太子正在臨窗寫大字。他們兄弟都是從剛會拿筷子起就會拿筆,每天寫大字已經成了習慣。 每當有什麼事想思考一下時,閑坐發呆就會有人來關懷的太子漸漸養成了寫大字的愛好。現在他寫的字反而比在上書房時寫得更多。那時是作業,煩的很。現在是愛好,說不上喜歡,但已經離不了了。 太子的心事很多,皇上那裡,兄弟那裡,大臣、太子妃,自己,等等。他現在想的就是幾位讓他越來越不知如何對待的兄弟。 大阿哥已經越來越煩躁了。自從八阿哥跳出來後,他好像也漸漸受到了影響。納蘭明珠的福晉被刺,皇上似乎有心要補償他。最近在塞外不忘在旨意中囑咐照顧納蘭明珠,而且八阿哥似乎也真的漸漸受到皇上的寵信,可能他在納蘭明珠府上的表現實在讓皇上滿意,最近又見他總是往裕親王府跑。 他們這些兄弟從來不敢離宗親太近。大阿哥跟納蘭明珠,他和索額圖好歹還能跟母族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那也是仗着皇上以前睜一眼閉一眼的放縱。 其實,他多少也明白皇上的手段。一開始,皇上隻是需要他和大阿哥幫他凝聚力量。他是元後嫡出,代表漢人最看重的傳承。大阿哥是滿人中的巴圖魯。他和大阿哥一滿一漢,能成為他的臂膀,又能彼此牽制。 納蘭明珠和索額圖也是出于同樣的理由才會聚集在他們的身旁。 當他和大阿哥漸漸長大,他是天然的皇位繼承人,大阿哥年輕勇武,比皇上更像一個威武的巴圖魯。不然,皇上為什麼堅持連續三年親征葛爾丹?他是要證明,他比大阿哥更強。而對他又為什麼一直不肯放手讓他涉政? 因為他怕漢臣會更多的聚集在他身旁,他們會認為這個從小以漢學喂大的年輕太子比他這個滿人皇帝對漢人更好。 所以,最近皇上越來越寬仁了。 太子寫着字,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站在桌案前服侍的太監眼角一掃,大概是太子殿下格外喜歡這幅字吧? ……所以,他這個太子是不是應該暴虐些好配合皇上呢? 他寫完最後一筆後,直接把這張字給揉了,然後輕飄飄的地上一扔,就看到桌案上鋪紙磨墨的太監謹慎的垂下頭,似乎連眼神都不敢跟他對視。 毓慶宮的太監們總是殺一批再換一批,他身邊侍候的就沒有超過十年的。而每次都是皇上說他們‘教壞太子’。 呵呵…… 他明白這裡是皇宮,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皇上的,他住在皇上的宮裡,身邊服侍的自然都是皇上的下人。 太子對身邊的太監視若無物,就像屋裡隻有他一個人一樣。 他擺手不要太監鋪紙,自己重新鋪好一張,換了根筆,凝神聚氣半晌,才落下第一筆。 現在,皇上給納蘭明珠和索額圖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他要用他們倆個當燈,看有多少不長眼的飛蛾沖他們撲過來。他和大阿哥就像釣魚的香餌,吸引蛆蟲的腐肉,看有多少人會忘記皇上就在他們頭頂坐着,這麼早就急着擁立新君。 八阿哥不過是隻小狗,扔出去狂叫一通,多引些人過來而已。 太子拿起筆來用手指試試筆尖,總覺得有些拖墨分叉。一旁的太監忙道:“殿下,可是這筆不好使?” “??嗦。”太子道,把筆放在桌上,“沒燎過尖,換一根。” 太監打開筆盒,太子拿了一根出來,太監趕緊點起一盞燈捧過來,太子把筆尖湊近燈火,筆尖上幾根過長的筆毛沒靠近就被燎的迅速卷曲,化為灰燼了。 老八……你這是與虎謀皮啊…… 十一月,内務府總管海喇遜沒了。而裕親王早在半年前就開始告病,皇上大概還嫌八阿哥不夠炙手可熱,下旨讓他暫代内務府總管一職。 越過年長的諸位阿哥,八阿哥稚齡受任,也不免開始忐忑起來。 八阿哥府裡,他與福晉郭羅絡氏對坐沉默不語。 郭羅絡氏雖然小時候長在安王府裡,可她阿瑪被斬首,額娘病死的時候她已經記事了,一夕之間全家死絕,這種經曆讓她從小心志就不輸男子。再說安王府内又不是花團錦簇,她被指給八阿哥後日子是好過了很多,所以八阿哥對她來說,不亞于溺水者的浮木,讓她抱住了就絕不想再撒開手。 八阿哥剛好也不讨厭她這種性格,生母衛氏空有美貌卻無相配的家世。惠妃更是沒有瞞過他什麼,從他懂事起,惠妃就讓他見過衛氏,并讓人把衛氏的一切都告訴他。包括她的出身和宮裡對她的看法。 惠妃這樣做,就是為了告訴他‘知道你站在哪裡,以後你才能知道該往哪裡走’。 生母的一切從此成了他心頭搬不開的一塊大石,也是他不停向上的勇氣所在。他知道生母在生下他之後仍然很受皇上的寵愛,卻再也沒有生下過一個孩子。他知道生母在服侍過皇上後,每次都必須喝下一碗苦藥。 皇上對她的眷顧和冷酷讓他有很長時間都接受不了。有時他甚至會想,會不會皇上一開始盼望着他是個格格?如果他是格格,衛氏是不是會能小升一位?不必至今都隻是一名毫無品級的庶妃。或許,她會被允許再生一個孩子? 長久服用那種藥讓衛氏吃盡苦頭,每逢月事就疼得死去活來。後來,她得了婦人病。月事要麼三五個月不來一次,要麼來一次就是半個月,每到那時,惠妃就會賜下補血的藥讓人熬給她喝。 等皇上終于不來了,連他都跟着松了口氣。這種寵愛還不如不要。惠妃也忍不住對衛氏說過安慰的話,“如今有年輕的服侍着,你也能松快松快了。”當時衛氏臉上露出的帶着怅然的微笑讓他記憶猶新。 在他還不太懂事的時候,曾經以為衛氏當時的表情是因為她還在思念皇上。可衛氏告訴他,“我雖然仍然眷戀皇上的恩寵,但……”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他卻明白了。 但是卻不願意再被當成玩物對待了。 想起以前,八阿哥的心中又升起冰冷的憤怒。這種無力感更多的是對着自己,哪怕現在明擺着皇上是要利用他,他也要義無反顧的往下跳。 郭絡羅氏看着他,默默把一碗熱茶推到他面前。 八阿哥回神,移開茶碗握住她的手說:“别擔心,我沒事。” 郭絡羅氏道:“我不擔心。連漢人都說富貴險中求,咱們滿人要去打獵還要小心碰上狼怎麼辦呢,可見這世上沒什麼事是能讓人安安穩穩就得着好處的。何況,就算你安分懂事,也未必就能有個好下場。就比如我那阿瑪額娘,死的冤不冤?不過兩千兩銀子而已,還不及皇上書房裡一幅畫值錢呢。” “快住嘴。”八阿哥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 郭絡羅氏白了他一眼,“當着你,我怕什麼。” 八阿哥無奈一笑,握着她的手親了下,郭絡羅滿身的戾氣瞬間散了,她溫柔似水的看着他,“你待我這麼好,我可不會把你讓給别人。你們愛新覺羅家的都怕老婆怕得要死,你可不許這樣。” 八阿哥把玩着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笑道:“那怎麼辦呢?我現在就怕你怕得要死了。” “真是貧嘴的小子!”郭絡羅笑着,上手在他臉上擰了一下。 “說真的,你就沒想過現在要怎麼辦?我看皇上最愛玩這一套了,太子和大阿哥以前比你現在還風光呢,他們現在的樣子就是你今後的下場。”郭絡羅道。自從阿瑪額娘全死了以後,她就天天琢磨這個,安王府裡各色消息也算靈通,她察言觀色下來,對皇上的手段倒是認出了個七七八八。 八阿哥漫不經心道:“皇上都‘恩準’我拉幫結派了,我自然要‘善體上意’喽。” “老九那幾個小的天天吵着要出宮,明天我去接他們來家裡玩一天,你安排好看怎麼招待他們吧。”他道。 郭絡羅氏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一群半大的阿哥們,愛玩什麼那還用說?” 第二天,四阿哥就在府裡聽說了八阿哥大張旗鼓的把九、十、十三、十四幾個人都接到他府上玩。十二阿哥去了太後那裡沒趕上。 自從八阿哥領了内務府,幾個年長的阿哥中他是最尴尬的一個。之前為了弄幾個阿哥的府邸,他在内務府泡了兩年,現在七阿哥八阿哥建了府,大阿哥和三阿哥擴了府,就他這個累死累活的沒得一聲好不說,連内務府這樣的差事都撈不到手裡。 呵呵……他還不想當奴才呢,原來連奴才都沒得幹嗎? 就算以前兄弟感情還可以,四阿哥也有種怎麼總被八阿哥拾漏的感覺。 在阿哥所的時候,他隻覺得八阿哥是個懂事會上進的弟弟,如今被八阿哥連暴幾個冷門,除了讓他驚覺八阿哥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似的,另外……卻是覺得以前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個弟弟這麼厲害。 雖說皇上遞了梯子,他能爬的又快又好這也是份本事。 至少如果皇上給他遞了這個梯子,四阿哥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的像八阿哥一樣好。他肯定會猶豫,在太子、大阿哥、裕親王、納蘭明珠等人之間,他也不會做到面面俱到。 四阿哥要承認,有時他覺得自己的傲氣有些礙事了。 當需要傲氣的時候,他傲得起來。可當不需要傲氣的時候,他真不該傲。 八阿哥請客的事折騰的一點也不避人耳目,四阿哥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隻能打算等一等看其他兄弟是怎麼辦的。 可讓他驚訝的是,兄弟們全在裝傻。 大阿哥甚至還送了一隻活鹿過去給這群小弟弟們加菜。三阿哥送了兩個說書的,四阿哥一看,讓人去街上尋了些上好的民間點心包過去。五阿哥擡過去兩擔幹蔗,七阿哥無奈,隻好跟着送了兩簍桔子。 等八阿哥請完客後,四阿哥在府裡想了幾天,終于還是進宮找十四阿哥了。 畢竟是親兄弟,八阿哥那明顯是個火坑,他不想讓十四阿哥往裡跳。可兄弟兩個沒說幾句就吵起來了。 “我是為你好!!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跟着他一起,你想過額娘沒有?”四阿哥怒極拍桌子道。 “我不用你為我好!”十四阿哥氣的小臉通紅,一蹦三尺高,氣的都結巴了:“你你你……你還知道提額娘?你知不知道額娘為你哭過多少次?” 一提德妃,四阿哥就底氣不足,“這些事你不懂,不許再說。” “什麼不懂?就你懂?那你怎麼跟縮頭烏龜似的?八哥這叫大氣!人家比你敢拼!你敢嗎?你敢嗎?”十四阿哥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懂,隻是八阿哥的風光是放在明面上的,四阿哥的低落也是明面上的,讓一個看起來像輸家的過來教他赢家哪哪不對,他自然不心服。 四阿哥臉都氣白了,怒哼一聲甩袖走了。 十四阿哥難得看到親哥哥這麼沒風度的一面,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該不該去攔,這麼一遲疑,四阿哥腳步快,已經走的不見影了。 “哼。”十四阿哥氣沖沖的坐下。但四阿哥特意來提醒他的話還是種在他心裡了,他心道:那我就面上跟他們好一好,不真的跟他們幹不就行了? 十三阿哥是随大流才上次跟着一起去的,第二次就怎麼叫都叫不動了。五阿哥想勸九阿哥,可托到宜妃那裡,宜妃道:“這事,你我都不能插手。”她叫他近前,小聲道,“老九這樣我也不樂意,可正因為這樣,你和我才都不能管。” “難道,就這麼由着他跟老八一起混?”五阿哥臉白了。 宜妃難得冰冷的道:“他也不比别人少長一個腦袋,要是他心甘情願往火裡蹦,我還能拼着自己和你都不要的去拉他?人都有自己的命,我生他,養他,可管不了他以後走什麼路。” 五阿哥喃喃道:“額娘……” 宜妃看他,沉重道:“你那麼小的時候就被抱走,十歲時連一句漢話都不會說,在上書房回回墊底……你可見我說過一句?” 沒有。為這他小時候還怨過宜妃偏心九阿哥。 “那你現在如何?” 現在?五阿哥不明白。 宜妃往後一靠,淡淡道:“皇上就是這樣,你越不足,他越會掂記着你。八阿哥現在看着是拉着老九他們給他自己壯聲勢,可你等着瞧吧,日後八阿哥不管跌的有多慘,皇上都不會動老九一指頭。” 五阿哥瞬間明白了。 “但是,若是你跟我跑去拽老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一個拿鳳印的宮妃,一個成年阿哥,一起去拉老九?呵呵,隻怕到那時不必八阿哥,皇上就能活吞了老九。 宮裡的人,誰不清楚呢? 永和宮裡,德妃聽說四阿哥跑去跟十四阿哥大吵了一架,歎道:“這群孩子,就不會給我省省心。”
50、有喜 四阿哥府裡,李薇正在跟二格格一起吃糖炒栗子。 自從四阿哥說二格格每頓隻能吃一碗飯後,李薇也不想來個陽奉陰違來對抗四阿哥這個父親在二格格心中的權威。而且自從她教了二格格女孩子的哭法後,發現小孩子真是一張白紙,大人在上面畫出什麼樣的圖來,她就會長成什麼樣。 所以,李薇不敢也不願意耍些小聰明,她怕萬一二格格學會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道悟禅師說:“一生十,十生百,乃至生千萬,諸法皆從一出。”雖然是佛家的話,但道理卻是相通的。她今天教二格格一個辦法,比如把小碗換成大碗,可誰知道二格格會從裡面悟出什麼道理來? 女子處在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限制。李薇想讓二格格享受人生,卻不想她無法無天。所以,她決定給二格格立一個天,那就是四阿哥。讓她敬畏他,仰望他。對他的話不敢違拗。 一頭呢,養孩子肯定需要孩子有個畏懼的人,就是俗稱晚娘臉的。這個艱巨的任務她肯定是不成的,隻能指望四阿哥了。另一頭,四阿哥的前途不止于此,提早一步讓二格格遵從他的權威不是壞事。不然前半截當他是個阿瑪,可以随意撒嬌耍賴,後半截他當皇帝去了,二格格反應不過來再踩到雷點怎麼辦? 反正做為一個格格她也不需要有什麼雄心大志了。 可二格格畢竟習慣了之前的好胃口,突然限制看起來真的好可憐。李薇沒辦法,她看不下去隻好想辦法找零食給她吃。 要好吃,還要費勁。最好是努力半天隻能吃一小口這樣。 糖炒栗子簡直太合适了。 李薇每次隻給她十個,栗子上已經開了口子,隻是剝起來略麻煩。四阿哥掀棉簾子進來就聞到了滿室甜香,跟着就看到二格格認真的端坐在炕桌前,兩隻手拿着一個栗子慢慢剝開。 栗子是糖炒的,連殼上都有一股甜味。二格格每次都是先含到沒有甜味了才不舍的剝來吃,她看到四阿哥過來,先是猶豫的看了眼剛剝好的一顆栗子,然後就很堅決的遞給他:“阿瑪,吃。” 嘤嘤嘤~~好舍不得! 李薇以為他不會吃,那栗子被二格格又剝又舔|弄的全是口水。誰知四阿哥接過來一本正經的吃了,對着二格格越來越可憐的小臉說:“謝謝二格格,真好吃,阿瑪真高興。”然後他就把二格格抱到懷裡坐下,二格格在他的誇獎下把自己的栗子全剝給他吃了。 怎麼能這麼欺負自家女兒呢? 李薇看不過去,隻好自己剝的塞到二格格嘴裡。這讓本來很失望又很想孝順阿瑪的二格格高興了,四阿哥抱着二格格看她笑了笑,也拿了栗子來剝,全喂給了她和二格格。 三人把桌上的一盤栗子吃完,李薇趕緊喊停。 等二格格被奶娘帶走去午睡,他才問道:“你想起來要的?”這種小吃他也是出宮後才接觸到的,宮裡吃栗子都是栗子糕或栗子雞之類的。 素素在民間長大,想必小時候吃過很多小吃吧。反倒是進宮後這種民間小吃就成稀罕了。 李薇搖頭:“不是,二格格現在吃的少了,總是餓,我就想找些耐吃的給她。”說着,不由得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咳,”四阿哥想起他要求二格格隻能吃一碗飯的事了,笑道:“這也是為了她好。小孩子脾胃弱,吃壞了就糟了。她年紀這麼小,又不容易用藥,病了你難道不心疼?” 心疼啊。也是問了奶娘和柳嬷嬷後才知道為什麼宮裡流行這麼養孩子,還是醫學不發達的緣故。而且沒有專業醫生的指引,久而久之就變成餓孩子了。因為那些人也不知道到底多少才叫正好,隻學了個少喂,就變成這樣。 這讓她想起剛養狗時,問寵物醫生怎麼喂,醫生交待的最多的就是别讓小狗吃多了,還說甯可餓一點,因為狗餓不壞,但吃多了卻容易有問題。連網上也是一面倒的說小狗要少吃,但可以多餐。結果就有主人隻領會了前半句,她就曾經見過一隻小狗因為主人喂太少而沒有精神,被主人帶去寵物醫院後,醫生說狗是營養不良。 狗主人還不相信,因為家裡喂的都是好糧,怎麼可能營養不良,說:“它還不便便。” 寵物醫生:“……吃太少沒得拉呗。” 然後留在醫院讓醫生喂了兩頓,下午就拉了,也會跑來跳去玩球了。 這讓當時抱着狗狗打針看完整場的李薇覺得特别?濉! ≌饩?對是矯枉過正吧。她現在覺得宮裡養孩子也有點這個意思了,反正孩子餓不壞,最多身體弱一點啊精神差一點啊,反正吃多了又拉又吐是奶娘嬷嬷們照顧不周,餓得沒勁了……估計奶娘嬷嬷們也不會讓格格阿哥們真餓到那種地步。 李薇想起還是以前試試小狗吃飽沒的辦法,就是摸摸肚子看吃的圓不圓,還有看便便是成型的還是稀的,就像講故事一樣說起怎麼養小狗,還重點突出那隻小狗餓到沒精神也沒便便的事,最後引申一下看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對二格格。 四阿哥很有耐心的聽完,道:“你是說像養小狗一樣養二格格?” 這話怎麼聽的這麼别扭? 李薇糾結了下,還是替女兒說話的心占了上風,道:“那也不能粗暴的一刀切啊?萬一吃一碗對二格格來說太少呢?要是一碗半對她來說才正好呢?” “嗯,”四阿哥問,“那你想怎麼做呢?” “看便便嘛。”李薇理直氣壯的說。 四阿哥叫來二格格的奶娘,問起二格格最近起居如何,李薇震驚的聽奶娘連二格格一天喝幾杯水,尿幾次,尿黃不黃都說了。 揮退奶娘後,他看她還是沒回神,忍不住彈了下她的腦門,“傻了吧?她們這些當奶娘的從沒懷孩子就被内務府選上教導,都是要生了兩三次後才會被選上當奶娘,論起養孩子來,她們比你精幹的多。” 内務府那些人精子,每天閑着不幹就琢磨這些人事。他們連房事都能整出一二三冊來,何況養孩子? 李薇歇了,她發現這個吧,她還真比不上人家專業。 她突然想到,擔心的問:“他們以前不管,是不是我管太多,讓他們幹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她不拘着二格格吃喝,奶娘們幹脆也不管。 四阿哥沒想到她會突然開竅,怕她明白了反而自責,道:“那倒不會,就算你不肯管教二格格,等二格格出了事,第一個問罪的仍是她們,就算她們攀咬你也脫不了罪。之前嘛,大概是看二格格沒出事才沒開口。” 李薇這才松了口氣,萬幸沒一時糊塗害了女兒。 “……那我讓她吃栗子,這個沒問題吧?”她又想起這個來。 “不會,吃栗子能有什麼事?我看你一次也不肯給她太多,不必從此就像驚弓之鳥一樣。論起待二格格的心,沒人比你更真了。”他拉着她的手,安慰她道。 “我隻是怕好心辦壞事。當額娘我是第一回,養孩子也是第一回,什麼都是摸索着來。”這裡又沒網絡。李薇還是被打擊了。 用午膳時她也吃得不多。 四阿哥以為她還想着剛才的事,午膳後也不回書房,兩人靠在榻上說閑話。李薇又想起一件事,以前給二格格吃的磨牙餅幹,是當時她讓膳房想辦法用胡餅改的。滿人逐草而居,幾乎男人個個都是戰士,他們打仗時的口糧就是這個。 李薇讓他們想辦法把胡餅做的小一些,美味一些。當時她用這個給二格格磨牙,為這個她總覺得現在二格格的牙長的都不太齊。 她把這事跟四阿哥一學,問他:“你說,這是不是我讓她吃那個餅幹吃的?” “怎麼可能?”四阿哥見她還是這樣,摟着她溫柔道:“都說了讓你不要這樣小心了,二格格早産,你把她養的這麼好,我都要記你一功了。”他停了停道,“再說,她現在長的都是奶牙,你要嫌她的牙不齊,等換牙了咱們小心點,肯定能換一口齊牙!” 讓他慢慢哄着,李薇的心情好轉了。兩人生生就這麼說些無聊的小事在榻上消磨了一下午,二格格睡完午覺起來看到他還在特别驚訝。像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跑來跑去,他在那裡寫字,她就也跟着寫。 四阿哥把着她的手寫了一張大字,把她美的扯着李薇說要把這張字裱起來。 “為什麼啊?想要你阿瑪的字,讓他給你寫幅好的嘛。”她道,這種練習字,一整張都是永大發福神馬的,裱起來有什麼意義? “額娘你不懂!”二格格很費勁的給她解釋,“這是我的字啊,我?寫?的!” 四阿哥坐在那裡笑,她扯着那張據說是二格格親?手寫的大字,無奈的承認這幅字是二格格寫的最美的,很值得裱起來留念一下。 晚膳時,四阿哥發現她光顧着二格格和他,自己都沒吃多少。等膳桌撤下去了,他問:“一會兒夜宵吃什麼?” 搞得李薇奇怪的看他,膳桌剛撤下去就想夜宵?可她現在吃飽了想不起什麼東西好吃啊。發愁半天反問他:“你想吃什麼?” 四阿哥把她糊弄過去後,叫蘇培盛去問玉瓶。 二格格去睡後,兩人先去西廂。李薇已經習慣每天讀一卷經了,别說這經書寫的挺押韻的,讀慣了雖然不明白意思,卻有種朗朗上口的味道。 四阿哥背對着她在書桌上寫寫畫畫,等八點兩人該洗漱了,她過去一看,見他畫的是夏天小院的景色,葡萄架下擺着竹榻,榻上擺着一柄團扇,扇中的美人影影綽綽顯出身形來。好像畫中人隻是離開一會兒,很快就會回來。 這就叫意境吧?讓人看着畫會想一想這裡頭的故事。 李薇靠在他身上,贊道:“這畫真好,給我吧。” 四阿哥掏出一方小印,蓋在畫的下方,笑道:“不給你給誰?傻話。” 洗漱後兩人躺在床上,他又來調弄她,她兩隻手抓住他在下做怪的手腕,整個人抖成一團,她咬着唇忍住聲音,可細細尖銳的抽吸仍然從唇齒間漏出來。 當她像拉滿的弓弦終于放松下來,被他輕輕哄着摟到懷裡。 她的腦袋還糊成一盆糨子,他一邊親她一邊輕笑道:“你如今是越來越妩媚了,簡直像水做的一樣。” 她終于從腦袋裡把理智找回來,不解的問他:“你幹嘛……最近總是這樣呢?” 為什麼這樣?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可他喜歡看到素素被他弄得神魂颠倒。 想到這個,他愧疚道:“是我不好,今後不會再這麼對你了。”說着親親她,放開,翻身背對她。 嗯? 這個節奏不太對啊? 隻是問了一句,不至于就傷了他的心吧? 難道男人在這方面特别脆弱是真的? 李薇趕緊從背後貼上去,一看他居然在閉目忍耐,臉通紅不說,下面還豎着把被子都頂起來了。 她立刻一邊摸他的背,一邊親他耳朵,急道:“爺,我喜歡,我喜歡的,我不是不喜歡,你不要傷心啊。” 正在默念心經的四阿哥被她貼上來已經有些心神不穩了,又被她從背後這麼騷擾,還說了一通那叫什麼話?喜歡這樣的話怎麼能混說?還有傷心是什麼意思? 他翻過來捂住她的嘴,有些無奈的說:“不許胡說。”看她一臉急色,想她可能是不懂,想了想,還是對她解釋道:“我那樣對你,并不是在心裡看輕你。隻是……那天是我放肆了。這幾天……還是我的錯。”素素的反應實在太美,書中所描述的女子動情失态的詞句以前隻能想像,現在卻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讓他忍不住想一看再看。可總這麼待她,也确實不好,難怪她會有疑慮。 “……”李薇仔細思考了下他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覺得他們這幾天做的太瘋狂是件壞……事? 這個……考慮到古人的三觀,她還是不發表什麼意見為好。 他摸着她的頭發:“以前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放在心上。”停了停,向她保證道,“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不要啊,親。 李薇瞬間一臉失望。 四阿哥一看,滿腔的沉重一下子飛了。他抵着她的額頭,小聲說:“要不……以後……我們偶爾可以試一試?” 李薇眼睛一亮,他抱住她笑起來。 “你啊,你啊。”他把她拖到他身上趴着,因笑震動的胸腔讓她渾身發麻,他抱着她在床上滾了半圈,壓在她上面問一聲親一口:“素素,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小妖精。 通常後面應該跟這個。 李薇想到這個,眨眨眼,決定善盡小妖精之責,說了萬能句:“素素都聽爺的。”夠媚吧? “你都聽爺的?”他貼着她的嘴說。 “那就給爺……再生個兒子吧?” 第二天,他三點起來,一邊換衣服一邊聽蘇培盛回報,據玉瓶所說,最近十天李格格的胃口是有些不太好,吃的少了。可能是隻顧着照顧二格格的緣故。 四阿哥想的卻是上次她有身孕也是突然沒了胃口,而且,他總有種感覺她已經有了。 喊來玉瓶,他問:“這個月你主子換洗了嗎?” 玉瓶跪下小聲道:“還沒到日子,格格是在月末。” “你盯着日子,若無換洗,就報給蘇培盛讓他請大夫。”四阿哥交待道。 轉眼到了月末,玉瓶從兩天前起就盯着這件事。李薇全心都在二格格身上,也沒發現自己身上的事。等到臘月初,玉瓶悄悄告訴蘇培盛,道:“格格身上不諧,蘇爺爺喊個大夫來吧?” 蘇培盛早就得了四阿哥的囑咐,悄沒聲的就找了個大夫進府。大夫先問過近日的起居飲食後,為難道:“日子早了些,怕把不出來。還是三個月後再說才好。” 蘇培盛知道四阿哥盼着這件事,可不願意做主就這麼讓大夫回去,勸道:“你去看一眼也不多費什麼事。” 這位大夫是四阿哥出宮後特意養的幾個大夫中的一個,平時就在外面坐館,有事才喊進來。算是四阿哥府裡的奴才了。 主子有話,奴才為難也要照辦。大夫隻好去小院給李薇把了個脈,再看了顔色舌苔,最後還是道不敢說,把不出來。 沒辦法,蘇培盛隻好把他放回去,四阿哥回來後知道了也不開心。 結果,等到正月宮裡又開新年大宴時,在府裡的李薇發低燒,讓玉瓶去拿點下火退燒的藥給她吃。玉瓶不敢做主,跑去找了張德勝。張德勝也是不敢自己做主,問了張保,被張保罵了兩句:“你就是叫來了,又有你什麼事?真是耗子膽!” 張保拿了牌子出府喊大夫,還是那位大夫,這回順順當當的把出了喜脈。至于低燒問題不大,歇歇就好。 這樣的好消息肯定要早一步告訴四阿哥,張保搶了先,跟着騾車在宮門口等四阿哥出來。一見面就立刻報上去了,果然見四阿哥一臉喜色。 “好,好啊。”四阿哥長出一口氣,翻身上馬。在宮裡熬了一天,出來能聽到這麼個好消息,這一天也不算白熬了。 “回府。”四阿哥一揮鞭,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51、(劇情)桃源鄉 過了十幾次新年,數今年最難熬。 皇上今年還是照舊由他先祝酒,各臣工舉杯同飲。但去年還是由太子和大阿哥排在皇上後面祝酒,今年卻由八阿哥領着一群小阿哥上了。 皇上的話是今年讓小孩子們來,席上的宗親們也哈哈大笑說還是小兒子更招人疼。就在大家都以為皇上真的是厭棄太子和大阿哥時,皇上突然提起了太子的長子。這孩子今年翻過年就是十歲了,卻仍然隻稱呼毓慶宮大阿哥。 皇上特意讓人把他叫到席上,讓他站在他的禦座旁說了半天的話,又讓他執杯敬酒,好一番勉勵才讓他下去。 這沒頭沒腦的,讓席上不少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紛紛互丢眼色,這皇上不是厭棄太子了嗎?怎麼突然對太子的大阿哥這麼寵愛? 太子倒是一臉的冷漠,皇上在上面那麼推崇他的兒子,也沒見他有絲毫動容。這孩子從席上下來特意給他請安,也被他冷冷兩句攆回去了。 皇上誇完太子的兒子,轉頭想起大阿哥的長子今年四歲,叫他起來問道:“今天這孩子可來了?” 大阿哥比較捧場,笑呵呵的說:“跟着他額娘呢。” “好,好。一會兒叫過來給朕看看。”皇上道。 後面就沒哪家的阿哥特意被提起了。三阿哥準備半天皇上叫了要怎麼回話,還在心裡想忘了出門前囑咐兒子兩句,他的長子也是四歲了,前幾天教的詩不知道現在能不能背的順溜。 可沒想到皇上沒下文了,看皇上已經轉頭問起臣工家的兒子孫子,頓時覺得非常失落。 四阿哥看到三阿哥沒滋沒味的喝着酒,挺同情的沖他舉了下杯。三阿哥跟弟弟對了下神色,哥倆兒同病相憐的輕歎一聲。 四阿哥剛才也想着他的大阿哥呢,他還擔心大阿哥生的月份小,臘月生人,說是四歲,比幾個堂兄弟實實是在小一年的。而且這孩子有些較真,要是真被叫來卻比不過同年的幾位堂兄,怕他心裡不舒服。 誰知皇上不叫。他不但失望,還要安慰自己幸好沒叫來,大阿哥沒準備恐怕會出醜。不叫正好。可心裡一陣陣不舒服不停翻攪,沒留神就連灌了好幾杯冷酒,被旁邊的五阿哥攔了下。 “四哥,悠着點。這還沒過半席呢。”五阿哥道。 四阿哥回神,謝過弟弟,恍然想到他家的孩子好像也是四歲?不由得問道:“你家的今天來沒來?” 五阿哥笑道:“來了,在翊坤宮呢。”他對皇上叫不叫他的兒子過來看沒什麼興趣,何況兒子在宜妃那裡肯定很受歡迎,所以剛才的事對他沒什麼影響。 七阿哥過來敬酒,特意跟四阿哥喝了三杯,他跟四阿哥以前可沒這麼親熱,就是這次出宮建府的事,四阿哥特意照顧了他兩回,被他記了情,剛才看出四阿哥神色不對,就過來想打個岔。 四阿哥也記得七阿哥,因為這個弟弟最近可憐的過頭,讓他有種當哥哥的自覺,照顧了幾回後反而好像有種責任感了,見他過來陪他喝酒,就跟他拉家常:“你家裡如何?” “都挺好的。”七阿哥道,“我的大阿哥今年沒帶進來。”帶進來往哪裡送呢?連戴佳氏嫔都要去德妃宮裡混新年宴。“改日帶來給四哥瞧瞧。”他的大阿哥今年三歲。 “好啊。”四阿哥高興了,這還是頭一次弟弟主動把家裡人帶給他看呢。他來了興緻,幹脆道:“挑個時候,咱們出來聚一聚得了。” 五阿哥也來了興緻,湊過來道:“怎麼聚啊?我也帶我家的來。一群小阿哥,看他們玩球?” 無奈四阿哥和七阿哥都對球類運動不在行,聞言搖頭。四阿哥想了想,道:“我的府裡養了幾條好狗,不如帶他們去跑一跑?獵點野雞兔子。” 七阿哥很喜歡騎馬,他腿腳不靈便,上馬就不容易看出來,點頭說:“這個好。我正打算給我家大阿哥弄匹小馬,讓他從小養着。” 三個人說的太熱鬧了,三阿哥勾着頭喊他們:“說什麼呢你們?”一聽說要帶各家的兒子出去轉,連忙道:“算我家一個。” 兄弟幾個說着這件事,倒是把酒席後面給混過去了。出宮時臉上還都帶着笑意。 新年很快過去,想着要帶大阿哥跟堂兄們出去玩的事,四阿哥閑下來的這幾天就天天帶着大阿哥去騎馬。怕他一個人沒興趣,就把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起帶上。 誰知說起騎馬來,最好的是大格格,最不好的居然是二格格。這讓四阿哥非常驚訝。二格格倒不是怕馬或不敢騎,她每次上去都很有沖勁的喊駕駕,旁邊侍候的馬奴都要再三提醒她不要把缰繩抓得太緊,最後不得以悄悄抓了一截缰繩在手裡,發現她拉緊了他這邊就松開些。 問題是二格格每次上馬、下馬都會絆住腳,第一次她絆到腳時險些臉朝下栽在地上,吓得周圍的人一身冷汗。馬奴和跟馬的太監一個往地上撲要替她墊着,一個乍着膽子撲上去抱住她。等四阿哥從馬上跳下來跑過來把二格格抱到懷裡時,馬奴和跟馬的太監早跪在地上把頭都磕破了。 四阿哥兩隻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拖下去打。” 小主子們因為年紀小,怕他們不熟練,所以等他們上馬後,馬奴和太監們都要檢查看他們是不是坐穩,馬鞍、馬缰有沒有不對的地方,等等。 這顯然是馬奴和跟馬的太監疏忽了。 等二格格第二次上馬,四阿哥不要旁人,自己站在她的馬前盯着,然後就發現了問題。 二格格好像有些着急,她上馬時會不等第一隻腳跨上去,第二隻腳就往上跳,下馬時也是不等第一隻腳着地,人就急着往地上蹦,結果就是人朝下栽。 為了教二格格正确安全的上下馬就花了四阿哥一天時間,可他絲毫不煩,心裡隻是想該讓二格格練練性子了。這個急性子是像誰啊? 晚上,他跟李薇提起這個,一臉‘這都是像你吧?’的表情。 怎麼可能?李薇心道,她可是有标準的拖延症的,急性子?這個詞跟她的距離就像她和福晉,别看大家都熟,可這輩子都靠不到一起。 她偷偷看着四阿哥,這不就是個标準的急性子嗎?還問别人呢。 四阿哥摟着她道:“我看二格格就是像你,你小時候估計也是不怎麼會騎馬。”說完看她,剛才她一臉不忿,這回呢? 李薇卡殼了,她還真不能打包票說自己非常擅長騎馬。從六歲學騎馬一直到十歲她都是讓家裡下人牽着馬在田莊上溜達,沒自己跑過馬。 看她沒底氣了,四阿哥得意的笑了,安慰的拍着她道:“不用擔心,二格格日後有你有我,不會騎馬也沒什麼。” 第二天,他就給二格格配了兩個高大的騎馬太監,專管抱着二格格上下馬。就是跑馬的時候,都要有人跟着馬一起跑,時刻防着她出問題。 回到小院裡,二格格也被李薇拘着描繡花樣子,一張看着很簡單的喜鵲登梅圖,讓她描至少要花兩天時間,夠磨性子吧? 解決了二格格,李薇剩下的事就全是養胎了。雖然大夫說她和這個孩子都很好,可因為生二格格的時候毫無緣故的早産,柳嬷嬷和玉瓶幾個都很緊張。 正月時,孩子已經四個月了,她還被要求躺在床上。 “沒有必要吧?”李薇跟四阿哥商量,道:“這都四個月了,早就可以起來動動了,再躺下去孩子會長太大的。” 四阿哥拿了個柿餅塞到她嘴裡,反問她:“外面這麼冷,你出去幹什麼?” “看看景啊,走一走吧。雪景也是很好看的。”李薇沒好氣的吃着柿餅道。 有她這句話,下午四阿哥就讓人搬進來四盆臘梅,紅梅,白梅,黃臘梅,綠萼梅。其中黃臘梅有一人高,種在一個磨盤那麼大的花盆裡,由三個太監擡進來,擺在堂屋正當中,簡直像是在屋裡種了一棵樹。 李薇讓人把屋裡的熏香都撤下,四盆梅花的香氣幾乎把整個屋子都蓋住了,一點都不幽遠,但很暴發,很震撼。 第二天,四阿哥居然讓人送來一盆霧淞。 擡着花盆進來的張德勝笑道:“特意讓人噴了一夜的水才凍成這樣,隻是擺在屋裡賞不久。” 李薇正看着那半人高的矮松,它濃綠的枝桠上全都挂滿了冰晶。玉樹瓊枝,沒有别的形容了。但就像張德勝說的,隐約到了中午,冰晶都漸漸化了。李薇擔心這樣驟冷驟熱的,會傷害松樹,讓人把它擡到外頭去了。 結果下午張德勝又擡來一盆,“凍了好幾盆呢,格格不必擔心,有花匠照顧着,不會讓樹受傷。” 晚上,小院裡居然點起了冰燈,玉兔瓊瑤,鮮花寶盆,鯉魚麒麟,等等。全都擺在小院裡,玉瓶打開窗子,卻讓人在炕前擺上架屏風擋從窗口吹進來的風,道:“格格略賞賞就算了,凍着不是玩的。” 果然隻讓她看了半刻鐘就把窗戶合上了。 等四阿哥來了,問她好不好看,她先是點頭說好看,跟着就說隻看這麼短時間,折騰這麼多太費事了。 “這有什麼費事的?”他脫下棉袍,隻着單褂坐在炕上,道:“能讓你看一眼就是它們的造化了。” 她的意思是會不會太興師動衆。算了,跟皇阿哥說興師動衆他肯定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四阿哥吃了一碗奶酪,讓人把炕桌撤下,揮退所有人後,隻跟她兩人在這屋裡,想了半天怎麼措辭,最後還是低頭捏着她的手淡淡道:“等你生了這個孩子,我就讓人把你的份例提成側福晉。” 他迎上她的視線,歎道:“之前我想的是無論你這個孩子是男是女,生下來就給你請封。可現在看,名份上可能要委屈你幾年。隻是要你記得,在我心裡是不願意委屈你的。” 要說李薇不失望吧,有些矯情。側福晉跟福晉幾乎就差不多了。皇太極弄個五大福晉,個個都是正妻。漢人說滿人沒有規矩,除了兄終弟繼,就是這個嫡庶不分了。可除了皇上的後宮要當天下表率外,剩下的宗親府裡幾乎都是幾頭大的情況。 有機會當側福晉,她當然不願意繼續當格格。隻是這個待遇提上去,名份沒跟上,就讓人心虛底氣不足。 不過四阿哥要是不告訴她這個,她也不會覺得自己就該成側福晉了。他說了,她才恍然大悟:哦,原來我可以當側福晉了。 可他好像是臨時改變主意的,讓她既好奇又擔心。 她猜,府裡是不會有什麼反對意見的,福晉的性格和他的權威擺在那裡。那就是外面的事了? 她忍不住問:“是不是外面有什麼事?” 四阿哥有種新奇感,這是素素第一次主動問起他在外面的事。被她的疑問帶得想起了府外那些讓他恐懼擔憂的心事,他下意識的用力摟住她,溫柔道:“沒什麼,那些你都不用管。” 對,素素不用知道那些。隻要像現在這樣就好。 每次到這個小院裡,就像到了桃源鄉。沒有煩惱憂愁,隻有歡聲笑語。在這裡,他是妻女頭頂的天,無所不能。 出去後,他是在皇上面前戰戰兢兢的四阿哥,是面對太子和大阿哥感覺複雜的四弟,是八阿哥等一衆小阿哥面前猶豫不決,信心不足的四哥。是不知該怎麼對待永和宮的兒子。是對着奴才都底氣不足的主子。 他撫摸着她已經有了起伏的肚子,滿懷柔情的說:“你隻管安安心心的生下這個孩子,外面的事有爺呢。爺會給你和孩子掙一份體面回來。” 正月裡,皇上下旨要南巡,但說不會加重各地稅賦,南巡所有的花費都由京裡承擔。四阿哥事先沒聽到消息,他現在進宮越來越少,跟宮裡的聯系也不再緊密。以前還能從太子那裡得到消息,在他封了貝勒後,跟太子那邊的聯系也少了。 等皇上的明旨下來後,他才知道這件事。 說實話,聽到皇上要南巡,恩旨上還說勿擾民間,他心裡就一陣煩。皇上先是征葛爾丹,連打三年仗,國庫不說沒一個子了,至少也空了一半。征完葛爾丹後第二年,也就是去年又奉皇太後去東巡,還在塞外行圍。今年又要南巡。 再加上這兩年有阿哥開府,大婚,封爵等開銷。國庫真的還有錢來支撐這次南巡嗎? 可皇上顯然不打算管這個,他正月說了要南巡,二月就上路了。等于是一邊巡,一邊讓國庫籌錢給他。 太子焦頭爛額,這事現在全攤他身上了。皇上走得痛快,他要是不盡快把錢籌出來,讓皇上遊到半路當光杆司令嗎?皇上一個人怎麼省都行,可護軍,儀仗,随身侍候的那一大群可省不下來。上千人啊,隻是車馬一項就能把國庫給花個底掉。 八阿哥領着内務府,忙的腳不沾地,不到十天就瘦了一圈。連他都想不到皇上說走就走,說南巡就南巡。錢從哪裡來啊?隻好先挪别處的錢支應着。可就這也不行。 迫不得已,他求見太子去了。 自從他跳出來後,以前還能跟太子說說閑話,現在算是徹底不打交道了。可皇上那邊花錢如流水,他一個不行,太子一個人肯定也不行。他們兩人是必須通個氣的:到底這錢怎麼花才能既讓皇上滿意,又不至于把他們兩個給陷進去當墊背的? 其實太子已經有數了,隻是這話不能從他這裡傳出來。見八阿哥來了,他也是一臉愁容,八阿哥問計,他隻是搖頭。 幾次三番都是毫無結果,兩人對座喝悶茶。等聖駕剛過泰山,從京中送去的各種物資終于接不上了。随行的護軍随從大臣們的吃喝雖然可以從當地采買,但皇上所用的東西,僅吃喝一項就不可能在當地全數采買辦齊。 京中每次發過去的除了奏章,最多的就是皇上用慣的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所以這邊一斷,皇上那裡馬上就發現了。 緊跟着,太子和八阿哥的請罪折子就八百裡加急的遞過來了,随折子送上的就是内務府和國庫的窘境内詳清單。沒錢,沒東西,什麼都沒有了。 八阿哥是真沒辦法,寫這個請罪折子時生生熬的瘦了十斤。要是能有一點辦法,他都不會虧了皇上。太子則是心知肚明皇上不會生氣,南巡他也會繼續巡下去。他就是把這個問題扔還給皇上,讓他來解決。 聖駕在山東多停了半個月才繼續往下走,八阿哥和太子也接到消息,是江南的陳家、曹家、孫家三家聚三家之力,說的是報效皇恩,總之,他們把錢給掏了。 八阿哥雖然是松了口氣,但更吃驚的卻是江南這三家怎麼會有這麼多錢呢? 太子聽到消息後,站在書房裡對着一幅江南春雨圖笑了半晌。這些家族動用的應該就是江南明年的賦稅吧。
52、(劇情)謀士戴铎 京城裡,八爺接到皇上從山東送回來的一道旨。旨意中讓十三、十四兩位阿哥去伴駕。這讓八爺盯着這道旨深思了半天。 十三今年十四,十四阿哥十二,這樣兩個不大不小的阿哥叫過去,皇上是想兒子了?可後面十五、十六兩個阿哥是皇上近幾年最為寵愛的庶妃王氏所出,這兩個阿哥一個七歲,一個五歲,正是已經懂事最可愛的時候。皇上要是想逗孩子,他們兩個不是正合适? 八爺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放下旨意親自去了趟阿哥所。 他先去找了十三阿哥,問過他最近讀的什麼書,師傅講的是否能聽懂,弓馬最近有沒有懈怠,最後關心道:“皇阿瑪傳旨來叫你和十四趕緊過去,你把近日的功課收拾一下,在路上把書再溫一溫,留神到了皇阿瑪面前要考你。” 十三阿哥一開始不知道他來是什麼意思,這個八哥最近可是熱門的很,見他突然對他關心還有些小受寵若驚,聽到最後一下子就跳起來了,“皇阿瑪叫我去?我馬上收拾!” 叫他這就要叫貼身太監,八爺笑道:“不慌,不慌。你這裡收拾好了,我還要去見十四,說不定太子殿下也要叫你們過去囑咐兩句。這裡就讓交給你的嬷嬷們收拾吧,你就不要添亂了。” “多謝八哥!”十三阿哥把八爺送出門,一溜煙的跑回來連聲催道:“快!快!快!上次師傅誇我那篇做的極好的功課呢?快找出來我要帶去!” 八爺在門外聽到了不由好笑。 轉到十四阿哥這裡,果然這小子也是兩眼放精光,隻見十四口甜似蜜道:“八哥,八哥,你真的我的好八哥!”他高聲叫來貼身太監,吩咐道:“去,給你家爺收拾行李!皇阿瑪叫我去伴駕呢!” 他的貼身太監趕緊笑成一朵花的恭維他。 “快滾,快滾,爺還要跟八哥說話呢。”十四把人都攆走,悄悄問八爺:“八哥,最近朝中沒什麼事吧?沒什麼地方遭災吧?沒不長眼的又起義吧?皇阿瑪那邊心情好不好啊?不會我一到地就挨罵吧?”他一邊說,一邊殷勤的給八爺捧了碗茶。 八爺接過茶,笑道:“你個機靈鬼啊!”然後回憶了下,肯定道:“最近沒什麼事。”見他好像還不放心,道:“皇阿瑪是想你們了,才會叫你們過去呢。” 十四阿哥撇撇嘴,“我才不會信呢,皇阿瑪的眼裡都是十五、十六那幾個小的。” 這十四看的倒清。八爺喝了口茶,沒接他的話。果然他也奇怪皇上幹嘛離開山東了又把他們叫過去。 茶用了半盞,八爺放下茶告辭了,臨走前道:“對了,太子可能還要囑咐你們兩句。一會兒你們等我的信兒,可别亂跑。”他想了想,笑道:“其實我這邊的消息也不靈通,你要真想知道點什麼,倒是太子那裡可能會問出來。” 十四阿哥笑嘻嘻的送他出去,道:“八哥就會笑話人。太子殿下那裡我怎麼靠得過去?”說着眼珠子一轉,“哦……我懂了,八哥慢走。” 送走八爺,十四阿哥在屋裡轉了兩圈,喊來人,道:“去前面内務府那裡看看四哥今天來了沒?” 很快去的人回來了,道四爺最近不常進來。 十四阿哥再轉幾圈,讓人去永和宮報信了。他本來是想自己去見見額娘,一面也顯擺顯擺皇上掂着他呢,讓額娘也高興高興。可八爺說太子可能會見他們,一時半刻也不敢走。 隔壁十三阿哥的院子裡也是亂糟糟的,他的屋裡也是人仰馬翻。嫌待在屋裡坐不住,十四阿哥走到院子裡來,望着昏黃慘白的天,最近京城裡刮大風,總把天刮得黃黃的,顯得特别髒。 皇上叫他們去幹什麼呢? 一直等到八爺要出宮了,才送來消息說太子不見他們了。 “呸!神氣什麼?”十四阿哥嫌太子耽誤他時間了,急的跳腳,現在他大了,這個時候進後宮已經不行了。幸好去永和宮的人及時回來了,他趕緊把人叫到屋裡來問:“額娘都說什麼了?” 被他派去的是他的親信太監,此時垂着頭坑坑巴巴的道:“娘娘讓您……好好去,好好回來。” 十四阿哥沒有聽到期待中的誇獎啊自豪啊,再不濟來兩句擔憂呢? 太監不敢說,其實德妃的原話是:皇上怎麼吩咐的,他就怎麼做。把他那些小伎倆都好好的收在肚子裡。丁點小事就快飄上天了,替我問他一句:可還記得自己姓愛新覺羅? 太監嘿嘿笑,被失望的十四阿哥踹出去了,“滾滾滾滾滾!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爺要你有什麼用?” 皇上的旨上沒說時間,但接了旨還是要盡快的,沒人會在這時拖個三五天。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十三、十四阿哥就帶着兩百護軍追皇上去了。 等他們走了,四爺才得着消息。 還是永和宮送過來的。捏着手中的大字,四爺真心覺得自己都快成聾子瞎子了。他把這一張沒寫完的字揉了,另鋪一張再寫。 皇上不用他,他就是個廢人。每天隻能在府裡寫字、讀書。空有一身使不完的力,卻什麼都不能幹,幹了就是僭越。 四爺筆下用力,一張字生生寫毀了。 他看着眼前這開筆時還好好的,寫到最後一筆時才毀掉的字,簡直就像在看自己。 啪的一聲。四爺把筆摔了。 蘇培盛縮着脖子,都縮成個駝背了。 四爺平一平氣,放下字,走到門口道:“把這裡收拾了。” 蘇培盛趕緊讓人進來把寫壞的字都看着燒光,再把被墨汁濺髒的地面擦幹淨,把摔裂的筆扔了。他則帶着人隔着十步遠默默跟着四爺。 四爺逛到了府裡花園處。正是初春時節,草木吐芽,遍目新綠。 他腳下極快的走到這裡,途中都有什麼都忽略了,直到看到這整個花園的春花嫩柳。他走到一叢迎春花前,望着花沉思。難道他已經灰心喪氣了嗎?他才二十三歲,他的兒子才四歲,他現在認輸,還有那麼漫長的人生要做什麼? 可就要一直等嗎?皇上冷落他是因為他親近太子,可就這麼一轉眼把太子扔在腦後?他做不到。不止是跟太子之間的兄弟情誼。而是這種見風轉舵的人是他最鄙視的。 何況,他并不認為自己有錯。就連皇上的冷落,更多的是在處罰他的不識實務,沒有眼色,不是因為他做的不好。他若是真的這麼快就離開太子,恐怕反而會讓皇上真正的厭惡他。 但看着八爺步步高升,皇上甚至打算提拔十三、十四,這讓一個月前還能安穩度日的四爺也跟着坐立不安了。 他發現了一件事。這恐怕也是大阿哥坐立不安的原因。 皇上并不缺人用。他和大阿哥不肯服膺,下面的人還多得很。除了宮裡的阿哥們,朝中的人更多。他們跟皇上比心眼,那是螳臂當車,一丁點用沒有,反而會誤了自己。 這樣看,八爺倒是看的最清楚的一個。 皇上要用他,他就送上去讓皇上用。不管皇上打算讓他幹什麼,他反正能得着好處。而且從根上說,聽從皇上的意思,往大是忠君,往小叫孝順。怎麼都沒錯的。 那他之前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 連四爺自己都搞不清了。 四爺已經打算低頭了,但怎麼才能低的漂亮有價值,才是他需要考慮的。 他在花園裡做思想者,捧着肚子要進來散步的李薇遠遠看到,扭頭就往回走。玉瓶不解道:“格格?” “噓。”李薇做個鬼臉,帶着她回到小院,才說:“四爺明擺着是有心事,咱們就不要過去打擾他了。” 想也知道最近四爺天天在府裡待着不出去,肯定不是皇上心疼他前幾年辛苦放了他的大假,也不是像剛出宮那次似的罰他在府裡讀書。而是,根本不用他了。 用現代比喻,就是待業下崗狀态。 這時候四爺應該是很憋屈的。可李薇在看到他的背影時,發現她雖然能看出他有心事,卻找不出安慰他的話。 因為她對他在外面的事一無所知。而他也從來不在她面前提起。 所以,她就隻能回來了。 她不知道四爺會不會對福晉說,可放在自己身上,她第一次無比清晰的看到自己在四爺心中的定位。 她坐在小院裡,這精緻的院子裡盛着她的一切。 金絲鳥嗎? 李薇笑笑。她不說,不代表她不懂。她撫摸着肚子微笑,四爺就糾結他的去吧。她能猜到這大概是四爺蛻變成雍正帝前的陣疼吧?比起她生孩子疼兩天,他這一疼大概要疼個十幾年?她是早知道他會當皇帝的,也知道他最後挺慘衆叛親離。 本來她還在猶豫,蘇的範圍要不要擴大到四爺的奪嫡神馬的。畢竟當個先知真的好寂寞哦。可看四爺給她的定位,這個嘛…… 要是哪天她養的寵物狗突然口吐人言的告訴她:我知道你的人生,你什麼時候結婚,嫁給誰,什麼時候倒黴,什麼時候死,現在我決定都告訴你。 你:…… 呵呵。大概是尖叫妖怪啊!!!!至少也要拼命往門外跑吧?馬上相親相愛的那該有多粗的神經啊? 何況她現在扮演的是寵物狗的角色。 要不要賭一下四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對于一個從小沒出過京,四書五經都背不出來,大清官制都稀裡糊塗,在宮裡住了兩年連阿哥所的大門都沒出去的小丫頭片子,突然對奪嫡大局侃侃而談,對各位阿哥包括康熙都如數家珍(來源:清穿電視劇),四爺是歡喜驚呼:親愛的,你太能幹了! 還是直接操刀砍了她呢? 無數曆史前輩們已經證明了,擁有超越時代的智慧是種不幸。擁有别人認為你沒有的東西更不幸。不想被殺雞取卵就閉緊嘴吧。 何況她又不确定她說的百分百分全對。為個不确實的預言挂掉也太不值了。 其實四爺給她的定位蠻好的。對劇透結局的她來說,四爺再怎麼糾結她都無法感同身受。親,你以後是皇帝哦。反正你是最終勝利者,不用這麼糾結了。 這麼安慰他肯定是沒用的。還容易反傷……出大招對方沒感覺卻砍掉自己人一半血神馬的好虐…… ……果然還是聊點吃的最安全了。 李薇阿Q一番,回血回藍後叫來玉瓶,想想現在的四爺真的蠻可憐的,他既然不讓她關心他外面的事業,關心下他的身體健康也是她力所能及。 “讓廚房送點春餅和蒸菜來,這個季節吃卷餅最好吃了。”她想着醋溜豆芽,酸辣土豆絲,韭菜炒雞蛋和京醬肉絲就流口水,“再片兩隻烤鴨過來。” 玉瓶道:“奴婢這就去,等四爺來了就上。” “對了,鴨架子讓他們熬湯,回頭下個細面條送上來。”她追加道。 晚上,她陪着四爺痛快吃了一頓。這位爺從小吃的可能都是宮女太監給卷好的,可他在她的指導下,第一次就卷的似模似樣,她在家就這麼吃,卷的還會掉菜,他就不會。 李薇盯着他的手看半天,道:“是你手大才不會掉菜。” 四爺難得吃的腮幫子鼓起來,道:“又胡說,我看看。”他眼一瞄就知道了,道:“是你的菜卷的太多了,一次少放點就不會掉了。”說着,他給她卷了一個,她也不推辭,興緻勃勃的指揮:“甜醬少些,我要辣醬,不要太多蔥。” 卷好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滿足的直眯眼,他幹脆直接喂她吃完,餅小三口就完,他最後直接把剩下一點全塞她嘴裡,塞得她嗚嗚叫。 她往後躲,他笑着把手指上的甜醬耍賴抹到她臉上。旁邊的二格格看到哈哈大笑,沾了甜醬往她臉上抹一道,給他臉上也添了一道。 兩隻鴨子五籠餅吃的幹幹淨淨,把二格格抱下去後,他還喝了兩碗鴨子湯下的細面條。 睡覺時,她笑嘻嘻的摸着他的肚子道:“四爺,您這肚子可吃的有我一分神韻了。”說着還挺挺她的小肚子。 他扶着她的肚子道:“就知道嘲笑你家爺。天天跟你一起吃,不長肉才怪。等皇上回來一看,還以為爺在家裡多自在呢。”說到這個,他的神色就低落了。 李薇沉默的靠在他懷裡。 半天,她開玩笑道:“爺要是怕這個,等太陽起來了天天出去曬一曬,肯定能曬黑。到時就不顯胖了。” 四爺也後悔剛才不該提不開心的事,跟着道:“這是教爺怎麼欺君?該打。”說着手高高舉起,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下。 李薇小小拍了下他的馬屁:“我的君是四爺,别人可顧不上。” 四爺輕輕捂住她的嘴,噓道:“越說越不象話了。”可他也沒生氣,輕輕笑了幾聲,道:“爺是你的夫君,這話也不算錯。” 懷着孩子兩人隻能純潔的蓋棉被純聊天,四爺有些動心了,不滿足的親親她,躺好睡覺覺了。 因為李薇有身孕,四爺開始往福晉屋裡去。他是想再生個嫡出的孩子也不錯,可他來了,福晉卻把他往宋格格那裡推。 推了兩次,四爺看出福晉這是不想理他。幹脆連正院也不去了,哼,爺給你臉,你不要,爺不侍候了。 他最近本來心情就不太好,這次更是光明正大的發火了。 福嬷嬷有些擔心,可福晉有了大阿哥後,仿佛已經滿足了。她積威漸重,福嬷嬷更不敢勸了。 看福嬷嬷欲言又止,福晉沒有開口。上次生大阿哥時,她足足有一年行動不便,什麼都做不了。她是真不想再來一回了。何況已經有了大阿哥,她正好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他身上,等他大些了,她再生一個也來得及。 至于四爺發火……她自認侍候的并無疏忽之處啊,她不是賢惠的讓宋氏侍候他了嗎?是他由不得别人唱反調,而且最近外面事太多,他心情不好的緣故。兩邊相加,她隻是當了回出氣筒而已。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當出氣筒了。 福晉想了想,還是決定照自己的安排來。畢竟,她永遠不可能為了順從四爺的心意,而把對自己有利的抛到腦後。 誰知,四爺不過去了宋氏那裡兩次,六月裡就查出她有身孕了。 府裡一下子有兩個格格都懷了孩子,這可真是件喜事。就連四爺都覺得京城的天看起來沒那麼黃了。隻是想起上次宋氏生的大格格體弱,讓他擔心這次的孩子身體會不會也不好。 他一頭囑咐福晉多照顧宋氏,一頭喊來大嬷嬷,道:“大格格足月出生卻體弱,估計是宋氏底子不足才會如此。這次好好的給她補養,不能再讓爺的孩子生出來就病秧秧的。” 大嬷嬷想了下,還是吐實道:“宋格格大約是天生的,奴婢曾囑咐柳嬷嬷照顧她,可據柳嬷嬷所說,宋格格不管吃什麼好東西,似乎都補不到身上。所以大格格出生後才會體弱。這回……” 四爺聽了更加厭惡宋氏,道:“補,她吃一碗補不上,就吃兩碗。” 那不成胡來了? 大嬷嬷當面答應下來,私底下卻不敢這麼對宋格格,四爺不懂跟他說不清,反正還是照上次的辦,生下來真體弱也不是她的事。總比照他說的使勁補,補的大人孩子都補壞了強。 書房裡,被扔在前院兩年無所事事的戴铎耐不住了,他既然跟了個阿哥,就不是圖這一個月二十兩銀子,不然跟着哪個七品縣官,一個月也不止這個數啊。現在四爺消沉了,正是他顯本事的時候! 他琢磨了幾夜,耗盡心血寫了封信,悄悄送銀子托人遞到四爺的案頭。送去後,他就在屋裡等着。 信中寫的是他的看法,或許有些過頭的話,但滿人從皇太極就是殺出來的皇位,跟前朝不一樣。他的這封信,說不定正騷到四爺的癢處呢? 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馬。 戴铎抹了把汗,說不定……他的前程就在這裡。 忐忑不安的等了幾日,終于,書房的大太監張德勝笑眯眯的來了,這位以前眼高于頂的太監今天笑眯眯的在門前沖他彎下腰,殷勤道:“戴爺,四爺請你過去叙話呢。咱家侍候着您?” 戴铎心中一塊大石落地,他雙眼精光四射,面上卻隻是淡淡一笑,微微颌首道:“有勞。” 張德勝讓開路,恭迎着戴铎出來,然後在頭前領路,一道往書房去。
53、(劇情)二阿哥 戴铎從來沒到過書房,從康熙36年,他拿着吏部主事官的薦書敲開這座府邸的大門時,他就沒進過書房,沒見過四爺的金面。 偶有幾次,他在府門看到四爺從宮裡回來,但也隻是他認識四爺,四爺不認識他。 跟在張德勝的身後,戴铎不由得慢慢緊張起來。他開始回憶那封信裡有沒有什麼犯忌諱的,有沒有會惹怒四爺的地方?越想,他越不安,幾乎就想把幾天以前的自己給掐死,把那封信燒掉。 “戴爺。”張德勝站住腳,側身一比,喚他回神。 戴铎驚的背上瞬間冒了一層冷汗,連忙下意識的躬身,“張爺?” 張德勝露出一絲鄙視,臉上還是笑道:“戴爺别折殺小的了,您快進去吧,四爺等着您呢。” 前方書房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個小太監守門,偌大的院子裡鴉雀無聲,隻有夏日的蟬鳴擾人心煩,白炙的太陽照在門前的青石闆上,曬的地皮發燙。戴铎走在燙腳的地上,可卻像隻穿一件單衣身處寒冬一般,從心底泛起的恐懼和寒意讓他隐隐打起了哆嗦。 ……四爺會不會在他一進門,就把他那封膽大妄為的信扔到他的臉上,讓人把他拖出去打死呢? 他不但在信中妄自揣測了四爺的心意,還提了太子和諸位阿哥,甚至皇上也被他從側面捎帶着點了兩句。 ‘明月雖好,不共天下有’皇上如高高懸在天上的明月,他的恩澤不會公平的施給每一位阿哥。 ‘星火之光,豈敢與月争輝?’太子雖然位高權重,可他與皇上相比,就如同星星在月亮面前一樣渺小。 ‘譬如螢蟲,隻争朝夕’機會短暫即逝,四爺若是不争,就再也沒有争的機會了。 門前的兩個小太監看到他走近,悄沒聲的掀起竹簾示意他進去。 戴铎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垂着頭隻敢用眼角餘光迅速掃了遍室内。 屋裡正中擺着一座約有一人高的三足銅鼎,鼎内盛着一座冰山。屋角擺着一座半人高的銅香鼎,袅袅吐香。 四爺坐在椅上,正捧着茶碗飲茶,見他進來卻沒有看他一眼,他看的是擺在面前案幾上的一封信。 戴铎一見就認出那正是他寫的那封信。 撲通一聲,他就跪下了,抖着聲音道:“學生戴铎,見過貝勒爺。” 半盞茶後,四爺放下茶碗,道:“戴铎,你起來吧。” 戴铎哆嗦着爬起來,臉上全是油汗,他的腦袋裡全糊成了一盆糨子,昨日還想着在四爺面前如何風光的侃侃而談,那些精妙詞句現在都想不起來了。 四爺盯着他看了半晌,歎道:“戴先生雄才大略,胤?G不敢誤了先生的前程,特備了二百兩銀子,送給先生做儀程。” “四爺?”戴铎壯着膽子擡頭。 卻看到四爺把那封信扔回到他的腳邊,端茶送客。 戴铎雖然還沒緩過神,也知道趕緊撿起信塞進袖子裡,慌手慌腳的跪下磕了幾個頭,倒退着出去了。 門外,張德勝正等着他。見他出來一句也不問,又領着他回到住處,屋裡的書桌上擺着個盤子,上面放着二百兩銀子,用一方紅巾蓋着。戴铎的包袱已經收拾好了,其他的字紙書冊全都不翼而飛。 戴铎打了個寒戰。 張德勝問:“戴爺,給您叫輛車?” 戴铎連忙道:“有勞,有勞。” 車是早就叫好的,戴铎很快在小太監的護送下從角門出去,坐上車往外城去了。他這兩年寫的無數東西全都沒帶出來,隻有袖中的那封信。 在街上随意找了間客棧住下,恭送走四爺府的下人。戴铎坐在客棧裡,門外的吵雜和小二響亮谄媚的聲音讓他有恍如隔世之感。 從此,他就不再是四爺府的人了? 雖然有一點慶幸,但更多的是失落。前幾日,他還以為自己要一飛沖天,要投靠一位英主,要做一番不世的事業。今天,他才發現那不過是一場大夢。 他呆坐了兩刻鐘,直到小二上來問他:“客官,都這個點兒了,您是在房裡用,還是到樓下用?咱們店裡請了講書的先生,熱鬧的很呐!” 戴铎不敢獨處,在書房的驚吓讓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心悸,道:“我下去用。” “好嘞!”小二引着他下樓,麻利的給他送來小菜小酒,再加一大海碗的肉絲湯面,細白面條小炒肉,配上金黃的雞湯,面裡還下着一把翠生生的小青菜。 “客官慢用!有什麼事喊一聲小的就來侍候您!”小二退下。 戴铎被熱湯面的香氣喚回了神,仿佛此刻才重回人間,踏着實地。他埋頭稀裡呼噜的把一海碗的面全吃下肚,客棧中間的戲台上,講書先生眯着半瞎的眼,摸着稀疏的山羊胡,旁邊的小徒弟正敲着小鼓。 他說的是趙雲救阿鬥,殺的曹軍七進七出一折。 《三國志》戴铎當然讀過,不過那都是以前讀書時看的閑書。現在講書的一說起來,他也依稀記起了趙雲長坂坡救阿鬥的事。當年他看《三國志》時,最喜歡的當然是諸葛亮。在他看來,關雲長等人都是武夫,幹的是賣命的活,卻敵不過諸葛先生一計安出,能退曹軍百萬兵的威風。 趙雲在他眼裡自然也是個賣弄武藝的莽夫。須知一将功成萬骨枯,将軍難免陣上亡。沒有這些猛将,劉備這個主公當然會發愁,但一百個關雲長也抵不上一個諸葛亮。沒了關雲長,還有張飛,還有趙雲。沒了諸葛亮,讓劉備去哪裡再找一個諸葛先生呢? 他不想當趙雲,趙雲前面要出頭還要關雲長和張飛,要不是他救了阿鬥,劉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他。 趙雲殺進曹軍七次救阿鬥,是忠義,更是他沒有辦法的辦法。 講書先生口沫橫飛說着趙雲将阿鬥護在護心鏡後,周圍曹軍的長槍大刀都沖他劈砍來,他一手持槍,一手持刀,左腳飛毛腿,右腿踢山腳,跨下的戰馬通人性,不必主人持缰也帶着主人往陣外沖殺而去。 客棧裡吃飯的客人哄笑着,聽得津津有味。 戴铎坐在那裡卻漸漸聽入了神。他猛得站起來,小二趕緊過來:“客官,您吃好了?” “我要小睡一下,不要來打擾我。”戴铎快步回房,關上門後,小心翼翼的把袖中的信取出來。 剛出來時,他以為自己逃過一條命,以為四爺真的要把他攆出去。可他如果是趙雲,如果隻救了阿鬥一次找不着就回去了呢? 那他不但得不到劉備的重用,還會從此成為一個忘恩負義之人。武将要勇武,要悍不畏死。若是怕死,就不是武将。 所以他殺進去七次,他既然去了,不救回阿鬥,就隻能把命留在那裡。 戴铎想,若是自己隻遞給四爺一封信,表達了投效之心,卻在第一次被拒絕後就另投别人門下…… 如果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戴铎長出一口氣,再看了眼那封信,緩緩一笑。 他要做四爺的謀士,除了腦筋與眼光,還要忠心。要有一顆對待主人無比忠誠的心。不論主人如何待他,他都要一心一意為主人籌謀。 他收起這封信,想現在四爺需要他做什麼呢?京中的事?諸位阿哥府上?各大臣府上? 都不是。是皇上。四爺所謀,所求,全賴皇上一心。 戴铎略收拾了下,将四爺贈的二百兩銀子存到銀莊,趕在黃昏關城門前,雇了健馬壯仆,坐着車往江南去。 四貝勒府上,四爺坐在書房裡,兩個小厮穿着平民的衣服,禀報着戴铎的去向。 揮退這兩人後,四爺看着書案上的燈火,默默道:“去南邊了……”去追皇上了嗎? ……這個人,到底可不可用,還要再看一看。 隻是那封信中,倒是有幾句寫的有點意思。這個戴铎應該也有些本事。 小院裡,李薇已經挪到了産房裡。柳嬷嬷就住在她旁邊的竹榻上,因為上回這位主子能把陣疼睡過去,這次她可不能讓她一個人待着了。 剛搬過去的那天夜裡,發動了。柳嬷嬷一直醒着神,聽到她在床上翻來翻去的哼哼,就點上燈靠過去小聲喚:“李主子?” 五月的時候,李格格的份例就提成了側福晉,比起福晉來也隻是少兩個侍候人而已。因為提份例的事靜悄悄的沒有聲張,主子們還沒反應過來時,下人們卻早早的就都知道了。 柳嬷嬷和玉瓶等人就不再稱呼李格格為‘格格’,改稱‘主子’。貼身侍候的幾人都在猜,是不是等這胎落地,李主子這側福晉就能砸實了? 柳嬷嬷自然是捧着一顆心等着向李主子效忠了。說不準日後她也能成為像大嬷嬷那樣的人呢? 她輕喚兩聲,見李主子不答應,小心翼翼湊近燈燭一照,見這位主子真的還睡着呢!除了眉頭皺緊些,臉白些,她還真沒醒。 柳嬷嬷真的要給她跪了。她摸摸肚子,覺得這回應該是來真的了。也不敢現在就叫她,轉身出去把一院的人都喊起來,去膳房要熱水,喊産婆過來侍候,再去請大夫。 玉瓶對趙全保道:“你跑一趟,去前院找劉師傅要些主子愛吃的,一會兒主子起來正好能用。” 趙全保一笑,“我這就去。” 他們兩人對了個眼神,各自去安排了。 趙全保通過小門去了前院,直奔膳房。膳房一直留着個竈眼沒熄,他進去叫醒小工,讓他燒水,小工迷糊着眼就連滾帶爬的起來,去捅開竈眼往裡添柴。趙全保直接去喊劉太監了。 他剛一到門口,還沒敲門,裡面劉太監就道:“是全保吧?等等,我這就起來了。” 一息後,劉太監就穿戴整齊的打開了門,也不把趙全保往屋裡讓,道:“可是李主子那邊有吩咐?” 兩人一前一後疾步往竈房去。趙全保笑道:“劉爺爺,這不又來麻煩您了?咱們主子恐怕一會兒想用點吃的喝的,就您的手藝最對主子的味兒,隻好使小的來叫您。” 劉太監半個月前就時刻準備着了,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竈間,劉太監換了衣服洗了手,囑咐徒弟燒竈上水,道:“主子能想着咱們,這是奴才的福氣。你出去等着,一刻鐘就得!” 大熱天的,不好做些湯湯水水的讓主子吃着不爽快,劉太監又想李主子這怕是發動了,還是一口大小好吞好咽的更方便些。最要緊是放涼了也不跑味。 面是昨晚就揉好醒好的,現調的餡,有甜的豆沙,香的芝麻,甜鹹的五仁,鹹的肉松,蒸出來都是麻将大小,一口一個正好。再做幾種湯羹一起送去。 膳房這邊點火燒柴,人來人往,歇在書房的四爺也起來了。蘇培盛早看到趙全保問過了,知道是李主子發動,等四爺起來,上前侍候的時候随便就禀報了。 四爺換了衣服,也不叫早膳,看着桌上的座鐘道:“又是在半夜。”她可真不會挑時辰。二半夜的發動起來,估計她睡得不足,精神估計不會太好,也不知道這樣生起來費勁不費。 蘇培盛道:“四爺,大夫已經叫來了,是現在讓他們進去給李主子把脈,還是等一會兒?” “讓他們守在那裡,這幾天就别回去了。”四爺道。 書房裡,四爺坐在那裡看着鐘等着,小院裡,李薇終于疼醒了。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疼醒的,還是被他們吵醒的。隻是一醒就覺得肚子疼的厲害。 天,終于要生了嗎? 其實越到日子,她越怕,老不發動,她早上起來就阿彌陀佛,昨晚沒生。晚上睡下前,也阿彌陀佛,今天又熬過去了。 真到生的這天了,她想起之後還要疼上一天就想哭。喊來玉瓶,讓她把二格格送到前院去,“讓百福陪着她,别讓我吓着她了。” 玉瓶給她擦着汗,道:“主子别擔心,一早就讓奶娘抱過去了。” 柳嬷嬷給她揉着肚子,哄道:“主子,小阿哥已經入盆了,馬上就能生了。” 大夫進來切過脈,道無事,就出去坐在外面等着。參湯已經準備好了,柳嬷嬷接過來嘗了一口,放在一旁,道:“等主子沒勁了再用。” 但這參湯到底沒用上,到了下午兩點,小院一聲嬰啼,四爺的二阿哥落地了。李薇大汗淋漓的急喘着,精神卻無比亢奮,每次生完她都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心道:我還能再生一個!跟生之前害怕個不行的根本像兩個人。 “把孩子抱過來。”她道,前兩天她的奶就開了,正好先喂一口這小子。 柳嬷嬷把洗幹淨包好的小阿哥放在她懷裡,看着小阿哥閉着眼睛咕咚咕咚的大口吃着奶,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連聲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前院書房裡,趙全保飛奔着過來報了喜信,坐了一上午的四爺站起來,叫他進來細細問了番,聽說參湯都沒用,生的非常順利時,才露出喜色,道:“辛苦你主子了,回去說我一會兒過去看她。” 趙全保走後,四爺帶着蘇培盛卻沒直接去小院,而是去了正院看大阿哥,然後去見了福晉,兩人分主賓坐下後,福嬷嬷上了茶就退下了。 四爺先開口道:“剛才李氏那邊報了上來,說是生了個阿哥。” 福晉笑道:“恭喜爺,又得一個阿哥。” “嗯,”四爺不自禁的露出個笑來,道:“隻盼着這個孩子能有大阿哥一半聰慧機靈就行了。” 福晉聽了,算是明白四爺的意思,跟着道:“孩子都是聰明的,有您教着,怎麼也差不了。” 兩人說完,竟無話可說了。四爺提起了宋氏,道:“她也懷着,隻是看着大格格,總讓我擔心。福晉平時多看顧些吧,能多一個孩子總是好的。也能跟大阿哥做個伴。” 雖然福晉主意太大不讨他喜歡,可四爺還是希望她膝下的孩子能多些。宋氏生的這個要也是個阿哥,就記在福晉名下,算是她所出。 福晉也明白了,她雖然自己不願意再多生孩子,可也不排斥多養幾個。這是四爺為她着想,福晉略有些感動道:“我都記着了,爺隻管放心就是。” 隻是再感動,她還是覺得生孩子太浪費時間了,從懷到生就是一年,養到能站起來還要幾年。今年大阿哥都四歲了,她還是騰不出手來。一大半的心神都要放在他身上,等他長到不需她擔心,不知道還要多少年。 想想看,有大阿哥之前她還想着要做幾樁生意,多找幾門營生,還想過出宮了就要多跟家族聯系。府裡的事也是自從石榴走後,隻來得及打了那幾個搗鬼的人闆子,後面的都沒來得及辦。福嬷嬷眼看年紀越來越大,下面的人手還沒培養,大嬷嬷還是陰晴不定,所有的事都半半截截的撂在那裡,到現在都顧不上撿起來。 若是再生一個,大阿哥那邊豈不是她也要顧不上了嗎?與其去再生一個不知男女的,不如先把大阿哥養大再說。 雖說李氏提了份例,又生了個阿哥,可看四爺的意思并不打算立刻升她當側福晉。應該是為了大阿哥。 送走四爺後,福晉來到大阿哥的書房裡,看過他寫的字,勉勵他繼續學習。 四爺應該是非常喜歡大阿哥的。雖然大阿哥并不如何聰慧,寫字比不過大格格,讀書比不過二格格。可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四爺才會更疼愛他,更為他着想。若是李氏所出的二阿哥比大阿哥更聰慧,大阿哥的立場會比現在更為難。 比不過姐姐們還好說,隻要等二格格大了,不必讀書了,别人也不會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比了。可若是比不過小弟弟,大阿哥就不好辦了。 小孩子長起來是極快的。隻要兩三年,李氏的二阿哥就會長大了,兩三年後,大阿哥書會讀的更多,可不會比現在更好。 四爺提前給李氏提了份例,就是不想讓她多想。若是二阿哥不如大阿哥,等幾年後為了提二阿哥的身份,四爺會為李氏請封側福晉。若是二阿哥比大阿哥強,那四爺大概會一直壓制李氏,不會為她請封。 福晉感覺複雜的看着專心寫字的大阿哥。 做為一個額娘,她盼着兒子更好。可做為一個福晉,她就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了。她想起四爺送給她的那首詩‘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要繼承四爺的爵位,或許大阿哥愚笨些并不是壞事。坐在那個皇位上的人是希望各府世子是機變靈活的,還是憨直忠誠?說不定,大阿哥的本性反而更讨上位者的喜歡呢? 她不必勉強兒子改變性格,不必強要他變得聰明機靈,心如比幹。他隻需要忠誠,對他阿瑪忠誠,對皇上忠誠就足夠了。
54、小小波瀾 随着二阿哥的出生,李薇的小院進一步擴編。比起二格格兩個奶娘四個嬷嬷的待遇,二阿哥的标配是四個奶娘,四個嬷嬷。現在還用不上太監,但四爺過來提了一句,到他長到三歲搬去前院後,與大阿哥一樣是四個小太監貼身,四個大太監随從。 “這些人都住在哪兒啊?”李薇終于發現她的小院貌似裝不下這麼多人?可能從一開始,玉瓶和柳嬷嬷都是随她一同住在這裡,趙全保住到了前院,進府後分來的玉春、玉夏等四個是住在後院的下人房大通鋪裡。 二格格的除了奶娘是跟她一起住,嬷嬷們也是住在下人房。 可二阿哥四個奶娘怎麼可能住的開?! 玉瓶道:“主子,您操這些閑心幹什麼?還沒出月子呢,要少費心神,好好補養才是!” 等晚上四爺過來看二阿哥,見她一臉心事,問起後也是不愉道:“這種小事你也放在心上!今天肚子還疼不疼了?” “不疼,不疼。”李薇趕緊擺手,上次他來時,她是剛生完第三天,略翻個身就疼的一臉汗,他當時就黑了臉,叫來柳嬷嬷訓了一頓,又大半夜的喊來大夫,她這才知道這些大夫都還沒走,就住在前院原來給一個外面請來的先生的院子裡。 大夫過來切了脈,扭頭就開了一個方子,幸好隻用喝三幅就行,喝了确實不太疼,可聽柳嬷嬷背地裡告訴她,不喝也是過個一天半天的就緩過來不會疼了。 她也感覺到,四爺貌似真覺得有些委屈她了?有些緊張過頭了。他一緊張,屋裡的人也跟着緊張。這幾天他天天來,玉瓶和柳嬷嬷等人都吃了挂落,動不動就下跪,玉瓶的額頭今天還是青的呢。 主要是他這樣,她也受影響。現在見他問都是‘好,好着呢,哪哪都好!’,生怕他不相信。 四爺未必就看不出來,見她擺手就坐過去,伸手探進被子裡摸她的肚皮,軟綿綿的輕輕揉了下,見她面色不變才放下心。 “當着爺的面,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他讓她靠在他懷裡,虛摟着歎道:“你這脾氣,實在太軟。連屋裡的人都壓服不住,讓爺怎麼能放心?” “我哪裡壓不住……人?”李薇反駁到一半,握住他的手試探道,“是有人……那什麼了?”誰啊? 不是誰背叛,而是誰收買的。 她上學時一個寝室裡都要分好幾邊,一個班裡學習委員和班長就不對付,學校裡能有什麼利益動人心呢?有時純為意氣就能鬧的不可開交。有人的地方就有争鬥。她既沒認為後院裡大家分一個男人還能親如一家,當然不會認為自己的身邊就穩如磐石。 肯定會有人背叛她。就連玉瓶和趙全保,她都不能說百分百的信他們。隻要利益足以動搖人心,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有時背叛的代價小的驚人呢。 大學時隔壁寝室有個姑娘要去考試前一天,各種資料申請書準考證等全都不翼而飛了。她的資料有的是美國大學發過來的,補都不好補,當時這姑娘就哭瞎了。當時就有人說,偷了她的東西又不意味着這人能頂替她的名字去考試,幹這個就是純圖害人。換句話說,看她不順眼整她而已。 别人伸伸手,就給她的前途蒙上了一大層陰影,可見人心難測。 李薇對有人背叛不吃驚,吃驚的是這人是誰,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四爺擰了把她的臉,淡然道:“人已經處置了,這事是你禦下不嚴,你也要警醒些。二格格是大了,二阿哥還小呢。這次隻是買通了傳遞消息,下次要是害人呢?到時就算發現了,人他們也害完了,你後悔不後悔?” 說的李薇從心底往外冒寒氣。 這事是前院守門的人發現的。小院裡的全貴每隔幾個月都要往外送錢,他的父母當時把他賣了以後,并沒走遠,就在外城做了個小攤販。李薇手松,玉瓶和趙全保待他們這四個新人都不苛刻,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能往外拿不少東西。 托着李薇的臉面,全貴每次送東西給家人都沒有被攔着,門房的人也不會收他的好處。叫他打開包袱看一眼是什麼東西就放行了。 結果連着兩次,發現全貴送出去的東西中都有較多的銀角子。金銀要過秤才能出府,下人給家人的也不會隻記金銀若幹,這若幹誰知道是幾兩?二三兩是主子賞的,三五十兩誰知道你哪裡偷來的?所以門房處備有小秤。 多出來的也不是很多,二月全貴說是主子賞的過年的銀子,比往常多了二兩。五月時全貴說是主子賞給他家人的,還是多了二兩。 門房的人都是油子,要說主子見全貴好,賞他還有話說,可有沒有隔幾個月就賞一回,還回回都一樣的? 再說,趙全保日日都在前院住着,他把着李主子身邊的事把的可緊了,養狗的小喜子現在還沒摸到李主子的邊呢,這全貴也沒見他替李主子跑腿傳話特受寵啊。 門房的拿着冊子去找蘇培盛了。說輕了,這是全貴吃裡爬外,說重了,裡外交通,誰敢擔保他不是哪家的探子? 蘇培盛的弦立刻繃緊了!不忙打草驚蛇,先叫來趙全保問,李主子最近可有格外看重全貴?要說蘇培盛可是一點都不信,趙全保要不是幹不了玉瓶的活,他連玉瓶都敢給擠下去,還能容得下一個全貴冒出來? 隻怕現在李主子連全貴長什麼樣都未必能認清。 看蘇培盛一臉‘你小子可是叫家雀兒給啄了眼啊’,趙全保先是一驚,仔細一想肯定道:“絕沒有,這小子上回冒頭還是替二格格攆百福呢。”然後就被他給踢到一邊去了,小喜子自那次後可是找了那小子小半月的麻煩。“再說,主子身邊有我呢,要他幹什麼使?給主子搬花都怕他手上不穩砸了主子的寶貝呢。” 然後趙全保的後脖頸子就冒冷汗了,他眼一瞪:“這小子是不是……!” 蘇培盛一擺手:“還說不準呢。”把冊子上的東西指給她,“叫玉瓶來認認,看有哪些是李主子賞的,哪些是不知底細的。” 玉瓶來了後,從去年全貴開始給家裡帶東西開始掃了一遍,除了對不上數的銀子外,其他都認識。 她道:“主子賞的都是些吃喝穿用的東西,銀子都是賞給外人的。除了過年和二格格生辰多放二兩銀子外,平常很少賞銀子。再說全貴拿的也不是二兩,是一兩。” 認準全貴有鬼,蘇培盛直接讓人把他給關了,先是餓,不給飯水,再堵住嘴上鞭子。十鞭子停半天,打了兩天。全貴的小命都被打掉半條後,才讓人去問。這小子立刻竹筒倒豆子全吐出來了。 他一共收了三個人的銀子。宋格格,福嬷嬷和武格格。說的隻是四爺幾時來這樣的事,畢竟李薇和二格格身邊侍候這樣的事輪不上他。雖然是個男人,可傳話的事趙全保幾乎全攬了,小喜子正盯着機會見縫插針,兩人又是太監,又是内務府出來的,跟府裡大半的下人都能扯上關系,像全貴這樣開府才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跟他們不是一邊的。 全貴把福嬷嬷早在開府後就收買他的事說了,一開始并不要他傳話,後來還是他見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每次都幹拿銀子不辦事不好意思,才把四爺幾時來幾時走的事告訴福嬷嬷。 宋格格是在二格格出生後才找上他的。武格格最晚,是在李薇懷上二阿哥後的事。 趙全保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枉他自認聰明,居然讓這麼個混蛋在李主子身邊待了這麼久都沒發現。 其實也不管他,小院一向把的很嚴,别看全貴賣的消息多,其實他總共才說了四次。福嬷嬷兩次,宋格格和武格格各一次。他把每次是什麼時間出去,在哪裡見人,說了多少時間都說了。 玉瓶和趙全保回去一查問,能對得上,才算松了口氣。 至于天天住在一起,為什麼這些銀子沒被同屋發現,全貴也交待了,他把得來的銀子藏在屁|股裡了。要不是攢的多了快要藏不住,他也不會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塞給家裡人。 全貴是賣身契,問清楚後灌了一碗滾油燙壞喉嚨賣出去了。他的家人不知内情,四爺沒有追究。 趙全保因為管着全貴,被記了二十闆子,等二阿哥滿月後打完。 有這二十闆子背在身上,趙全保恨的不輕。親自提着銅壺灌滾油,全貴抱着他的腿哭求,道:“都是我蒙了心,怕讓主子送去割了子孫根當太監,爺爺您饒了我,再不敢了!!” 被趙全保一腳蹬得滑出去二尺遠,“瞧你小子那張臉,配不配在主子跟前侍候!你當你是個什麼人物?” 全貴連滾帶爬的撲上來:“爺爺我錯了!都是我爹說的!”他嗚裡哇啦的哭,原來他爹娘來看他後,他跟爹娘說起趙全保和小喜子霸着主子不讓他侍候,他爹娘問清都是太監後,他爹就道:“那你也割了去當太監,主子隻要太監侍候,你也可以嘛!” 頓時把他吓的魂飛魄散。 他爹還道:“你說你主子隻叫太監侍候,還說院子裡的大小主子都是使太監的,可見主子們就愛用太監。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讓你去割這一刀,那你就先割了這一刀,也叫主子高興高興。” 全貴一頭哭,一頭怕,就想叫家人把他贖出去,甯可再賣到别家做工也不想當太監。可他爹娘沒錢,他才往外賣消息。果然他說出四爺的行蹤後,福嬷嬷幾人給的銀子都多了,他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攢下這麼多。 趙全保懶得再聽,叫人按住他,塞住鼻子逼他張嘴吸氣,趁機塞進細長的銅壺壺嘴。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呼後,全貴滿口鮮血滾在地上。 除了全貴,福晉那裡的福嬷嬷是由四爺親自去提的,福晉也想不到福嬷嬷這麼大膽,全貴是悄悄處置的,福嬷嬷也在李格格生了後由福晉送回烏拉那拉家。照四爺的意思,她這輩子大概都要被關着了。 宋格格和武格格由福晉派人,不脫衣,一人抽了五十竹闆。宋格格有身孕先記下,但四爺是打算日後不再見她了。就是大格格,以後也不許她再見。 等這些都處置完,李薇也沒聽到信。因為當時她已經有九個月了,随時都可能生。四爺叫玉瓶和趙全保瞞着她的。 現在四爺全告訴她了,說完後安撫的拍着她的肩,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這都是小人做祟,你現在身高位重,身邊什麼人都會有。凡事有爺替你看着,告訴你也隻是想你平時能機靈點。” 李薇的重點卻錯了,她奇怪道:“他們知道爺你幾時來有什麼用啊?”聽回去專門添堵嗎? 四爺被她逗笑了,還以為她會難過生氣,怎麼會注意這個? 摸着她的頭發,解釋給她聽:“這些人其實也不是就指着他能說出什麼。千裡之堤,潰于蟻穴。全貴今天隻能告訴他們我來找你的事,是因為他隻知道這個。等他日後知道的多了,自然就會告訴他們更多。他們現在給的銀子,為的是日後。何況全貴今天會自己探消息,明天就可能收買旁人替他打探。今後,你這院子裡的人隻會越來越多,心思詭秘的人也會越來越多。今天隻是一個全貴,來日說不定就是十個,一百個。” 素素在他懷裡打了個寒戰,他摟緊她道:“所以,這種背主之人絕不能容。” 他想起宋格格和武格格,就連福嬷嬷說她背後沒有福晉的影子,他都不會相信。 “至于那些女人,隻要爺寵着你,她們就不會放過你。明面上的人反而不必太放在心上,你心裡也有數。”對這幾個,四爺輕描淡寫。 素素心性簡單直接,讓她知道身邊的人都在虎視眈眈的準備害她,隻怕她連覺都睡不好了。倒不如說的輕松些,讓她不要放在心上。剩下的,他自然會安排好。 李薇點頭:“我知道啊。”都說大家在分一個男人了,彼此敵視是很正常的嘛。武格格之前向着她,為的就是四爺。她不肯把四爺分過去,人家也不會犯賤的一直對她好。 四爺沒辦法的笑了,她果然是沒放在心上。 他道:“至于你這院子,當時看着還好,現在看是不夠住了。等二阿哥滿月,給你挪個院子,把這邊修整一下。” 他說的簡單,等李薇從四爺那裡拿到新小院的堪輿圖時,傻眼了。 四爺給她弄了個院中院。 府裡隻有福晉的院子算是三進的。前罩房,正院,後罩房,就在府中的中軸線上。她的小院是位于中軸線一側的東邊,是個L型的半邊院子。正面是一明兩暗的三間房,下方是下人房、庫房和茶房。 四爺前邊一擴,後面一圈,給她弄了個兩進的‘東小院’。 形狀像個‘雨’字,前面是一正房,兩側廂房,都是一明兩暗的大屋子,旁邊還有兩間角房。後面是一整排的後罩房,專用來住下人,還有庫房和茶房。 除了這個東小院外,四爺還給她添了四個丫頭,三個太監。李薇那句‘我用不了’生生吐不出去。本來還覺得後罩房一排屋子這下可夠住了,這下又覺得是她太天真。 那麼多人幹嘛使呢? 李薇發愁了。 正院裡,大阿哥被四爺叫到前院去讀書了。他現在是在前院住五天,回後院住一天。武格格被打的起不了床,因為四爺說打完不許給藥,現在人都燒的開始說胡話了。 福嬷嬷一直到走之前都不知道她不是替她回去看望太太。福晉送走她,回屋呆坐半晌,默默無聲的掉淚。 福嬷嬷是為她好,她知道。四爺沒在府裡要她的命,已經是顧忌她和大阿哥的臉面了。她隻是替福嬷嬷傷心,她一片為她着想的心,她卻沒能護住她。 回到烏拉那拉家後,太太不會容福嬷嬷活太久的。四爺之前怕福嬷嬷傳話給烏拉那拉家,特意等李氏平安産子後才告訴她整件事,才說要如何處置福嬷嬷。他知道,福嬷嬷回去後活不了。 他故意用這種方法警告烏拉那拉家的人,想替她這個福晉賣命,也要看看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 他還帶走了大阿哥,她猜,這次五天後,大阿哥未必能回來住了。
55、兒子們 全貴無聲無息的消失後,全福吓的直接病倒了,又發燒又拉肚子,正值盛夏,府裡一個剛出生的二阿哥金貴得不得了,宋格格肚子裡還揣着一個,怕他的病會過人,連夜送到外面去了。 全貴搞的那些鬼,絕瞞不過他這個同屋,連鋪蓋都擺在一起的人。隻是全福雖然發現全貴老是鬼鬼祟祟,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有多問,看到也當沒看到。 趙全保嫌他不夠眼明心亮,趁機也給踹了。反正李主子這邊又要進新人,人是絕對使不完的。能少一個來分羹的就少一個。 二格格在書房待了一天,回來就多了個小弟弟,額娘的肚子也扁了,二格格就圍着李薇問:“額娘,額娘,你是不是鼓一回肚子我就能多個小弟弟啊?那你什麼時候再變個小弟弟出來?” 四爺坐在一旁笑的一臉得意滿足,獎勵的摸二格格的小腦袋,李薇頂着他期待的視線壓力山大,敷衍道:“以後,以後啊。你先跟這個弟弟玩吧。” 二阿哥現在是主喝李薇的奶,她的奶多,一天不喝就漲得流出來,兩天不喝就該有硬塊發炎了,二阿哥不喝還要擠出來,那可難受死了。所以她的作息時間開始跟二阿哥看齊,他醒,她醒,他睡,她跟着睡。 二格格來幾次看額娘弟弟都在睡,寂寞的去刷阿瑪了。前院最近可熱鬧的很,大格格和大阿哥都搬過來了,二格格纏着四爺:“阿瑪我也要搬,我也要住過來。” 四爺早就給她收拾好了院子,他想着素素現在是坐月子,等月子完了還要挪院子,小院要重修,這麼多事倒不如先讓二格格搬過來。 他跟李薇一提,她沒有任何意見的道:“那晚上你要住在前院陪他們吧?” “嗯。”四爺點頭。 “我這邊你就不用擔心了。這都第二個孩子了,我都有經驗了。”李薇挺痛快的,等四爺一走她就更輕松了。 這麼熱的天坐月子,她當然不可能裡三層外三層的包着,又不敢開窗讓她吹風,吃的喝的又是湯湯水水的,可想而知她有多難受。四爺來了,她還要忙着收拾,梳頭換衣服,屋裡還要點很濃的香來遮蓋她身上的氣味。 當然是他不來,她才更舒服自在。 沒了四爺,她頭也不紮了,每天通一百遍就編成大辮子垂在腦後。衣服也不穿了,就是一件大褂,下面直接光着包尿布。等惡露排淨才好些,屋裡不再有血腥氣,奶腥味聞慣了還挺好聞的。 熬過五十天,柳嬷嬷和大夫都替她看過,确定恢複好了才宣布月子結束。她痛快的泡了個澡後,出屋子才發現小院已經面目全非了。 大件的東西都已經搬走了,庫房也搬空了。四爺替她選了另一個小院先住着,搬過去後發現是挨着的兩個下人院,雖然看似不好,但一應設備都是齊全的,最要緊是屋子夠多,能住的開。 一直到十月頒金節後,東小院完工,李薇才搬回去。一進去就感覺院子真是變大了,好像呼吸都能更暢快。 一進門是一面五毒照壁,繞過照壁就能看出東小院的全貌了。正中一條中軸線是一條可供四人并行的青石闆路,院子極大。除了原來的葡萄又栽了回來外,兩角共有四個太平缸,缸中盛滿清水,養着碗蓮。 正面的屋子是三間大套,合共一正門,兩側門,正中是一明兩暗,兩側是一裡一外。東西的廂房是正中一明兩暗,兩側各一,還有兩個角屋。 換算下就是李薇住的是正中兩室一廳,東側是書房加一廳,西側是同東側,用處待定。廂房也是正中兩室一廳,左右各一個小房間。角屋可以當庫房使,也可以當下人房。 四爺的安排是二阿哥的東西都擺在東廂房,二格格在西廂。目前二阿哥還在吃奶,暫時安置在李薇的西側間裡。 後罩間她就沒去看了,聽玉瓶說也是寬敞的很。因為趙全保帶着新分來的太監們照樣住在前院,那邊消息靈通又能跟四爺的太監們套近乎,傻子才要住到後面來。于是後罩間全是玉瓶等侍女和嬷嬷、奶娘同住,屋子還空了大半沒住齊。 出了全貴的事,趙全保在她坐完月子後去領了二十闆子,被打成個死狗拖回來謝恩。李薇發現四爺打趙全保從來都是朝死裡打,沒有一次放水的。可他每次被打的越慘,回來對她就越忠心。 她心知這是四爺在幫她馴仆,感激之外,看趙全保也挺可憐。 這次他被拖回來,李薇知道新來的三個太監肯定讓他挺不安的,就安慰他道:“這事也不能怪你,人心隔肚皮,誰能看清呢?你也放心,我是信你的。新來的三個就交給你調|教了。” 趙全保一臉感激的被拖下去養傷了。 玉瓶那邊,她也把新來的四個宮女交給她了。 論耍心眼,她比不過這些古人。論收買人心,她同樣幹不過一群人精子。所以李薇決定咱走簡單粗暴路線。她把女仆交給玉瓶,把男仆交給趙全保。這兩撥人出任何問題,這兩人都要負連帶責任。 她不玩三權分立,不搞‘我們做朋友吧’那一套,不論交情,不說遠近。隻要出錯,你們兩個就要陪綁。這兩個不成了,再換一個上來還是一樣。 她比這些人有天然的地位優勢,那就把這個優勢發揮到極緻。這就是四爺教她的。 二格格和二阿哥身邊的人,她也是這麼安排的。挑一個出來擔責任,剩下的交給她管好就行。管不好就去領罰,出錯就是個死。放到自己身上,她還說不出‘你幹不好我要你的命’,可放到孩子們身上,她絕對沒一點問題。 “我把二阿哥交給你了,他有一丁點問題,你和你的家人一個都跑不掉。二阿哥受什麼罪,我會全數讓你的孩子也跟着嘗遍。”李薇臉上沒有一絲笑,全貴的事讓她有了一絲危機感。 就像四爺說的,等他們把孩子給害了,再抓他們打到死也晚了。 奶娘周氏被她唬的臉色慘白,不停的眨眼看她,完全不敢置信的樣子。 李薇道:“過兩日,你們幾個奶娘的孩子都帶過來跟二阿哥一起住,二阿哥的吃喝穿用,你們的孩子也跟着一模一樣。若有一個起了壞心思,也會報應在你們的孩子身上。” “主子開恩!”周氏連連磕頭。 李薇放柔聲音,道:“擔心什麼?若是你們都沒有壞心,孩子能跟着阿哥一起長,難道不是福氣?” “主子開恩!主子開恩!”周氏磕個不停。說是福氣,可誰知道哪個心裡有鬼呢?府裡隻有兩個阿哥,一個是福晉的,一個是這位主子的。聽說月前剛辦了幾個人,悄沒聲的人就沒了,連個動靜都沒聽到。她怎麼敢拿自己的孩子去賭? 李薇示意柳嬷嬷領周氏出去,趙全保上來抓小雞一樣撮着周氏出去了。柳嬷嬷錯後一步,輕聲喚她:“主子,這……” “先看着她,不要讓她侍候阿哥。”第一次幹這種事,李薇還有些生疏,威脅完人有點不知道後續怎麼辦。 柳嬷嬷領命去了。下午,四個奶娘的孩子全抱來了。奶口都是當年産子,所以奶娘的孩子們都還不到一歲,小的更是隻有四五個月。李薇現在多少也嘗到了側福晉份例的好處,可以說除了差一個玉碟冊封,在府裡基本已經不差什麼了。 她一句話,下面一點折扣都不打的就辦了。 奶娘們的孩子抱到了二阿哥處,因為二阿哥多數是她在喂,隻有晚上會留個兩個奶娘守夜。她們偶爾喂個一次半次的,奶水其實還多的很,孩子們抱來了,奶娘們喂自己的孩子就多了。除了一開始有些驚吓外,後面奶娘們的怨氣其實都沒了。 讓李薇高興的是,奶娘們上心不上心,真是不一般。幾個針線好的奶娘把二阿哥用的東西都拆了,從裡到外的檢查,有一丁點不對她們都能發現。連嬷嬷們都說從來沒這麼輕松過。 周氏更是打起百倍精神盯着所有人,有次玉瓶想替二阿哥掖掖被子都讓她給攔了,臉上帶着笑嘴上卻不放松的道:“哪能勞動姑娘?我來,我來。” 四爺知道了她的手段,隻是一笑。方法雖然粗糙了些,但倒是掐住了奶娘們的命門。 這些奶娘都是内務府分來的各旗包衣,可以說是魚龍混雜,他們還不是府裡的下人,任打任罰。奶娘們能侍候到最後的都少,基本上阿哥和格格們一斷奶,奶娘們最多隻能留下一個,剩下的全都遣回内務府,要麼回家,要麼派給她們别的差事。 這裡阿哥和格格還不一樣。阿哥長到六歲,奶娘們能起的作用都小了。像他搬到阿哥所時,身邊隻留了一個大嬷嬷,餘下的侍候人全是太監。宮裡格格們倒是會讓奶娘伴着長大,有時感情深些也會陪着出嫁。 這些奶娘們來來去去,十成十的忠心的幾乎不可能。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們巴結侍候的小主子是巴結,巴結别人也是巴結。雖然有宮規管着,可管得再嚴,也有人能鑽縫子。 四爺在挑奶口時,特地挑的都是鑲紅旗和鑲白旗的出身。康熙35年征葛爾丹時,他領的就是鑲紅旗,他自己本身在鑲白旗。這兩個旗下的包衣人他還算能掌得住。 李薇這邊要人把奶娘們剛生的孩子抱來,那邊就報給了他。他也隻是略一沉吟,就對蘇培盛道:“這等小事,日後不必再來報我。你李主子也不是胡鬧的人,她既開這個口,就是心裡有成算的。速去。” 一句‘速去’,李薇說的過兩天,蘇培盛下午就把孩子都抱來了。是他揣度四爺的心意,大約是滿意李主子的主意。就是他也要歎一聲高明啊。以往不許奶娘們出府見親生子,是為了讓她們一心侍候小主子。 但從來财帛動人心,宮裡偷偷作踐小阿哥小格格的奶娘又不是沒有。 李主子直接就拿奶娘的親生子來作筏子,看她們還敢不精心? 就是福晉聽說了也有些怔愣,當年大阿哥剛出生時,她學着宋氏和李氏那樣親自哺|乳,讓福嬷嬷和石榴等人盯緊奶娘,從不許大阿哥單獨和奶娘等人在一起,一定要一個她的人陪着。 對着奶娘們也是多方打聽,平時多多賞賜,怕她們财迷心竅害人。就是現在大阿哥身邊留下的兩個奶娘,她也是四時八節從不疏忽。 可李格格這一手一出,倒像是對她當頭敲了一棒。 福晉這才發現,當初她被内務府的嬷嬷太監們給唬住了,一聽是奶娘是内務府出來的,心裡就敬着她們三分。說到底她們也是奴才,她折節下交,費了多少心力,比不過李格格的雷霆手段。 隻看四爺的默許,就知道這樣合他的心意。 之前,四爺說李格格比她會禦人,她心道李格格身邊都是内務府的,不比她這裡是兩套人,自然要更費力氣。現在再看,或許是她把事情變得更複雜了。她帶進宮的人本來就少,跟内務府的人相比,那是螞蟻撼大樹。 所以到現在,她身邊隻剩下了一個忠奸難辨的葡萄,一個沉默寡言的葫蘆。餘下的全是内務府的人。這麼些年,她繞了一圈還是沒扛過身邊這群内務府的下人。 如果她一開始就接受内務府的人,說不定自己的人也都能保全下來。石榴不會走,福嬷嬷也不必一錯再錯。 現在想這些已經遲了。福晉長歎一聲,心裡更添惆怅。 又到新年,皇上已經南巡歸來。十四阿哥陪着皇上在南邊待了大半年,個子也長高了,人也曬黑的。十四阿哥神采飛揚,一回來就跑去永和宮請安了。 然後灰溜溜的回阿哥所了。也不再滿宮蹦哒,把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兄弟們就安安靜靜的讀書。讓原本想諷刺他幾句的九阿哥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好難受。 九阿哥最近挺倒黴的。宜妃是哪哪看他都不順眼,在翊坤宮坐不到一刻鐘就被刺的受不了躲出來。剛才居然被宜妃刺他喝奶|子挂嘴角,這讓翻過年就十八的九阿哥實在忍不住,擱下碗哭喪着臉道:“額娘,兒子最近是哪兒礙着人了?怎麼在您這裡就得不着一句好聽的呢?” 宜妃鳳眼一飛,白了他一眼道:“滾滾滾,看見你就心煩!” 九阿哥隻好出來了,想找五哥問問,可他在太後那裡進孝呢。他就轉身去尋弟弟們的晦氣,又讓十四阿哥的避而不見給堵了。百事不順的九阿哥郁悶了,等八爺騰出手來叫他一起去武英殿,見他一臉不快,就問了幾句。 翊坤宮的事,九阿哥是不會往外說的,隻說是看不慣十三、十四被皇上帶着南巡。 八爺笑道:“他們年紀小,皇上自然更照顧些。再說十三現在也挺倒黴的,咱們這些當哥哥的就别在他傷口上撒鹽了。” 十三阿哥出去不到兩個月,生母章佳氏沒了。他隻得回來奔喪。跟十四阿哥相比,一樣伴駕南巡,兩人的際遇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九阿哥道:“切!那你我小時候怎麼不見皇上多照顧照顧?” 這就是擡杠了。八爺沒接話,隻是笑了笑。 九阿哥其實也不是不知道宜妃看他不順眼的原因。隻是這宮裡都講個趨利避害,現在太子和直郡王沉寂,三、四、五幾位哥哥出宮後就很少進來。小一輩的阿哥們總要找個上頭的哥哥靠着,八爺橫空出世,九阿哥和十阿哥是為了這個才靠過去的。 另外還有一點小小的佩服。三人年紀就差兩歲,在上書房時,這個八哥學問不出衆,弓馬不出挑,還有一筆臭字,九阿哥從來沒把他看在眼裡。 好像就是不知什麼時候起,一夜之間前面幾個哥哥都栽下去了,八爺跟吃了仙藥一樣突然冒出來,還特别得皇上寵信,内務府都交給他暫代。九阿哥嫉妒之外更多的是佩服,反正他知道等他再過兩年,皇上也不會把内務府給他。 自家額娘,再氣能氣多久?九阿哥沒放在心上,隻等宜妃氣消再說。他還是先跟着八爺的。 今年四爺也提早進宮,帶着福晉和大阿哥給德妃拜年。 大阿哥翻過年就五歲了,被四爺帶着教了兩年,小小的孩子,有禮有節的向德妃下跪磕頭,逗得德妃笑的合不上嘴,招手叫到身邊摟着說話。 “實在是個好孩子。”讓奶娘嬷嬷帶着大阿哥下去後,德妃對福晉道:“你是有功的,養了這麼個好孩子。” 福晉站起來福身辭謝:“當不起娘娘的盛贊。” “快坐下,一家人不要這麼生疏。”德妃道。 四爺端着茶在一旁吃點心,笑看德妃與福晉寒喧。德妃聽福晉說起四爺已經有了三個格格和兩個阿哥,笑道:“可見你是個能幹的孩子,皇上把你指給老四,是老四的福氣。”聽說宋格格是臘月剛生了小格格,道:“這個時候可要當心些,小孩大人都不容易。” 德妃再誇,福晉就有些底氣不足,幸好德妃轉頭說起别的,她才松了口氣。在府裡和妯娌間,她這個福晉是挺有派頭的,可在德妃面前,她與三個格格沒有什麼分别。管好府邸是她的份内事,論起生孩子來,宋氏和李氏都比她強。 雖說這份功勞被德妃安在她身上了,可那是客氣話。 這讓福晉覺得是不是該再懷一個?但想起大阿哥還沒起名,等六歲該進學種過痘後,再看吧。總要等這個孩子站住了,她才能放心去懷下一個。 德妃早看出福晉神色不對,也能猜出她的心事,可在她看來福晉能生一個阿哥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 隻看後宮裡,有身份的高位妃嫔通常皇上都不會給她們太多孩子。 佟佳氏、鈕钴祿氏、赫舍裡氏,這三個姓氏的賢後妃嫔們加起來也沒她一個生的多。 再看榮妃,阿瑪是個員外郎。宜妃,阿瑪是佐領,她是包衣宮女,家裡根本提不起。可她們三個誰不是生了四五個? 皇上很明白,出身顯赫的再多子多福,這後宮還能穩當嗎? 宮裡的阿哥們都跟皇上一個樣。福晉有身份地位了,就不能再給她寵愛。不然後院裡福晉會一家獨大,她一手遮天了,阿哥們在後院說不上話還是小事,影響子嗣怎麼辦? 隻看三阿哥的府裡,現在站住的都是福晉的兒子,死的三個都是别人的,還都是兒子。三福晉這是鬼迷心竅了,等三阿哥醒過神來,不會再進她的屋子。 德妃拍拍福晉的手,還是點了她一句,道:“以前你還愛抄經,如今在外面還抄嗎?” 福晉現在不會一天抄兩卷這麼自虐,但一月抄兩卷還是有的。忙站起來道:“兒媳現在沒有以前勤勉了,實在慚愧。” 德妃笑道:“你如今事情多了,顧不上也是有的。隻是這經書念多了也是有好處的,等閑了還是應該再撿起來。”多讀讀經,少想些歪門斜道。隻要你安安分分的,老四會顧念你的臉面的。 要是你瞎胡鬧,老四可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 “是。”福晉恭敬的答應着,決心回去就抄幾卷經送進宮來。 把福晉留在永和宮,四爺去了武英殿。席上差不多都坐滿了,他見三爺坐在隔壁正在喝悶酒,好笑道:“三哥,你這好歹還封了郡王。你看看弟弟,也該笑一笑啊。” 三爺之前在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百日前剃了頭,剛到手不到一年的郡王丢了,降成了貝勒。雖說這是他倒黴,但四爺就挺高興的。 三爺一聽就笑了:“老四,快别笑話你三哥了。”拉他過來道,“是兄弟就陪着哥哥喝一杯。” 看他是真有心事,四爺也不多說,兄弟兩個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悶酒來。過了好一會兒,三爺才長歎一聲道,“老四,你說……” 四爺放下酒杯等着聽三爺的心事,誰知三爺還是把話吞回去了,搖頭道:“不說了,喝吧。” 等席終,喝了一晚上悶酒的三爺走都走不動,四爺和五爺兩個一左一右的架着他往宮門走,這才斷斷續續的聽出他的心事來。 三爺有點缺心眼,他是榮妃生了五個兒子後唯一站住的一個,後來又跟着師傅讀書讀的有些文人習氣,愛個風花雪月。娶了福晉後,三福晉溫柔和順,體貼入微,他也非常寵愛。當然舊愛也沒扔下不管。 他自覺是妻賢妾美,雖然死了三個孩子,可宮裡死孩子死得多,他自己的兄弟都死光了呢,于是也沒當回事,隻是多去看望兩位失子的愛妾幾回,多賞些東西。 結果今年進宮,榮妃點了他兩句,簡直是晴天霹靂打在他頭頂。 “小孩子是弱,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沒命。落草時受點風,睡覺時被子沒蓋嚴,窗戶漏點縫,一條小命就沒了。”榮妃道,“隻是這世上死孩子的總不會都是一個人,能活下來的也不會隻是一個人的孩子。” 三爺當時人都傻了。滿腦子都是剛生下來沒多久就死的三個孩子的小身體,還有三福晉的兩個健康的兒子。 “額娘也不是就說一定是你媳婦不好,隻是……你不妨先冷冷她,讓她的心别那麼大。然後看看是不是接下來還是這樣,說不定也是你那兩個格格身體不好,生不了健康的孩子,你換别的寵一寵看如何吧。” 三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趴在兩個弟弟的肩頭哭:“我的兒子……我的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 哭的兩個弟弟心裡也不好受,直郡王離宮前看到這邊,過來也不多說,扛着三爺放進車裡,囑咐跟車的随從好好照看。 回府後的四爺在書房坐了一陣,去了正院。 因為這段時間他和福晉要天天進宮,大阿哥就暫時搬回了後院。福晉隔了這麼久才見到大阿哥,親手給他脫衣,看着他睡下。這時外面突然說四爺來了。 福晉趕緊迎出去,誰知四爺直接去了大阿哥的屋子,裹着被子抱起來道:“明早他還是跟我一起進宮,我帶他睡在前頭吧。”身後的蘇培盛帶着大阿哥的小太監們,把大阿哥的衣服鞋襪抱上就走。 福晉第一次大着膽子追着四爺到了門口,拉着他道:“爺,都這麼晚了,就讓大阿哥在我這裡歇了吧?何必再折騰呢?明天,從明天起讓他睡在前頭好不好?” 大阿哥迷迷糊糊的醒了,四爺攏了個鬥篷不讓他露頭,道:“福晉也快回去歇了吧,明日還要早起。” 言罷,帶着大阿哥走了。 福晉又跟了幾步,無奈停下,心中一團亂麻,複雜難言。
56、母愛 四爺抱走大阿哥後,福晉獨坐半夜就到點該進宮了。 到了前門上車發現大阿哥沒在車上,也沒跟着四爺騎馬。蘇培盛過來小聲道:“給福晉請安,大阿哥在屋裡睡着呢,爺道今天不叫他跟着去了。” 沒見到大阿哥是有些失望,但時辰快到了,福晉也沒多說直接上車了。從昨晚到現在,她都在想四爺突然發作是為什麼。 兩人昨天進宮時還好好的,四爺讓大阿哥跟她一起坐車,到永和宮前還特意囑咐她好生照看大阿哥。在永和宮裡時,他臨走前臉上還帶着笑,去看過大阿哥,也來跟她道别,囑咐她一會兒跟德妃用膳時别勸酒雲雲。 福晉前思後想,隻能是在前面的宮宴上出事了。 過了幾天後,她就知道了。主要是宮裡實在沒什麼秘密,三爺和三福晉之間起了龌龊,三福晉神色憔悴,眼睛紅腫着進宮,榮妃好生安撫,還叫來三爺罵了一通。這樣的事傳得最快。 而且德妃也小點了她幾句,大概是讓她不要跟三福晉學吧? 福晉歎了聲晦氣。好好的過年居然鬧出這種惡心事來,以前她還道三福晉這人不錯,可下手對付孩子,這該是多惡毒啊。倒是五福晉聽說後對她道,“三嫂這是做的過了,她要是小心些,别這麼心急,哪會這麼快就被人看出來。” 說得福晉一愣一愣的。 幸好她們幾個妯娌多數都是陪在各位母妃身邊,也就碰個頭,不必坐在一起領宴,不然見着三福晉,她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這件事,她明白四爺最近估計是不會讓她靠近大阿哥了。别人的事都可以當笑話看,隻有自己身上的才是大事。 說來也奇怪,以前大阿哥天天住在她身邊,她不覺得如何。現在不讓她見大阿哥了,她反倒天天掂記他。 一直過了正月十五,新年大宴才算告一段落。 不必再進宮後,四爺也冷靜了些。雖然沒松口讓大阿哥可以回後院住,但也不是那麼忌諱他見福晉了。 說來大阿哥也五歲了,四爺是六歲搬進的阿哥所。大阿哥現在雖小,但四爺打算從現在就把他當半個大人看。八個太監全給了他外,侍候的人也隻留了一個奶娘。 除了這些,他還給大阿哥制定了嚴格的坐息時間表。 照着書房裡的座鐘,早上五點準時起來,跟着谙達打兩趟拳,拉五十遍弓,再去洗漱。之後把昨天的書背十遍,把今天要講的書讀二十遍。接下來才可以用早膳。 早膳後,四爺給大阿哥講書,再布置新的功課。之後用點心,再寫大字直到中午。 用過午膳午休半個時辰,下馬就是跑馬,射靶。下午四點用一次點心,六點用晚膳,晚八點準時睡覺。 大阿哥并沒吵着鬧着要福晉,因為之前福晉在他身邊也不是陪他最多的人。從早上一睜眼到晚上睡覺,陪他最多的是奶娘。現在奶娘就在身邊,有小太監們陪他玩抽陀螺,射飛镖,有大格格和二格格陪他寫字說話,他反而覺得比在後院住的更開心。 他閑下來時,在這裡小太監們都是說:“阿哥要不要射飛镖?還是抽陀螺?” 在那裡丫頭和嬷嬷們說的是:“阿哥去寫字吧?書背了嗎?”要是他說都寫完了,背過了,福晉會笑着讓嬷嬷再教他幾個滿語詞。 可他更想跟造化一起玩啊。 這天,四爺陪着三個孩子用完下午的點心後,讓人先把兩個格格送回去,他問大阿哥:“你想不想去看看額娘?” 大阿哥明白此時要說‘想’,他點點頭。 四爺就牽着大阿哥的手送他回正院了。臨走前,大阿哥很舍不得的抱抱造化,他本來想和造化玩的。 到了正院,四爺把大阿哥放下就走了,把時間留給他們母子。 大阿哥恭敬的對福晉請安,他站起來後,福晉招手叫他:“大阿哥,到額娘這裡來。” 然後額娘就摟着他,問他最近讀了幾篇書,背得熟不熟,又學了多少滿語的詞,她陪他複習了下滿語的新詞,他寫了幾張大字給額娘看,額娘果然很高興。 “大阿哥好乖,好聰明,額娘真高興。”福晉從剛才就一直牽着他的手,軟軟的額娘的手,跟奶娘她們都不一樣。 大阿哥一直看着額娘,因為她今天也一直看着他,一直對他笑呢。 “額娘給你做了件衣服,你來試一試啊。” 額娘不但給他做了新衣服,新腰帶,還有新的小牛皮靴子和一枚牛角闆指,戴在他的手上正好。 他換上新衣服,穿上新靴子,戴上扳指興奮得不得了。 “你喜歡不喜歡?”額娘溫柔的問他。 “喜歡!我喜歡!”大阿哥拼命點頭。他驚喜的看着額娘,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給他這麼多好東西。 額娘撫摸着他的額頭道:“你聽阿瑪的話,好好讀書拉弓騎馬,學一身的本領,額娘就高興了。” “嗯!”大阿哥點頭說,“額娘,我一直很聽阿瑪的話,阿瑪沒有罵過我。” 福晉抱住他:“額娘知道,額娘很高興。” 這天晚膳他是在額娘這裡吃的,吃完後,額娘讓人送他回前院了。躺在前院他的屋子裡,他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總忍不住去摸摸放在枕下的牛角扳指。 奶娘在外間道:“阿哥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拉弓呢。” 他不敢翻身了,規規矩矩的躺好,雙手交握在腹上。床邊屏風處挂着額娘給他做的腰帶,上面的黃金在昏暗的屋裡閃着光。 第二天,下午吃完點心後,大阿哥又迫不及待的跑回後院去見額娘了。他發現額娘對他比以前好多了,她會一直陪着他,不再一直叫他去讀書寫字,她還給造化做了一件小衣服,因為他說百福都有好幾件小衣服。 “奶娘她們都不肯給我做。”大阿哥失望的說。 福晉看他這樣,心疼之外還有些恨那些内務府的下人,不過是看阿哥小,才故意糊弄他。她道:“額娘給你做,你想給造化做件什麼樣的衣服呢?” 第二天,福晉特意要大阿哥帶着造化一起來,給造化穿上了一件大紅的鬥篷。等晚上四爺看到了,大阿哥抱着造化高興的說:“我昨天給額娘說,額娘今天就給造化做好了。” 四爺摸了摸大阿哥的小腦袋,笑道:“是嗎?造化也很高興嗎?”造化吐着小舌頭哈哈哈的吐氣。 過了幾日,四爺就到福晉那裡用晚膳了。夫妻兩人膳後對坐飲茶,說完大阿哥的事後還是無事可說。 半晌,四爺放下茶碗找到件事,道:“聽說三嫂病了,你有空就去看看吧。” 福晉歎道:“過年時就看三嫂氣色不好,應該是累着了吧?” 她輕描淡寫的把三福晉病倒的事帶過,四爺方滿意的點頭。福晉也是這樣向他表示,她對三福晉的做法是鄙視的。過年累病這托辭實在太明顯了。 四爺也是想敲打福晉,他不想讓三爺的事在自己的府中重演。三福晉是一時糊塗,畢竟她還有兩個兒子,誰也不能把她怎麼樣。三爺除了冷落她外,别的也幹不了。隻是可惜沒了的幾個孩子。 最近福晉看起來更有人情味了,她對大阿哥好,不能隻是盯着他的前程,要他上進,愛孩子應該更心疼他才對。 四爺不希望後院的女子們都隻顧孩子們的前程而不停逼迫他們,孩子們的前程有他在操心,格格們無非是嫁入高門,夫妻和睦。阿哥們隻要不是纨绔,哪怕資質平庸也不會少他們的爵位。 大阿哥如無意外日後就是世子,二阿哥當個鎮國公,鋪國公也不錯。日後再有孩子也是一樣,大清朝的爵位是封不完的,何況他是皇上的四阿哥,姓愛新覺羅。少了誰家的,也少不了他家的。 這也是四爺最不能理解三福晉的原因,她生了兩個兒子,就算隻有這兩個,日後世子之位也是她的囊中之物。其他的孩子越多,她的兒子也能多得些幫襯,何況這麼小家子氣,非要讓其他的孩子一個都出不了頭呢? 短短一個月内,三哥瘦的都脫了形,人看着倒是長進了些,要不然之前也不會出剔個頭把郡王爵給弄丢的事。隻是這樣的長進還不如沒有。 上次在宮裡碰到,他招手沖四爺打招呼,叫了聲:“老四。”笑了一下就不笑了。讓四爺直到兩人告别都還想個不停。 四爺心裡也是有些亂,回了府開始寫字靜心時才明白他剛才覺得三爺哪裡不對。 ……他今天進宮幹什麼呢? 三爺說是看望榮妃,三福晉有病了。可剛過完年還不到一個月,榮妃又是從來不多事的性子,不會主動叫他進宮。三福晉的病也沒那麼要緊,他何必還專門去對榮妃說一聲? 三爺的理由不通。 四爺起疑心,他隐約有種猜測,隻是不敢肯定。 過了幾天後,福晉從三爺府上回來,四爺特地回這裡用晚膳。 福晉道:“三嫂是病了,起都起不來,一說話就喘。”說完就是一歎。何苦呢?害了人,她自己心裡也不安。聽說在皇覺寺給夭折的幾個孩子都點着燈,求他們來世平安喜樂,無災無難。 現在被三爺猜疑,明擺着夫妻兩個是離心了,她的兩個阿哥大的才五歲,小的三歲,正是需要她扶助的時候。 而且,據說今年大選,三爺管榮妃要人了。 她想起三福晉在她面前掉的淚,不是不明白,隻是覺得她實在是心太窄了。誰能管住阿哥不寵新人?什麼時候都是男人要或不要,不是她們能管得住的。直郡王是好,可那是他自己不要,隻寵福晉。三福晉盼着三爺也跟直郡王似的,可能嗎? 一個人一個性子,哪能都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說起大選,她問道:“爺,今年大選,府裡可要再進兩個新人?”事先問好,她好去給德妃打招呼。 四爺正想着心事,沒想到三福晉是真病了。可她真病也不對,三哥這到底是…… 被福晉一問,他回過神來,想了想道:“不必了,家裡人口夠多了。再說幾個孩子還小,等他們大了再說吧。” 再進新人,後院又是一陣動蕩。他現在又不缺孩子,三個格格兩個阿哥,要能都站住了就不錯了。 何況…… 四爺道:“你今天辛苦了,歇着吧,我去東小院。” 東小院裡,二格格從下午回來就在玩二阿哥,玩到現在終于兩個都困了。李薇高興的把這兩個小祖宗都抱回他們各自的屋睡覺了。這樣多好,省得這倆晚上不睡折騰人,現在他們把對方都折騰夠了,就不來折騰她了。 聽說四爺去了正院,她就洗漱完換衣服準備歇了。卧室裡素馨花一年年養到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大盆,花匠立了幾條細杆子,搭了個花架,素馨花爬滿花架,開得好大一片。 玉瓶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這花再開下去,就要挪到院子裡去了。屋裡可放不下它了。” “本來就是野花嘛。”李薇看着花道,花匠剛送來的時候,養在雙手合捧的小花盆裡,看起來枝葉都細弱得不行,誰知道這花是野花出身,長起來霸道極了,剛開春就抽枝長葉往上爬,有時一兩天沒注意就認不出來了。 二格格到她這屋裡最愛掐這個花戴,百福也愛咬,也沒見把它禍禍死了。 趙全保跑着進來報:“四爺來了。” 玉瓶趕緊拿棉袍子給她換上,屋裡有二阿哥所以現在還燒着炕,在屋裡她基本就是隻穿單衣的。 她把頭發随便一系就迎了出去,四爺剛好進來,她福身道:“四爺。” 四爺擺手道:“你都換衣服了就快回屋去,我洗漱一下就進來了。” “沒事,我都穿上棉袍子了。”李薇替他拿着面脂和牙粉,道:“二格格回來就陪着二阿哥在小屋玩,二阿哥一說快了就瞎叫喚,姐弟倆居然也能說了快一晚上,剛讓人抱下去睡了。” 四爺洗着手笑道:“小孩子之間不會說話也能玩的。” 洗漱完,玉瓶等人隻留了一盞燈就退到外屋去了。兩人坐到炕上,現在剛過八點半,睡覺有些早。 李薇跟他沒什麼話聊,也不能總說孩子,就靠在一起抓着彼此的手揉捏。 四爺閉目養神,道:“過年讓你在屋裡悶壞了吧?等再過幾天暖和了,帶你出去走走吧。” 那當然好。李薇道:“好啊,等到五月吧,我想也帶二阿哥去。” 四爺:“嗯。”他揉着她的肩,一手解開她的扣子,翻身壓了上去。 帳中兩個人影交纏,直到月至中天才相擁睡去。 早上起來,連二格格都已經去前院了。李薇給二阿哥喂了過奶就教他說話,想起昨晚四爺說的要去踏春,就教了二阿哥幾句像‘馬車’,‘大馬’這樣的詞,等到出去那天,正好指着這些東西讓他認。 二阿哥現在說的最熟的詞不是額娘、阿瑪,而是百福,字正腔圓,标準無比。這都是二格格教的。讓李薇這個當額娘的内牛無比,哪怕她教個姐姐呢? 教完馬車、大馬、大樹、大道這幾個詞,李薇帶他複習。 二阿哥張嘴:“馬吃!” “馬車,車,跟額娘說,車。” “百福!” “百福不在這裡,等下午讓它陪你玩哦。” “百福!” 李薇抱着二阿哥,對玉瓶道:“去前院把百福抱回來。” “百福!”二阿哥話雖然會說的不多,但他已經能聽懂他的要求被額娘滿足了! “一會兒就來啊。來,說車。” “吃!”57、(劇情)康熙四十年春 原誠郡王府,現在是已經成了貝勒府。 三爺坐在書房裡,面前攤着一本古籍,可他的心思卻全不在這上面。 窗外春寒料峭,書房的隔間還燒着炕。因為書房中各種古籍甚多,所以他從來不許在書房裡點火盆取暖。 雖然隔間燒了炕,可他在書房裡還是穿着棉袍和毛皮坎肩。就這樣,坐了一上午後手指腳尖還是凍得冰涼。 小時候的事,他已經記得不多了。額娘受封榮妃,住在長春宮裡。宮殿闊大,小時候的他在奶娘嬷嬷的陪伴下,總愛在長春宮裡跑來跑去,聽腳步聲的回響。 額娘從來不多管束他,也不要求他上進。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是笑眯眯的說好。進了上書房後,他發現皇阿瑪總是誇獎太子漢學好,他就用了更多的勁頭去鑽研漢學。額娘知道了,也隻是替他準備點心補品,讓他不要一味苦學,耗損了心血。 “你還小呢,不必急于一時。”額娘常這麼對他說。 知道自己本來還有四個兄弟,可是全都夭折的事是在十一歲時,他長成大人出了精,奶娘嬷嬷就禀報額娘給他安排了司寝、司帳的大宮女教導人事,還有經年的老太監來給他講解如何禦女,如何固精而不傷身等等。 大概是經過人事,奶娘嬷嬷等侍候的人認為他大了,有些事也不用在他面前避諱。一次,嬷嬷勸他注意身體,不要熬夜看書時道:“阿哥也該多為娘娘着想,生了五個隻留下你這一根獨苗,你要是損了身子,讓娘娘如今靠哪個去呢?” 現在想起來在冰冷的深夜聽到這句話時,已經出宮開府的三爺仍然覺得渾身發寒。從他記事起,額娘已經不太受寵了。皇上雖然常有賞賜,可很少到額娘這裡來過夜。當時宮裡最受寵的是宜妃和德妃。 所以,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額娘也曾經很受寵,生過那麼多的孩子,隻是能活下來的少。 他本來以為額娘受封是因為他。康熙二十年大封後宮時,所有有子的妃嫔,除了七弟的生母成嫔戴佳氏外,其餘都封了妃。他以為這是皇上擡高諸位阿哥身份的辦法。所以在上書房裡他才會那麼拼命。 他想,德妃和宜妃都不止一個兒子。惠妃雖然隻有一個大阿哥,可大阿哥是大千歲,是皇上非常喜愛的長子。隻有他的額娘榮妃,有一個兒子,排行還不靠前。如果不上進,皇上隻怕會把額娘忘到腦後。 為了額娘他也要努力。 在得知自己本來有很多兄弟後,他就更努力了。他想,那些他以前都不知道的兄弟們一定都在看着他呢,他會替他們孝順額娘,替他們上進。 額娘提起三福晉和那三個死掉的孩子時,平靜的語氣,淡然的表情卻讓他從心底感受到額娘的痛苦。 ‘小孩子是弱,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沒命。落草時受點風,睡覺時被子沒蓋嚴,窗戶漏點縫,一條小命就沒了。’ 這會不會就是額娘在他的兄弟死後的感受?可是明白時已經晚了。 就像他,現在他知道了,他發現了,可來不及了。三個阿哥都已經死了,他隻記得他們剛落地時被嬷嬷抱出來,紅通通的小東西,眼睛緊緊擠着,小手握成一團。 嬷嬷喜洋洋的報喜:“恭喜三爺!是個小阿哥呢!” 等她們再來,就把頭垂得低低的,整個人縮得快要看不見影子,站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用眼角風不停的掃他的神色,小聲的禀報:“三爺節哀……小阿哥去了……” 每次聽到這個消息,他都會發寒,打寒戰。然後他就去看三福晉的兩個孩子,他們健康又漂亮,懂事又聰明。他們沒事,活得好好的,黑亮的眼睛靈動極了。 宮宴那天他喝醉回來,其實在車上時就已經酒醒大半了。他不過是借醉發洩,可想醉時偏偏醉不了。 回府後,三福晉來侍候他洗漱,他恨的一腳把她踢到一邊,指着她罵:“你給我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三福晉跪下哭求,“爺你這是發的什麼瘋?在哪裡受了氣撒在我身上?” 他抓住她,盯着她的臉逼問:“二阿哥,四阿哥,五阿哥。” 三福晉的神色變了,不再委屈、哀求。她心慌了。哪怕隻有一瞬間,他也明白了。是她做的!是她做的! 他把她扔到地上,轉頭在屋裡找刀。他的腰刀是皇上賜的,就挂在寝室的牆上。在三十五年的遠征葛爾丹中,他用它殺了不少敵人。 他拔出腰刀,趴在地上的三福晉護住肚子,讓他想起了還活着的兩個兒子。這是他們的嫡母,他不能殺她。 三福晉不哭了,她雖然還是滿臉淚,可目光堅毅,神色也不再慌張。她的半個身體都躲在櫃子後,她甚至沒有呼救。 她在等他冷靜下來。 三爺也冷靜下來了。他從未如此清醒過。三福晉不是需要他保護的人,她不柔弱。她是個強者。在這種時候,她都能清楚的知道他不會殺她。 刀回鞘,冰冷刺耳的刀鋒刮到刀鞘的聲音讓三福晉打了個抖。他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擡腿跨過她,離開屋子。 熬過新年大宴,三福晉才病倒。他和她都清楚,與其曝出福晉毒害庶子的消息,不如還是讓這三個阿哥‘夭折’的好。他剛被從郡王降到貝勒,這裡有皇上的考量,他就不能再把把柄遞出去。 郡王爵的一升一降,是皇上恩出于上的警示。 他可不想再出個更大的醜聞,降成貝子,當那隻被殺給猴子看的雞。 前幾日,三福晉那邊有人來報說炭火不足,三福晉病得更重了。他跟三福晉之間的争吵府裡都知道,更何況三福晉害了三個阿哥,他正打算給田格格請封為側福晉,折子都寫好了,府裡也傳遍了。 三福晉這是向他表示,有人已經開始欺壓她了。 他沒有理會。一點炭火,隻是凍一凍而已,又會怎麼樣呢?再說她的病,哼,幾分真。幾分假?四福晉和五福晉都來看過她了,她以為宗親中會有流言嗎?五福晉雖然不着調,可五弟是個明白人。四福晉愛惜名聲,哪會淌這個混水替她美言? 屋外來了個傳話的太監,屋裡侍候的貼身太監陸澄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走過去,傳話太監伏耳說了幾句,陸澄遲疑的過來,躬身小聲道:“三爺,福晉那邊請了太醫,說是……有喜了。” 三爺一點都不吃驚。那天看她護着肚子,當時沒反應過來,隔幾天他就明白了。她有了喜,怪不得這幾天一點也不慌張。 陸澄還在等他的吩咐,他淡淡道:“讓福晉養着吧。” 陸澄不太明白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傳話。 三福晉要養胎,田格格要進側福晉,府裡熱鬧起來。一邊說三爺還是舍不得三福晉,敲打敲打,等這胎落地,估計這府裡還是三福晉的天下。另一邊就道,雖說沒個準信,但看三爺發那麼大的火,三福晉這回就好不了。田格格進了側福晉,日後的事還不好說呢。 第二年,三福晉生下一女。可大阿哥沒了。 同時,府裡的王氏,也就是三阿哥的生母,生了六阿哥。三爺護的嚴,這孩子順順當當的過了滿月。 但當六歲的大阿哥沒了的時候,三爺到三福晉那裡時,隻看到她抱着大阿哥無聲無息的痛哭。 三爺隻覺頭重腳輕,旁邊的陸澄趕緊扶住他:“三爺!” 大阿哥去年就種過了痘,今年就要去上書房了。他三歲時就由他把着手開了蒙,字貼全是他親手編的,一張張描紅都是他這個阿瑪看的。他現在正在抽條長個子,他還嫌他有些瘦,正想着以後要多帶他去騎馬。 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三福晉像護崽的母狼一樣抱着大阿哥後退,不讓他碰。 “給我!”他紅着眼瞪着三福晉,伸手要抱大阿哥。 大阿哥軟綿綿的卧在三福晉懷裡,他前幾日病了,現在隻穿着雪白的裡衣,細細的一條黑亮的辮子垂在枕邊,看着就像還活着一樣。 三爺有種沖動想,是不是大夫診錯了? 三福晉的手臂都沒了力氣,他上去一抱,她就松開了手。近看,她面色憔悴,神色倉惶,整個人像是失了全部的精氣神。 大阿哥已經涼了,三爺摸他的臉,碰到他冰冷僵硬的下巴時手一抖,險些把大阿哥掉下去。他拿起榻上的綿被裹在大阿哥身上,茫然四顧,不知道該帶着大阿哥去哪裡。 “你要帶他去哪兒?”三福晉臉上還帶着淚痕,她坐在榻上伸手:“把他還給我。” 她腳軟站不起來了。 三爺明白,他現在的腿僵的像木頭。每次有孩子去了,他都有幾天回不過神來。想起死去的阿哥們,他憎恨的看着三福晉。 大阿哥的死說不清。可這一切都是三福晉起的頭! 三福晉冷漠的一笑,道:“呵呵,你以為隻是我嗎?”她的手往田側福晉的院子方向一指,“她們都一樣。” 她好像有了力氣,起身把大阿哥從三爺懷裡抱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替他理好衣服,好像他還活着似的,用錦被給他蓋好,然後坐下,慈愛的望着仿佛在安睡的孩子。 “既然托生了這個殼子,我為什麼不能拼一把?”三福晉平靜的說,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三爺聽。 “你以為隻有我是這樣嗎?每個人都一樣。都想往上走,誰肯像豬牛羊馬一樣,每日隻是吃睡,等着任人宰割?”三福晉的目光像要把三爺刺穿。她道,“爺,您定了我的罪。可她們呢?大阿哥沒了,你敢說一個字嗎?” 三爺:“……如果不是你一開始……” 三福晉打斷他的話,道:“就算我什麼都沒做,你以為她們就會放過我的兩個孩子?” 三爺:“……”他沒那麼天真。 “我要保護我的孩子,我為什麼不能對付她們?”三福晉說。 “……你可以。”三爺艱難的說,“你可以對付她們,可你對付的是我的阿哥!” 三福晉眼中閃着淚花,她和三爺對視着。三爺道:“你為什麼不對付她們?不過是因為阿哥們小,剛出生的小孩子,對付起來容易。那些大選進府的格格們,她們是大人。一場風寒能害了一個小孩子,卻未必能害一個大人,對不對?害多了,你也說不清。在家裡都好好的,進府就沒命?小孩子們長不大的多,誰都不會在意,對不對?” 三福晉垂下頭,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大阿哥的臉上。 三爺不忍心再說了,他悲傷的看着大阿哥,半天道:“……你好好照顧三阿哥,他是府裡的世子。以後不管我到哪一步,他都是世子。” 三福晉恍然回神,喃喃道:“三爺……” 這是把福晉的權力還給她了? 三爺走出去,腦中回響着三福晉的那句話‘你以為隻有我是這樣嗎?每個人都一樣。都想往上走,誰肯像豬牛羊馬一樣,每日隻是吃睡,等着任人宰割?’ 蘇州,曹府。 曹寅手裡拿着一張拜貼,裡面隻是寥寥數語,人名、來曆都清楚明白。門房收到這張拜貼時并沒當成一回事,因為此人是以曹寅同年舊友的名義上門。自從皇上南巡後,每天這樣的拜貼能收兩大筐。 要不是府裡有話,凡是拜貼都要遞進去,門房是連收都懶得收了。 遞它的人說自己出身京城,曹寅的師爺才在一堆拜貼中把它給挑出來,放在一群知府等三四品官的拜貼中給曹寅送去。 遞了拜貼幾日後,這人再次上門。曹寅一打眼才發現此人是個太監。且不說這人是怎麼出的宮,單憑他能找到曹家門上,就知道所求不小。 誰知此人隻說了兩句話:“曹大人好,我家主子問曹大人安。”然後就走了。 留下曹寅對着這張拜貼冥思苦想。最後在拜貼的落款日上發現了端倪。他翻出去年江南的賦稅到京的回函,一對,賦稅到京的日期和拜貼的日期一緻。 曹寅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位主子敢派太監出京到他這裡來,這般毫無避諱,就是把他的身份明明白白的露給他看。點出賦稅,送出拜貼,一語未發,卻又什麼都說明白了。 他站起身,望向京城。那裡,有位潛龍……已經按捺不住了…… 京城,毓慶宮裡,太子正寫完一幅字,滿意的端詳着。旁邊的太監湊趣道:“殿下這字真好!” “你這狗才,能看懂什麼?别污了爺的字。”太子笑罵一句,讓他滾了。 那太監笑眯眯的也不害怕,等他下來,剛才同在太子身邊侍候的一個太監小心翼翼的問他:“阿寶,你怎麼敢對殿下那麼說話?” “瞧把你吓的,殿下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叫阿寶的太監白了那人一眼。 那太監打了個哆嗦道:“殿下可比老虎厲害呢。” 阿寶扯了他一下,道:“别胡說,殿下是個好人呢。”他想了想,把他叫到一旁,小聲道:“上次,殿下的奶父來,殿下還特意問起馬元呢。” “馬元?”那太監哦了聲,說:“就是那個突然身上長好些白的,說會長到臉上,被攆出宮的馬元啊。” 阿寶道:“可不是。馬元倒黴成那樣,好不容易分到主子身邊,偏又發了這麼個怪病。以後要是臉也白一塊紅一塊的,主子看了多鬧心啊。我還當他攆出去就沒着落了,誰知原來殿下交待淩普大人照顧他呢,還特意賞了他五十兩銀子。有這筆銀子,馬元回鄉買幾塊地也不會餓死。” 那太監頻頻點頭,阿寶道:“你說殿下是不是很好?我就覺得殿下也沒那麼兇,咱們巴結兩句,殿下也不會惱。既然能到這裡來侍候殿下,不上進點,不白進來了?” 那太監道:“說是這麼說,我可不敢。” 阿寶嗤笑道:“誰管你呢?反正我想試試。說不定,日後我也能被人叫爺爺呢。” 屋裡,太子另鋪了一張紙,卻畫起了一叢春花。 江南此時風光正好。58、蘇的世界 轉眼間,二阿哥已經滿三歲了。李薇正在收拾讓他搬到前院去住的東西,那邊一切都是準備好的,不過鋪蓋神馬的還是要拿這邊用慣的過去。 二格格正在給二阿哥講前院有多好玩多好玩,那裡有小兔子小鳥小馬,可以騎馬可以射箭可以抽陀螺。 二阿哥隻關心一件事:“到那裡可以讓我抱着百福睡覺嗎?” 二格格拿綠豆酥塞到他嘴裡:“看在你是我弟的份上!” 李薇一轉頭看到二阿哥腮幫子又鼓起來了,罵道:“别再喂他了!他都快吃成一顆球了!” 因為二阿哥小時候學說話說不清,車、茶、瓷等字全都說成吃,二格格那時還小,以為他要吃東西,就老喂他。等李薇發現時二阿哥的體重一路向上走不回頭了,二格格也養成喜歡拿點心塞到弟弟嘴裡的壞習慣。 二格格立馬轉頭擋着二阿哥,二阿哥捂着嘴往屋外跑,正撞在走進來的四爺的腿上。四爺把他抱起來,看他捂着嘴一鼓一鼓的,對二格格道:“别老喂你弟弟。” 二格格還沒說話,二阿哥趕緊咽下綠豆酥張開嘴給四爺看:“沒了沒了!” 四爺沒辦法,把這兩個小的交給奶娘帶走,看李薇在屋裡弄的箱子櫃子全打開,各種東西擺的到處都是,道:“那邊東西都是齊的,跟這邊是一起做的。都是一式兩份。他隔五天回來一次,這裡的都拿過去,等他回來用什麼?” 李薇把要帶過去的被子床帳放在一邊說:“誰知道他認不認床呢?先帶過去,不用着再拿回來嘛。” 玉瓶幾個趕緊過來把東西都收拾下,四爺才坐下。李薇端了杯茶給他,問道:“大阿哥那邊什麼時候去種痘?” 她當年種痘是在十一歲,還掏了不少錢呢。順治帝後滿人就有了種痘的法子,隻是要湊巧有什麼地方有天花能拿到痘種。而且這個法子沒有外傳,當時他家那一條街上,就李家是漢軍旗去種了,還說她是去走親戚。 四爺兩年前就在準備這件事了,上折子請示後,等了兩年才算定下日子。隻是臨到要送大阿哥去了,四爺開始坐立不安,早在一個月前就讓全府不許吃煎炸之物,書房還供上了痘疹娘娘。 福晉那邊兩年前就供了,隻是四爺供的時候,把李薇吓了一跳。 他居然也這麼迷信啊。 為了跟領導看齊,她也供了。 這次府上一起種的孩子不少,大格格和二格格都是搭大阿哥的順風車,三人一起去。要是種好了皆大歡喜,種不好…… 呸呸呸!才不會種不好! 隻看皇上宮裡活下來的孩子這麼多,就知道這個種痘還是很有經驗的。唯一的危險是痘種是人痘,不是牛痘。可神馬是牛痘?李薇在李家時怕死,自從她知道未來她種痘是種人痘後,就想找牛痘,覺爾察氏和李文烨都挺寵她,雖然不敢真找隻發痘的牛給她玩,也讓田莊上有養牛的人家來說下有沒有跟牛一起長痘的啊?長完痘遇過天花沒啊? 重銀之下……跑來胡扯的不少,能拿出真憑實據的沒有。還有人指着被馬蜂叮的包說是長牛痘留下的。 李薇也不敢說:那你們去染個天花試試,看有沒有免疫。 這也太草菅人命了。 現在嫁了四爺後,權力是有了,可更不敢說了。四爺是真敢先讓人跟發痘的牛一塊吃住,染上牛痘痊愈後再扔到天花疫區跟天花病人吃住的。她又不能保證這個法子一定有效,真有人因為這個死了,她能賠嗎? 一拖二拖,現在孩子都要去種了,她就是真想昧良心一回也來不及了。 晚上,四爺留下用膳,看她給他挾菜時還要用一手挽着過大的袖子,扯着她的大袖子笑道:“這袖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不方便了。” 二阿哥也大了之後,李薇決定不再無所事事,咱也要找個事業!不說蘇到去開店做生意吧,也不能回到古代就當米蟲啊,沒現代科技的幫助,咱也該有個人生目标,光生孩子養孩子,一個現代女性淪為生育機器,她對不起現代教育! 主要是四爺把她的活兒給搶了!玩早教不是蘇的天職嗎?結果四爺拿中華五千年的曆史來砸她,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弓箭、騎馬、熬鷹、打獵,整套封建皇族教育把她二十世紀的早教虐成了渣渣。 她拿個積木、玩偶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她小時候玩的都是孔明鎖,這玩具的超前意識開發智力甩現代的學習機一百條街。還要她先能把學習機造出來。 她想發揮下教個九九乘法表,二格格那邊已經被四爺布置了幾何題,嘴裡背的算盤口訣她都聽不懂,什麼二五進一神馬的…… 教英語這裡沒有使用土壤,而且二格格他們一個滿語,一個蒙語,一個漢語,負擔已經很重了…… 在孩子身上找不到成就感,想從她自身上挖掘下,發現要麼是現代的電腦電影足球,就是李家在十歲後給她請來的嬷嬷版選秀速成教育。全都沒有開發的餘地了。 幸好人生還沒有抛棄她。 咱玩奢侈品! 艾瑪這才是穿成統治階級小老婆的終極使命! 她想起在現代看某富婆對着6800萬的翡翠說好便宜啦,當時她在屏幕前羨慕嫉妒恨,并深深的感到這輩子能把後面的零頭掙齊,這輩子就算成功人士了! 不過穿越後,她也能說翡翠?抱歉不喜歡它的顔色,人家更喜歡白玉和黃玉。 把精力都放在如何用各種貴重的寶石黃金绫羅綢緞打扮自己後,她真的可以說她愛這份職業!她會為它奉獻一生! 這個大袖子就是她的開發成就之一。袖子大些,做的長些,正好可以遮住半隻手,更顯得手小,讓女人更美更自信。 還有以前看還珠小燕子,非常喜歡加了很多層邊的袖子,這個時期的清朝還不流行,好像是乾隆時旗頭越來越大,袖子邊越接越多。旗頭太沉她就不學了,袖子邊倒是被她現在就給發揮出來了。 今年的新衣服就是這樣做的,四爺看了以後還挺喜歡,他現在愛抓她的袖子,還喜歡從袖子底摸她的胳膊。 這會兒,他一邊用右手拿筷子吃飯,一邊當着一屋子侍候人的面,用左手偷偷做壞事,時不時的從袖子底勾她的手一下。 她趁玉瓶她們不注意,用手刮了刮臉笑話他。 四爺一本正經的從眼底瞪了她一眼,袖子底的手可沒放開。 用完膳後,四爺去寫字消食,李薇站在他身邊寫描紅。現在二格格的字都寫的比她好看,傷自尊啊。當額娘的怎麼能被女兒比下去?要是以後二阿哥寫的也比她好看……這大概隻是時間問題。 李薇就把二格格的字貼拿來用了,被四爺發現後笑得好得意。 他把着她的手邊寫邊道:“這一筆不要拖太長……瞧你這筆字,啧啧!” 李薇就給他搗亂,兩人握着一支筆,不朝一處使勁這幅字就毀完了。她得意轉身就跑,被他抓回來照屁|股打了幾下。 “小搗蛋鬼!字不寫了?”他拉着她笑,一邊故意從袖子底伸手進去咯吱她。 咯吱得她笑得快斷氣,大聲道:“寫!我寫!别鬧!” “是誰在鬧?小混蛋!一肚子鬼心眼兒,專使在你家爺身上!”他笑着親下來,兩人慢慢抱在一起,接了一個長吻後,兩人粗喘着停下來,又細碎的親了好幾下。四爺升了旗,可他今天的字還沒寫完,深呼吸幾次後鎮定下來,臉通紅一臉嚴肅的去寫字。 李薇的字照四爺說的就是毫無風骨,她喜歡圓潤無鋒的字,四爺就讓她習隸書,親自謄抄了蔡邕的《女訓》給她,讓收到禮物的她心情十分複雜。 抛開這本貌似意有所指的書不提,字是好字,四爺謄後還帶了三分他自己的風味兒,李薇學起來一時看到字心動,一時再看到内容就?辶恕! 〗裉焖囊?字寫的顯然快了一刻,他這邊擱筆去洗漱,她沒抄完也隻好跟着擱筆,玉瓶早兌好了熱水,兩人慌手慌腳的洗漱更衣,回到卧室準備解頭發時,四爺已經隻穿大褂坐在榻上了。 不公平……他那頭多簡單! 背對着他坐在梳妝台前解頭發時,她不安的動動這個,摸摸那個,玉瓶的手也比往常快了三分。 四爺捧着本書在看,眼角不時的掃到素素。隻見解開發髻後,長長的頭發垂下來,更襯得她身形纖弱,迎着燭光的臉頰好像還能看到絨毛。 孩子都生了兩個了,怎麼還跟個沒嫁人開臉的小丫頭似的? 他放下書走過去,揮退玉瓶站在她身邊。 李薇正在取耳釘,一晃眼身後就換人了。上次他來是半個月前,從年前起好像就變忙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她扶住妝台,也有點緊張。 他的大手撩起她的長發撥到胸前,彎腰将她打橫抱起。 啪的一聲,燈花爆起。 帳子裡兩個人影交纏。 她被他抱坐在懷裡,下面停住不動,他正抱着她吸她的乳|汁。 她被他吸的魂都快出來了,抖着聲音說:“你這是什麼毛……病……怎麼總搶你兒子的口糧?” 艾瑪滿人斷奶晚,沒二阿哥還有他老吸,這奶就沒斷。 他吐出一邊,換另一邊,笑道:“你不懂,這是婦人身上最好的東西。” 她都快軟成泥了,急的要哭,罵道:“這又是什麼混帳書裡說的……啊!” 他把她放倒動起來,先狠狠來幾下罰她胡說,“這是道家的書,你這張嘴就是不把門。” 她的兩條腿被他扛到肩上,整個人被對折,他一動起來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等她失神時,他停下來與她接了個長吻,險些把她親暈過去。 她渾身無力推不開他,等他松口退開,她一陣急喘,拼命吸氣。剛才整個人都失重了,就像坐高速電梯,還像做夢時半醒不醒,人清醒卻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手腳也無法動。 “是不是如登仙境?”他還得意。 她沒力氣的瞪了他一眼。别哄人,想欺負她沒見識啊?這明明是那什麼窒息PLAY! “不許再來!”她推他,玩脫了她要在這裡挂了,那也太虧了。 他哄道:“不來,不來。”把她拖回來,問她:“剛才好不好?” 她想了想還是應該警告他一下,窒息PLAY說了他也不懂,就說:“好像快死了一樣。” 他道:“那還不好?” 不是在誇你好不好! “是真的要死。”她認真說。 “我知道,我知道。” “我喘不上氣了都!”她用力推了他,還踹了他一腳。被他壓住腿,“我又沒捂住你的鼻子,不懂事了啊。” “我吸不上來氣!”她眼睛都瞪圓了。 他更得意了,親親她道:“下次給你渡氣。” 第二天,她起來後偷偷問柳嬷嬷有沒有回奶的藥。柳嬷嬷一臉淡定:“這個奴婢不清楚,還是要找大夫問問。” 幸好她沒問怎麼她現在還有奶。 下午二阿哥回來往她懷裡撲,被她推開:“找奶娘,去找奶娘哦。額娘喝藥了,沒了。” 跟着二阿哥一起回來的還有一架紡書和一把犁。李薇才想起昨天好像問他最近在忙什麼,不過是那個那個啥前的閑話,他也記住了? 送東西來的張德勝特地帶了個懂怎麼使這兩樣的小太監過來,李薇跟兩個孩子興緻勃勃的看小太監用梭子紡布,他紡了會兒後退下,李薇就上去自己試了試,一開始手忙腳亂了點,可這東西并不複雜。 “挺好玩的。”李薇道。 “我也要!我也要!”二阿哥要搶。 “我先!我先!”二格格仗着個頭大把弟弟擠一邊去了。 一大兩小玩紡車上了瘾,等四爺來時,他們已經織了有一掌長的布了!二格格抹汗道:“好累!胳膊好酸,才織這麼點。” 二阿哥給他姐姐捏胳膊,李薇看他一通胡掐,二格格居然也不嫌疼。兩個小的在姐友弟恭,四爺看着他們花了一個時辰織起來的布,搖頭道:“這麼稀,沒法用。” 李薇湊過去看,隻見一掌長的布從這頭到那頭,一頭稀,一頭緊,兩頭差兩指寬呢。 有她織的圍巾的風格。 幸好四爺也不指着她織布養活,看一場笑一場就罷了。 用過膳後,兩人說話,四爺說起他最近到了工部,這兩樣是工部新造的。李薇突然想起以前看的一個央兒的記錄片,說是在一個貧苦的山村,那裡的農業設施很落後,沒有機械,還是用的老式犁。 在李薇看那老式犁就甩這工部新造的一百條街。那犁是鐵制的,中間有個方形的鐵箱,裡面的種子可以在犁地時直接下到地裡,犁過去地就播好了,不用跟着個人再在後面彎腰撒種子。 她就把這個給蘇出來了。四爺聽了很感興趣,她說他畫,她比劃着道:“就跟那滴漏似的,種子裝在一個壺裡,壺嘴長點,不就能一邊犁地,一邊撥種了?”這至少能節省一個人力。 四爺一晚上就都花在這個壺犁(她起的名)上了,隻是上床後他歎道:“這犁不易推廣。” “為什麼啊?”好不容易在國家民生上蘇一回還不讓她蘇完。 四爺:“壺嘴要用銅制,單這個一般小民就用不起。” 能用得起銅的,要節省成本他也不會用。對貴族來說,銅比一個人更值錢。缺人力的時候,一般更用不起銅。 李薇:“……”沒有比蘇完發現這時代不适合蘇更苦逼的了。 算了,她習慣了。 李薇趴到四爺懷裡治愈去了。59、起名
... 第二天,四爺走的時候還是把那個壺犁的圖紙帶走去折磨工部的工匠們了。經過皇上的三年親征,其實各地的複耕情況都不怎麼好,壯年勞力都被抽去打仗了,回來的十戶裡能有五戶就不錯了。 耕地都是靠老人和婦女,能夠節省人力是很重要的。 壺犁的設想很好,就是設計上有問題。不過素素是個連麥子都沒見過的深閨小婦人,她能想出壺犁已經很不錯了。 四爺心滿意足的走了,中午不回來,卻讓蘇培盛從外面帶回來兩簍櫻桃和一匣紅寶石,說是海外商人帶回來的。 櫻桃很美好,李薇問了蘇培盛說福晉那裡和前院孩子們都有了,就讓玉瓶先洗了一盆,留出兩天的量後剩下的送去給劉太監,托他制成果醬或果脯。 紅寶石都是櫻桃大小的,但事實上現在的首飾不太喜歡用寶石。後世的那種切割技術現在沒有,所有的寶石都發烏,一點也不閃。透明度好的寶石可以讓工匠拿去磨磨鑲嵌用,所以這一匣子寶石也就李薇能當個寶,商人随随便便就拿來送人了,不稀罕。 李薇捧着寶石望而興歎,科技是第一生産力啊,欣賞過後還是讓人收起來了。 下午,孩子們沒回來前,書房的張德勝來了,這回送來的是江南去年的供緞。這算内部貨了,别看是去年的,去年送進宮的東西,皇上賞人的根本不多。四爺這裡拿到的也就那麼幾十匹,還都是大衆貨,屬于大家都有他也有的。 特級品,皇上留下自己使和賞年輕的妃嫔了。 張德勝笑道:“這是戴先生帶回來的,說是織工局底下人手裡漏出來的,去年貢上來的都留在宮裡了。” 這位戴先生從去年起就常能聽到名字,具體幹嘛的沒人知道,常常南邊北邊來回跑,李薇隻知道四爺在讓人跑南北貨,南貨北賣,北貨南賣。他不開店,有點像做貿易。錢賺的自然是很多很多,聽四爺提起去年他就買了兩個山頭的荒地。 荒地買了也不種,就是帶孩子們出去跑馬。她也跟着去過幾回,四爺拿馬鞭指給她看,哪哪是他的地,她很茫然的點頭,其實看不出來到底他的地有多大。 她本來以為這戴先生是商人,可張德勝等人提起都稱他‘先生’,這跟現代誰都能叫先生不同,這邊叫先生算是對讀書人的敬稱,說明這戴先生至少也是個進士了。讀書人不會去經商,搞得她也不懂這戴先生是哪一路的。 其實,她也發覺從去年年中開始,四爺大概在外面混的相當不錯。沒有之前悶在府裡長籲短歎,天天都很忙不說,最重要的是給他送禮的人多了。 她能拿到的東西也越來越雜,各式都有。她現在甚至還有了一面水銀鏡,就是現代的玻璃鏡,第一次看到烏木鏡框内嵌的鵝蛋形玻璃鏡,裡面照出她現在的臉時,吓得她馬上把鏡子合上了。 四爺在旁邊哈哈笑,替她打開道:“吓住了?是意大利商人帶來的,這東西照得人清楚。”看她臉發白,摟到懷裡哄道:“好了,不看就不看。我看到也吓了一跳呢。” 李薇捂住胸口,半天了心還在激跳。 鏡中照出她的時候,她的第一個感覺竟然是:怪物! 從穿來後照的都是銅鏡,雖然也能看清,但可能是古鏡給她更多古代感覺,從小到大她都沒對鏡中的人有什麼反應,最多很少照鏡,梳頭時也不愛看鏡子而已。 可水銀玻璃鏡一下子把她拉回了現代,她照着,裡面的人卻是另一個人另一張臉。 李薇把這代表時代進步的水銀鏡收起,還是用原來的銅鏡。四爺知道她甚至讓趙全保去皇覺寺替她燒香收驚後,安慰她道:“沒想到你會怕成這樣,不怕,那沒什麼。”說着讓人把水銀鏡找出來拿到外面砸掉,聽着外面嘩啦一聲響,哄她道:“看,砸了就沒事了。” 就這樣,她還是心神不定了半個月。 她總忍不住在想,她到底是個人還是個鬼?後來,四爺讓覺爾察氏來看她,見到這輩子的額娘她才有自己重活一世,确實是個人的真實感。 府裡,定下了給孩子們種痘的日子後,四爺特地在這之前帶他們去跑馬。也是想在種痘前帶他們散散心。 一群孩子都大了,騎馬也有兩三年了,除了二阿哥還要人帶着外,大格格和二格格一騎上就撒歡跑了。李薇跟着四爺,兩人并行,由着馬兒小跑着向前。 行到一處山坡上,四爺讓人在此處紮營。雖然隻是出來玩半天,各種東西也帶了兩車。他們兩個出去再轉一圈,回來帳篷已經搭起來了,篝火升起,上面架着烤羊是膳房腌好帶來的,五月裡這附近也沒什麼獵物好打,侍衛們雖然都帶着弓箭,但那是為了防備刺客。 下馬後,讓人把馬牽走,四爺牽着她的手坐在帳篷前,他抽出一柄小腰刀,在已經烤好的羊後腿處切下一盤肉遞給她,道:“沒帶你去過塞外,現在補上吧。” 李薇拿着一柄精緻秀氣的小金刀叉着吃,他繼續切,切下一塊直接叼在嘴裡吃,連盤子都不用。每次看他這樣吃肉,都讓她有種‘他果然是四爺’的感覺。很特别,比在屋裡床上更新奇。 兩人吃了快一條腿了,孩子們才回來。 他們圍坐在篝火邊,由太監替他們切肉,坐在上首的四爺喝了兩杯馬奶酒,拉她起來去散步。走到背風處,連篝火邊孩子們的說話聲都快聽不到了,他道:“等這次他們平安回來,我就給你請封。” “我原本想再等一等,你阿瑪現在剛到吏部,幾個兄弟都小還指不上……”他歎了聲,李薇原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要不要推辭一二,但聽他的意思,貌似這裡頭還有别的事? “原來是想等你阿瑪外放了,到時二阿哥也大了,你也能再生一個,請封也更名正言順些。”一頭是家世上去了,一頭是生孩子多有功勞了。這樣的折子遞上去才更好。雖然皇上一慣不管這些事,他也卻想做得更圓滿。 可是,最近他的勢頭正好。聽皇上的意思是等這次種痘後,幾個阿哥家的兒子都要賜名了。他前一段時間還把福晉娘家的兩個兄弟送進宮裡當禦前侍衛,滿人要出頭還是軍功最快。巴克什和巴圖魯在禦前待兩年,再出來就能派差事了。 這樣一比,李文烨還沒熬夠資曆,外放出去也沒好地方給他。二阿哥還小,素素這邊未免底氣不足。 府裡現在剛安生了幾年,幾個小的都還沒長大。他可不想讓家裡變成三哥那邊似的,妻妾都鬥成烏眼雞了。 李薇大概聽懂了,說實話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很舒服,她也是不想再有什麼波折,道:“我都聽你的,現在府裡好,我和孩子們都知道。” “嗯。”四爺把她拉到懷裡摟着。在外面她有些不自在,他笑着伏在她耳邊說:“這有什麼?等日後有機會帶你去塞上避暑,在敖包後面……” 李薇被他的話吓了一跳,這些年下來她可知道,他的下限顯然比她堅強多了,敖包相會就是男女幽會,真到那一天,說不定他真敢半夜帶她去玩野外PLAY。 這次跑馬後沒兩天,大格格、二格格和大阿哥就被送走了。一直到七月初才回來,三個孩子都平平安安的,雖然瘦了點。 二格格一回來就抱着她大哭,一口一個‘額娘你不要我了’,哭的李薇心裡酸得不行,娘倆一起哭。等四爺過來,她又抱着他說‘阿瑪你不要我了’,四爺抱着她哄了兩天才哄好。 二阿哥看二格格哭,也跟着傷心。好長時間一哭起來口頭禅就是‘額娘你别不要我’,這是心靈受傷害了,李薇一邊自責一邊再三保證絕不會不要他和二格格,告訴他們上次是帶二格格去種痘,種了以後就不生病了。 “真不生病了?”二阿哥抽噎着,看起來很為生病和被額娘不要一回選擇哪邊而糾結。 結果沒兩天,二格格開始換牙,門牙活動了,把二阿哥吓的說李薇騙人。 李薇很苦逼的說這很正常,額娘小時候也換牙,阿瑪也換過的。等四爺再來,兩個小的先是觀察他的門牙,二阿哥還摸摸問他的牙活動不活動。四爺是知道二格格換牙的,讓她張嘴看看,交待這段時間不能吃酸的甜的,然後說:“換過牙就好了,阿瑪的牙現在都好好的。” 二格格和二阿哥才放心了。 晚上,李薇失望的說:“他們都不信我說的,就信你。” 四爺一臉滿足的笑,說:“我是他們的阿瑪嘛。” 又過了幾天,皇上賜名,這次從大阿哥到七阿哥家都有份,給李薇感覺皇上也是攢這麼多人,來個一口氣批發。 二阿哥托了大阿哥的福,也被賜了個名字。大阿哥叫弘晖,他叫弘?S。李薇聽到念‘弘分’,第一眼看四爺寫的,心裡念‘弘盼’。還是四爺解釋:“?S,有日光之意。” “好名字!”她道,是個光明燦爛的好名字。皇上果然博學,這個字她都沒用過。 借着這個機會,四爺給三個格格也都起了名。大格格叫博吉利宜爾哈,漢名就是菊花,長壽之花,二格格是額爾赫,平安之意,三格格是紮喇芬,也是長壽之意。 說起三格格,之前李薇在福晉那裡見過。三歲的孩子,活脫脫就是個林妹妹。紅樓裡鳳姐一見林妹妹就說‘我觀這個妹妹,似有不足之症’,三格格也是一樣,讓人一看就一個感覺‘先天不足’。 她看着瘦,臉上不見健康小孩子的紅潤,皮膚白的像透明的。放在現代學校,體育老師都不敢叫她去太陽底下跑圈做運動。 四爺提起這兩個格格也是挂心的很。 晚上,兩人睡下前聊到家裡的幾個孩子,他居然說現在就要給大格格看婆家,把李薇震住了。大格格才八歲! 四爺是認真的,皺眉道:“大格格和三格格都是體弱,我早想着要讓她們嫁的近些,我也好照顧一二。二格格是你我的心頭肉,咱倆隻有這一個格格,當然也不舍得讓她嫁得太遠,日後你想她了,再隔着千山萬水不能見怎麼辦?” 這個世界沒有網絡電話,連交通也不發達。要是二格格真嫁到蒙古之類的地方,對她們母女來說這輩子想見面就難了。 李薇聽他說起臉都白了,“那怎麼辦?爺,你有人選沒有?” 四爺拍拍她的手,道:“我都記在心上,你就安心吧。日後必不會讓你們母女天各一方的。” 想想大格格才八歲就記着這件事,二格格交給四爺應該是沒問題的。 睡下後李薇做了一夜怪夢,二格格居然抱着三格格哭說這個孩子生下來身體太弱,她則是抱着弘?S勸她說沒事,男孩健康的很。夢裡三格格和弘?S都是二格格的孩子。夢裡她覺得很正常,還欣慰二格格這麼快就嫁人生孩子了。醒來後被夢雷得不輕。 七月,四爺又變忙了。好幾天不回來,隻傳話讓人把換洗的衣服送到工部去。 一天傍晚,天邊的雲壓的極低,一看就是将要有暴雨。李薇讓人去前院傳話,讓幾個孩子都趕緊回屋,别在外面玩了。 一會兒傾盆大雨砸下來,玉瓶在屋裡掀着簾子看雨,笑道:“這是龍王爺洗衣服呢。” 二格格坐在榻上編花結,接道:“龍王爺?是龍王婆吧?男人才不洗衣服。”玉瓶連忙說,“格格說的是。” 李薇道:“忘了剛才交待趙全保,讓他把弘?S領回來了。這麼大雨,晚上說不定還會打雷,該讓他回來睡的。” “阿瑪該不高興了。”二格格說,“二弟是男孩子,額娘别總替他擔心。” “你阿瑪又沒回來。”李薇搖着團扇,“反正我也隻是說說而已。”四爺威嚴日盛,她可不敢持寵胡來,犯到他手裡可不是開玩笑的。“下了這場雨,大概能涼快兩天吧。” 站在簾子邊的玉瓶隔着竹簾看到外面有人冒雨跑過來,掀開簾子一望見是小喜子,奇怪:“他這個時候跑來過什麼?” 她出去站在廊下喊他:“這麼大雨你來是有什麼事?” 小喜子淋的落湯雞一樣,渾身透濕,他跑到廊下抹了把被雨水迷住的眼,大聲道:“四爺回來了!說是一會兒過來用膳。” 雨聲太大,李薇沒聽見他們在門口說話,見玉瓶進來問道:“什麼事這麼急?” 玉瓶:“四爺回來了,說一會兒過來。” 李薇和二格格都站起來了。二格格道:“阿瑪回來了?什麼時候過來?我現在回去吧,額娘?” 李薇拉住她道,“等雨小了吧,你阿瑪他沒那麼快。你再坐會兒。” 她轉頭對玉瓶道:“晚膳簡單點,涼菜多上幾個。主食還是涼拌面。”玉瓶複述一遍,出去傳話。二格格坐了一會兒,還是讓人打着傘回屋換衣服了。 下雨天黑得快,六點時天就黑完了。各屋點上燈,小太監們冒着雨,把挂在屋檐上的氣死風燈用鈎子取下來,點亮後再挂上去。等他們回到廊下時,身上都被雨淋濕了。 雨漸漸小了些。李薇讓人去膳房要了姜湯,讓今天出去當差的回來後都要喝一碗驅寒。 她以為四爺不會來了,一刻鐘後,四爺讓人打着傘,提着燈籠過來了。 雖然一路有人打傘,他進來時還是肩膀和腿上濕了大半。李薇拿了幹衣服給他換,等他出來,端了碗姜湯給他,道:“這是我讓人熬的,你也喝一碗,免得這個天再着涼了。” 四爺看着健壯,但其實最怕受涼。他隻要吹風淋雨,不好好照顧肯定要發燒。 還燙嘴的一碗姜湯下肚,他的額頭立刻起了一層汗,臉也紅了。他解開領口的扣子道:“這身汗出的痛快。” “忙了好幾天了,沒好好吃過一頓飯。讓他們擺膳吧。”他說,“都有什麼?” 可能是看着下雨了,天涼,膳房上了一道素砂鍋,豆腐青菜和粉條。可他剛喝完姜湯出了一身汗,天氣雖熱,但見他淋了雨,李薇讓人把堂屋的冰山搬走了。他見到砂鍋就不肯碰,倒是有一道黃瓜雞肉拌粉絲,清清爽爽的他看着喜歡吃了半盤。 吃到後半,他讓人把窗戶和門簾都打開,雨氣帶着雨後的涼風把屋内的悶熱都帶走了。 用過膳,他隻穿大褂紗褲光腳坐在榻上,看他這樣也不能叫二格格來見了,李薇讓玉瓶去給二格格說一聲,不必等着了。 飲了碗茶,他道:“這些日子我忙得很,顧不上他們,想給他們請個先生來,你看如何?” 李薇挺驚訝的,之前再忙,他早上也會帶着大阿哥他們打拳背書,然後才出門。現在忙得連這個時間都抽不出來了? “隻要爺看着好就行。”現在幾個孩子學的比她知道的深多了,論起四書五經,她真沒什麼能教他們的。 四爺點頭道,“等過兩天先生來了,我先見見,好了再請。” 過一會兒他歇夠了去寫字,李薇寫完自己的,過去看他時才發現他寫的不是字,而是像讀書計劃這樣的東西。 她心想四爺都忙得沒時間教孩子了,還要給自己安排讀書計劃,學習意識真強啊。 可再細看就不對了。 四爺見她過來,道:“這樣一篇篇寫好,先生來了也有數。” 原來他寫的是給先生的教書計劃,連每天講哪一篇都安排好了。 李薇有心想讓他歇歇,這事交給先生就好。這不等于先生就是個照本宣科的嘛。可看他寫的認真,一邊寫一邊翻書,寫完一臉滿足的樣子。她這話就說不出口。他真心喜歡安排這些。 真不愧是四爺,都說他是累死的,這樣看他不累死誰累死啊?60、側福晉
... 内務府挑了個黃道吉日,提前幾天通知讓府裡的人準備好,正式冊李薇為側福晉。 搞得李薇才發現,這居然還是個大事。看來她想錯了,這不是簡單的給小老婆升職加薪,側福晉的‘側’字,除了說明她在正式場合坐在福晉一側外,其他權力等已經與福晉差不多了。 果然是多妻制嗎?雖然名義上是跟漢人一樣,一妻多妾制,但骨子裡還是滿族的多妻制? 她還以為簡單接個冠服就完了,居然還是大場面。 就像她擔心的那樣,内務府通知後,整個府裡都動起來了。大門被重新清洗、修補,有缺漆掉色的還要補漆。 福晉特意叫她過去,說冊封後府裡要請客慶祝,李家算是正經親戚了,到那天李薇的阿瑪、額娘和親兄弟是必須要到的,剩下的親戚随便,來的越多越好。 她跟福晉二人基本算是神交以久,可當面打交道卻隻有寥寥幾次。本來府裡就沒定時朝福晉請安的規矩,除了年節和四爺的生日外,她們連坐到一起喝茶都是少有的。 特别是四爺在府裡給她的份例提成側福晉後,她有點躲着福晉走。 福晉說這是她的好日子,把她臊的頭都擡不起來。 她的三觀還是現代教育奠基的,到古代後再說服自己當小老婆天經地義,可在福晉面前氣虛是難免的。冊側福晉是她的好日子不假,卻絕對是福晉的壞日子。 福晉,烏拉那拉?元英自己說了大半天,見坐對面的李氏一直不吭聲,擡頭一看,她一臉愧色垂着頭,像是被狗攆的兔子恨不能立刻蹿出去一樣,禁不住笑道:“這是怎麼了?洞房都入了八、九年了,在我這兒又扮上新娘子了?” 她打趣完自己掩着嘴笑了,搞得李薇格外糊塗,“福晉……?”您還有心情打趣我? 元英的開心不是假的,她的兒子種痘平安回來,得皇上賜了名。娘家争氣,兩個兄弟被四爺塞進禦前侍衛。要不是怕她在府裡權勢太大,四爺何苦把李氏再推上來呢? 李氏的性子也确實是提不起來,寵愛有了,子嗣也有了,現在身份也夠了,可她本人沒這個氣勢有什麼用呢?小門小戶的女子就是這樣。 想着她這個樣進宮隻怕不行,元英道:“你也該立起來了。側福晉是能進宮請安的,我猜過不了幾日,永和宮那邊肯定要叫你進去看看。” 她剛說完,就見對面李氏一臉‘你一定在開玩笑吧!’的驚惶。 她又想笑,忙忍住,提點道:“這些日子叫你身邊的嬷嬷陪着練練規矩,雖然你也在宮裡住過,過了這麼些年了,若是生疏了進宮就該出醜了。” 沒錯!沒錯!李薇趕緊把這事記下來,她還要進宮嗎?側福晉真的這麼有臉?福晉說的肯定不假。 她被這扔來的消息唬的七上八下的,等定好宴客名單後,她起身告辭,元英在她臨走前想起件事,道:“宴客當天,你肯定是要端坐受賀的,還要出來見一見諸位客人。” 李薇:“……”心裡眼淚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看李氏一如往常,甚至還比之前更恭敬小心的告退,元英一邊擔心她擔不起側福晉這個位置,日後再給府裡丢臉,一邊卻也安心不少。 說起來,她跟李氏唯一的一次交鋒就是二格格出生後。當時她雖然聯合武氏來威脅她,卻沒有更進一步,仿佛隻要能吓住她就夠了。四爺回來後也不見她告狀。福嬷嬷探聽消息,她毫無所覺,居然是府上門房發現。 府裡她最受寵,可宋氏和武氏都敢背地裡刺探,四爺罰過人後,也不見她出手整治。 同居一府已經快十年了,元英也看清楚李氏是個什麼樣的人。四爺簡直是把老虎皮披到她身上幫她吓人,沒了寵愛和權柄,她這樣的放在三爺的後宅中熬不過兩年。幸虧是把她指給了四爺。 也幸虧是她元英當這個嫡福晉。換成三福晉或五福晉,早把她啃的骨頭都不剩了。 元英想了一場,覺得這個側福晉倒也沒那麼刺她的眼。反正各個府裡都有側福晉,李氏總比宋氏和武氏要好得多。比三福晉那裡的田氏,五福晉身側的瓜爾佳氏和劉佳氏,更是讓人放心。 東小院裡,李薇正問柳嬷嬷對這個進宮的規矩熟不熟。柳嬷嬷發愁道:“奴婢在宮裡時沒在主子跟前侍候過,這事……咱們府裡最清楚的該屬大嬷嬷。” 大嬷嬷…… 李薇更發愁了。她還不至于看不出大嬷嬷看不上她,在大嬷嬷那邊,除了四爺,别人全都不值她掂記。 晚上,四爺回來後,見她一臉愁容,笑道:“都要冊側福晉了,怎麼倒不高興了?” 李薇正給他換衣服,聞言抱着鬥篷道:“爺,冊了側福晉……要不要進宮請安啊?” 四爺一聽就明白了,他肯定道:“應該的。到時你跟福晉一起去永和宮見娘娘,也不必備什麼禮物,到那裡磕兩個頭盡盡孝心就行了。” 她還沒想到禮物的事呢!! 李薇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中用了,她居然沒想到進宮要給德妃送禮。這個一般是不是應該送點針線活什麼的?不過四爺說不必送…… 她把鬥篷塞到玉瓶手裡,讓她們都下去,坐到四爺身邊小聲問他:“爺,真不用送東西?” “不用。”四爺握着她的手,發覺她的手都吓冰了,搓揉着她的手道:“隻是去讓娘娘看看。到了那裡有宮女引着,你隻管什麼話都别多說。娘娘也不會搭理你,有福晉呢。” 有福晉在,德妃怎麼可能會多注意一個側福晉?隻是禮數上去磕個頭就行了。 四爺交待得十分清楚,李薇這才松了一大口氣。 跟着她提出要大嬷嬷來教她規矩,她道:“我這學規矩都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早忘幹淨了。爺,求您讓大嬷嬷來教我這幾天,成嗎?” 四爺擰了她的臉蛋一下,佯怒道:“這規矩也能忘,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言罷,笑着摟着她道:“爺回頭讓大嬷嬷來幫你幾天。” 再說起宴客時的事,她發愁道:“都會來什麼人啊?”她在四爺的後宮裡宅了快十年了好嗎?外面兩眼一抹黑啊。這些年除了見見李家人,偶爾出去跑馬外,她一個外人都沒見過啊。 四爺被她這一臉着急相逗樂了,道:“那是你的好日子,怎麼跟上刑似的?到那天誰會跟你過不去啊?你家爺站在這裡呢。隻管放心就是。來的除了你家裡的人,福晉家的人,大概我那幾個兄弟家會帶人來吧。以前是你身份低,不能出去見人。現在身份起來了,日後應酬的時候多着呢,一開始不會,慢慢的就都懂了。” 四爺說得太輕松,李薇也成了‘以後會有交際’這個胡蘿蔔吸引的蠢驢。在後院宅這麼久非她所願,能見見外人,交一兩個能說得着話的朋友很好啊。 等大嬷嬷來了,她的受難日就開始了。 一路熬到冊封的黃道吉日那天。淩晨三點,大嬷嬷就把她架起來,梳頭化妝換衣服。然後坐在屋裡從天黑等到天亮,再等到天大亮!直到上午十一點了,内務府的人終于來了! 李薇原本的膽怯啊害怕啊興奮啊,在漫長的等待中全消磨光了。她木着一張臉出去,先跪下聽旨,謝恩,接冊封和冠服,再謝恩。來回跪了好幾趟,終于跪完了,送走内務府的人了,這事還沒完! 大嬷嬷先把她搓回東小院,重新梳頭化妝換衣服,再随便墊點吃的,就該坐着等人來向她道賀了。 到下午一點,李家的人先來了。能進後面來看她的隻有覺爾察氏,見到額娘好開心。額娘坐下後,先是恭喜,再說家裡人都很高興,感念天恩雲雲,再說她的幾個弟弟全來了,現在家裡親戚們正在擺酒替她慶祝。 “就為你這事,忙了有小半個月了。今天早上剛過子時你阿瑪就起來了,害得我也不能睡。”覺爾察氏掩住嘴打了個小哈欠。 額娘,咱倆同病相憐! 李薇也覺得很悲摧。她們倆說了沒一會兒,漸漸的客人都來了。送到她這裡來的都是同級别的,也就是側?福晉。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側福晉啊。 三貝勒家來的是田側福晉,鑲黃旗包衣人,家父是禮部筆貼式。 大嬷嬷早幾天就給她科普過了。就像福晉結交的都是各府福晉,她未來的交際圈是各府側福晉。 五貝勒家是瓜爾佳側福晉和劉佳側福晉,這兩位可是名人,連李薇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們兩個幾眼。 她看人家,人家也看她。劉佳氏掩口笑道:“早就想見見姐姐了。”說着眼神在她的袖子上掃了幾眼,“這袖子真是别緻,我離姐姐近些,容我仔細瞧瞧好學一學。” 有劉佳氏打開話題,一群剛開始隻是喝茶吃點心的側福晉開始聊起衣裳首飾了。 覺爾察氏早就讓李薇給送到二格格那邊去坐了。這群側福晉都是主子,覺爾察氏在她們面前隻有巴結的份。李薇可不想讓自已額娘在這裡給别人當奴才。 一開始挺緊張的李薇這會兒也自然了,一屋子人身份地位全都相當,誰也别笑話誰。 五貝勒府的劉佳氏冊側福晉較早,比起李薇來更習慣,也更有氣勢。她剛才是第一個提起李薇的袖子,也是第一個點出李薇的屋子。隻見她捧着茶碗笑道:“姐姐這屋裡布置的真好,瞧那個香爐我就沒見過呢。是整玉雕的嗎?這麼大塊的玉可難得見。” 她指的是四爺在康熙34年去視察河南一帶災情時帶回來的青玉香爐,這個大家夥當時一給她,就讓她給鎖到庫房裡去了。誰知大嬷嬷一來,說要布置屋子,把她的庫房一開,就把這個給搬出來擺着了。 她說這東西太顯眼,不是她這個身份的人能用的。 大嬷嬷訓道:“主子何必妄自菲薄?您的身份在那裡擺着。您自己個不立起來,旁人也會看輕您的。有了身份地位,還要有風骨。奴婢雖然不懂事,可侍候四爺這麼長時間,沒見過四爺說過哪樣東西比人還貴重。您想一想,這東西真比您貴重?” 她這麼一說,李薇也被激起了自信。是啊,她何必把自己看得那麼輕呢?以前是格格不說,現在已經是側福晉了,架子要端起來! 再說,四爺什麼時候也沒看輕過她。 有他在,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于是,劉佳氏一說,她隻是輕輕瞟了那香爐一眼,哦了聲,道:“這東西擺了也有幾年了,我倒沒在意。經妹妹這麼一說,它确實是個好東西。” 怎麼樣?這範兒夠吧? 她看劉佳氏不這麼張精了,偷偷看了眼大嬷嬷,興奮的直眨眼。 大嬷嬷塔拉着眼皮,慢慢長長的出了口氣。 送走各位客人,李薇累得腰酸背疼。今天都沒顧得上跟李家人多說幾句話。換了衣服躺到床上,正讓柳嬷嬷和玉瓶給她捏捏,四爺來了。 她趴在床上也懶得動,隻哼哼道:“四爺……好累……” “真是懶骨頭,動一動就喊累。”四爺讓人侍候着去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讓人都退下,他坐在床上給她捏,大手使勁從頭捏到尾,捏得她不住慘叫,他就故意去捏她的癢癢肉,害得她一邊笑一邊叫,笑得氣都短了,叫都叫不出來了,隻好翻過來團成一團不讓他再捏。 他支着雙臂道:“今天開心嗎?” “開心。”她摟着他腰,問:“今天我給你丢臉了嗎?” 吃席吃到一半時,福晉讓人來叫她去前面敬酒。當時她在東小院已經被一群側福晉灌了十幾杯了,就算這酒勁不大,杯子也小,當時也有些暈暈乎乎的。到了前院,她就記得福晉領着她,挨席各敬了三杯,然後站在四爺身後侍候了一會兒就讓她下去了。 她記得四爺坐在席上,她在敬酒時,他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轉,跟别人說話時也一會兒看她一眼。 四爺撫摸着她的頭發笑,他隻記得素素一來就能看出她已經喝多了,臉紅通通的,眼睛水亮亮的。在各桌敬酒時,不停的回頭看他沖他笑,等她下去了,席上的兄弟們都來嘲笑他。 他親了她一口,溫柔道:“沒有,他們都羨慕爺呢。” 酒是色媒人。 李薇酒勁未過,好好的撒了通嬌。不肯動,不肯翻身。四爺手略重一點,她就哼哼的說疼,不要。四爺被她鬧的一頭汗,最後射出來了抓住她氣得笑罵:“爺為了你廢了多少心神不說,這剛得了意就把爺扔到腦後了,還喊疼?這會兒還疼不疼?疼不疼?”一邊說一邊把手放在她下面。 她抓住四爺的手腕,慢慢繃得像拉滿的弓。 “呃……呃……啊……啊……嗯……”最後渾身無力的趴在他懷裡,被他緊緊摟着,兩人喘成一團。 過了幾天,福晉向宮裡遞了牌子,永和宮很快遣了騾車來接。在嫁給四爺快十年的時候,她終于見到了德妃。 果然就像四爺說的,德妃在她磕完頭起來後,隻說了句‘看着是個好的’,完了就不理她了。她坐在福晉身邊的繡墩上,從頭到尾圍觀德妃和福晉說話,兩人說了有小一刻,福晉就告辭了。 整個進宮她隻說了句‘娘娘萬福金安’,别的一句沒有。 側福晉果然隻是側福晉。李薇小松了口氣,這樣看來還是跟以前差不多。 各府的側福晉自從那次算認識之後,偶爾也會送貼子來請她過府看戲說話。李薇的做法一律是先問四爺能不能去,他說能去,她就去。他說不能,她就告病。 這天,門房遞過來個貼子,說是這人來給側福晉請安。李薇拿着貼子看了看,不認識啊。放下道:“這人是什麼來路?我怎麼不記得跟他打過交道?是府上認識的人?” 趙全保去打聽了下,回來道:“這人是來求見福晉的,聽說是有什麼事要托到四爺身上。福晉沒空見他,門房讓他走,他不肯,聽說府裡有側福晉,這才說要見您的。” 呵,這可少見啊。她還當大家都知道四爺寵愛她,卻從來沒見過有人跑官神馬的找到她身上,一出手就是幾千幾萬兩銀子,也好讓她大義凜然一回,拒腐蝕永不沾嘛。要真有像求鳳姐欺壓未婚小夫妻退親别嫁的,她可以仗義執言一下下。 滿足她為正義獻身的期待。 結果,終于來了。不知道這人是幹什麼的?李薇好奇的看着貼子,趙全保還等她發話,她道:“貼子抄下來後把貼子還他,讓他回去吧。” 晚上,等四爺回來,她興緻勃勃的拿着抄下來的貼子給他看。四爺不解,“你貼子還他,幹嘛還抄下來?” “他來找你辦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嘛。萬一他是壞人呢?貪官啦,跑官的,欺壓善良的。或者他有冤情呢?”四爺您這麼鐵面無私肯定會問的吧?不知道緣故來曆她怎麼敢不報給他知道呢? 四爺拿着抄下來的貼子笑得快岔氣,摟着她道:“你是把你家爺當成包青天了嗎?”
61、(番外)李文烨
... 閨女要當側福晉了,李文烨興奮的睡不着,身邊的覺爾察氏累了半個月,一躺到床上就睡死了。 窗外月明星稀,李文烨想起大女兒還在家的時候,每天都幫着她額娘管家,天天陪她奶奶說話,老太太年紀大了還愛就着紅燒肉喝口小酒,醉了就說家鄉話,喝家鄉戲,他這個當兒子的都聽不懂,薇薇老太太時候長了,竟然也能哼上兩句。 那天他去看老太太,一掀簾子就看到薇薇甩着袖子假哭唱道:“那狠心的賊漢子……” 老太太喝的臉膛紅亮拍着桌子大樂,他被女兒嘴裡竟唱出此等豔曲吓得連進都不敢進,放下簾子悄悄遛走了。等走遠了才想起應該去喝止女兒再不許唱這個! 還要告訴老太太不能再當着未出門的姑娘面哼這個…… 想到要對老太太說這個,李文烨就發愁,他張不開嘴啊。晚上見了覺爾察氏,她在炕上盤腿算田莊上的賬,他在屋裡來回走,走一趟,看看她,繞回來,再看看她,看得覺爾察氏拍着算盤罵:“過來吧!說說又是什麼事難為死你了?” 李文烨馬上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可是覺爾察氏不當一回事:“我覺得咱們薇薇唱的挺好聽的。” 李文烨臉又紅了,急道:“她不能唱這個!” 覺爾察氏道:“這有什麼?你還對着我唱過呢!” 李文烨的臉紅的都快爆了。當年他想娶覺爾察氏,可他不會拉弓也不會打獵,除了家裡比覺爾察家有錢,他本人是比不上追求覺爾察的小夥子們的。于是,他鼓起勇氣在她經過的時候對着她唱歌。 他不想靠錢把她娶回來,他想靠自己赢得她的心。 說起以前,好像他是沒立場教訓女兒?李文烨一糊塗,覺爾察氏看準時機道:“不過,我也會說說她,讓她别當着外人唱,在自己家就當哄太太開心了,太太這麼大年紀,難得有個她能喜歡的。” 李文烨:“對,你說的對。薇薇就是這麼孝順。”找到女兒唱豔曲的偉大理由,李文烨滿足了。 看他放過她去寫字了,覺爾察氏:“……”她還是算賬吧,這個家靠他要喝西北風的。 回憶結束,李文烨聽着外面剛好敲過三更,他一個骨碌爬起來就開始穿衣服。覺爾察氏被他的動靜鬧醒,憤怒的瞪着雙眼問他:“這麼早你幹嘛?” 李文烨已經穿好衣服,連頭也自己梳好了,他跑去屋外提熱水,道:“快!我給你倒水!快洗洗起來了,今天可是咱們家的大事呢!” 覺爾察氏不理他,洗漱穿衣。李文烨還在激動,“今天可以見到薇薇了呢!她都離家快十年了,應該長高了吧?” 等覺爾察氏用完牙粉,慢條斯理的對他說:“是啊,上回去就長高了呢,還長胖了,小臉圓呼呼的。” 李文烨更激動了。 等家裡準備好一切,他們準備上車前,覺爾察氏才仿佛剛想起來,叫住李文烨道:“一會兒你記得帶着兒子們去前院啊,咱們去的地方不一樣。” “不一樣?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啊?”李文烨的腦袋已經糊成了一盆糨子,他還沒反應過來。 覺爾察氏好整以暇的笑道:“當然嘛,我去後院看咱家薇薇啊。你去見四貝勒。”說完,她滿足的放下車簾。 李文烨:“……QA外)百福
... 弘?S搬到前院去後,就跟哥哥弘晖住在一起。兩人住對面,每日同時睡,同時起。有個哥哥陪着自己遭罪,弘?S表示滿足多了。 唯一不平衡的是,弘晖有造化。 每天,早上兩人一起跟谙達打拳時,造化就坐在那裡等弘晖。打完拳後,它還會陪着弘晖一起回去吃早膳。兩人一起寫字時,它就卧在弘晖那邊,離他遠遠的。 弘?S還特意帶了牛肉幹喂它,它理都不理,隻吃弘晖喂的。 弘晖安慰他:“你有百福啊。造化是我的狗。”不過,他抱着造化讓他摸,還讓他跟造化一起玩接球。 可晚上造化還是跟他一起回去,不跟他。 弘?S不開心。 下午,他回東小院吃點心時,看到了正卧在二格格懷時的百福! “百福!”他跑過去,“百福,百福,我好想你!” 百福看到他過來就歡快的搖尾巴,他求二格格:“姐姐,我想跟百福玩。” 二格格道:“好吧,不過你不能偷偷帶他回前院。”她留頭後,就不再在前院留宿了,雖然她的院子還留着。 弘?S抱着百福糾結了會兒,決定還是不回答先跟百福玩。反正他沒答應不帶百福回前院。 用過晚膳,二格格回西廂休息了。弘?S也要回前院,他看到百福回了狗屋,就故意放慢腳步,然後給自己的小太監同福便眼色。同福一點頭,跑去纏着小喜子公公了。 “喜哥哥,喜哥哥。弟弟有好事找你,真是好事。”同福連拖帶拽的把小喜子拉走了。 小喜子其實早就看到了,不過他真攔着,二格格也不會感激他。何況弘?S是東小院的阿哥,他要抱着狗還用他這個太監多管閑事?也就裝做被同福騙了的樣子,跟他拉拉扯扯的走了。 等他們一走,弘?S左右一望,發現剛才還在院子裡的人剛好都不見了!他趕緊跑到狗屋前,百福看到他也隻是搖尾巴,他抱起百福就趕緊跑回前院了。 等他走了,小喜子踹了腳同福,罵道:“還不快跟着你主子去!” 屋裡,李薇問玉瓶:“抱走了?” 玉瓶點頭,李薇歎氣:“他一個人住吧,我也不放心。有百福陪着就好多了。” 偷偷把百福抱回前院的弘?S高興壞了,同福回來後,他讓人把窗戶和門都關上,跟百福在屋裡玩了好一會兒,才在大太監同喜的催促下上床睡覺。 等太監們都出去後,他悄悄掀開被子,把卧在床邊的百福叫了上來。抱着百福,他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同福同喜進來叫他起床時,看到百福卧在床腳壓着被子,弘?S睡得小臉紅撲撲的。看到他們兩人進來,百福擡起頭,卻沒搖尾巴。 同福小聲道:“這可好,不怕阿哥半夜踢被子了。” 同喜道:“還說什麼啊,去叫阿哥起來。” 同福白了他一眼:“你怎麼不去?” 兩人面面相觑。等了會兒,看時辰實在不早了,同福先笑着慢慢向前走,哄百福:“百福大爺,這個時辰阿哥該起了,您是不是……” 百福呲牙,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咆哮。 “我的媽啊!”同福轉身就跑,蹿出門去後回頭,趴在門框上抹汗。 同喜也發愁,兩人隻好去找張德勝。張德勝也拿百福大爺沒辦法,去請蘇培盛。蘇培盛的臉在百福跟前也不夠大,報到了四爺跟前。 四爺寫完字正在等孩子們出來打拳,聽說後隻是笑笑,絲毫沒有懲罰‘百福打擾阿哥作息時間’的意思。他輕手輕腳走進弘?S的屋子,趴在被子上的百福見到他,搖了搖尾巴,主動跳下了床。 四爺疼愛的拍拍百福的腦袋,來到弘?S床前,輕輕拍拍他,喊道:“弘?S,該起了。” 弘?S揉揉眼,奶聲奶氣的喊:“阿瑪,百福呢?” 百福在四爺腳邊響亮的叫了聲,看到小主人看向它,興奮的搖了搖尾巴。 弘?S很滿意,今天打拳時,百福就坐在他這邊等着呢。 63、交朋友了
... 側福晉的冠服被珍而重之的單獨收在一個箱子裡,大嬷嬷還告訴她以後新年大宴,她也必須穿戴這一身進宮去了。 李薇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想起新年不能在家還要一大早去站班磕頭領宴,然後二半夜才披星戴月的回來,這樣的日子要持續一個多月她就累覺不愛…… “這都八月了,主子這幾個月再把規矩練練,今年十月頒金節,主子就該進宮去了,這段日子的節慶多,主子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大嬷嬷道。 李薇:“……”求放過! 半個月後,她被診出有身孕了。李薇捧着肚子内牛,大清朝好像沒有産假這一說,當年福晉生弘晖前,扛着那麼大的肚子,四爺還計劃讓她帶着家裡孩子進宮呢,要不是她提前一步在進宮前生了,說不定弘晖都能生在宮裡。 想想看,跪着磕頭時,孩子要出來,那該多苦逼? 大夫走後,大嬷嬷也想歎氣了。之前四爺說她來幫李主子一段時間,她自己估算着過了年就差不多了。誰知道李主子這會兒又揣上一個,這下沒兩三年,她是走不掉的。 有些事不能等主子開口,當奴婢的要主動站出來,主子們才會高興。 晚上,四爺得了好消息,進屋臉上就帶着喜色。他進門見李薇起身要福,擺手道:“你坐着,我換個衣服就過來。” 大家都熟了,李薇也沒犯賤非要福下去,一聽就安安穩穩的坐着了。等四爺進裡屋換衣服了,大嬷嬷想提醒這位心寬的主子别太心寬了,怎麼就能坐得這麼安穩?想想又咽回去了。 人都有自己的緣法,李主子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兩年,她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早不是靠一二分的家世,三四分的心機,五六分運道,七八分的容貌能做到的。 隻能說,她就是投了四爺的緣。 不然,論起家世來,三位格格都差不多。說起容貌來,李主子也不是特别拔尖的那個。比起心機,她壓根就不夠看。就算她運道好,那也是遇上他們四爺了,這才一飛沖天。沒有四爺,她也就是嫁到一般旗人家裡相夫教子的命。 說是能助夫君位極人臣的聰慧女子,跟她也挨不上。 想到這裡,大嬷嬷自己個都洩氣了。再看李主子見四爺換了衣服過來,也隻是往一邊挪挪,親手端杯茶,她也懶得說了。 四爺看着挺滿意的,那李主子這樣就是對的,就是好的。 大嬷嬷重新理解了四爺的吩咐,讓她來幫李主子,不是讓她幫李主子脫胎換骨,而是實實在在的幫李主子擦屁股。李主子有做的不到的,想得不周的,她替她兜着就完了。 見四爺握着李主子的小手了,大嬷嬷使了個眼色,領着屋裡的人靜悄悄的全退出去了。 屋裡就剩下他們倆了。四爺心滿意足的笑道:“我就覺得這個孩子也該來了。”從去年起,他就隻對着她一個人使勁。當時就想讓她再生一個,請冊時她的底氣也足些。誰知這孩子真是個慢性子,他額娘的冊封都下來了,他這才姗姗來遲。 不過來得晚,總比不來好。 四爺摸摸她還未見起伏的肚子,輕聲道:“好乖乖,你阿瑪和額娘都在這裡等着你呢。” 孩子離生下來還早呢,四爺就折騰着給他準備屋子了。李薇這裡正屋的東側間之前是弘?S住着,現在他搬到前院去了,這裡正好收拾出來給這個小的預備着。 四爺也給内務府打好招呼,算着孩子落地的時間,讓他們準備好奶娘。 萬事俱備,隻欠孩子了。 孩子媽抱着還不到四個月的肚子,苦着臉對孩子爹說:“我一想到過年要進宮就害怕。”主要是扛着肚子頂着寒風去跪上半天,這也太遭罪了。 四爺扳手指算算時間,到頒金節這孩子是五個月,到過年是七個月。他明白素素的意思,有心想替她報個病,一個側福晉也不會有人專門掂記她,可是…… 他搖搖頭,李薇就失望了。他跟她一起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道:“爺知道你是個懶骨頭,月份大了也确實辛苦。隻是今年是你受冊封的第一年,無論如何你都要出去亮亮相。”為了她好,今年必須去。 隻是四爺也擔心孩子,轉頭就交待大嬷嬷,說:“她年紀小,又沒見過市面,大嬷嬷多看顧些吧。過年那幾天怕她太辛苦,大嬷嬷到時也跟着進去,正好見見以前的老姐妹們。” 大嬷嬷見四爺都明示她去宮裡找人情,托關系,當然答應的特别爽快。回去就想要托哪幾位大佛才能過年時别讓李主子吃虧喽。 地上爬的,水裡遊的,天上飛的,各有各道。 弘?S是第一次見她懷孕,對着她的肚子看得特别稀罕,二格格就教他:“當時你就在額娘肚子裡呢,我去阿瑪那兒玩了一天,回來你就出來了。” 弘?S就問她:“額娘,那我明天回來,小寶寶就出來了嗎?” 李薇算過時間了,這個孩子懷的最輕松,明年三四月的時候就該生了,天還不到最熱的時候。她說:“明年讓你看小寶寶。” 對弘?S來說,明年簡直像下輩子那麼遠。他很快把小寶寶的事忘到腦後了。 李薇懷孩子的事也傳出去了,各府的側福晉們紛紛讓人給她帶話,都是賀她的好事,還說最近她身上重,等孩子落地再叫她出來玩。 也有人親自來看她。第一個來的居然是七貝勒的側福晉納喇氏。 李薇也是在冊側福晉那天,才知道四爺跟七爺挺好的。當時五貝勒的側福晉劉佳氏說話總是刺人,納喇氏端坐一旁,看着不愛說話,卻好幾次插話替她周全。 她晚上跟四爺提起時,四爺明顯有點感動:“老七啊……” 納喇氏當時才剛出月子,進門時李薇就看出來了,她的肚子還沒縮回去,穿着寬大的衣服,臉又圓又紅,一看就是剛生完孩子。 這次,好消息一傳出去,納喇氏又是第一個上門。 她看着就是不太愛說話的樣子,來了坐下說了兩句話,勸她好好補養,送了禮物兩人就沒話聊了。對坐無語半天,李薇一個勁的讓點心,納喇氏不吃,她自己塞了快半盤子。 納喇氏挺不好意思的笑着說:“我是個悶葫蘆,在家時額娘就常教訓我。” 李薇笑,說:“沒事,我是話太多。小時候額娘沒少為這個打我呢。” 說完,兩人笑笑,氣氛貌似好些了吧,又沒話了。 話唠對悶葫蘆,李薇深感自己戰鬥力太弱。她對納喇氏說什麼,說得再熱鬧,她就是笑。說一陣她也不愛說了啊。 終于坐了半個鐘頭了,納喇氏起身告辭,李薇真心松了口氣,忙道:“沒能好好招待你,實在對不起。等我閑了,請你過來看戲。” 納喇氏淡淡的笑:“我不太愛看戲。” 李薇:“……”姑娘你不是故意拆台的吧?可看說完了,納喇氏自己先白了臉,手足無措的。好吧,大概這姑娘就是社交技能點隻有4分那樣。她能理解。趕快把這個尴尬混過去,李薇站起來:“走,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你快坐着。”納喇氏連連擺手,一看就不是假客氣,因為這姑娘自己先蹿了!大概是怕她真的送她。 李薇懷着孩子當然不會跑去追她,隻好目瞪口呆的對玉瓶幾個說:“快!快!快去送送!” 玉瓶等人連忙追出去,李薇站在門口伸長脖子看,見這前面跑後面追的,快到小院門口了才算彙集到一起,見玉瓶她們算是好好的把人送走了,李薇松了口氣,轉頭回來坐下,一想就忍不住要笑了。 她對大嬷嬷道:“這個納喇氏真看不出來這麼有趣啊。” 大嬷嬷一臉不贊同:“她這叫沒規矩,真是,出門前也不知道家裡是怎麼教的。” “這人很好玩嘛。”李薇勸大嬷嬷,“您别看她這樣,其實她自己更着急呢。說不定上車就該哭了。”想想看納喇氏特意來看她,讓她這麼不開心回去,李薇于心難忍。 大嬷嬷更納悶的是,一個李主子是這樣,七貝勒府上的納喇氏也這麼不着調。貝勒爺們怎麼都愛這種的呢? 晚上,四爺回來了,李薇把納喇氏來訪的事說給他聽,說着她忍不住又笑了,笑完道:“我怕七貝勒回去怪她,您說我是不是該送點東西過去,就說我們兩個當時說的挺開心的。” 四爺聽的時候一直皺眉,見她一點沒放在心上,笑道:“你也真是個心寬的,叫我說她敢這麼怠慢你,讓老七說她一頓也是應該的。今天在你這裡,你能不放在心上,改日在宮裡,她也敢這麼放肆?那就是給老七招禍。” 李薇一聽他這是認真了?不會再讓他記納喇氏一筆吧?連忙說:“沒有,爺,您别想的這麼嚴重。她這樣的人我也見過呢,沒壞心,就是不太會說話。我以前也這樣的。” 以前她宅縮的時候,見三次元也是各種不會說話,還發生過找工作時,面試官跟她說過十分鐘再上去,她說好啊,轉頭當着面試官的面去買冰棍了,還是面試官追到賣冰棍那裡把面試資料給她。事後,面試官顯然沒被她‘超凡脫俗’的表現震住,她就被刷了。回學校後被朋友抓住咆哮:你就欠那根冰棍啊! 想起來就全是淚…… 這是穿來後沒網絡,一條街上的人天天串門,她練出來了才不怕了。 四爺隻是笑:“好,反正是老七家的事。你要送就送吧,沒壞心是好的。你喜歡,就多跟她聊聊。” 才不要。沒話說再加總被人噎很難受的。李薇決定跟納喇氏保持點頭微笑的交情就好。 其實她也很好奇啊,據說七貝勒非常寵愛納喇氏,府裡現在的孩子中,她生了三個阿哥兩個格格。按她這說話習慣,難不成七貝勒喜歡被人噎? 好奇特的愛好啊。 第二天,七貝勒還是找上四爺緻歉了。他讓納喇氏去是想謝謝四哥待他的情份,誰知晚上回去就看到納喇氏一臉闖大禍的恐懼,再一問才知道出了什麼事。上次她跟着一堆人一起去還沒事,今天就她和四哥的側福晉兩個人,這就完蛋了。 七貝勒挺不好意思,怕四哥誤會。 四爺昨天還真想過要提點七貝勒兩句,但讓素素一說,又想幹脆成全她的善意。能結交納喇氏對她也有好處。 他就滿不當一回事的笑道:“我當你要說什麼呢?你小嫂子挺喜歡你家那位,兩人很投緣,還說要一起看戲呢。” 七貝勒松了口氣,笑道:“她不愛看戲。” 四爺:“……”真是一家子。 七貝勒白了臉:“四哥……” 四爺哈哈大笑,拍着七貝勒的肩道:“你小嫂子說時我還不信……看來果然不假。老七啊,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意思!” 七貝勒哭笑不得:“四哥快别笑話弟弟了。我這都是讓她給帶歪了。” 說起納喇氏,七貝勒也是真拿她沒辦法。 “她這人是心好,就是不會說話。多少事都是壞在她這張嘴上,可她又不愛說給人聽,有多少委屈都悶在心裡。”七貝勒說起納喇氏,總有種與她同病相憐的感受。一開始他也被她氣得不輕,可慢慢看出她的本性後,他反而放不下她了。 這種性子沒人護着,吃虧都能吃死她。 四爺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于是,李薇多了個朋友。納喇氏開始像上香那樣初一、十五準時來看她,來了,兩人就呆坐。點心吃膩了,就做針線。時間長了,李薇開始覺得納喇氏這樣的朋友挺好的,隻要知道她心好,不會害她,别的都是小節嘛。 而且,納喇氏是正宗滿人出身,好些事她說起來李薇聽都沒聽過。馬上就要過頒金節了,托納喇氏的福,給李薇科普了不少東西。 這天,她們又是坐到快五點。納喇氏要告辭,李薇起身送她,道:“真舍不得你走。” 納喇氏難得笑了下,主動道:“頒金節那天咱們大概是見不着的,要能見着就好了。” 李薇兩眼放光啊!上前拉住納喇氏的手道:“你也想見我嗎?太好了!說這定真能碰上呢!”刷了這麼久的好感度,姑娘你終于對我敞開心扉了嗎? 不然看納喇氏的樣子,她還以為她一直把來拜訪她當成任務來完成呢。 納喇氏不好意思了,按着她的手說:“别送了,你好好的,我自己出去就行。咱們到時見吧。” 李薇還是送她送到門口,站在那裡離情脈脈,依依不舍。等四爺來了,她交到新朋友的興奮勁還沒過,拉着他一遍遍說,最後必以:“她終于把我當朋友了!”來結尾。 到晚上,兩人都躺下了,四爺捂住她的嘴道:“好了,知道你喜歡她。不說了。” 李薇這才發現忽視了他,拉住他的手道:“爺,冷落你了,你生氣了嗎?” 四爺攏了攏她散在枕上的頭發,笑道:“爺不生氣,你在屋裡沒人說話,有個人能陪你,爺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生氣?隻是現在晚了,該睡了,你靜靜心,孩子也該休息了。” 李薇點點頭,閉上眼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等她睡了,四爺悄悄起身,到西側間的書房叫來大嬷嬷,問她:“你看七貝勒府上的側福晉是個什麼樣的人?” 大嬷嬷仔細想了想,回道:“爺不必擔心,依奴婢看,納喇氏側福晉當是想巴結李主子的。” 四爺敲着膝蓋,沉吟了會兒,道:“若隻是巴結,倒是輕松了。素素心眼太少,看人隻記人的好處。你多上點心,日後巴結她的人多了,難保沒一二個有鬼的。” 大嬷嬷:“是,奴婢必定小心注意。”這下這輩子大概都走不了了。 她暗暗歎了聲晦氣。替哪個主子賣命都是奴婢的命,由不得奴婢做主。現在隻盼着李主子真是個有大運道的,不然她侍候到半截,沒跟她享福就跟她受罪了。 大嬷嬷回屋後仔細盤算,現在府裡是沒人能跟李主子比肩的。 既然跟了李主子,她就要替她打算周全。李主子隻要能從頭到尾牢牢把住四爺的心,哪怕再來個更有來曆的,更年輕的,大嬷嬷就有信心把這些小妖精全按下去。除了四爺,大嬷嬷不懼任何一個。 交待完這件事,四爺回到卧室。素素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他脫衣上床,剛拉開被子,她睡夢中還往裡挪了挪,等他躺好,就靠過來抱住了他的胳膊,用臉蹭蹭,睡得更香了。 四爺屏住呼吸摸摸她的臉,沒忍住輕輕擰了一把。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64、新格格
... 十月十三,頒金節。 在沒穿越前,李薇從來沒聽過這個節日。穿過來後才發現每年的這個時候,滿人都會盛大慶祝頒金節。這是皇太極改‘女真’為‘滿洲’,稱帝建國的偉大日子。 放現代叫國慶,七天假啊! 所以這天淩晨三點,李薇就起床了。四爺怕她起不來,昨晚上特意歇在這裡。十月時天說熱不熱,說冷也有點冷了,特别是夜裡。 李薇從被窩裡爬出來就打了個寒戰,玉瓶拿大棉袍裹住她,跟玉盞一起扶她起來穿衣。四爺起來後就去了西側間,把正屋讓給她。大嬷嬷早就帶着人把側福晉的冠服都準備好了,等她洗漱完,就侍候她把這裡外數層的吉服一層層套身上,再端坐下戴上頭冠。 頭冠像個大帽子,上面正中豎着個像金箭頭一樣的東西,上面鑲着鴿子蛋大的一顆紅寶石。身上的吉服九蟒五爪,穿上真心威武啊。李薇都覺得這麼一打扮,她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 隻是坐下還好,站起來她扛着五個月的肚子,動一動都覺得身上太沉打晃。大嬷嬷和玉瓶一左一右扶着她,出門就坐上軟轎,一路擡到大門口上車。 四爺打算是家裡兩個阿哥都去,這樣也不好落下宋氏所出的三格格,畢竟她跟弘?S一樣大,結果門前的騾車就有三輛。福晉已經上了車,李薇的車排在第二位。弘晖和四爺一起騎馬,剩下的孩子們都坐一輛大車。 看人都來齊了,四爺看了眼弘晖,爺倆對了個眼神,弘晖讓阿瑪放心,他緊緊抓住手裡的缰繩。四爺贊賞的點點頭,揚鞭道:“出發!” 車裡,李薇兩邊坐着大嬷嬷和玉瓶。玉瓶懷裡抱着鬥篷,大嬷嬷細細交待着:“主子到了那裡不必緊張,奴婢們會一直跟着。到時會跟福晉分開,嫡福晉跪在前頭,主子跟側福晉們一起跪在靠後的地方。這人時候會久一點,剛開始有點風,主子撐一撐,熬過去就好了。” 李薇深吸一口氣。半個月前她就跟大嬷嬷一起排練過了。四爺他們是去太和殿,宗室女眷們去坤甯宮。苦逼的是大家排隊站班時不是在殿内,而是在殿外的大廣場上。 到地方後,先按爵位身份站好。然後一直等到皇上那邊祭完,贊美完天啊地啊列祖列宗,再展望一下美好的未來。這個時候他們要一直跪着。李薇她們在後宮聽不見皇上的聲音,所以是太監們會一聲聲把皇上的話傳到後面來,喊跪,大家跪,喊起,大家再起。 保守估計,大概要跪上半個時辰。 李薇這些天每天都要跪上半個時辰,不練練的話今天絕對跪不下去。 話說這個頒金節也不是誰都能參加的,至少漢臣們沒份。雖然是普天同慶,可有資格在太和殿跪一跪的人也不是那麼多。 在李家時,頒金節大家隻是坐下一起熱熱鬧鬧吃頓飯,李薇就記得那天家裡會烤一整隻羊,夠吃兩三天。 今天大概也有羊吃,不過要等到回府。 回憶着美味的烤全羊,李薇站在坤甯宮前的人堆裡,納喇氏就站在她的後面,兩人别說是說說話了,連對個眼神都不可能。福晉們站在正前方,她們站在靠左邊一點的地方,李薇發現側福晉加起來是嫡福晉的兩倍。 吹着小冷風,從天地一片漆黑站到晨光初現。當太陽從地平線那端緩慢升起,帶來的不止是光明,還有溫暖。哪怕是剛升起的太陽光照在身上,也帶給人一片溫暖。李薇就小小松了口氣,突然覺得身上有勁了。 站在隊伍前的太監早凍得縮着脖子,可還是努力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的喊:“跪!” 小宮女們靜悄悄跑過來,給每個人面前放個墊子。跪聲一起,所有人齊刷刷跪下。 李薇一跪下就感覺像是跪在一團軟綿綿的厚綿花上,低頭一看膝蓋都深深陷在墊子裡了。最讓她吃驚的是,跪一陣後發現墊子居然是熱的! 守在坤甯宮外,玉瓶抱着鬥篷焦急的等着。大嬷嬷卻坐在坤甯宮的小茶房裡,手裡捧着熱茶,面前擺着六碟點心。她身邊還坐着兩個嬷嬷,聽到太監喊跪,她凝神擡頭往廣場的方向望。一個穿蛤蟆綠坎肩的嬷嬷笑道:“老姐姐,别擔心。咱們都交待過了,墊子是加厚三層的,裡面還縫了八個銅棗,别說跪半個時辰,跪一上午都不會有事。” 另一個穿棗紅坎肩的嬷嬷笑着沒吭聲,可大嬷嬷卻不會忽略她,墊子是小宮女縫的,銅棗卻是她特意找來的。别看隻是紅棗大小,裡面放的艾草能燒上一兩個時辰。銅棗縫在墊子外圍邊緣,隻要這位主子不故意跪到邊上去,既硌不着她,又不會跪壞了腿。 說不定跪完了她也不知道墊子為什麼會發熱。 大嬷嬷特意笑着看她,有些話不必多說,眼神一對,大家就都明白了。 棗紅坎肩的嬷嬷得了她的笑,心裡也得意。 蛤蟆綠坎肩的嬷嬷在她倆對眼神時,一直低頭喝茶,等這兩個眼神都移開,她才恰好擡起頭,跟剛才那段沉默都是假的似的,笑着調侃大嬷嬷:“我還當你陪着阿哥出宮是養老去了,怎麼混到去侍候别人了?” 以前是侍候阿哥的,現在去侍候一個側福晉,還不是福晉。怎麼看這都是走下坡路。 “該不是你不長眼,惹惱了正經主子?”蛤蟆綠坎肩的嬷嬷打趣道。正經主子當然是福晉。 棗紅坎肩的嬷嬷瞟了大嬷嬷一眼,對蛤蟆綠說:“你以為她是傻子?隻怕是她看不上人家,不是人家看不上她。” 兩人相視一笑,一齊等大嬷嬷說話。 說了半天,這兩個就是想知道大嬷嬷這麼盡心盡力的侍候這位側福晉,是這位側福晉特别有手段降服了她? 大嬷嬷翻了個白眼,哂笑道:“你們别瞎猜了。我是一心一意侍候我們主子爺的,當然是主子爺要我跟着誰,我就跟着誰。” 兩位嬷嬷一齊笑了,棗紅的說:“也是。這自己聰明不如男人管用,這麼說你現在跟着的這位,還挺能耐的?” 大嬷嬷道:“能耐沒見多少,運道倒是旺的很。” “有運就好。”蛤蟆綠的說,“這運比命強。有多少命好運不夠的陷在這裡頭?咱們還見得少了?” 她們這輩子都在宮裡陷着,前頭像孝獻皇後,多大的寵啊,扛不過命不硬。近的就像佟佳氏進來的幾個,誰能說她們命不好?可現在連個兒子都沒留下。等皇上百年後,這一門的富貴也長不了。 見得人多了,主子們在她們眼裡也不過是一個來,一個走,掉下去的總比升上去的多得多。 大嬷嬷低頭喝茶,棗紅色的也閉嘴不說了,隻有蛤蟆綠的還在說,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命好不是真好,能紅到最後的,未必就是命最好的那個,卻絕對是運道最足的那個。”她笑看大嬷嬷,“你的眼睛這麼尖,我看……你也是認準了才下手的吧?” 大嬷嬷笑着不接話。 過了小一刻,蛤蟆綠的走了,大嬷嬷才松了口氣,放下茶碗道:“要不是非求到她不可,我可真不樂意跟她打交道。” 棗紅的笑着給大嬷嬷換了碗滾茶,道:“我看她說的也不錯。你的眼睛一向尖。” 大嬷嬷眼一瞪,道:“你當我是傻的?要是能選,我好好的侍候阿哥到老,什麼福享不到?還要費勁去捧另一個?”說完,她深深歎了口氣:“可有什麼法子呢?主子發話,他就是讓我去喂馬放牛,我也要高高興興的去。” 棗紅的道:“你要是真不想幹,想個辦法脫身也不難。” 大嬷嬷眯起眼得意的一笑,道:“這又何必?脫了身就未必能比現在強。我還能幹,就不能把主子派的活往外推。我可不想這麼早就養老。既然幹了,那就是個阿鬥,我也能把他推上去。” 她放下茶碗,從懷裡摸出個荷包塞到棗紅坎肩的手裡。兩人的袖子一觸,棗紅坎肩就把手插在袖子裡筒起來,捏捏荷包,方滿意的笑了。 大嬷嬷湊近她小聲道:“十兩銀子一塊呢,這可是上好的雲南煙絲。有了這個,你可給我透句實在話,汪氏和耿氏上頭是怎麼個意思?” 去年大選,德妃雖然沒說,卻透出意思要給四爺和十四阿哥選幾個人。大嬷嬷打聽出來的一個汪氏,一個耿氏翻過年都十六了,像是給四爺預備的。棗紅坎肩的嬷嬷就在儲秀宮裡侍候,是内務府的教引嬷嬷。汪氏和耿氏現在都在她手上攥着。 棗紅坎肩的嬷嬷捏着煙絲,想想道:“汪氏不值一提,長得還行,就是性子不好。耿氏有些心機,長得也差不多。你要是不放心,橫豎我要過去教她們,動點手腳不難。隻是兩個要是都出事肯定不行,最多一個。” 她想着大嬷嬷肯定擔心耿氏,誰知大嬷嬷道:“那就那個汪氏。” 看棗紅坎肩的嬷嬷那複雜的眼神,大嬷嬷也沒多解釋。耿氏有心機就輸了一半了,那個汪氏沒真見過她也不好下結論,可嬷嬷們眼裡的性子不好都一樣,萬一也是個李主子那樣的,說不準就入了四爺的眼呢? 院子裡四個女人,四爺明顯是隻寵一個,不愛四處留情的。剛巧李主子懷上了,四爺肯定是要找個人出來寵一寵的。随便哪個都行,絕不能是汪氏。 棗紅坎肩的嬷嬷笑道:“交給我了。” 兩人又喝了一會兒茶,棗紅坎肩的嬷嬷也走了。把茶房讓給她們說話的小太監進來,笑嘻嘻道:“給嬷嬷請安,這茶味還成?小的剛學煮茶沒多長時間,就怕侍候不好主子,多虧有嬷嬷替小的試試手藝呢。” 好像剛才真是他托大嬷嬷進來試茶味,根本沒人來過一樣。 大嬷嬷給了他一個荷包,小太監把荷包湊近鼻子尖猛得一嗅,沖鼻的煙絲味險些把他的眼淚給激出來,他趕緊扭開頭打了個大噴嚏,千恩萬謝道:“真是好東西!小人的爹在家就愛這一口,小人想買來孝敬他老人家,托了多少人都拿二等貨騙小的,還是嬷嬷是個實在人。” 大嬷嬷嗯了聲,輕飄飄誇了句:“你這茶煮的有些火候了。” 小太監連連躬身,扶着大嬷嬷出去,笑道:“還是嬷嬷老道,什麼時候嬷嬷想嘗嘗小人的茶隻管來!小的必定使出渾身解數侍候好嬷嬷!嬷嬷您慢點走!小心腳下!” 跪了半天後,李薇又随着福晉去永和宮磕了頭領了宴,實實在在花了一天的功夫才回家。一坐到車上,她就覺得渾身的筋都是僵的,往後一靠倚在車壁上,她閉着眼睛有氣無力的說:“回去讓人把我擡回去吧,晚上不吃飯了。我回去就要睡。” 玉瓶和大嬷嬷一齊扶着她,在車上還是不能躺下的。看她累成這樣,大嬷嬷眉頭緊皺,對玉瓶說:“回去你先去叫大夫,主子這邊我跟着。” 玉瓶連連點頭。 到了府門口,四爺回頭看了眼李薇的車,對蘇培盛吩咐幾句,她的車就直接駛向後門,從後門駛進去,穿過下人房、膳房,停在了與東小院隻差兩道門的過道裡。 玉瓶跳下車準備喊人擡軟轎來,卻看到四爺大步過來,他的衣服還沒換,隻脫了帽冠。看起來是從前院回來就直接過來這邊等着的。 四爺探身到車内,把她直接抱出來,一路抱到東小院裡。二格格迎上來,他道:“額爾赫回屋去,你額娘沒事。” 大夫早就被張保請來了,就等在這裡。 李薇隻是累,并不是睡着了。四爺一抱她,她就知道了,見他這麼緊張,安慰他道:“我沒事,就是不常動,這才累着了。歇歇就好。” 四爺抱着她走,一邊用額頭靠靠她的,感覺并未發熱才松了口氣。 到了屋裡,把她放到榻上。玉瓶幾個上來替她脫下吉服,這時也顧不上這衣服有多貴重了。收拾好了請大夫進來,四爺在旁邊站着,不用避諱,大夫就壯着膽子看了她的膝蓋,上手按了按膝蓋周圍,道:“問題不大,隻是跪腫了,不像入了寒氣的樣子。” 李薇扯着四爺的手道:“真沒事,那墊子特别厚,還是熱的。我跪了那麼長時間,它都暖烘烘的。”烘得她很想睡覺。 四爺拍拍她的手,問大夫:“真不要緊?” 大夫道:“今晚再看看,主子現在有身子,不好用藥。到明天這個時候再按摩活血,現在隻能不管它。”傷在膝蓋,也不能冷敷。要是這位主子不是正好懷着孩子,還可以用用白藥緩解。 四爺讓大夫留下,等确定李薇沒事再走。大夫早習慣了,他出來前就帶了換洗的衣服,也跟家人留了話。從屋裡告退出來,張德勝就等在外頭,一見他出來就道:“白老爺,小的帶您去歇着吧。” 白大夫微笑點頭,看,這裡連他的屋子都是常備了。走出東小院,他回頭看了一眼。從幾年前這院裡這位主子生第一個孩子起,他就是侍候她的。過了這麼些年,這位主子倒是穩如泰山啊。 大夫走後,二格格進來,她的眼圈紅紅的。留頭後的她在清朝已經可以算是大姑娘了,連李薇也不禁把她當半個大人看。 她多少也明白今天額娘吃了苦,見阿瑪在旁邊,沒待多久就出來了。回到西廂後,她叫來小喜子,讓他去前院書房給弘?S說一聲。 “就說這邊一切都好,讓他放心。”二格格道。 回來時他們都看到額娘的車沒在門口停,她跟額娘住在一起還能看看額娘,弘?S在前院,隻怕早急的團團轉了。 小喜子因為侍候百福,在前院書房那邊也是格外有臉。幾乎沒費任何事,他就進了前院,找到了弘?S。 弘?S也正着急,見他來連忙叫他進來。 小喜子一進來就跪下道:“格格請阿哥放心,那邊一切都好。” 弘?S松了口氣,擺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這邊人多眼雜,你在這裡待久了也不好。” 小喜子磕了個頭才退出去。 東小院裡,李薇實在是累了。喝了碗粥後,不到七點就睡了。四爺晚上就睡在她身邊,早上起來悄悄看了她的膝蓋,見上面青紫一片,極為恐怖。但他卻放心了,淤血發出來就好了。晚上開始給她按摩,等淤血化去就行了。 沒用藥,李薇膝蓋上的青紫七、八天後才褪幹淨。四爺天天過來,每次都要看她的膝蓋。她嫌難看,總不樂意讓他看。 四爺淡然道:“爺上過戰場,多難看的傷口都見過,你當你這算什麼?”說着,手輕輕碰她的膝蓋,問:“疼嗎?” “一點點疼而已。”她想用手把膝蓋捂住,被他撥開手。 “骨頭痛不痛?”他用力按她的膝蓋骨,一邊注意她的神色。 “不疼不疼!是肉疼!别按了!”李薇倒抽冷氣往後縮腿。 四爺松開手,捧着膝蓋左看右看,好半天才把褲角拉下來,“好好養幾天,别急着起床。”她跪半天就這樣,他開始認真考慮過年給她報病了。 那可是不停歇的天天都要跪半天,而且跪的比頒金節的時間還要長。 十一月初,四爺去永和宮請安。德妃對他道:“這幾年,你那裡都沒添人。現在情形正好,去年我給你留了兩個。過年前叫人擡進府去吧。” 前幾年他混得不好,隻求縮着尾巴做人,怎麼會主動開口求秀女呢? 四爺笑道:“多謝額娘替兒子想着。兒子府裡如今孩子也不少,李氏正懷着一個呢。” 德妃哦了聲,道:“就是你剛擡側福晉那個?這孩子是個好的,你那府裡現在兩個孩子都是她生的吧?叫她好好養着,等日後這個落地,額娘替你賞她。” 四爺站起來,躬身道:“兒子先謝過額娘。日後必定叫李氏進來給額娘磕頭。” 說定兩個格格進府的日子,四爺出去後,德妃就讓人去汪家和耿家傳話了。 四爺回府先去了正院,說了兩個新格格的事。福晉道:“這是喜事,倒是要恭喜爺了。” “等人進來,擺一桌酒就行了。”四爺道。 福晉問:“要不要叫戲?” 四爺剛想說不必,又想起李薇那一屋的戲本子,道:“叫兩個人來唱一出吧。到時你這屋擺一個,東小院擺一個。” 新格格要來的事,東小院裡都瞞着李薇,就是二格格和前院聽說此事的弘?S都瞞得滴水不漏,在她面前跟沒這回事似的。 直到新格格進門那天,膳房特意送來了席面,還有個小戲子。李薇算來算去,不記得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好奇的問玉瓶:“我都忘了,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玉瓶呵呵笑。 大嬷嬷看她編不出來,趕緊給二格格使眼色,二格格拉着弘?S擠上去,姐弟兩個一起胡扯,很快把李薇纏的忘了再問。 可李薇也不是真忘了,席面擺着,小戲子唱着,她就是想忘也忘不掉啊。見這一屋子人都在打馬虎眼,她猜大概是……四爺納新人了。 想着這個,連小戲子唱什麼都沒心情聽,唱完一折就叫賞讓人下去了。沒了戲,席面上陡然沉默下來,同席的二格格和弘?S都不敢說話,屋裡鴉雀無聲。 李薇放下筷子,沒好氣道:“好了,不必瞞我。是新格格?這是好事。”滿桌菜味如嚼蠟,她道:“你們把菜分一分吧。我用完了。” 她起身回屋,連二格格和弘?S都讓回去。坐在那裡看着燭光,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大嬷嬷拿了個燈罩把蠟燭罩起來,道:“主子,總盯着燭火傷眼睛。” 李薇嗯了聲,還是一臉木然。 大嬷嬷也沒再勸。在她看來,四爺寵她,是她的幸運,四爺不來寵别人,她也不能怨忿。現在這樣就不對。 還不到七點,東小院已經安靜極了。像是所有人都睡着了。正院處依稀傳來鑼鼓聲和戲子婉轉動人的唱詞。 李薇輕輕合着遠處傳來的戲子聲,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大嬷嬷張張嘴,想喝止她唱這等閨怨之詞。 外面玉瓶突然掀簾子進來,道:“爺來了!” 大嬷嬷一怔,就見李主子的眼睛猛然一亮,不等她攔就趿拉上鞋沖出去,快的她都沒反應過來。 四爺剛掀簾子進來就看到李薇從裡屋沖出來,怒道:“都這麼大的肚子了,還這麼不懂事!”跟着便罵侍候的人,“誰在屋裡侍候的?” 大嬷嬷緊跟着出來跪下。 四爺見是她,雖然沒接着罵,但也沒給好臉,不管她還跪着,伸手扶着李薇,兩人進裡屋了。等玉瓶都跟進去侍候了,大嬷嬷才敢站起來。她捂着胸口,剛才心差點跳出喉嚨來。有好幾年了,四爺沒這麼罵過她了。 她暗暗罵自己:都這麼大年紀了,連怎麼侍候主子都忘了。 深吸幾口氣,大嬷嬷才敢進裡屋,一進去就走到李薇身邊侍候着。 李薇這會兒誰都看不見,等四爺在屏風後換了衣服出來坐到榻上,她挪過去靠着他,一會兒就噘起嘴,眼睛也紅了。 大嬷嬷趕緊輕聲哄道:“主子,可不能掉淚,傷眼睛也傷心神。”一邊端來一碗熱奶|子,小心翼翼送到李薇嘴邊喂了她兩口,見她緩過這陣傷心了才松口氣。 四爺滿意的看了大嬷嬷一眼,揮手讓人都下去,摟着她哄道:“傷心什麼?爺不是過來了?”說着,擡起她的下巴,對着她的眼睛笑了,道:“爺知道你是個小醋桶,放心,爺陪着你不走。” 李薇沖動的扯着他的袖子:“一直不走?” 四爺揉着她的肩,柔聲道:“不走,一直不走。”說完在她的額頭親了下。 兩個新格格住在了一個院子裡,兩人住對面。耿氏已經歇了,汪氏卻正在泡腳,一邊泡,一邊嘶嘶抽冷氣。水太燙,燙得她的雙腳都受不了。可還是要旁邊的丫頭替她添熱水。 丫頭是分來侍候她的,怕燙壞她,就說熱水沒有了,還道:“這會兒膳房都熄竈眼兒了,格格想泡腳,明兒吧。” 汪氏沒辦法,泡到水不熱了才擦腳。丫頭把水倒了,回來好奇的問她:“格格是喜歡泡腳吧?咱們屋裡有茶爐,等明兒個我替格格留一壺熱水就行了。” 汪氏苦笑,搖頭道:“那倒不是。之前跟着嬷嬷學規矩,跪得久了,腿有些受寒。” 丫頭是内務府出身,一聽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卻隻是笑笑沒接話,放下床帳,道:“格格,咱這就歇了吧?奴婢在外頭呢,晚上您要水要茶,喊一聲奴婢就能聽見。” 汪氏點點頭,丫頭吹了燈就出去了。 夜裡,汪氏在床上輾轉難眠,兩條腿從膝蓋起,像是被無數隻小針刺着,從骨頭縫裡透出來的寒氣,把她整個人都給擾的不得安枕。 65、汪格格
... 恰好快到新年,四爺本來就忙得很,他這頭跟李薇保證過不走,第二天就忙得不見影,隻能偶爾抽出空過來吃頓飯。 但李薇自動把他的保證延伸到不去新格格處,所以皆大歡喜。那天晚上沖動過後,第二天她就理智多了,新格格進府,四爺不可能一直不碰。能容她撒嬌還對她保證,哪怕是甜言蜜語也很美了。 四爺就這樣回後院不是去看福晉,就是來看她,其餘時間都歇在書房裡。 新的先生已經來了,弘?S回來抱怨先生說話慢吞吞,一句要拉半天,聽一會兒他就犯困。李薇先罰他去牆角站一刻鐘,背地裡說先生在古代是很嚴重的。她以前對覺爾察氏抱怨嬷嬷陰險惡毒,因為她看到嬷嬷拿竹簽子紮丫頭,雖然是嬷嬷自己帶來的丫頭,她看到也不舒服。 結果被覺爾察氏打了一頓手闆子。 等弘?S站完回來,她才安慰他道:“先生講的不好,你就自學。有不懂的再去問先生,額娘相信先生的學問還是過關的。至少教你不成問題。” 她對四爺請回來的人有信心,但對弘?S這種小孩子的自律沒信心,等四爺來跟他說了弘?S的抱怨,着重點出她已經罰過了,跟着擔心道:“我怕先生管不住弘?S,他年紀小,也不能指望他能管住自己。” 四爺不當一回事,笑道:“現在都快要過年了,本來就該讓他們松快松快。隻是我忙,又找不到人看他們,才讓先生拘着他們繼續讀書寫字。” 原來他隻是暫時給他們放到托兒所裡,她放心了。 他接着說:“再說了,男孩不皮還叫男孩子嗎?就連我,小時候也爬過樹抓過蝈蝈玩過蛇。” 這倒沒聽過。她還以為四爺從小就是極為自律的孩子呢。 四爺回憶道,“那時候小,被嬷嬷和太監總管看得嚴了就來脾氣,指使得他們團團轉,還偷偷溜出去。樹是宮裡的景觀樹,養在大花盆裡的,蛇是在水溝裡捉的,我藏了兩天呢,被嬷嬷在被子裡發現時,她吓得一下子就坐到地上了。” 現在想想,那時做的事蠢的讓他都不願意再去回憶,可當時真是輕松啊。那條蛇他還給太子看過,大阿哥也知道,可哥仨誰都沒說出去。被嬷嬷發現後,收拾屋子的宮女就受了罰,他再也沒見過她。 等他搬到阿哥所後,想着能自己做主了,還找過那個宮女,聽說她出宮嫁人了,他還讓人給她帶過十兩銀子。現在他知道那銀子大概是被太監給吞了,根本到不了那個宮女的手裡。 人長得越大,明白的事越多,膽子就越小。 要是他六歲剛搬到阿哥所的時候,知道銀子被太監吞了沒給那宮女,肯定會把那個太監打個半死。 十歲時他知道了,會放在心底,然後找機會整整那太監,至少也要把他調到不起眼的位置去。 現在,他隻會當成沒發現。 身邊素素還在為他抓蛇的事笑,要是讓她知道有個宮女被攆走了,她就該替那個宮女難過了。 四爺揉揉她的頭,繼續說以前的事:“……那個蝈蝈是小太監給我抓的,我想藏在屋裡第二天拿去給兄弟們看,可蝈蝈一直叫就被發現了。” “好可惜。”李薇說,當年的四爺肯定很失望吧,本來要帶去給兄弟顯擺的。她初中時還喜歡帶美少女戰士的磨砂卡去學校給朋友看呢,結果朋友用一張聖傳裡夜叉王和阿修羅的卡完虐她無壓力。放學了兩人跑去買灌籃高手的大圖,回家隻敢壓在床墊下不敢貼牆上。大學時收拾房間還不舍得扔呢。 童心啊,真讓人懷念。 李薇哀悼了下她再也不能回味的童年時光,想起弘?S,道:“弘?S不知道玩沒玩過蝈蝈。” 說的四爺也是一愣,說:“……沒吧。沒事,今年蝈蝈都沒了,明年我帶他去抓。”搞得他也起了童心,沒玩過蝈蝈哪還叫童年?弘?S現在不玩,大了就玩不成了。 可能是說起蝈蝈,第二天,四爺從宮裡回來後沒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天橋,在一家古玩店裡挑了個蝈蝈葫蘆。他托在掌心裡看,這是個老葫蘆,深琥珀色。上面有一層讓人把玩出的包漿,看着像玉一樣光蘊其内。葫蘆壁上雕的不是走獸飛龍,而是一叢草,草間隐着一隻蝈蝈頭,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東西并不貴重,不過幾十兩銀子。就是這份巧思讓四爺掏銀子買下,揣在懷裡想等明年帶着兩個兒子捉蝈蝈,誰先捉到,這個葫蘆就給誰。 回到府裡,他先去了正院。這個時候弘晖正好回來看福晉。他們母子感情已經越來越好,福晉也不再隻盯着他的學業,有時還會為他向四爺求情,這讓他十分滿意。 嚴父慈母。他能做嚴父,而慈母卻隻能由親生額娘來當。之前他一直很擔心福晉對弘晖的态度,還想過如果福晉一直那樣,他就把弘晖抱到前院去,徹底隔開他們母子。幸好現在福晉明白過來了。 見到四爺,弘晖不像在福晉面前那麼放松,立刻站起來向他問安。他也是一臉嚴肅的問他:“今天的功課完成了嗎?字寫了嗎?” 弘晖恭敬的答道:“書已經背了,字也寫了。” 四爺點頭:“去寫幾張來我看,一會兒考你的書。” 等弘晖下去後,福晉道:“年前就讓他們哥兒幾個歇歇吧,剛才弘晖還問我能不能出去跑跑馬,我想現在府裡事多,要不就多讓幾個人跟着,讓他們出去跑一跑?” 四爺皺眉道:“我正忙着,抽不出時間來。他再看着懂事,也才六歲,弘?S三歲,怎麼能讓他們自己出去?等我閑了吧。” 福晉猶豫了下,還是向着兒子的心占上風,提議道:“叫我娘家兄弟跟着?” 四爺想了下,有些信不過巴克什和巴圖魯,人是靠的住,就是不夠聰明。兩個兒子交給他們,能不能平安帶回來? “我再看看吧。”四爺道。 等看過弘晖的字,查過他的書後,四爺就離開了。弘晖期待的看着福晉,見她搖頭就失望的垂下頭。 福晉把他拉到身邊摟着道:“你要實在想去,額娘挑個時間帶你去。你阿瑪最近忙,抽不出空來。他又不放心把你交給别人。” 弘晖聽到四爺不放心的話,高興的紅了臉。阿瑪待他一向嚴厲,不及待弘?S溫和寬容。可阿瑪的嚴厲之下,透出來的看重又讓他激動。隻是有時他也想從阿瑪那裡聽到一兩句關愛之言。額娘說阿瑪不放心他,他道:“兒子不去了。等阿瑪有空了,跟阿瑪一道去。” 福晉感覺複雜的摸摸他的頭,讓他回前院了。 晚膳前,莊嬷嬷禀報福晉,說:“汪格格的丫頭來說,汪格格月事來了,疼的厲害,隻怕是不能侍候爺,想問能不能叫大夫進來看看。” 福晉皺眉道:“這快過年了,怎麼能為這個叫大夫?你去瞧瞧,看是怎麼回事。” 外面,侍候汪格格的丫頭陵惠正焦急的轉圈,見到莊嬷嬷出來就迎上來,道:“嬷嬷,我們格格……” 莊嬷嬷卻沒跟她去看汪格格,而是帶陵惠先回了她那邊。進屋後,莊嬷嬷面色一變,坐下道:“陵惠,你先給我個實話,汪格格這是故意的還是真的身上不好?” 陵惠被分去侍候汪格格也是使了力氣的,能跟着主子才有出頭之日。她馬上道:“不敢在嬷嬷面前扯謊,格格确實是不好。” 莊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才道:“這個時候不好請大夫的,你也知道,将要過年了,就是大夫也要回鄉過年的。” 陵惠壯着膽子說:“這不是……府裡現有個大夫嘛……” 莊嬷嬷一怔,跟着笑了,像不認識陵惠般說:“喲,倒沒瞧出來,你這膽子不小啊。是,府裡是有個大夫,隻是那是你家格格能使動的?反正我是沒這個臉,要不,你托人去前院問問?看能不能把那大夫叫來給汪格格看看?” 陵惠吐吐舌頭,前院都是四爺的人,跟後院的人平常連吃飯都不在一個鍋裡攪勺子,她去哪裡跟人套交情?何況,汪格格有沒有前程還不好說,她還不至于現在就掏私房幫她。再者,那大夫是一請就能請動的?隻怕大夫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至少要給張德勝遞話,可他也要問蘇爺爺。 ……要是能讓四爺知道就好了。說不定能過來看看格格。 她是想能不能讓福晉開口。隻是聽莊嬷嬷這話裡的意思,怕是不願意跟福晉提。 莊嬷嬷也不再多說,去汪格格那裡兜了一圈回來,見到福晉說:“汪格格倒是真病了,疼的小臉慘白,還有些起燒。” 福晉沉吟不語。 莊嬷嬷笑道:“奴婢倒覺得這汪格格有些意思,來了還沒幾天,就探出府裡現有個大夫。不知道使了多少銀子呢,她那丫頭陵惠剛才還跟奴婢提,想讓福晉開口,叫那個大夫給她瞧瞧呢。” 福晉聽到這裡才變了神色,訝然道:“她想看府裡的大夫?”這是膽子大還是缺心眼? 莊嬷嬷點點頭,說:“可不是?福晉,要不要跟那邊說一聲?” 福晉哂道:“我何苦?開這個口又落不到半分好。再讓爺以為我給側福晉小鞋穿。讓汪氏先歇着,等過了年再說吧。” 莊嬷嬷應道:“說的是呢,這月事是月月來的,誰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轉眼到了過年。李薇扛着七個月的肚子進宮了,可能七個月到底不能跟五個月的時候比,跪了兩天她就起不來床,四爺看着實在不忍再折騰她,想着反正第一天也去露過臉了,就叫人報了病,留她在府裡歇着。 一府大小,除了宋氏的小格格沒帶進去外,其他人都跟着四爺進了宮。李薇在府裡除了每天問問小格格的起居,就隻剩下抱着肚子養胎。她是真累着了,并不是故意找借口,那天早上起來連坐起來都要靠玉瓶支着,沒人支就往下滑,她還是頭一次累得連骨頭都使不動,幾乎以為自己要癱了。 吓個半死後,再想想這落後的醫療條件,她也不敢再逞能,踏踏實實的躺下養着了。 府裡的事每天還是往她這裡報的,畢竟府裡主子隻剩下她一個了。過年時除了府外的拜貼,府裡的人事也雜亂起來。 而且,兩位新格格耿氏和汪氏也來找她說話。俗話就是拜山頭。 經過宋氏和武氏的事後,李薇也歇了跟府裡女人結交情的念頭,大家井河不犯,相安無事最好。人來了,她也不拒之門外,留着在堂屋喝茶。她算是理解當年福晉為什麼讓她和宋氏坐冷闆凳了。 不是很想打交道,可又不得不打交道時,态度也能說明很多事。 福晉當時的意思大概就跟她現在的想法差不多:你們乖乖的,不要來惹我就好。 耿氏和汪氏也很有意思,來了兩天後,耿氏就不來了,汪氏還是天天來。這讓李薇忍不住拿宋氏和她當時做比較,這樣說耿氏像她,汪氏像宋氏? 可她不是福晉,反而覺得耿氏走了比較輕松,汪氏天天來略煩。 玉瓶看她不喜歡汪氏,說:“要不,奴婢去趕她走?” 李薇覺得不太合适,顯得她太不近人情。人家是來巴結她的,又沒怎麼樣。誰知她這麼說之後,玉瓶說:“奴婢看不像,她像是有事要求您辦呢。” “辦事?”這就簡單了。李薇說:“讓她進來我問問吧。”無目的的巴結,那是想讓她舉薦她給四爺,這她真心做不到。求事的話,先看是什麼事,不難的就給她辦了,這樣大家都省心不是? 汪氏進來後,先福身,說:“奴才擾了側福晉的清靜了。” 李薇笑道:“不必這樣,過來坐吧。” 等汪氏坐到她旁邊,她仔細打量着,笑問:“你今年多大了?” “奴才十六了。”汪氏垂臉答道。 汪氏長着張鵝蛋臉,一雙柳眉不必修,像是天生長成這樣的,讓李薇羨慕不已。雙眼皮,大眼睛,挺直的鼻梁下是一雙淡粉色的小嘴。她沒塗胭脂,襯着光正顯得唇淡得毫無血色。 李薇問:“怎麼不用胭脂?”唇色這麼淡,心髒病?貧血? 汪氏小聲說:“奴才剛來過月事……”她為難了陣,李薇剛想說有事就說吧,她就起身跪下道:“奴才想求側福晉一件事,聽說側福晉這裡有大夫,想請側福晉開恩,賞大夫給奴才開些藥。奴才進府不能帶藥,也不能自己去抓……所以……” 哦,李薇明白了。當年她進阿哥所時也是隻讓帶了衣服和首飾,别說藥材藥方了,一張紙都不許帶進去,胭脂香露全在進宮時就收走了。反正宮裡會發新的,不耽誤她們這群秀女用就是。 她讓汪氏起來,問:“你這是老毛病了?月事不順?” 汪氏說:“在家就有了。跟嬷嬷學規矩時跪得太久,寒氣入體傷了身。” 她這麼坦白,讓李薇不好接話。都說交淺言深,這汪氏嘴上怎麼跟沒把門似的?她又不能跟她一起罵嬷嬷。李薇隻好道:“真是可憐啊。” “你回去吧,我一會兒讓大夫去看你。”李薇說。 汪氏告退後。李薇叫玉瓶去請大夫,“拿二兩銀子給大夫,别讓人家白跑一趟。” 玉瓶一邊拿銀子一邊道:“主子管這種閑事幹什麼?” 李薇明白她的意思,宮裡府裡這麼久了,她也了解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如汪氏求大夫這事,她隻要推說大夫在前院,她吩咐不到也就可以了。請了大夫,大夫還要開藥,汪氏要抓藥,吃藥,這牽扯就多了。 說請大夫時,李薇隻當是件小事,現在想起來後面的麻煩來也有些小後悔。真是懷孩子傻三年。 可想想看,汪氏也挺可憐的,請個大夫隻是她擡擡手的小事而已。何不成全人家呢?做好事就當積德了。要是她真為了怕麻煩就拒絕汪氏,她反而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對頭了。 有了她的話,趙全保就跑了趟前院找到張德勝。 張德勝管書房這一畝三分地還行,除了這裡前院别的地方他也插不進手。答應趙全保挺痛快,轉頭就去找張保。 張保先是聽他說趙全保叫大夫,立刻緊張問:“側福晉有不妥?”再一聽是側福晉給新格格叫的,沒好氣道:“這位主子真是菩薩心腸啊。”閑着沒事幹了吧? 這事她不叫,肯定沒錯。汪格格又不是急症,隻是月事疼而已。何況月事都過了。叫了,後面的事肯定多,肯定麻煩。 大家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側福晉非要扮觀音,圖個好名聲? 張德勝不接話隻是呵呵笑。 張保再看不慣,也不過說兩句閑話,側福晉不管幹什麼都是對的,他這種小人物管不着也管不了。他轉頭去喊了白大夫,叫了個小太監替他領路,汪格格那邊的身份來曆也都交待給他。 張保囑咐白大夫道:“白爺一會兒出來,還是到側福晉那邊去轉一圈,給汪格格診的也給側福晉報一報。” 白大夫道:“小的明白了。” 汪格格就在屋裡等着,見一個小太監領着白大夫進來,笑着對陵惠說:“我就說這樣沒事。” 陵惠笑,說:“那奴婢去給大夫倒茶來。”轉身出去乍舌,心想這汪格格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居然就真敢直接對側福晉開口了。好歹先從丫頭那邊遞個話,試探試探啊。萬一側福晉惱了她呢? 從茶爐上提下銅壺倒熱水,陵惠嘀咕:“缺心眼。” 白大夫切了脈,問了起居飲食,汪格格道:“是跟嬷嬷學規矩時跪得久了凍着的。大夫,這好治嗎?” 白大夫撚須微笑,心裡詫異,頭次見面怎麼什麼都說?他又沒問。 領路的小太監站在白大夫後面,聽了一耳朵,心想回去可有話說了,汪格格學規矩時腿都跪壞了呢。 開了方子,白大夫交給她看過,直接帶出去交給前院的人去抓藥。 從汪格格這裡出來,他繞到東小院,給李薇切了次脈,一邊閑聊般說了給汪格格看病的始末。隻是學規矩那段給略過了,這就不是他該知道的。他隻管看病,對怎麼得的不感興趣。 “跪壞的?”李薇聽着就頭皮發麻,她剛跪過。 下午要叫膳時,李薇吩咐炖上好羊肉湯,等四爺他們回來了正好可以喝了暖身驅寒。想起白大夫說的,道:“給汪格格也備上一盅吧,她的份例不夠就從我這裡出。這個毛病也不容易好,趁着冬天進補一番,說不定明年春天就好些了。” 大嬷嬷親自出去吩咐,說:“主子真是心善。” 她出去後,李薇悄悄對玉瓶說:“大嬷嬷這幾天都快把我誇暈了呢。”說着就笑了。能看好臉,誰願意天天對着張冷臉呢? 玉瓶撇撇嘴,挺看不上大嬷嬷這樣前倨後恭,小聲說:“她這是明白過來了。之前老端着架子,還不是個老嬷嬷?” 第二天汪格格前來道謝,她說:“這也沒什麼,你回去養着吧,不必常來看我了。” 李薇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可汪格格還是天天來,李薇讓玉瓶去提醒,汪格格道:“奴才感念側福晉,一心盼着能侍候側福晉,報答側福晉的恩情。” 這人油鹽不進!怎麼這麼不會看臉色? 玉瓶道:“她這是纏上主子了,看您好說話呗。” “不許她再來,就說我養胎呢。”李薇也煩了。這幫人還幫出麻煩來了,真讨厭。
66、跑馬
... 過完新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對他們來說,現在才是真正的休息時間。 四爺帶着一家人從宮裡回來時,天已經黑了。可每個人都知道明天起就不必再進宮了,所以個個都一臉輕松。 福晉坐在車裡,道:“我帶着博吉利宜爾哈和額爾赫回去吧。”大格格和二格格從後面的車裡探出頭來,等四爺吩咐。 四爺道:“額爾赫等一等,博吉利宜爾哈跟你額娘先走吧。” 大格格就從後面的車裡跳出來,跑到福晉的車裡。等這輛車駛進後院,四爺才帶着剩下的孩子們去前院。 到了書房,他讓蘇培盛去看李薇休息沒,要是她等着孩子們,再把二格格和二阿哥送過去,要是已經睡了,就不讓孩子們再回去打擾她了。 他道:“先讓他們給你們燒水,洗漱換衣服。額爾赫,你的屋子裡東西都是齊的,先去那邊換衣服吧。” 蘇培盛回來時,四爺正在泡腳。蘇培盛見四爺閉目養神,放輕腳步進來,他剛站住,四爺睜開眼問:“她睡了?” 蘇培盛陪笑道:“聽玉瓶姑娘說,李主子原來還等着,隻是不知不覺就盹過去了。這會兒也不敢叫……” 四爺擺擺手:“不必叫她。我就猜她現在沒精神,今晚讓二格格留在這裡睡吧。”說着,他擡起腳,小太監給他擦幹,換上鞋子。 他先去看了兩個兒子,再守着二格格等她睡着才回到書房的寝室來。換了衣服後,他問蘇培盛:“這段日子你李主子看家,有什麼事沒?” 蘇培盛:“外頭有些貼子,李主子都留了。府裡隻有汪格格月事腹痛難忍,求着李主子叫白大夫看了一回,開了藥來吃。” 聽着不是什麼大事,四爺過耳就算。倒下睡一覺,第二天一早起來神清氣爽,和兩個阿哥打了趟拳,用過早膳後也不要他們讀書,道:“把過年前教過的書溫一溫,一人寫五十張大字就算了。過兩天看天氣好,阿瑪帶你們去跑馬,松松筋骨。” 弘晖從小教的穩重些也忍不住激動的雙眼發亮,弘?S早一蹦三尺高,飛奔去寫字了。 四爺回書房寫了一會兒字,消食後把過年收的貼子都拿過來看,見李薇還給他按日期排了個表,上面還錄的有送貼子的人的來曆等。 他撿要緊的看了,寫了回貼,看時辰快到中午了,打算去東小院用午膳,轉頭想起昨晚汪格格要大夫的事。 他把蘇培盛叫來,問:“怎麼是白大夫給看的?”白大夫專精小兒婦科,是他專門給府裡的孩子和懷孕的女子準備的。看汪格格也不是不可以,可當時留在府裡的張德勝和張保誰敢做這個主? 是素素貪方便?沒出府請人,直接讓白大夫看的? 倒也像是她會做的事。 四爺問完擺手道:“罷了,直接問你李主子去。” 蘇培盛就把嘴邊的話給吞了。今天早上夠他把這事給問清楚了,趙全保笑眯眯的嘴挺緊,莊嬷嬷也不肯多說,還是汪格格的丫頭陵惠吃不住吓。 隻是這事真有些難辦了,汪格格先去求的福晉,福晉說過完年再說。轉頭汪格格又去跪求側福晉,結果側福晉就稀裡糊塗的把白大夫給派出去了。事後還特意讓膳房給汪格格炖羊肉湯,汪格格還天天去側福晉那邊…… 反正現在福晉和側福晉全裡外不是人了。 這汪格格,要說她是故意的挑撥福晉和側福晉,可這事又沒她什麼好處?說她不是故意的,這事又從頭到尾都是她鬧出來的。 蘇培盛都要歎氣了,好不容易年過完了,怎麼府裡又要不安生了。 四爺去了東小院,二格格正趴在李薇肚子上聽着,她一臉古怪:“聽着叽哩咕噜的……額娘你不是肚子不舒服吧?” “那叫胎動。你這丫頭,當年你在額娘肚子裡時也這樣。”還叽哩咕噜,她怎麼不問她是不是想拉肚子? 李薇拍了拍二格格,兩人一起擡頭,四爺和弘?S剛進來。弘?S過來看到二格格奇怪的姿勢,“額娘,你和二姐這是幹什麼呢?” 二格格道:“額娘說小寶寶在肚子裡動呢。” “真的?我也要看!”弘?S馬上說,連四爺都好奇的湊過來。 “不是看的,是趴上去聽。”二格格教弘?S,看他趴在李薇肚子上,四爺提醒道:“弘?S,别壓着你額娘的肚子。” 弘?S聽完,姐弟兩個一起皺眉,二格格問:“怪吧?” 弘?S同感,點頭說:“怪啊。” “怪P!”李薇被這兩個孩子氣到了,一人照屁股上輕輕來了一下,“陪陪百福去。你們兩個這麼多天沒陪它,百福都傷心了。” 一直圍着他們轉的百福适時的嗚了一聲,特别可憐。 “呀,百福。”二格格趕緊抱起它,可百福接近十斤的體重略沉,她那樣抱着還不夠百福難受的呢,百福一動不動,也不掙紮,李薇看不下去,道:“别抱它,帶它去外面曬曬太陽,跑一跑,接接球。” 二格格把百福放下,三個小的一起跑到院子裡,拿出百福的繡球滾着玩了。 坐在屋裡的兩人聽着外頭孩子跑跳的笑聲,心情自然是跟冬天的陽光一樣,暖融融的舒暢。李薇扯着四爺的手交握在一起放在肚子上,孩子又動了動,好像是翻了個身,然後就沒動靜了。 她笑道:“這孩子睡了。” 四爺道:“讓他好好睡,等出來了有姐姐和哥哥陪他玩呢。” 兩人在一塊,四爺就把要問汪格格那事忘到了腦後。說了一會兒話,看外面天氣好,他叫玉瓶拿來鬥篷給她披上,帶她去花園散了散步。回來吃了午膳又睡了個午覺。 起來後,四爺回書房去了,到書房才想起忘了問,想着也不是什麼大事,就先擱到一旁。 第二天,他去正院跟福晉說要帶大阿哥和二阿哥去跑馬,突然想起了汪格格叫大夫的事,道:“汪氏有些沒規矩,你教導一番吧。” 福晉也正發愁這事,連忙道:“是,上次她讓丫頭來說月事腹疼要請大夫,我給回了,讓她等過了年再說。誰知她趁着咱們都不在家,哄了側福晉替她請人。李氏的脾氣你我都清楚,不知怎麼被她哄的,還用自己的份例讓膳房給汪氏炖羊肉湯。不大的事,她折騰的一府人不安甯。爺既說了,回頭我就讓莊嬷嬷去教導一番。” 她說完,就見四爺的臉跟刷了糨子似的,硬闆闆沒一點表情。他放下茶碗才道:“嗯。是要好生教導。” 回到書房,四爺叫來蘇培盛,這才知道汪氏跪求的事。他問:“這汪氏家裡是哪裡的?教規矩時是哪個内務府的嬷嬷去的?怎麼這麼不懂事。” 蘇培盛哪裡知道,隻管跪下喏喏,心裡把汪氏罵了個臭死。 事情交給福晉了,四爺也沒跟個小格格糾纏的功夫。安排好明天帶阿哥們去跑馬,發話讓人準備東西,吃食玩物都備上,因為這次不打算帶女兒們去,他想着是不是帶幾籠兔子狐狸去,讓兩個阿哥也放幾箭,見見血。 這時,三爺遞了貼子來。說起來,他們兄弟上次還說過要帶各府的阿哥們去跑馬,卻一直沒約時間,一晃就兩年過去了。 四爺拿着貼子,不到一百個字看了半天,放下長歎一聲,回了貼說明天就帶兒子們去,要是三哥樂意,不如一起來。 誰知到了第二天,不但三爺帶着弘晟來了,五爺帶着弘升,七爺帶着弘曙,這人數已經不少了,可昨天他不知怎麼想的,給宮裡的十三、十四送了信,想着兄弟好幾年沒一起玩了,正好接他們出來散散也好。 結果十四不但自己來了,還把上書房裡直郡王家的弘昱,太子家的弘晰都給帶來了。把四爺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十四自從上次跟皇上南巡後,在宮裡數他最能蹦哒。四爺叫他來也是想提點他兩句,讓他低調點。誰知他膽子這麼大,帶了這兩尊大佛過來。 四爺的臉都氣白了,傻子都能看出他不高興了。十四本來還挺興奮,見他哥這張臉,慢慢膽氣也虛了,拖着十三躲到三爺那邊,死活不往四爺這邊來。 弘昱和弘晰雖然是四爺的親侄,但他跟他兩個親哥都很久沒說過話了,跟這兩個侄子就更不熟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被十四哄出來的。 四爺沒法子,隻好叫過兩人來問:“你們出來,宮裡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就要趕緊把他們送回去,他也要跟着去請罪。 五爺和七爺對了個眼色,都想着是不是先告辭算了。本來是帶孩子出來玩的,這還怎麼玩呢? 誰知弘晰還沒說話,直郡王家的弘昱先開口了,他調皮道:“四叔,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送回去啊。放心,阿瑪知道我出來,十四叔說這事的時候我阿瑪就在跟前,還是他開口讓十四叔帶我出來的。” 直郡王原話:“有你四叔在呢,肯定錯不了。放心玩去吧。” 四爺拿小輩沒辦法,現看弘晰。弘晰從到這裡就臉上不帶一絲笑,小小年紀像裝了一肚子心事。年前,太子家十一歲的長子夭折了,過年時四爺看太子穿的衣服都打晃,人看着精神不好,眼睛卻亮的像火。 他拍拍弘晰的腦袋,道:“既然來了,就好好玩。四叔帶了活兔子和活狐狸,一會兒看看你們準頭如何了。” 弘昱嗷了一聲,拉着弘晰跑了。 四爺看着一群孩子跑開,無憂無慮,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十四悄悄湊過來,叫他:“四哥。” 四爺重重哼了聲,十四翻了個白眼,抱怨道:“那一個太子,一個郡王把人送來,我還能給他們還回去啊。” 四爺道:“都娶了媳婦了,還這麼不穩重。我叫你來,是想跟你說說話,這下好,咱們兄弟哪還說得成?” 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十四趕緊謝謝佛祖開眼,道:“四哥您别念我了,我去打幾隻狐狸,不能讓這群小的把我給比下去啊。” 說完不等四爺喊他,一溜煙蹿了。 叫上所有人騎上馬,撒開籠子,把兔子和狐狸都攆出去,狗放出去趕獵物。一時間荒原上熱鬧極了,十四騎着馬沖在最前頭,四爺在後面追不上他,氣的大喊:“老十四!!” 可論起駕馬的功夫,四爺還真比不上十四,頂風邊追邊喊,喝了一肚子涼風也沒把這小子喊回來。 四爺拉馬站住,喊侍衛去追。三爺駕着馬過來,淡淡道:“現在宮裡,愛玩弓馬的阿哥多了。倒顯得咱們這些當哥哥的沒用了。” 四爺沒接話。宮裡現在風向确實變了,當年他們那會兒,都跟太子學,拼命讀漢書。現在是都跟直郡王學,老十,十三,十四全都在弓馬上下了大功夫,皇上也贊過好幾回了。 之前,皇上一直倡導漢學,提拔漢官。現在四海歸心,葛爾丹都滅了,皇上是打算籠絡滿人了? 三爺看着細白的手,笑道:“老四,你說哥哥現在去握弓,能拉動幾石的?”說完不等他答就哈哈笑,“對不住,對不住,不該問你,哥哥錯了。” 四爺一夾馬腹,馬兒慢慢往前走,三爺跟上來。 “三哥,弟弟是管不着那些閑事的。”四爺道。 三爺道:“哥哥說什麼了?老四,你可不能跟哥哥離心。哥哥沒别的兄弟,一個老五,一個你,咱們三人算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你給哥哥說說,現在這個形勢,怎麼……” 短短兩句話,三爺越說聲音越小,話尾剛出口就消散在風裡了。四爺沒聽清,他也不想聽清。他握着缰繩,關節用力到發白。 “……我隻認太子。”四爺艱難道。跟直郡王,那是玩揭旗造反嗎?太子是正統。他就不信,現在有誰真敢說一句反太子。就連皇上,要動這個封了二十年的太子還要掂量一二。 三爺像是沒聽到,望着天邊道:“……嗯,當然是太子。” 兄弟兩個說到這裡都有些心驚,一起打馬向前,把剛才的話全都扔在後面。 玩到下午,剛吃過烤羊,四爺就把十三、十四和弘昱、弘晰兩個送回了宮。弘昱一直不停的說好玩,還說要讓直郡王也帶他去。十四在旁邊陪他說得熱鬧,弘晰上車後還是那副樣子,也不多話。 到了宮門口,四爺把他們射到的狐狸兔子交給他們的太監,弘晰射中的幾隻兔子全都正中脖子,箭穿透而過。 “弘晰箭法不錯。”四爺誇了他一句。 弘晰這時才露出一點小孩子的樣子,微微得意道:“阿瑪教我的。” 想起那個也曾把着他的手教他射箭的太子,四爺沉默了。 67、(生日番外)七阿哥
... 七阿哥與納喇氏第一次見面時,兩人對坐,桌上意思意思的擺了些酒菜,喝完小酒,兩人就要去做人生大事了。 七阿哥當年年輕,二兩小酒一喝,人就有些飄呼兒,拿着杯酒對納喇氏調笑:“就着爺的杯子喝一口?” 納喇氏這會兒最應該的就是臉露羞紅往他懷裡一倒,接着就水到渠成了。結果她一怔(沒反應過來),跟着放下筷子,從七阿哥手裡拿過酒杯,很豪爽的幹了。 七阿哥:“……” 放下酒杯的納喇氏小臉就泛紅了,她還給七阿哥又倒了一杯,輕輕推到他的手邊。 七阿哥清了清喉嚨拿起來喝了,心道這書上說的都不對,哥哥們說的也都不對。納喇氏這樣才正常,那種直接往男人懷裡倒的肯定不是正經女子。 兩人很沉默的喝完了一壺酒,站着侍候的太監和嬷嬷都急了,喝醉了一會兒怎麼辦事?見這一壺見底,立刻上來侍候着,哄這兩人道:“主子,時候也不早了,明天還要去上書房呢,歇了吧?” 然後太監領着七阿哥走了,嬷嬷帶走了納喇氏。兩人分别洗漱更衣,再回到卧室,被太監和嬷嬷關進了帳子裡。 七阿哥有種進洞房的感覺,畢竟是皇上給的格格嘛。他伸手過去解了納喇氏的扣子,摟着她倒下去。 一刻鐘後,外面的太監和嬷嬷正等着,算着還要半個時辰吧?裡面納喇氏叫水了。 七阿哥擁着被子不能置信的瞪着她。 納喇氏叫了水,回頭安慰他:“沒花多少時候,不會誤了你明天去上書房的。” 去他娘的沒花多少時候!!他隻是喝了酒,第一次快了點而已! 可嬷嬷已經提着熱水進來了,七阿哥氣沖沖的洗漱更衣,換了被褥的嬷嬷驚訝的看着換下來的褥子,明明成了,怎麼這麼早就叫水? 七阿哥裹着被子背對着納喇氏睡了,心裡暗道爺下次絕不找你! 兩個月後,嬷嬷小心翼翼的提醒七阿哥,說納喇氏在阿哥所裡過得不大好。七阿哥想起當時的事,後來他就隻找另一個格格了,看來這是被欺負了?想想也不忍心,當晚就叫納喇氏來了。 兩人跟上次一樣用膳,休息。這次七阿哥憋着勁要一血前恥,颠倒幾回方滿足的叫了熱水。事畢,兩人躺下睡覺,七阿哥想溫存一下,摟着納喇氏問:“剛才可有不受用的地方?” 納喇氏溫柔道:“多謝爺關心,跟上次一樣好。” 好個鳥!!! 第二次經曆,七阿哥已經有譜了。反正他早聽說納喇氏這人吧,不太會說話。住進來兩個月,院子裡的人也都有數了。而且他發現納喇氏的一個好處,大概她也知道自己不會說話,所以除非有人開口問她,不然一般不開口。 有次兩人一起用膳,七阿哥故意問她:“你好像不善言談?” 納喇氏微笑點頭。 七阿哥也笑,兩人像比着似的笑了一會兒,各自低頭繼續吃菜。 進阿哥所的第一年,院子裡兩個格格一個阿哥坐一起吃團圓飯,整個席上就見另一個格格巴爾達氏口角生風,她并不冷落納喇氏,話頭總帶着她‘姐姐你說是吧’這樣。七阿哥就看納喇氏隻是對着巴爾達氏微笑點頭。 七阿哥就等着,從頭吃到尾,隻有一開始祝酒時,她舉杯說了句祝爺萬事如意,後面一句話都沒有。 等吃完了,巴爾達氏說她那裡有甜湯解酒最好,一頭扯着七阿哥的袖子說請他去嘗,一頭對納喇氏客氣:“姐姐也去。” 納喇氏道:“好。” 巴爾達氏:“……” 七阿哥:“……”噗! 巴爾達氏暗暗白了納喇氏一眼,還是拉着七阿哥走了。納喇氏還真跟過去用了碗甜湯才告退離開。晚上,巴爾達氏就對七阿哥道:“姐姐一向疼我,她這是怕我不懂事,不會說話觸怒爺。” 院子裡最不會說話的是那個,最懂事的是這個。 七阿哥索然無味的睡下。 第二天鬼使神差的去看納喇氏,昨晚看她的樣子,應該也是明白說錯話了,不然最後跟過去喝甜湯時不會那麼僵硬,跟喝千年參湯似的也不嫌燙,一口氣灌進去,喝完就趕緊告退了。 晚上,他見納喇氏一晚上不說話,喝口湯吹半天,跟咽藥似的,放下筷子皺眉道:“昨天燙着喉嚨了?” 過年不能叫大夫,納喇氏那次養到二月初,嗓子才不再發啞。讓七阿哥跟着提心吊膽,怕她燙毀了喉嚨。事後他特意叫了份甜湯來試,濃稠的甜湯涼的極慢,挂在手上非要用清水洗才能洗幹淨。 翻過年,就該娶嫡福晉了。巴爾達氏天天去找納喇氏,七阿哥不放心,過去問她,原來巴爾達氏拉着她給嫡福晉做一床百子千孫的帳子。 “倒是個好彩頭。”七阿哥看不出問題,放下她正繡的帳子道。 納喇氏沉默不語,低頭隻顧縫帳子。 七阿哥沒事人似的站在屋裡,她不說話,他也不打算走,就坐到榻上拿書來看。日影西沉,屋裡漸漸暗下來。 宮女進來點上燈,七阿哥看着書,看得脖子酸疼,讓納喇氏給他揉。她照樣一言不發的站在背後給他揉了兩刻鐘,直到外面提膳的回來。她出去安排膳食,七阿哥好奇去看那床帳,卻摸到她剛才繡的地方有一小片濕。 七阿哥摸着那濕痕,沉吟半晌。 納喇氏掀簾子進來,道:“爺,膳擺好了,現在用嗎?” 背着光看不清臉,他起身牽着她的手出去,站在門前突然伸手摸了下她的下巴,問:“在外面上過粉了?” 納喇氏怔住:“……嗯。” 其實屋裡光暗,他看不出她上過粉沒。隻是詐她而已。 結果她就這麼吐實了。 坐在膳桌上時,堂屋點着大蠟燭,照得屋裡亮如白晝。桌前替他布膳的納喇氏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哭過的痕迹。 她還真不是在玩心眼。 七阿哥在她布過三筷子後,扯着她坐下,道:“你也吃吧。”給她挾了個如意蝦球。心中想,等日後女人越來越多,還有她的活路嗎? 納喇氏垂頭吃着蝦球,閉着嘴嚼半天,他這才想起來如意蝦球帶個小尾巴,吐出來不雅,炸得酥脆其實可以直接吃的,隻是她的喉嚨剛好,她肯定不敢是想不能當着他的面吐到碟子裡。他也是一時走神才給她挾了這個又硬又是炸過的東西,忙道:“快吐出來。” 納喇氏嘴一張,真吐到碟子裡了。 七阿哥看着那半碟子有礙觀瞻的東西,雖然一旁的宮女閃電般把碟子換走了,可也不能洗刷他看到那個的印象。 納喇氏吐完才發現自己又做錯了,臉色發白的拼命擦嘴,然後離座跪下請罪。 七阿哥看着她,幾乎想知道她這種性子到底是怎麼長大的?納喇家是怎麼教出這種聽話到有些傻的孩子的? 他仰天長歎,把她拉起來按到椅子上,道:“……吃飯吧。” 算了,他已經習慣了。 68、梳發
... 這次跑馬四爺是跑了一肚子心事回來,弘晖和弘?S卻玩瘋了,回到府裡還收不住那股興奮勁。弘晖跳下馬拿着鞭子就往正院跑,喊貼身太監道:“抱着我給額娘打的東西一起去!” 弘?S卻親自把馬牽到馬房,親手給它添料,添水,還拿着刷子給它刷毛。他也想回去找額娘說今天玩的多開心,可額娘大着肚子容易累,不能再讓他撲到懷裡。他隻好先陪陪自己的馬,剛才它馱着他跑那麼快,那麼通人性。 他覺得它跟百福好像,都像他的朋友。 四爺回書房寫了十幾頁大字才靜下心來,叫來蘇培盛問:“弘?S呢?是不是已經回東小院了?”他想去素素那裡跟孩子們待在一起,心情會好些。 誰知蘇培盛道:“二阿哥在馬房。” 讓正準備往東小院去的四爺調頭去了馬房。 馬房的太監和馬奴們看到他來,都跪在一旁,領頭的馬監臉都吓白了,整個人跪在那裡瑟瑟發抖。二阿哥過來要喂馬,要刷馬,他能攔嗎?攔了,礙着二阿哥的興緻,他也沒好果子吃。不攔,現在讓四爺撞見,他更沒好果子吃。 這下屁股要開花了。馬監心裡哀号,眼神不住的往跟在四爺後頭的蘇培盛那裡瞄,想求蘇爺爺救命。平時他上供也算勤快。 蘇培盛壓根就不看他,四爺真要發作人,傻子才去攔呢。大不了事後他照顧着點,讓打闆子的手輕些。 弘?S不知道四爺在背後,他正抱着馬頭摸着馬鬃,馬兒尾巴輕甩,顯然非常開心主人的撫摸。 四爺走過去,站在一步遠外喊他:“弘?S。” 弘?S立刻放開馬轉身行禮,“阿瑪。”他有點緊張,怕阿瑪生氣。 四爺沒發火,反而走過去從馬槽内拿出一把幹牧草,湊到馬嘴邊喂它,對弘?S道:“馬是我們滿人的好朋友,最親密的兄弟。當我們在草原上迷路找不到家時,放開馬缰,它能帶我們找到水,找到食物,找到安全的地方讓我們歇息,還能帶我們回家。” 他招手叫弘?S過去,安慰他道:“你喜歡馬,阿瑪很高興。” 父子兩人喂了會兒馬,四爺還撸起袖子把袍子角掖到腰帶後,讓馬監拿來大刷子,給弘?S演示怎麼刷馬,脖子上的毛怎麼刷,大腿上的毛怎麼刷,馬牙馬蹄怎麼看哪裡有病,是不是健康等等。 弘?S聽四爺這一嘴的馬經,眼都直了。 這匹四歲的馬被四爺一?意粒?皮毛光亮,精神極了。弘?S把剛才的害怕全忘了,圍着四爺轉來轉去,抱着馬刷子給他遞東西。 看到親手收拾出來的漂亮馬,四爺心中的郁氣也散了大半。更别提弘?S在他身邊眼睛星星一樣發光的看着他,摸摸他的小腦袋,四爺說:“本來還想去看你額娘,這下咱爺倆隻能先回去洗澡換衣服了,省得熏到你額娘和姐姐。” 弘?S笑的小人都站不穩了,被四爺提着腰帶挾在腋下,一路尖叫着回到書房。 蘇培盛早就燒好了熱水,這對兒胡鬧的父子回來後,直接在一個桶裡洗了。四爺也是好久沒這麼放開胡鬧了,隔着道門,蘇培盛都能聽見門裡四爺的大笑聲。 洗完換了衣服,兩人才去東小院。 他們剛踏進東小院的門,百福就歡快的叫着撲上來迎接。二格格從屋裡出來笑道:“百福一往外跑,額娘和我就知道是阿瑪和弟弟回來了。” 屋裡暖洋洋的,有股濃濃的奶香。弘?S在外面吃的那頓烤羊早消化完了,這會兒聞着香味就往屋裡撲,嘴裡叫道:“額娘,我餓,我餓!” 李薇一聽就心疼了,拿了塊奶酥餅往他嘴裡一塞,道:“怎麼就餓成這樣了?”再看換過的衣服和幹淨的臉,道:“你洗澡了?” 這時四爺也進來了,看到他,她才說:“你們爺倆出去一趟還洗了個澡?”不是說弘?S洗澡很奇特,隻是時代在這裡放着,醫學不發達,小孩子的免疫力差,又是冬天。 就連李薇也承認為了避免生病,弘?S不必常常洗澡洗頭,等到了春天,天氣暖和了再狠狠洗。 弘?S早爬上炕吃點心了,兩個腮幫子都塞到鼓鼓的像一隻小倉鼠。 四爺坐下道:“沒洗頭,剛才帶他去刷馬了,一身的馬味,怕熏着你惡心了,才在前邊洗了澡換了衣服。” 李薇摸摸弘?S的頭發,見不濕才放心,摸摸他的頭,問:“頭癢嗎?額娘給你通通?” 弘?S塞了一嘴奶酥餅,正抱着馬克杯喝奶茶,聞言拼命點頭。李薇就小心翼翼捧着肚子慢慢挪過去,解開他的那老鼠尾巴般的小辮子,給他通了一百下。轉頭看到四爺一個人坐在那裡喝奶茶,微笑的看着他們,她道:“爺,給您也通通頭吧?” 四爺看了眼她的肚子,坐過來道:“别累着你了。” 李薇解開他的辮子,弘?S圍過來看,摸着他阿瑪的辮子說:“阿瑪的辮子好長,編起來比我的粗。” 她先用粗齒的梳子梳通,再用篦子細細的從頭通到尾。弘?S趴到四爺的腿上看着他笑道:“阿瑪都睡着了呢?” 四爺閉目笑着摸摸他的頭。 通完頭,四爺讓奶娘把弘?S帶出去,扶着李薇讓她靠到迎枕上,拿起炕桌上的梳子道:“我也給你梳一次吧。” 李薇一愣,兩人連孩子都生了幾個了,可梳頭這事做起來比别的更親密。何況還是他給她梳。 她遲疑的微側過身,四爺坐近點,先把她頭上的發髻解開,一會兒炕桌上就擺滿她頭上的簪花、掩鬓等物。四爺托着一枚孔雀石的挑心道:“這些還是稍嫌粗糙了些,回頭給你制一些好的。” 頭發漸漸松開,李薇卻越來越緊張,跟着找話題道:“我這些都是上好的,全是京裡時興的款呢。” 背後四爺笑道:“我看你也未必愛這些笨重的東西。平常也不見你戴旗頭,總是挽髻。”他一邊在後面給她梳發,一邊揚下巴指着炕桌上的三對簪花道:“看來你愛這種精緻細巧的。” 三對簪花分别是孔雀藍的蝴蝶一對,紋金蝴蝶一對,粉色紗堆的桃花一對。全都是方寸大小。 “那些個頭大的戴着脖子沉。”李薇說着摸摸脖子,過年時為了讨個吉利,玉瓶和大嬷嬷天天給她頭上插戴一堆,她用的東西又全是實足十金,钗子也不會是實心的,寶石也不會是假的,個頂個的墜頭發。 除了逢年過節不得不穿戴齊整,平時她自然喜歡這些又漂亮又不重的。 通完一百下,四爺還原樣給她挽回去了。李薇驚訝道:“爺,你看看就會啊?” 四爺在妝匣裡嫌棄的翻來翻去,挑出一支明珠的步搖給她插上,上下各一顆指肚大小的珠子,中間一根細金鍊吊着,戴在頭上人不動,明珠也輕輕搖晃,李薇對着鏡子也覺得這一支抵過她剛才戴一頭的,女人的那股惹人憐愛的勁全出來了。 他端詳半天,方滿意笑道:“以前小的時候,看過皇額娘梳頭,我也在旁邊遞過東西。” 李薇臉一僵,不知該做什麼表情。她嫁給四爺這麼多年,多少猜出一點,四爺小時候在宮中那麼早熟,不止是永和宮的功勞。孝懿皇後也功不可沒。造成現在四爺既人情通達,又自傲得不得了,又有點精神潔癖。 就比如這看孝懿皇後梳頭,他真是對皇後梳頭特好奇?才不,估計是為了巴結,為了盡孝心。小小年紀就如此早熟,誰逼的呢? 她懷孕後真的反應變慢,以前這時隻要低頭或往他懷裡一紮就能混過去,這次她愣的有點久,看着他直到他發現。 四爺哈哈笑,摟着她道:“看你吓的。”笑完一歎,在她臉上擰了下,輕道:“皇額娘待我好,雖然十分裡隻有五分,我也必須念她的恩。就如永和宮待我,哪怕十分裡不足五分,她生我一場,我就要記着。” 她現在也不像前幾年,聽到他的心裡話會緊張。她安安靜靜的靠在他懷裡,隻是這麼陪着他。四爺用嘴唇輕輕碰碰她的額角。 聽不見屋裡說話的聲音,玉瓶想悄悄進去看看,被大嬷嬷叫住,她道:“我怕主子們在裡面睡着了。” 大嬷嬷擺擺手,兩人到屋外,大嬷嬷教她道:“屋裡燒着炕,凍不着人。主子們不說話,也未必就能讓人進去。” 玉瓶不解,大嬷嬷搖頭道:“你隻管聽我的。” 過了會兒,屋裡叫人,玉瓶才進去,看到李主子和四爺時而目光交彙,就算沒看對方,兩人之間也再插不進别人。四爺看李主子時的眼神暖的得火,讓她見了都忍不住臉紅。 她出去後,找機會對大嬷嬷道:“多謝嬷嬷教我。” 大嬷嬷怅然道:“你還年輕,不明白這男女間的事。有時就那麼坐着不說話,也勝過吃仙丹喝仙露。主子們感情好,咱們更要小心侍候。” 玉瓶微福了下身,道:“玉瓶記住嬷嬷的教誨,下次絕不敢再莽撞了。” 等閑下來時,玉瓶嘀咕,大嬷嬷在宮裡待了一輩子,侍候的主子再多,她又沒真跟男人好過,怎麼像是什麼都明白呢?想起宮裡有的宮女跟太監不清白,玉瓶打了個哆嗦,趕緊把這個念頭忘幹淨。 第二天,李薇醒來時已經九點了,吃過早膳,她讓玉瓶幾人扶着去花園散步。越到生的時候,越要多動動。沒想到古人已經有這種理論了,柳嬷嬷就總是想讓她多出去走走。 還沒到春天,花園裡也光秃秃的,幸好今天太陽不錯,隻是賞陽光也很美好。李薇心情好,看什麼都好。 這時,玉瓶看到玉水在後面對她使眼色,她讓玉煙過去扶着,退到後面問玉水:“怎麼了?” 玉水扯着她走遠些,小聲道:“那汪格格又來了。大概是打聽出主子在花園散步,也想過來,幸好咱們之前派人守着花園門呢,不然讓她撞進來,主子的好心情都讓她給敗壞了。” 玉瓶眉一立,煞氣立顯,冷笑道:“莊嬷嬷都去教導過她好幾回了,怎麼還沒懂事?” 兩人說着快步往花園門口去,果然見汪格格帶着陵惠正跟兩個東小院的丫頭糾纏。 攔着汪格格的是東小院擴建後分來的宮女玉朝,她也是内務府出身,比玉瓶小三歲,可架勢一點也不弱。玉瓶把着李薇身邊的事不讓人靠近,她也不急着跟玉瓶搶,做起來事還特别有東小院人的自覺。 玉瓶早打聽過,後分來這四個全是鑲白旗的包衣。算是四爺的自已人,怪不得對李主子這麼忠心。 走近了,聽見汪格格身邊的陵惠正在求玉朝,“好姐姐,我們格格隻是想進去給李主子磕個頭,萬萬不敢擾了李主子的清靜,您給個方便,我們格格記着你的好。” 玉朝攔着不動,臉上卻帶笑,福身道:“我替我們主子接了汪格格這份心意。您還是請回吧,我們主子如今月份大了,精神短,大夫都囑咐我們主子叫少見人。” 陵惠略求一求就算了,轉頭看汪格格是怎麼個意思。 汪格格不可能自降身份跟玉朝一個丫頭糾纏,見陵惠不開口了,就道:“李姐姐身上重,我也不敢多打擾,就在這裡給姐姐行個禮吧。”她說話就要福下去,玉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死死提着,笑容不變道:“這是怎麼說的?不年不節的,您行這等大禮,可不是想折死我們主子了?” 玉瓶快步幾步趕過來,對着汪格格就是一福,她給玉朝使了個眼色,玉朝放開汪格格往後退半步。有玉瓶站在汪格格正前方,看她敢不敢真對着個丫頭福下去。 玉瓶先罵玉朝:“越來越沒規矩了!下去掌嘴!”轉頭再對汪格格一福,求饒道:“求格格心善,饒了這不懂規矩的小蹄子,她才進府沒多久,在家野慣了,還不識調|教。回頭看我不把她扔到嬷嬷手裡好好吃一頓闆子。”邊說邊回頭佯瞪了玉朝一眼。 玉朝乖順的低下頭,站到遠處拿巴掌給自己掌嘴。 清脆的巴掌聲傳來,一聲聲打得陵惠跟着抖,像是巴掌是扇在她身上似的。她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看着離汪格格遠了些。 汪格格先是被玉朝攔的起火,跟着再被玉瓶的話刺的臉陣紅陣白。玉朝的巴掌何嘗不是在打她?看玉朝的臉幾下下去就扇紅了,她也不敢再糾纏,鬧起來不說李側福晉霸着花園不許人進,反說她以下犯上把側福晉的丫頭給打了,她怎麼洗得清? 本來是想巴結人的,搞成結仇的架勢是怎麼回事? 汪格格見此,隻好先道:“快别打了,天也晚了,我也該回了。”離走前不死心說了句,“等日後側福晉有閑,我再去找側福晉說話。” 說完就帶着陵惠鬼攆一般走了。玉朝見她走遠也放下手,嘴一動就是一陣刺疼,她嘶了聲,玉瓶過來瞧了瞧,歎道:“回去趕緊拿藥擦擦,主子那裡有碧玉蘆荟膏,回頭我拿出來給你。” 玉朝不敢張嘴,她的兩頰已經紅腫,隻好話吞在嘴裡半截的說:“怎麼敢用主子的藥,拿冷水敷敷就行。” 玉瓶道:“你忠心,我自然要報給主子知道。隻是汪格格的事也不好再拿去給主子煩心,藥你先用着,改日進屋來侍候吧。” 玉朝瞟了眼玉瓶,笑道:“那我可要謝謝姐姐的提拔了。”說着蹲了個深福。 雖然汪格格不想讓人把這事傳出去,玉朝一回去卻不急着擦藥,頂着張紅腫的臉往二道門那裡一站,叫人喊她哥哥來。 她哥哥在大門處聽差,聽妹子喊就跑進來,一見妹子這張臉,唬了一跳道:“你這是怎麼了?”趕緊扯到一邊小聲問:“惹着主子不快了?” 玉朝白了他一眼,掏出碧玉蘆荟膏的白瓷盒子給他看,道:“才不是我們主子呢,我們主子不知多心善,這是特意賞我的藥。” 東小院的李主子那裡的器物全是一窯燒出來的,外面都沒處買去。她哥一見就認出來了,一頭松了口氣,一頭更奇怪了:“誰啊?你在李主子那裡侍候,雖然不是近身的,誰敢給你巴掌受啊?” 玉朝歎了口氣,也不說是誰,道:“這有什麼好說的?巴掌是我自己打的,也賴不着别人。我是來告訴你,過兩天我就不回家了,你回去可别亂說啊。” 怎麼是亂說呢?不說你頂着這張臉出來晃什麼啊? 她哥心疼的皺眉耷眼把妹子送走,回去就長籲短歎。玉朝進來的時候短,沒多少人知道她是在東小院侍候,隻是看服色是貼身的大丫頭。但架不住她挨了打跑來找了她哥,她哥聽差時一臉沉重,去下人膳房處吃飯時還捧着大海碗抹淚。 這怎麼會沒人問? 一來二去,汪格格被堵花園門口進不去,怒打了側福晉的丫頭的事就傳開了。 玉朝回去還不抹藥,等蘇培盛讓張德勝來看過她的臉後,玉瓶親自捧了洗臉水和藥膏給她,道:“我的小祖宗,還不抹藥?” 玉朝照着鏡子,道:“四爺還沒見呢。” 玉瓶拿熱手巾跟搓蘿蔔似的給她抹了把臉,抹得她哀哀叫,再打開瓷盒給她抹上碧玉蘆荟膏,道:“你當主子這裡的藥是什麼下等貨?抹上一刻就能消腫。你真頂着這臉到晚上四爺來,這味道就變了。” 抹上後,果然很快消腫了。不到天黑就一點都看不出來了。 四爺過來用晚膳,屋裡侍候的玉瓶等人的臉他掃過來,沒見一個像挨過打的。李薇正小口小口的吃着黑芝麻餡的元宵,不時的讓他一口:“這東西吃着可好了,補血,對頭發還好。” 四爺就着她的碗吃了一個,問:“今天出去散步沒?” 李薇吹着元宵,道:“散過了,早上起來太陽特别好,我出去散了有小半個時辰呢。” 一晚上下來,四爺看出李薇還不知道這事。第二天回到前院,蘇培盛才禀報說:“挨打的那個玉朝不是李主子身邊侍候的,當時玉瓶讓她們幾個在花園門口守着。之前汪格格鬧的那一回有些難看,玉瓶幾個怕她進去再折騰出别的事來,就攔了她。” 四爺點點頭,攔的好。 蘇培盛道:“汪格格說她是去給李主子請安問好的。玉朝說巴掌是玉瓶看她冒犯了汪格格叫掌嘴,不是汪格格要她打的。汪格格也沒惱她。” 就是事後忘了補救,被這小丫頭給陰了。你說你知道去追着李主子抱大腿,怎麼不知道打完那丫頭再給找補回來呢?哪怕送上個荷包,這會兒也能顯出你不是有心的啊。 當然,送了荷包會不會在四爺心裡記上一筆有心機,這他蘇培盛也不好說啊。 反正這事,汪格格是怎麼做都是錯。 看來這汪格格是有些缺心眼,也不怪被人踩着她往上爬了。 事後,莊嬷嬷又去教導汪格格規矩了,隻是上下尊卑就讓她背了百八十遍。汪格格背的口幹舌燥,舔舔唇,看着桌上的茶碗就是不敢端。莊嬷嬷擡擡眼皮,道:“格格再背一遍吧。” 蘇培盛傳的話:多教一教她認識上下尊卑。 其實莊嬷嬷很想教汪格格怎麼看眼色。沒眼色這規矩學到這輩子也學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