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扭又冷淡地開口,故意用兇悍僞裝此時的尴尬羞赧。
楊千語回過神來,驚覺眼淚滾落兩腮,忙擡手擦了把。
“誰看你了?我隻是見你傷太多,不知從哪兒下手,怕一不小心碰哪個要害,又把你送回鬼門關了。”她同樣兇悍地回了句,彎腰下來,小心翼翼又用力地輕挪他的身體。
封墨言雖然身體不能動,但感官還是存在的。
她的手落下,溫軟細膩,觸感很明顯,讓他忍不住眉心一皺,身體也微微緊張起來。
楊千語看出他很緊張,瞥了眼他的側臉,想說什麼,最終又壓住了。
好不
容易把他翻過側躺,視線一轉,見他背後也是整片淤青,腰側還有很長一道傷口。
想起那天他跌落時,曾數次落在住戶陽台的雨棚或防盜網上——雖然可做為緩沖,但也刮出不少傷口。
“這樣側躺可以嗎?”
男人想着她在背後,稍稍松了口氣,低啞開口:“你拿枕頭墊下……”
不然她一松手,他又要滾回去了。
“噢……”楊千語應了句,連忙拽過椅子上的枕頭,小心墊在他身體與床墊之間,做為支撐。
看似極為簡單的一個翻身動作,他已經疼得渾身冷汗,額頭沁滿汗珠。
可他暗暗咬牙,一聲不吭。
楊千語弄好這一切,悄悄舒了口氣,繞過床尾回到他面前。
一眼看到他閉眼皺眉,強忍疼痛的模樣。
心裡一縮,她上下看了看,有些害怕:“你……你怎麼了?是不是我的操作不對?弄疼你了?要不要叫醫生?我馬上——”
“回來!”她要轉身,又被男人叫住。
楊千語回頭,“你……”
“沒事,身上傷口多,翻身當然疼,緩一會兒就好了。”他呼吸沉重,艱難地解釋。
楊千語沒說話,木愣愣地站在那兒,想為他做點什麼,可又不敢輕舉妄動。
想了想,見他滿頭大汗,連忙轉身:“我去拿毛巾給你擦擦汗吧。”
慌忙進了衛生間,她才徹底喘了口氣,任由心頭蹦跳,耳邊蜂鳴。
此刻,她才突然明白這人為什麼會脾氣暴躁,對誰都沒個好臉色。
除了失明、失憶、不能動帶來的打擊和挫敗,還因為沒日沒夜的疼痛吧?
這種情況下,誰還能保持好心情?
兀自遐想了片刻,她回過神來,取下毛巾接了熱水,又回到病床邊。
水聲嘩嘩,潺潺落在盆裡。
封墨言側躺着,覺得那聲音就在耳邊,一同萦繞着他的,還有女人身上沁人心脾的淡香。
這麼多年了,她從少女成為少婦,三個孩子的媽,但身上的氣息依然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