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相互揭短,讓大轎子中充滿歡樂。
這裡,有他們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時代,聽兩人提及,其中應該還有個少年,名叫譚樂。
“爺爺,王爺,那譚樂是哪位?”盧燦坐在他們身後,忍不住問道。
王鼎新脫口而出,“他啊,我們石頭盧族義學譚先生的兒子,從小就瘦弱瘦弱的,膽小,最怕蛇,看見蛇就走不動道。”
“嘿,别看他膽小,他爺爺可是我們新會當時的大人物呢。”盧嘉錫補充一句。
“他爺爺?”
“嗯!他爺爺譚镳,可是我們新會數一數二大學問家。我小時候就是他爺爺給開蒙的。”
盧嘉錫的話,讓盧燦有些驚訝。
爺爺能說大學問家,那必定學識很淵博。
“譚镳老先生,光緒十五年鄉試第九名的舉人!”
别小瞧舉人,古時候的中舉,那可比後世考大學難太多太多,更何況,他還是鄉試第九名。
老爺子的話還沒完,“本來,他是有機會考取進士的,可是……”
他遺憾的搖搖頭,“光緒二十一參與康有為、梁啟超發動的“公車上書”活動。對了,梁卓如是他的表弟,兩人同一年中舉,梁啟超的名次僅比譚镳老先生高一位,第八名。”
這人越說越不簡單了!
難怪老爺子說他是大學問家。
“後來呢?”盧燦不自覺追問道。
“光緒二十四年春,上京會試,又參與康、梁組織的保國會和維新變法活動。”
“結果很明顯啰,變法失敗,他榜上有名,被通緝,最後隻得逃回鄉裡,安心做學問,搞教育,受聘擔任我們盧家資助的新會官立中學堂的堂長。”
盧家當時已經沒落,可是爛船還有三斤釘,也要比一般富戶強。當時新會的義學、義倉,都是盧家承擔費用。
“老先生還是個收藏大家,考古大家。”
盧嘉錫說這話時,盧燦已經想起,他口中的譚镳是何許人了!
這人在收藏界的名氣,比他在縣城中學做學問的名氣大多了。
譚镳,新會坦鄉人。
他編寫的《古錢譜》,講叙的相當齊全,很有特色,盧燦看過他的書籍。
盧燦還知道,此人在1916年主持發掘東山龜崗古墓,并在《岡州考》一書中,斷定其為南越王墓冢。這是中國近代史中,第一次發掘南越王國的曆史遺迹,給後來的嶺南文化考證,提供很多線索和參照。
另外,他的藏書頗豐,他的學生黎昀,在《譚镳所藏古物歌》中有“先生插架三萬篇,嗜好日與古為緣”之句,來形容他的藏品之豐的。
王鼎新冒出一句,“他家的書,多着呢,整整兩大房間。”
“老先生的藏書呢?還在嗎?”提到收藏,盧燦分外來勁。
這個話題稍顯沉重,盧嘉錫看了眼另一側陪同自己一行的江門市工作人員,“當時我離開新會時,他家家境還算可以,不知道藏書還在不在。”
那位工作人員神情有些尴尬,看來他也知道譚家。他搓搓手,答了一句,“應該都還在,不過在鎮公所公家倉庫中。”
車内再度沉默,盧燦坐直身子,“魏先生,不知道稍後您能不能辛苦辛苦,幫我問問,譚家的後人還有哪些?那些藏書究竟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