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陳,這是怎麼了?有疑點,自己人讨論就是了,怎麼當着香江人面提起呢?沒這疑點,我這幅畫還不好出手呢?
唐思聰隐蔽的朝陳崇遠使眼色,讓他趕緊閉嘴,哪知老陳根本就不看他。
他的問題,讓盧燦也一怔,這陳老有意思哈,賣畫的竟然率先質疑這幅畫的真僞?沒見過。
這算是交流?盧燦看了老人家一眼,對方的神色很認真。
老一輩對文物的态度,非常值得後人學習。真的就是真的,真在哪裡,該溯本求源的一定要弄清楚。陳崇遠的認真,讓盧燦很慚愧。原本想順着他的話語,将這幅畫說成無法考證,以便于還價的心思,擊碎的七零八落。
“這幅畫從構圖、畫法特點、絹紙年代、墨色,都能判定是中正大師的作品。”盧燦邊說便用手指在絹面上指了指。
“這我們也清楚……”搭話的是付老,他瞅着盧燦,笑着說道,“盧先生不知,昨天這幅畫送來時,我們幾個都認為是範寬的作品。”
“可是,還是有幾處疑問,讓我們放心不下,因此沒敢直接下結論。”
盧燦朝他拱拱手,以示欽佩!這又是一位認真的老古玩!
唐思聰快崩潰了!這兩老今天這是怎麼了?還想不想賣畫了?!他不停的咳嗽,使眼色,想要阻止這兩位繼續往下說。
他的表情,盧燦一直很關注,扭過頭對他笑笑,朝他伸出兩根手指,“唐經理,二十萬外彙券,這幅畫我要了!煩請您幫我開票。”
品鑒讨論中,夾雜一位功利的商人,确實有些倒胃口。
盧燦直接報了一個價格,将他趕跑。
“欸!欸!我這就去開票。”唐思聰能不滿足嗎?對此時的榮寶齋而言的,這個價格就是天價!他急匆匆離開辦公室,和丁一忠下樓辦理交易手續去了。
等他離開,盧燦示意,“付老,您繼續說……”
付大佑對陳崇遠咋咋舌,這位還真如傳聞中那樣,一擲千金啊!
“此畫不明确的地方有三:其一,無落款,無題跋,無钤印。雖然畫風是範寬的,但這依舊逃不脫‘三無字畫’的範疇,因此,我們不能直接定性它就是範寬的作品。”
這話說得有道理,盧燦點點頭,表示認可。
其實,盧燦是有辦法證明的。
那就是找範寬有落款、钤印、題跋的作品,兩者進行對比。對比墨色、出筆、構圖等等。如果相似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基本就可以斷定這幅畫的作者。
可此時的内陸,沒這條件啊!故宮内都沒有範寬的畫,哪來的作品進行比較?
不過,盧燦有辦法。
他是香江人,台北故宮中可是有兩幅範寬的大作!他完全有機會,将這幅作品,與台北故宮所藏的範寬《溪山行旅圖》《雪山蕭寺圖》,進行直接對比。
付大佑的手指移到钤印上,繼續說道,“第二個疑點,就是傳承!”
“這幅畫有收藏印十一枚,我們發現,最早的钤印應該是宋代皇室的‘禦書之寶’方玺,可是,接下來的收藏,就直接跳到明末清初梁清标的‘蕉林’印。”
“這中間的五百年,這幅畫去哪兒了?完完全全的空白!甚至連專門記錄宋皇室收藏書畫的《宣和畫譜》上,都沒有這幅畫的記錄。”
“這不應該啊?”
這懷疑,也是有道理的。
如此出名的一幅畫,還有宋代皇室的收藏印,為什麼《宣和畫譜》沒有記錄?另外,從宋代到明代,中間可還是有南宋、元、明,這期間,這幅畫不可能一方钤印沒有?
盧燦笑笑,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第三個疑問,就是這方小印!”他的手指落在畫幅右側邊角的一方赭色指甲印上,内有兩個字,為大篆體“喜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