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瀝原的講述,讓盧燦有了話茬,“那些赤報隊的隊員來南美後,你們家和他們的後裔,還有聯系嗎?”
小島瀝原想了會才說道,“在我父親一代,還是有聯系的,藤工叔叔就是赤報隊廉也家的後人,他和我父親有來往。”
盧燦打開面前的一直紙闆盒子,裝作随口問道,“令尊和令堂,怎麼故去的?我看他們都挺年輕的。”
這是一件瓷器糖罐,不大,頂蓋直徑也不過十二公分,高十五公分,圈足隻有八公分,覆蓋,瓷蓋一體,繪制杜鵑花,底部有款,柿右衛門赤繪瓷。
揭開蓋子,盧燦用兩根手指摸摸内壁,内部竟然也封釉了。
東瀛瓷器做工,确實精緻。
糖,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貴族專用的奢侈品,保存需要密封,因此,在中國瓷器中,盛放霜糖的一定是瓷器——陶罐的氣密性不夠,霜糖容易闆結。這件糖罐,内外封釉,氣密性非常好,而且不沾罐壁。盧燦揭開蓋子後,依然能問道一絲甜絲絲的味道。
東西不錯。
等盧燦看完這件杜鵑花赤繪糖罐後,才發現小島瀝原竟然坐在那裡發呆,眼眶中淚珠滾動。這是被自己的一句問話,觸動傷心事了?
盧燦心中也不忍,拍拍他的手臂,“小島君,令堂和令尊,一定希望你快快樂樂的生活。他們一定想看到你成家立業,結婚生子……”
不說還好,盧燦這句話,一下子擊中他的痛點,小島瀝原雙手捂面,嚎啕大哭。
得,這下徹底看不成貨色了,盧燦連忙讓溫碧璃從手包中掏出一卷紙,抽出一張,遞給他。
等他痛痛快快大哭一場後,才陸陸續續的向盧燦講述家中變故。
小島瀝原的曾曾祖母,并不是相樂總三的正妻,而是赤報隊中的一位女成員,名叫芭代霜,兩人在戰鬥中接下很深的情誼。
赤報隊被剿滅之前,芭代霜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于是被相樂總三送回大版的娘家靜養,他承諾等勝利之後,一定回來迎娶芭代霜。
因此,芭代霜逃過赤報隊被剿滅的劫難。
芭代霜的娘家是大阪當地的糧商,很富有,在得知未來的女婿被斬首,赤報隊許多成員被抓,她的父母慌神了。剛好此時南美各國來東瀛招工,她家為了避禍,将女兒以及那些被相樂總三安排保護女兒的隊員,都送上一艘開往南美的船上。
出于愧疚,芭代霜的娘家按照女兒出嫁的裝置,給她配備了不少物件,這也是小島瀝原家這些柿右衛門瓷器的來曆。
抵達秘魯之後,此時的芭代霜已經在船上完成生産,是個男孩,也就是小島瀝原的曾祖父小島康健。
同船抵達的還有六名赤報隊成員,芭代霜帶着孩子,嫁給其中一位名叫盛岡直智的隊友。兩人結婚,并沒有生育,出于對相樂總三的尊敬,盛岡直智也沒有要求繼子小島康健改姓,将他悉心撫養長大。
小島家的家境不錯,在距離利馬一百多公裡的帕納蒙加,有一塊一百英畝的棉花種植場,作為家族産業,一直傳到小島瀝原的祖父手中。
小島一家的運氣并沒有持續多久,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在秘魯的日裔僑民也成了東瀛侵略者的犧牲品。秘魯人紛紛抵制日貨,政府還查抄了許多日裔開的商店。每戶東瀛移民還必須向秘魯政府交納五百美元的保證金,以保證不會離開秘魯。小島家的棉花種植農場,也被秘魯政府查抄,小島瀝原的祖父更是在這一場風波中去世。
小島家的生活變得異常拮據,戰後,小島瀝原的父親也動過心思想要回國,可最終也不知道為什麼沒能成行。
小島的父親直元和母親蘇珊娜,今年三月死于一場車禍。
利馬警察局的定性是一場偶然交通事故。一輛運送馬鈴薯的貨車,刹車失靈,從山坡上直接沖下來,将路旁的販賣工藝品的小島直元夫婦當場撞死。
這場事故中,一共有四人死亡,包括肇事司機,還有一名路人,另有六人受傷。
盧燦聽到現在,也沒覺得小島家族有什麼蹊跷,他們家有什麼值得人盯防的?除了這些瓷器,他們家甚至都沒有家當隻得别人觊觎的啊。
這也太奇怪了吧。
如果說為了這些瓷器……小島很明顯不識貨,根本不用花費心思的。
想不明白,盧燦拍拍他的胳膊,隻能說一聲節哀順變。
實在是下不了刀啊!盧燦主動為這七件瓷器,支付了一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