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頁)

  祝纓道:“我就是想,也沒力氣沖的。”

  老馬道:“究竟犯的是什麼事兒還是犯着了什麼人?”

  祝纓苦笑道:“我不是因為犯事進來的,律條我背得比地上這塊料熟得多了,怎麼會因為犯事進來?是犯沖。”

  老穆道:“那就是運氣不好了。”看來就是被人弄進來吃苦頭的,隻是沒想到這小子進來三天,坑了三個人。

  …………

  祝纓果然是運氣不好的,單獨審問她的時候,她說是從萬年縣轉過來的。擱半年前牢頭也就不會在意,現在因為有了一個認真的少尹,牢頭不得不去詢問萬年縣——你們怎麼回事?

  萬年縣那裡倒查了一陣兒,說是京兆的差役抓的人,牢頭又回了京兆府找差役詢問,一問兩句,花了兩天才問到了辦事的人。辦事的這個文吏也不是為自己辦的,聽了牢頭的追問道:“是小公子吩咐的。”

  牢頭道:“你要死?小公子能把你怎麼樣?叫少尹知道了,打一頓連差使都給你革了,你喝西北風去?快着些,回我個話,要怎麼辦?”

  文吏又去尋纨绔,問:“小公子,那天拿的那個小子,要如何處置?”

  這纨绔當時是喝了酒吩咐的,再喝幾頓酒,與美婢厮混兩天,他竟把這件事給忘了!反而問道:“哪天?哪個小子?處置什麼?”

  文吏都傻了,他為了巴結這位公子巴巴地把人抓了來,現在人家忘了?

  這位小公子見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等等,也不是我的事,我給你問問。”

  他又去找周遊問,周遊自己就是在街上瞧了祝纓不順眼随口罵兩句,連“教訓”的話都沒有說,是這好朋友為他提前先做了一步的。周遊現在也正心煩呢,他敬愛的鐘叔叔請辭在家,鐘叔叔閑了下來就酷愛教訓他,把他和親兒子捆一塊兒挨訓。是真的待他越親,訓他越狠。

  周遊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都沒功夫和朋友們一起玩了。來的一個朋友還問他:“那個小白臉兒,你想怎麼處置?”

  周遊壓根就不知道是什麼小白臉,問道:“什麼?處置什麼?”

  兩個二傻子雞同鴨講,掰扯了好半天,周遊弄明白了:“原來是他!嘿!你們給抓了?!我……”

  他本想說去瞧瞧祝纓的狼狽樣,嘲笑她跟着鄭熹混是沒前途的。可恨自己被鐘宜拘得死緊,不得去京兆府的大牢裡閑逛,隻好說:“你先把他留一留,要好好關着,别讓他死了或者逃了,等我偷空過去!嘿嘿!别讓他傳遞消息出去!哈哈!我要當面笑話鄭七!”

  然而進入了臘月他就沒有什麼功夫了,一是皇帝不但對鐘宜辦差不滿意,同時也覺得他還可以進步,也壓着他老實讀書,不許他閑逛。二是快過年了,離年越近,他的母親、祖母就盯着他去交際——他是全家唯一的男丁,他不出面誰出面?

  這一忙,他就又把祝纓一個“鄭熹的小厮”給扔到了腦後。

  祝纓在京兆的大牢裡,本就不盼着周遊大發善心把她給放了,她等的是少尹問案或者鄭熹回京。不幸少尹要忙的事太多,活活累病了,鄭熹也還沒有消息。

  更因周遊一句話,牢頭把祝纓又給提到了更裡面的一間單人囚室裡關着了。

  個中情由,祝纓就更加無從得知了。

  單間牢房比外面通鋪條件要好得多,竟然有單張的正式的床鋪,有比較幹淨的鋪蓋,竟然還個盆架,上面放着個臉盆!牆上也有窗,這個窗子不算小,也是用木栅一根一根地封起來的,房頂一尺多的樣子。

  祝纓自己編的草墊子也沒能帶進來,就都留給了老馬和老穆,斯文男子仍然在牢裡□□,老馬、老穆也沒空去管他。看看離天花闆隻有一尺的氣窗,再看看手上的鐐铐,确認老天是認真在跟自己作對。

  這個牢門也是厚實的門闆,上面還開了個一尺見方的洞,用栅欄間出來,方便外面向内窺視。

  門在身後哐啷一聲關上,祝纓歎了口氣,摸出自家的鑰匙,卸下了系鑰匙的銅環,拗直了,咔咔幾下,把鐐铐都通開了。

  原本以為可以在大獄裡等到少尹或者鄭熹,現在不但沒有弄出去,反而單獨關押了,情況好像更嚴重了!

  祝纓在鋪上躺了下來,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她要不要自己從這裡出去呢?

  牆上的窗戶,離地面有一人多高,站在下面舉高了手臂也碰不到下沿。不過對祝纓來說這個不是問題,拿床或者盆架墊墊腳就能扒着木栅了。窗戶雖然不大,可她隻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骨骼還沒完全長成,隻穿單衣卸了木栅就能鑽出去。

  這地牢是半地下的,從裡面爬到窗戶上要費點勁兒,可這窗戶離外面的地面,估計也就是個一兩尺。

  所要擔心的是,窗戶外面有沒有守衛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