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頁)

  所要擔心的是,窗戶外面有沒有守衛巡邏。

  或者,留意一下外面巡邏的規律?也不知道能不能透過這窗戶看到外面巡邏的人。

  祝纓正在盤算着,對面的牢房有了響動,祝纓忙把鐐铐又給自己铐上了。走到門邊踮起腳來一看,是有兩個人擔了一大桶的熱水進了對面牢房——就是那個每天都有食盒進來的房間。

  祝纓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洗過臉、漱過口了。洗澡這事兒,窮人是一冬天都不會去想的,祝纓也沒那麼講究。可是張仙姑生的是個女兒,還是教女兒臉是要洗的、牙齒是要清潔的,不能張口就是口臭。

  祝纓吐了兩口唾沫,覺得口裡的味道輕了一些。

  獄卒讓家丁把水擔了進去,将門一鎖,回頭看到祝纓正在牢門上,說:“看什麼看?老實呆着去!什麼時候貴人氣消了,你就能出去啦!”

  祝纓心道,這獄卒今天倒和氣了?

  富人坐牢,獄卒能有好處拿,這不熱水送進去,他又能撈點油水,他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起來,對祝纓也就客氣了一點。另一個原因是,周遊傳的話是“好好關着,别死了或者逃了”,他們就給祝纓弄到了單間裡來了,也就不像對外面的“賊皮”一樣,肯跟祝纓多說點話了。

  祝纓歎了口氣。

  獄卒看他一個小孩,能犯多大的事兒,也有點同情了:“你出去之後老實去磕個頭、賠個不是,别叫再抓進來了!别犟啦,犟不過的。都是命。一會兒打飯,我多給你個窩頭。”

  祝纓發現了,隻要不是面對一大堆的囚犯,單個面對,獄卒的态度就會好一些。

  她想了一下,說:“多謝。”看對面在洗澡,估計還得再洗一陣兒,她就隔着牢門跟獄卒又聊了一會兒天。說獄卒也是辛苦,要看這麼多人,也難怪有時候會壞脾氣。獄卒道:“就是!誰不知道和氣生财的好?!”

  祝纓道:“就像幹活,一天就做一件,仔仔細細做好了,要幹十件,火氣就要上來啦。做一件有一件的好處,幹十件能有十倍的好處,那也是願意的。就怕十件沒有兩件的好處多。”

  “那是!”獄卒附和了一聲,說,“咦?你小子倒是有一張巧嘴啊!那怎麼得罪的貴人?”

  祝纓道:“我是個幹活的人呐,隻會說幹活上的事兒,又不會說哄人的話。說實話就叫人不痛快了。”

  獄卒更加同情他了。

  聊到最後,對面牢房裡洗完了澡還剩了點熱水,祝纓已經哄了獄卒把一盆溫水給她端了進來。漱了口、洗了臉、剩水洗了洗腳,祝纓穿上了襪子說:“有勞。你要悶了,來找我聊天兒啊!”

  獄卒道:“好啊!等你出去了,我找你喝茶去。”

第45章

通信

  獄卒往對門送東西或者送女人的時候,就跟祝纓聊一會兒天。

  兩人聊了三天,越聊越投機,獄卒聊天上瘾,也不到總栅外頭呆着了,得閑就進來,從裡面把總栅的鐵鍊鎖上,再進單間裡來跟祝纓聊天。

  有時候是罵罵同僚、罵罵鄰居,有時候是說些街面上的趣聞,更多的還是說京兆府裡與他的事務相關的消息。

  什麼少尹又從病榻上爬起來辦了什麼案子參了什麼人之類。京兆府現在沒有令尹,因為之前的令尹、也就是那位把祝纓弄到京兆獄裡關着的小公子他爹,高升了!

  鐘宜是管刑部的,他自請去職避位,京兆尹就被調去接管刑部。

  “唉,早不走晚不走這個時候走,整個京兆就聽這位少尹的折騰了,連着我們也不能過安生日子。”獄卒說話的時候很是沮喪。他開了牢房的門,弄了套桌凳進來,還帶了壺茶一點點心——都是從對門那裡順來的——來跟祝纓聊天。

  祝纓給他倒茶,弄得鐐铐叮當作響,手腕落下時險些砸翻盤子。獄卒從腰間摸出鑰匙:“先給你解開,你自己機靈點兒,萬一上頭來查,就自己戴上,喏,這樣就戴上了。”示範完了,他把鐐铐給解了。

  祝纓轉了轉手腕,已經磨破皮了。獄卒過來有好處,是消息靈,壞處就是得戴着鐐铐,鐐铐又重又粗糙,手腳都磨傷了。現在終于讓獄卒自己把鐐铐給她除了。

  除了鐐铐,真是輕松多了,祝纓笑道:“放心,不給你惹麻煩。”

  獄卒道:“你能給我惹什麼麻煩?能給我惹麻煩的都是上頭。”

  祝纓道:“這就是上頭不懂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