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9頁)

  獄卒道:“等會兒吧,手脖子都磨破了皮了,你還沒戴夠這玩藝兒嗎?你自己有數兒,萬一有人來查,你再自己戴上不就行了?”

  祝纓就站在門邊,看着對面搬家。

  對門這位“同窗”一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今天祝纓終于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這是一個三十上下的富态男子,穿着錦袍翻出來滾邊是皮毛,頭上帽子整整齊齊的裡面應該是貂毛。一雙粉底朝靴,底邊幹幹淨淨。腰帶是銀的,連着各種香袋、玉佩之類。

  他抄着一雙手,被仆人扶進來。與牢頭拱手行禮時,手才從手捂子裡拿出來,上頭還戴着幾枚大戒指。

  整個人珠光寶氣的,眼見的有錢。

  他本來在對面牢房裡還有幾件家什的,什麼床啊、桌椅啦、櫃子之類。現在回來,又帶了新的鋪蓋,之前放在裡面的舊鋪蓋也是錦繡的,沒用過多久,都是好貨,拿出來之後都是讓牢頭拿回家去了。獄卒有點羨慕,說:“等會兒我跟老叔也讨一條被子去,你要不?”

  祝纓道:“你們還不夠分呢,能給我?”

  獄卒道:“看看麼,就算沒有被子,有别的剩下的都拿一下。等他走了,這裡頭的家具啊,也是咱們分。我給你留兩件?”

  祝纓道:“你盼我點兒好,我怎麼還在他後頭才能出獄啦?我又沒犯事兒。”

  獄卒打量了她一下,說:“是呢,可也得有借口出去呀!他,犯了事兒,是打是罰的,總有個出去的時候。你呢?”

  祝纓不理他了,下巴挑了一下對面,問獄卒:“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呐?”

  獄卒道:“京城有名的……咳咳,大官人呐!虞立安。都說他是藍家的一條狗,不過也沒人拿到過把柄。”

  “藍家?”

  “唔,内相藍興。”

  這個祝纓就不知道了,她和獄卒兩個人就在她的牢房裡小聲嘀咕着,獄卒給她講了藍興,是當今聖人最倚重的一個宦官。又對她講了許多藍興的傳言之類。

  等到對面虞立安搬完了,獄卒道:“快,我得把你這的門鎖了,這幾天不到分飯的時候你别出來了,上頭管得緊。别惹出事兒來叫上頭又盯咱們這裡了。”

  祝纓道:“行。”

  獄卒連鐐铐都沒給她帶,就把祝纓塞進了牢房,他自己跑了出去。

  …………——

  祝纓在自己房間裡坐着,心情變差了一點。這都過完年了,她都在牢裡呆了一個多月了,鄭熹還沒回來,對面的貨又回來了。獄卒都笑話她要比對面那個虞立安晚出獄,她有點不開心。

  給各牢分晚飯的時候,祝纓也沒有那麼活躍了。不過整個牢房也都沒一點大正月的歡快氣,她的安靜也就不太顯了。

  王雲鶴回來了,這牢裡真正身負重罪的有一半兒是他下令抓回來的,能高興得起來才怪!

  分完了飯,把碗和桶随意涮了涮,祝纓躺在自己的床上,有點無聊。那邊,牢頭和虞立安在喝酒,獄卒就端了一碟子切的牛肉和一碟子雞肉,跑到祝纓這裡跟她一起聊天兒,順便讓她蹭好吃的。

  獄卒邊吃邊說:“可惜不能喝酒。哎呀,自從少尹‘扶正’了,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喽。”

  祝纓道:“他閉門思過的時候你還難過的呢,他回來了,你又這樣。”

  獄卒道:“那不一樣!我吧,既不想他遭難沒了下場,更不想他這麼折騰啊!”

  一句話就把祝纓給逗樂了,隻笑了一聲,她就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問道:“現在不能探監了吧?”

  獄卒道:“想你爹娘了?”

  祝纓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獄卒道:“這個吧,大人倒還真有點人情味兒,說,正月十日,你們家裡有人願意來探望的,可以來。不過隻能白天,不許晚外,防着晚上生事。也不能傳遞東西,所有東西都要查看的。”

  祝纓笑道:“那倒好,勞你的駕,幫我遞個信兒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