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10頁)

  祝纓笑道:“那倒好,勞你的駕,幫我遞個信兒呗。”

  獄卒道:“哼,别人可不敢這麼支使我,我都要收錢的,你麼……算了,上回那豬蹄子不錯,再捎點兒過來。”

  祝纓道:“這個我可不敢說一準兒成,不是我家裡做的,也得向别人讨去。不過應該不成問題。你呀要真想吃,就天天燒香,盼着我能出去,等我出去了,我把這食譜給讨了來。”

  “呸呸呸!我才不要自己下廚呢。”

  兩人逗了一回嘴,那邊也吃喝得差不多了,祝纓飛快給獄卒把碗碟酒收拾好:“都帶走别落下什麼。”然後自己把鐐铐給戴上了,一點也不用獄卒費事兒。

  獄卒道:“你娘叫你晚上别蹬被子。害!你等會兒,我給你再從外面拿條被子來,與其便宜他們,不如給你。”

  他出去之後果然又扯了一條被子過來給祝纓蓋。祝纓在間單間牢房裡,鋪蓋竟比在老家跳大神的時候還要厚。除了髒點兒,沒别的毛病了竟然。

  獄卒和牢頭卻少了與祝纓聊天的時間了,據獄卒偶爾來說:“大正月的也不消停呢,聽說,正在看案卷。又得抓人了。三班那兒,嘿!比我還慘!”

  祝纓心道:他們活該。

  新令尹比上一位勤快多了,看他正月裡忙活的勁兒,祝纓懷疑他之前“累病了”可能是假的,裝病倒是真的。隻是可憐了下面的人,比如這獄卒,時不時就得提個人過去過堂。

  獄裡的犯人們也頂不想在這個時候被過堂的,有點小冤屈的還好,正月裡放出去,能賺個一家團圓。這犯了案的,一過堂定了案,正月裡天還冷着,剝了衣裳打一頓給扔到雪還沒化的路上去流放,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祝纓身上沒案子,倒沒了“倒春寒的時候被扔到荒野裡流放”的擔憂,她一心等着元宵節的時候張仙姑和祝大來看她。鄭熹不能馬上回來的消息她已經知道了,不過已經聯系上了,她也就不着急了。金大娘子說,鄭熹已經安排了接她出去,她也沒有特别熱切的盼望,鄭熹人不在京城,托别人辦事效率必然大打折扣。

  到了正月十五這天,祝纓早早地起來,把自己勉強拾掇得整齊一點,把牢房都收拾好了。早起發飯的時候也很認真,甚至肯等一個昨天過堂挨了打的犯人挪到木栅邊,給這人盛了一碗粥。

  洗碗涮桶都肯多涮一遍。

  接着就安心等着牢頭喊她出去見爹娘。

  探監,也有外面的人進牢裡的,也有是叫了犯人出去見親人的。祝纓上回就是到了值房裡見了父母,為的是防止同監的犯人看到她父母來了,知道牢頭和獄卒給她傳遞了消息。

  這一回,依舊是祝纓被叫到了值房。

  她輕松的心情從踩進值房就變得不好了起來:“大嫂?”

  來的人不是張仙姑也不是祝大,而是金大娘子!

  金大娘子捏着塊手絹兒,見到她先擦擦眼淚:“哎喲!我都沒臉見你啦!”

  “怎、怎麼啦?”祝纓搶上一步把金大娘子扶住。

  金大娘子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你爹娘叫你嶽父家的人給打啦!”

  “啊?”

  ………………

  卻說,張仙姑和祝大兩個自打探監見了女兒之後,心裡就有了點底氣。聯系上金大娘之後,他們也覺得有盼頭了。同時又生出另一股焦慮來——知道人在哪兒了,我孩子又沒犯事兒,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呢?

  親生的骨肉,做爹娘的就沒有不焦心的。他們一沒門路二沒錢,隻能苦等着,又成天等得心焦不耐煩的,又不敢去催金大娘。隔天跑一趟金家,還怕金大娘嫌他們煩。正月頭幾天也不敢登門,怕人家嫌晦氣。

  過了人日,才狠狠心買了四盒子禮物送到金家。

  送完了禮出了金家,可巧了,避讓出行貴人的時候,張仙姑眼尖,看到了騎着高頭大馬的沈瑛。

  張仙姑到底是親娘,就怕親生的閨女一個人在牢裡出什麼意外,她那可是個閨女!整個大獄隻怕連虱子都沒個母的,她怎麼能不擔心呢?早一天出來就早安全一天,這個“安全”中又多包含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哪怕是沈瑛,她也要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