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瑛閉上眼睛靜立了一陣兒,說:“娘,一塊良田,抛荒了二十年,再拿回來它是不會自己長出糧食的。得有人種它!京城就是一塊良田,咱們離開了二十年,要重新耕耘的。我找人幫咱們一塊兒耕種,姐姐把人給趕跑了。”
“佃戶多的是,可自家人永遠是最親的,咱們都是一塊兒經過風浪走過來的。沒有人從中作梗,你妹妹、妹夫也快能回來了。你外甥也回來了。别急,咱們不缺這一個半個不知道成不成器的。”沈老夫人道。
沈瑛欲言又止,說:“我去休息了。”
沈老夫人讓兒媳婦不用在自己面前侍侯,趕緊回去照顧兒子。
沈娘子跟着走了,回房就又嘤嘤地哭。沈瑛道:“你怎麼又開始了?”
沈娘子道:“郎君,你連外甥女婿都肯再給一次機會,就不肯幫一幫自己的嶽父家嗎?”
“這個事兒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提了。”
“你這麼心狠的麼?我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可曾求過你什麼?如今求的,不過是我爹娘兄弟能夠回家!”
沈瑛道:“你爹是犯了案子流放的!”
“你都回來了,不能幫他也回來麼?”
沈瑛道:“我家是冤案,你爹是嗎?他是真憑實據的貪墨渎職!”
“他縱貪墨,也是我的父親,也是他養育的我呀!貪墨渎職的多了,不過是拿這個當個由頭罷了。”
這兩位也是門當戶對,沈瑛雖在流放也要娶個差不多知書達理的妻子,就在同是流放的官員家求娶了一門親事。現在一個回京了,另一個還在流放受苦。
沈娘子道:“婚姻是結兩姓之好,我嫁你,也不得救我娘家,外甥婿娶了冠群,也不得不挨打。”
“住口!”
沈娘子又幽幽地哭了起來。
沈瑛提腳就走,去書房睡了一宿,次日起床,出門前就派人去找祝纓。祝纓中間搬過兩次家,先找了客棧,掌櫃的告知了祝纓賃的房子的地址。結果人不在家,問了鄰居說好幾個月沒别回來了。
沈府仆人又去了京兆府的大牢裡打聽,從獄卒口中得知了:“哎喲,你們是親戚?怎麼現在來找來呀?他早去了金大娘子家了!”
仆人這回終于找對了地方,叩響了金宅的門環。
此時,祝纓已經和金良從鄭府裡出來了。
………………
祝纓和金良一大早就到了鄭府,鄭熹剛用了早飯還沒有出門,金良恭恭敬敬站在一邊,祝纓和甘澤兩個人交換個眼色問好。
鄭熹道:“你們都吃過了嗎?”
金良道:“吃過了。”
鄭熹也放下筷子,問道:“家裡怎麼樣了?”
祝纓道:“大嫂已經給請過郎中看了,皮肉受了些苦。”
鄭熹道:“馮夫人這脾性越發的不可親近了,離了婚也不是件壞事。妻賢夫少禍,嶽母就更加難纏了。”
“哎。”
金良幫祝纓說:“我說他在家陪陪爹娘,他就坐不住,要來請示您,書怎麼讀、試怎麼考。”
鄭熹再次向祝纓确認:“真的不考明經、進士科?”
祝纓早已想明白了,說:“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