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金大娘子道:“這才多大的人呐,就這麼擔事兒。他這錢我收得不安心,跟欺負孩子似的。”
金良道:“怕什麼,你不收,他也不安心,這小子明白着呢。我明天吃完席就回去,你要不安心,就多走動走動,照看照看。他那爹娘,心地不壞然而有點兒鄉下人的習氣,你給看顧一下。”
金大娘子道:“正好,我已經叫他們去買了點鍋碗瓢盆兒、弄個碗櫃之類,算是暖宅。明天再去買兩口箱子,再添幾樣家什,我知道有一家鋪子,不在西市裡,不用等後半晌,午飯前就選定。東西都是現成的,原本還說量了尺寸打的才好,不愛去那鋪子裡買現成的尺寸,怕不好安放。現在正好用上了。”
金良捂着耳朵說:“錢給了你,你辦就是了,啰嗦……”
………………
第二天一大早,金良去叫上甘、陸二人,三人商量着也湊個份子給祝纓。也不多,金良因為有妻子準備東西,自己就出一貫錢,甘澤沒有妻子,自出了兩貫錢,陸超有個妻子,但是不在這邊住,現備也來不及,與甘澤一樣,也是兩貫錢。
這在京城普通人中間,可算是十分豐厚的禮了。
祝纓也沒有吝啬,訂了兩桌酒菜,一共八個人,也沒分桌,連金彪都叫他上桌。這一席吃完了,撤了杯盤再上另一席,兩席的菜品還有所不同。
張仙姑也不計較“這兩桌菜訂完,家裡就沒錢了”也樂呵呵地應了。
到了中午,客人都到齊了,祝大、張仙姑也穿戴整齊,與祝纓一齊迎接他們,來人都說恭喜。
大家都是熟人了,金大娘子叫人把東西放好,祝纓道:“都吃一杯吧,來福、小丫,也有你們的飯。”也是從飯莊裡叫的,雖不比酒席豐盛,也是有肉有菜有湯,飯菜很實在。
衆人入席。
祝大和金良一起喝酒又招呼着甘、陸二人,說着上京路上幾人的交情。金大娘子和張仙姑也各滿了一盅喝,祝纓還是一點不碰,與躍躍欲試的金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金良道:“今天高興,你好歹喝一點兒!”
祝大說:“就一盅,也不耽誤事兒,明天還有什麼正事麼?”
祝纓道:“鄭大人還給了點書,叫看。又叫練字。”
張仙姑道:“那倒是正事兒,不過也不在這一盅,喝吧。”
一盅酒,誰說也不能說是大事兒。金彪都要嘲笑一聲:“三哥,你是不敢吧?是男人就喝酒!”
一個這麼點兒的小屁丁,也敢說這個話了!
祝纓看看他,點點頭:“好。”
金彪總看他爹喝酒,早就想嘗嘗了,但是他爹不給,今天終于有機會了,他很開心!說:“來福,給我也倒一盅,我也要賀一賀三哥!”
來福和小丫環都笑嘻嘻地道賀,給他們倒上了酒,祝纓在衆人注視之下一仰脖,幹了一杯!金彪趕緊跟了一杯,嗆得鼻涕眼淚都下來了,咂咂嘴,說:“不好喝!”大人們都嘻嘻哈哈地笑着,也一齊幹了一杯,再齊齊一亮杯底,同時大笑。
金大娘子說:“來福,小丫,你們也吃去吧,我們自己來斟酒吃飯。”
仆人們去竈下也安心吃了一餐好飯。
這邊,桌子上,祝大一個勁兒地拉着金良喝酒,跟他道謝,張仙姑也跟金大娘子有說不盡的話。金彪什麼話也插不進去,瞥了祝纓好一陣兒,把臉伸到她的面前說:“三哥?你不行啊!”
金大娘子罵道:“你又胡說了!”
陸超也嘻嘻哈哈地笑:“阿彪,不懂了吧?不能說男人不行的!”
金彪道:“不能喝麼,就是不行!我還能喝呢!”
這孩子本性不壞,就是被祝纓對比得有點慘烈,他的年紀是祝纓的一半,看起來智力好像也隻有祝纓一半的樣子,金大娘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每每督促,讓他與周遊似乎有了一點點的共鳴。看到祝纓不會喝酒,覺得抓到了這位“三哥”的弱點,上趕着過來送菜了。
祝纓端端正正地坐好,雙手放在膝上,認真地看着他,說:“阿彪,你娘不叫你多玩玻璃球,你就都裝在盒子裡放柴房裡藏起來了。你想偷酒喝,你爹不在家沒有酒,你就拿了你娘放在匣子裡的錢偷偷問過路的買酒,他哄你,拿水給你,你受騙了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