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心道:就是你們,弄得花姐家破人亡的呀……
獄丞小聲說:“享受了二十年的榮華富貴,也算值了。虧得陛下聖明燭照,才沒有叫這樣的人再接着作威作福。”
祝纓心道:陛下也不是什麼好人,個奸臣擱眼前二十年愣是沒發現,他瞎啊?哼!
…………——
把大理寺獄蹓了一圈,祝纓回到值班,鋪好了鋪蓋,有兩個小吏給她打了熱水來。
祝纓道:“你們去休息吧,不必管我,我再坐一會兒。”
兩個小吏拱手退了下去。
祝纓回憶了一下今天所見,取了值夜的鑰匙,掌了燈,去翻老方當值的那個案卷庫,搜了半夜的舊檔。快到三更的時候,她才收拾好看過的案卷,将門鎖了,回去用已經涼了的水洗漱一下,沾枕就睡。
一夜無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外面的動靜就非常的大了——大臣們要上朝了,皇帝要準備起床了,整個宮城、皇城,都動了起來。
祝纓麻利地起身,穿好衣服、翻身疊好被子,頭發才梳好,小吏已經敲門問:“大人,該起身了。小人們送熱水進來了?”
他們起得更早。
祝纓拉開門,說:“拿進來吧。”
她洗着臉,突然問道:“你們值完夜也能休息一天麼?”
小吏們道:“也有,不過有時也不休。現在衙門裡事多呢……”
祝纓心道:哦,對了,這個可沒人告訴我。唉,大理寺這地方可真是……
她還想出去逛一逛街的,小吏們這麼一講,她也就決定不回家休息了。原本,大理寺卿是鄭熹,她也不必在這種“不休假”上面顯示自己的忠心,不過現在事情确實多,讓裴清再挑個理,鄭熹臉上也不好看。
何必呢?
祝纓這一天依舊是“趴着”,又去扔骰子看舊檔。皇帝要倒查十年的案子,有些案子已經重審過了,都有标簽,祝纓就看這些前後兩次審核是不同的人在做,判定有什麼不同,前後斷罪不同的,再由鄭熹、裴清等人裁決,則他們又是如何裁決、依據是什麼。
一氣看到了晚上,她才扛着鋪蓋卷兒回家。
張仙姑巴巴地迎到了大街上,伸手要接她的鋪蓋。祝纓道:“我扛得動,又不沉。”
張仙姑道:“那麼遠的路呢!”
她們家賃的院子比較靠南,位置别說不敢跟鄭府比了,連金良家都比不上。祝纓每天早上去皇城内的大理寺,得走上半個時辰。回來扛着鋪蓋再走半個時辰,張仙姑是很心疼的。她說:“怎麼當了官兒,還要這麼跟逃荒似的?”
祝纓道:“逃荒能有這麼好的鋪蓋?怎麼迎這麼遠?”
“哎,值夜,沒人跟你一道睡吧?”
祝纓道:“那是大理寺,我還是個官兒,我自己一間房呢。”
張仙姑放心了,說:“快回去吧!飯都好了!今天有炒雞子,還買了半隻燒雞。我從你金大嫂子那裡學了炖豬蹄子,等你回來嘗嘗。以後再值夜啊,我給你包上些好吃的,正長個兒的時候,得吃好點兒!”
張仙姑做飯也不咋好吃,不過祝纓吃習慣了,笑着說:“好!”
張仙姑問道:“下回什麼時候值夜?想吃什麼?”
祝纓道:“還早點,怎麼也到下個月了。”
母女倆回了家,祝大接了鋪蓋,張仙姑道:“先擱咱們屋裡,明天我給她曬曬再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