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7頁)

  老馬道:“我這把年紀,能去哪兒呢?”

  祝纓道:“路上小心。”

  老馬咧嘴一笑,轉身就沒影兒了。

  祝纓搖搖頭,往楊仵作家去了。

  …………——

  與老馬碰過面之後,祝纓在路上有幾回覺出有人跟蹤自己,回頭一看,認出來是幾個偷兒,沖他們一笑,他們便一哄而散,此後便清淨了許多。

  祝纓還是往各庵堂裡跑,京城的尼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時半會兒也見不完,她也不着急,按部就班地不時蹿幾個庵堂。有時候不小心“誤入”了和尚廟,她也進去走走,與裡面的小沙彌說幾句話。

  那一邊,陳萌也查到了花姐買的尼姑度牒的法号,也派人往庵堂找挂單尼姑,終是沒找着。

  又過了半個月,陳萌也知道祝纓得閑就去閹堂,他與馮夫人的嗣子都在暗中找花姐,兩人碰頭時不免提起仿佛有人也在庵堂找人,略一詢問便知是祝纓。

  陳萌道:“他倒是個有良心的人,又有恒心。可惜這樣的人主意太穩。”

  馮大郎道:“是個好人,可惜沒緣份。現在後悔也晚了。早給了他,哪裡有現在的事情?說來妹妹也不容易,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陳萌道:“大半個月了,還沒找到,怕是已經出京了。”

  馮大郎深以為然,道:“多半是想念她養母了,将人收回來吧,專派人沿途搜尋,往老家那裡找。”

  陳萌道:“不錯。我再叫那裡的人多留意。”

  陳萌和馮大郎也沒别的頭緒,隻能寄希望于花姐是返鄉了。兩人這邊收了人,又為花姐歎息一番,二人與花姐相處時間不多,但這個妹妹确實是個可愛的人。馮大郎不太想回府,回到府裡,老婆受了氣要對他訴苦,他現在不太想聽。馮夫人更難纏,本來臉就難看,現在就更難看了。

  陳萌卻在想着一件事:祝纓雖然是個芝麻小官,不過看辦事還是有點幹練的樣子的,就此成了陌路人未免有些可惜。我雖回到京城有了些朋友,畢竟離開得久、交情不深。那些朋友固然不可疏遠,這能幹事的人也不能放松了。

  不趁着祝纓還是人微言輕的時候結交一二,難道要等他出息了再燒熱竈?

  兩人各懷心事,但是因為對馮夫人都有點小小的不滿,又因為共同尋了花姐大半個月彼此之間倒親近了一些。

  又過數日,兩人派出京的人依舊沒有回信,倒是府城的黃先生有信捎來,言道:于妙妙的墳茔完好,并沒有什麼别人拜祭的痕迹,他會繼續盯着的。

  陳萌将書信看了又看,不由歎息:沿途驿站也沒個消息,看來冠群遇到麻煩了!

  他這裡收到了書信,往父親書房去回報:“爹,要是回信都說沒見過,便将人都撤回來吧。時間長了,一旦走漏風聲也不好聽,叫人說您公器私用濫用職權也不好。隻叫老家的人留意,隻要她回去了,咱們也就能知道了。隻是她要再吃些苦頭了。”

  陳相道:“也罷。京裡沒别的消息了?”

  陳萌搖頭,陳相道:“命認得她的婦人再往京中庵堂、坤道居住的地方看一遍,萬一看漏了呢?她不是個愚笨的人,萬一沒用尼姑的度牒,豈不是誤了?再往客棧等處問一問,有沒有年輕俊秀、面上無須的青年男子投宿。”

  陳萌猶豫了一下,說:“是。”

  “有話就說!那是你的表妹,你做表兄的為她多麻煩一些又如何?”

  陳萌忙解釋了一下,說:“祝纓也在找她,我想,祝纓尋蹤的本領,要是連他都還沒找到,妹妹多半不在京中了……”

  陳相道:“少年夫妻,是有幾分真心在的。”沉默了一陣,罵道:“我就說你那個舅舅是個銀樣镴槍頭!他那點心機,全是浮在面兒上了!”

  陳萌琢磨着“少年夫妻是有幾分真心在”,心裡頗不是滋味,看了一眼陳相,道:“舅舅擔着一家子的期望,難免有些着急。越急越不得。”

  陳相搖頭:“你去吧。”

  ………………

  祝纓不知道陳萌又被親爹教了一回,倒是察覺出陳萌有些結交她的意思,這種意思在之前就已經有了一些,陳萌雖是沈瑛的外甥,在府城的時候總是有照着舅舅的指令行事味兒,回京之後就有主意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