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您有限期不?寬限我兩天,我用力查!”
鄭熹歎道:“本想借重你追蹤痕迹的本事,倒也不必太用心。”
祝纓道:“您就當我是閑的發慌,自己要找點事做。您放心,我不給您惹麻煩。”
鄭熹道:“也不要耽誤了正事。好好幹!也好像蘇匡一樣,來幫我辦龔劼案。”
“是。”
祝纓心裡并不急,龔劼案?别說是她,就是蘇匡,這麼參與進去也是打雜。龔劼案是一串案子,除了龔劼本人,還有些黨羽,黨羽們又各有自己的親朋好友。隔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有一個龔劼的親信被流放或是貶斥回家。辦了這麼久,這一串子還沒辦完哩。
祝纓咬着舌尖出了鄭熹的屋子往胡琏那裡去,半路上一個人殺了出來往她面前一攔。祝纓歪歪頭:“蘇兄?”
蘇匡抱着一疊案卷等她很久了,卻又隻裝成故意路過,說:“怎麼了?看着點兒路,萬一撞到上官就不好啦。”
祝纓笑得天真:“嗯!多謝蘇兄提醒。”
“想什麼呢?走路都分神?”
分個屁!祝纓心想:我走得好好的,是你跳出來的!
她卻說:“好奇怪,我也沒有不認真幹事呀,鄭大人怎麼叫我要上點心在正事上呢?”
蘇匡笑笑,想擡手,發現自己正抱着東西,隻得言語上安慰:“鄭大人是看你年紀小,多關心你幾句呢。說起來,咱們這兒,數你年輕,就該有些年輕人有活力的樣子,别老氣橫氣的琢磨上官的心思,上峰叫你琢磨透了,還是上峰麼?”
“蘇兄說的是,反正也想不明白,不如自己玩自己的。”
“就是。人呐,一想多了,還是琢磨自己琢磨不透的事,人的精氣神就變得不對了,疑神疑鬼,看着就像個瘋傻了的癡子一般了。坦坦蕩蕩的,目光清正、儀表姿态也會好,更能得人喜歡呢。”蘇匡說着,拔了拔身姿。
祝纓也跟着拔了拔腰:“哎,那我去了!你也别站着啦,手上的東西怪沉的,是什麼呀?”
“一些卷宗。你去吧。”
祝纓真就在胡琏那裡認認真真地觀摩了一早上,幫胡琏又把案子需要的卷宗、口供、舊年供參考的檔案之類準備好。令她失望的是,這是一樁官員失手殺人案,與她現在想要弄明白的王府失竊案并不一樣,沒有可以借鑒的地方。
…………
到了下午,祝纓從宮裡出來,就去找老馬。
祝纓想得很簡單:丢了的東西在哪裡?
金銀可以花用,有印記也不怕,金銀質軟,完全可以抹去。珍貴的物品呢?還有香料。雖然不懂香料,但是祝纓知道許多香料是很貴的,反正是她這樣的窮鬼用不起。王府的東西,别說窮鬼了,一般人家也用不起,一用就露餡兒了。
就像左評事說的,有一種異香,熏過的帕子摸一把手都能香好幾天。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隻要有三分影子,這些東西在普通人那裡就瞞不住,必為人所知——除非不用它。
不用,要麼是送給用起來不會被懷疑的人,要麼就是——銷贓!
老馬是京城的老賊,賊,必然是要銷贓的。
老馬雖然是個賊,但對熟人還有幾分誠實,告訴祝纓落腳點,祝纓到了那裡果然就找到了他。
老馬看到她,笑道:“三郎,貴足賤地。”
祝纓不客氣地在他的桌子對面坐下,摸了一串錢,往水牌上點了幾樣點心、要了一壺好茶,請老馬一起吃喝。一邊讓老馬,一邊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老馬道:“你是個心裡有數的人,找我,就是用得着我。你隻管說。”
祝纓道:“我要是有些不方便使的東西,想要換錢,你有什麼門路?”
老馬的目光閃了一閃,又恢複了平靜:“三郎要是急用,往當鋪裡一送不就成了?還是……來路有些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