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4頁)

  張仙姑道:“那算什麼席?比咱們家現在不如呢!”趕巧廟會有個大财主,給神棍幫閑們弄個四個碗,雞、魚、肉、蛋也是一桌。今年祝家這席面,縣裡等閑的财主也吃不上。

  一家子吃到一半,又有鄰居來拜年,他們也趕緊放下筷子出去給鄰居拜年。回來再接着吃。

  到初二日就得出去了,祝纓去雇了輛車,讓張仙姑坐着,裡面放着些禮物,也串門拜年。以她現在的地位,同僚多數不富裕,也不講究什麼排場。她帶父母認了同僚們的門兒,又吃年酒,自己也請酒。張仙姑與祝大雖土,卻是會說吉祥話的神棍,正合适這個時節。

  然而到了初六日,祝纓就得空出這一天來,跟同僚他們就去鄭熹拜年了。不是他們不想更早,而是鄭熹有幾名尊貴的親戚把前幾天都給占滿了。什麼舅舅、本家、嶽父家的,再來一天與品階相同的人們聚,下屬能在初六日見到他就算運氣好了。

  大家拜了年,奉上了年禮,鄭熹道:“你們過年,何必弄這些呢?你們過得好了,我看着就開心了。”

  大家都說他真是個好上峰,鄭熹道:“今年還要諸位齊心協力。”

  所有人都大聲答應了。

  鄭熹又留飯,大家在鄭府又吃了一席,席間不過說些趣話。王司直道:“聽說了嗎?我昨天和楊六吃酒,他說禁軍出了點兒小事,不過被壓下來了……”

  大家都問怎麼了,王司直道:“吃酒,被施相公遇到了。”

  左主簿道:“哦,那沒事了。”

  “噫!不好說。你們當值的,沒幹這個事吧?”

  那不能夠!祝纓心道,不幹我事。

  一群人不過說一點此類小八卦,也不敢在鄭府裡多生是非,吃完了,再謝一謝鄭熹,又都離開了。

  祝纓與他們不一樣,初七日又被金良薅到鄭府再吃一席,這一席就是與鄭府比較親近的“門生故吏”了。他們與鄭侯仆人都很熟悉,仆人們除了不與他們一同吃席,說笑時也沒什麼疏離之感。

  金良、唐善還跟祝纓開玩笑,說:“數你最小,不給我們磕個頭?”男人吃酒多了,一好灌酒、二好讓人叫爹、三好叫人磕頭,還有一項不知該排第幾的就是開葷腔。侯府裡吃年酒還是要略講一點體面的,葷腔不大能開,大家不敢灌祝纓的酒,也不敢當他的爹,金良就開了第三個玩笑。

  祝纓真就推開杯子起身了,就有人大聲起哄。一旁甘澤等人都拉住了,他們這時候就敢說金良了:“金大哥,這話沒計較了,都是官兒,不妥當、不妥當!”金、唐二人本也是占上口頭便宜,看她起來酒都吓醒了!甘澤等人到底是豪門家仆,他們有見識,說得對。就算丞相讓官員當衆跪他,都得擔個輕狂。金良才幾品?祝纓真要當衆磕了,她也得擔個谄媚、有失官體的罪名。

  祝纓道:“要是有誰硬要按着我的頭,我非得跳起來打碎他的狗頭不可。你們麼……”

  她掌心向上:“壓歲錢先給夠,我就磕!”

  金良笑罵:“就你機靈!”

  這面的哄鬧被上頭聽到了,鄭侯派人來問怎麼回事,甘澤等人都笑着回說:“金大哥和祝三郎開玩笑呢。”

  鄭侯就把兩人都叫來,說:“什麼玩笑?”

  祝纓道:“小孩兒過年的玩笑,不能叫大人聽到。”

  鄭侯也不生氣,說:“說笑話有什麼意思?來,立鹄來!”

  好些人家忌諱過年動針線、剪刀等等,鄭侯府上過年的娛樂裡有一項比箭,又出彩頭。鄭侯問道:“你小子,能行麼?”

  祝纓笑道:“那不能說不行。”

  鄭侯道:“好,你與他賭,輸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祝纓看看鄭熹,鄭熹道:“能行就行,不能行就别誇耀。”

  祝纓想了一下,說:“有人兜底,那就得行。”

  一時立了鹄,兩人各射五箭,祝纓略落後一點,鄭侯道:“也算不錯了!”金良的日常就是幹這個的,祝纓日常是抄家抓人,這門手藝除了天賦終究還得練習。鄭侯道:“這手上的功夫别丢了呀!”

  祝纓道:“是。”

  金良道:“侯爺,他能左右開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