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頁)

  祝纓道:“别嚷,悄悄把那一頁供詞給他看。供詞帶了麼?誰跟你一道審的案?”

  王司直道:“你認識的鮑評事。”鮑評事是祝纓的那個一同分到大理寺的同年,開始做的錄事,去年底大家晉升的時候他也升做了評事。祝纓道:“那好,還是我去獄裡,你去找鄭大人。悄着些。現在鄭大人應當還關注着另一件事情,機會難得,這件事頂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司直道:“好。”

  兩人都放慢了腳步不急着跑了,祝纓一邊走一邊自省,剛才是有點沖動了,還有,楊六郎剛才也在,以楊六的好奇心,怕不是還要打聽?有點頭疼了。王司直近來在審案,告發的人應該也是個犯官,但願這貨下次過堂的時候别再嚷出來。

  那邊王司直也回過味兒來,深悔自己也不夠穩重。他清清喉嚨、正正衣冠,左右看看四下無人,又恢複了一個官場老人的從容。到了就見左主簿迎了上來:“老王,去哪兒了?有新聞!”

  王司直問道:“什麼?這會兒又能出什麼新鮮事?”

  左主簿道:“知道袁氏麼?”

  “太子妃家那個?”

  “什麼太子妃?六禮沒過,隻是傳說的‘内定’罷了,現在看來恐怕是懸了。就是她家,她叔叔也要……”左主簿指了指一份卷宗。卷宗并不是袁氏的案子,但暗示的意味也相當明顯了。

  案子辦到現在,連大理寺辦案的人都覺得隻剩最後給龔劼一個結果,剩下的家一抄、人一殺一流,整個逆案一個月内就能結案了,沒想到竟又出了這麼一位人物!

  王司直心道:難道小祝說的大事是這個?那确實夠頭疼的了。

  不多會兒,鄭熹就做出了決定,把袁氏的案子交給裴清負責,接着就讓所有人各司其職去了。冷雲一向也不大愛管這些事兒,又被鄭熹拉過去嘀咕了一陣兒,不多會兒,他就出來了,說:“放心吧。我去探探風聲。”

  鄭、冷二人出身有些相似,都是勳貴家子弟,不過鄭熹爹娘更厲害一些,鄭熹自己也更厲害一些而已。有些需要借着身份的事兒,派冷雲去是很合适的,他也樂得做這些事兒。

  王司直這才得到機會搶上,鄭熹問道:“你這麼倉促,可是有事?”

  王司直雙手捧了一頁供詞給鄭熹,說着回來路上打的腹稿:“這事兒可大可小,既不敢隐瞞,也不能宣揚,還請大人定奪。”

  鄭熹現在并不愁龔劼,而是琢磨着“太子妃”了,袁氏實在是鄭熹沒有想到的。再來什麼馮夫人,在鄭熹這裡就算不得大事了,不過他有時候會稱陳相是他的半個師傅,也不能就放任不管當不知道。

  他問:“可曾對人說起?”

  王司直苦着臉道:“不敢。”又把自己的處置,以及路上遇到祝纓的事說了。

  鄭熹點點頭:“他果然有長進了。”

  王司直松了一口氣,心道,休緻的俸祿保住了!他又小心地加了兩句:“馮夫人還京的事兒,老人都知道一些,她們家出了一個義仆的事叫人感慨,也沒什麼大新聞。如今大理寺新來的人都不大清楚前情,就怕小孩子們不當回事兒說出來。要叫他們知道利害呢,就又得說出陳相公,這又是宣揚了,如何處置還請大人示下。”

  鄭熹耐心地聽他說完,道:“君子本就不該議論苟且事。”

  王司直苦笑道:“小官小吏,閑着沒事兒也沒錢耍,就耍耍嘴皮子。”

  鄭熹道:“是麼?”

  王司直心中忐忑,不知道鄭熹這是什麼意思,又不讓他走,又不說接下來要做什麼。鄭熹指了指一旁的位子,道:“坐。”又讓人拿了本書給王司直看。

  王司直書也不大看得進去,半晌,鄭熹擡起頭來,王司直趕緊放下書,順着鄭熹的目前望過去,隻見祝纓走了進來。

  鄭熹問道:“如何?”

  祝纓一臉平靜:“差不多了,隻有管氏下官不敢擅自提問。”

  鄭熹對王司直道:“好了,供詞留下,你回去什麼都不用講,接下來的事情自有人管。”

  王司直舒了一口氣,将供詞扔下,暗道:真是老了,是得趕緊休緻,這個案子一結,我就寫個奏表。

  他不再停留,匆匆辭去,留下鄭熹問祝纓:“還有什麼事嗎?”

  祝纓猶豫了一下,問道:“能把這個案子借給我用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