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請個好大夫瞧一瞧麼?”祝纓眉頭微皺,奇道,“你不應該請不着好大夫呀!”
溫嶽看着祝纓有點關切有點不解的樣子,他知道祝纓,且大家都一處吃了席了心裡也有個數。這個少年看起來溫文無害,一雙眸子清澈而親切,隻看他一眼就忍不住想對他說心裡話。
對這樣的人,溫嶽是警惕的!這樣的氣質可不止适合混花街讓妓-女們誇啊!
然而說的是家常,溫嶽母親的病也絕不是什麼秘密,稍稍留心就知道的。他也确實為母的病擔心,就多說了兩句。
祝纓道:“家姐常往慈惠寺裡去,從那裡尼師處習得一點醫術,那裡往來都是婦人,對婦人的疾病有些心得。望聞問切,有些話,能對女人講,不好對男人講。反正家母與家姐總有說不完的話,據說,調理之後比年輕時覺得舒服多了。”
溫嶽不由心動!
祝纓個神棍猜人心思極準,溫嶽這個大孝子,小時候他娘生病自己忍着,也沒好好瞧。病情慚重,他長大了,就專揀有名的好大夫請,請的就多半是男醫。男大夫看婦科病本就有劣勢,男女大妨就是頭一條。
他想了一下,道:“如此,就有勞了。”又說了自己的地址,并且問祝纓的住址,他派車去祝家接人。祝纓就報了自家的地址,與溫嶽住得也不遠,以金良家為中,他們兩家剛好一左一右,三個坊挨挺近的。
兩人講定,溫嶽固不抱太大希望,但是感覺心到神知。祝纓也不是确定就一定能治好溫母,但是她也不介意給花姐多找一些能發揮的地方。
祝纓回到家就跟花姐說了這件事,花姐則取出一本書來,說:“那我再抱抱佛腳。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兒!”
祝纓道:“什麼事?”
花姐道:“是今天,種咱們家地的老錢一家過來說,他們鄰居一戶人家願意投效你。也是二十畝地,比咱們現在的田要好些。”
“诶?”
花姐以為她不明白,解釋說:“就是,他們的田都算成是你的,地還他們種,每年給你交租子。我先看你的意思,你要答應了,我再跟幹爹幹娘說。然後咱們去過了戶,每年淨等收租子就好了。”
“為……為什麼呀?”祝纓是聽過有這種事的,很多人都這麼幹的,但是沒放在心上。她才算個什麼官兒呢?
“咱們租子低呀,你又不使喚他們到家裡來幹活兒。你是官兒,你的田不納稅,他們隻交給你的租就行。人家說了,你要能保得住這個田呢,他們樂得一年就交兩成租子,省心又省事兒。你要保不住,他們也不過是與原本的結局一樣,被旁人盤剝。總要再掙紮一下的。”
“京畿地面上,王京兆的治下,也這樣?”
花姐道:“你忘了?咱們的地都是怎麼來的?收成也就那樣。灌溉也不好,全看天時。什麼地方沒有窮人?就算手裡拿着幾畝田,也是保不住的。不小心的時候,什麼欠個債,打壞個東西,或者就是誣賴,沒用的。”
“國家賦稅就少啦。”
花姐道:“他們有本事就守住了别叫人欺負人呐!又守不住,還給他交什麼稅來?!你能護得住人,就護吧!當年,咱們在家裡時,唉……”
祝纓道:“行。隻是要交割清楚。”
花姐道:“有我呢。”
祝纓想了一下,說:“那這樣,這一份田我來收,把那四十畝地移到爹娘名下。”
花姐也想了一下,說:“好。”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祝纓絲毫不覺得愧對朝廷。至于保不保得住,她已另有主意了。
…………
第二天,溫嶽就派了車來接花姐。祝纓那時還在大理寺,花姐與來人對上了名字,到了溫嶽家。等祝纓回來時,花姐已經回來了,臉紅撲撲的,手裡捧着本醫書在屋子裡踱着步子。
祝纓道:“這是怎麼了?很難麼?難就請尼師去!别病人沒治好,大夫瘋了。”
張仙姑道:“你胡說什麼?我看花兒姐好好的!”
花姐雙眼放光,捧着書出來說:“能治的!雖難,是因為病得久,并不是不好治!”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