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句是對祝纓說的。
祝纓道:“本來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審了一下畢氏,她一句就把下官清醒了。”
冷雲道:“什麼話?什麼話?她招了什麼?奸夫是誰?”
祝纓一本正經地吐出一個名字:“李藏。”
“噗——咳咳咳咳!李李李李……”冷雲也驚呆了。
鄭熹和裴清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面色沒有大變,表情也顯出些微的不高興來了。祝纓道:“上來就對我說,是‘感孕’。”然後拿出了供狀的記錄呈給二人看。
鄭熹道:“唔,如果不是窦刺史,她現在已然從容逃離了。确定她是真兇了嗎?還有隐情嗎?”
祝纓道:“窦刺史至少在斷案上是個能吏。”
冷雲道:“真沒有隐情?那家兒子呢?孫子呢?”
祝纓雙手一攤:“如果有倒還真好了。妙齡少女整天抱着個牌位過日子,下官也希望她是冤枉的。這樣李老大人的體面也保住了,謀殺親夫,也是樁慘禍。”
“不是,誰跟你說這個了?我是說内情!有奸夫嗎?”
“李家沒有,牢裡有兩個,都寫在案卷裡了,窦刺史親自拿人,下官複審過,分開審的二人,互相印證的證詞。隻有畢氏的證詞還沒問……”
“為什麼不問呀?”
鄭熹瞪了冷雲一眼,冷雲就乖乖窩在一邊了。鄭熹道:“講!”
祝纓道:“都‘感孕’了……”
她的眼神跟鄭熹對了個正着,暗示鄭熹:我就是個跳大神的,你覺得我信?
鄭熹道:“命案呢?”
祝纓道:“驗過屍了,砒-霜無誤。因為死得突然,子女不在身邊,窦刺史作為一地官長去吊唁,偶然看到了屍體察覺出不對,所以畢氏雖收拾了細軟,還不及逃走——侍女的新證詞在下面那一張紙上,收拾了細軟。
當地藥鋪的賬也看到了,侍女也有證詞,确實是她們買的,全交給畢氏了,然而砒-霜沒了。畢氏至今也沒有受刑,沒有屈打成招的說法。
李藏乃至李家,不能說沒有仇人,但他很聰明,能近身而被虧欠的,隻有這位小夫人。甚至她自己都說不出還能有其他的嫌疑人。
事到如今隻看是誤殺還是謀殺。”
裴清道:“如果有别人,那她承認‘誤殺’就說不通了。兇手應該還是她。”
冷雲也正經了起來,說了一句很正經的話:“這……沒有畢氏的供詞,恐怕不太行吧?刑部肯幹?”
祝纓道:“她招了加大劑量。”
“萬一她進了刑部翻供呢?比如,有人威脅她什麼的,胡亂往個什麼李澤之類的人身上一推,我看李澤也很想為她脫罪嘛!還有,李澤兒子同她年齡相仿……”冷雲說。
這貨還是不忘往奇怪的地方想,鄭熹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們是圖丁憂好玩?”但是他也說,冷雲這意見提得也不能說全無道理,讓祝纓再把這方面的内容做實,不要留把柄。
祝纓低聲道:“您要是不想這件案子牽扯太多,就别讓她說出不受控制的話了。”
裴清吸了口涼氣,冷雲也聽懂了:“是啊!可是……萬一……”
祝纓道:“其實大家都知道,她的整個娘家婆家,所有人都加起來,隻有她一個人是受苦的,除了她,所有人都在享用着她的血淚做着平和的好人。這種日子一過好幾年,她會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覺得意外。
被虧欠得最多的人,反而嫌疑最大,實在無情又荒謬。”
冷雲嘀咕一聲:“都問她願不願意了,她不願意為什麼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