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應該是數年間的瑣碎功夫,如果遇到的時候就留意,日積月累,需要的時候直接就可以拿來用。現在要在極短的時間裡彙總大量的信息,祝纓記性再好,也很費了一番力氣才将這些整理出一個目錄來,以防日後可能會用到。
而在正月裡,她還有一件大事要做——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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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禮這個東西,在古早的時候是十分隆重的。男冠而女笄,都是成人禮,祝纓占了個便宜,多當了五年的小孩兒。呃……童工。
到了如今這個世道,即使是詩禮之家,這個冠禮的儀式辦得也不那麼正經了。因為好些人家的男孩子他不到二十歲就娶老婆了,女孩子不到十五就說了婆家,成人禮就會在婚禮前比較倉促地舉行。又因冠禮還比較繁瑣,久而久之,就不怎麼正式的舉行了。
一般就是做個大生日,親朋友好友一聚。連取表字這樣的事,許多人都是二十歲之前就有人賜字,也就不一定在這一天再請個德高望重的人來取。
以上都是說得過去的富貴人家的事,窮人如祝大祝三之流連正經名兒都沒一個,哪來表字?
到了皇家,如果有特殊的需要會給皇子、尤其是太子等人提前舉行冠禮以示成人,可以上朝、繼位等等。倒不一定是為了成婚。這個日期的彈性就會特别的大,從幾歲到十幾歲不等。
祝纓這個“冠禮”家裡既窮,又沒什麼講究,還早早地出仕了,也就如所有半窮不窮的人家一樣,很是稀裡糊塗。如果沒有鄭熹特意提醒,什麼蓄須之類很戳她的心,這個生日做不做都不一定呢。
生日這天,祝纓不得不發幾張帖子,請大家到自己家裡來吃個生日酒。
天還挺冷的,就得在前院裡搭棚子,還不能露天。
張仙姑很内疚:“你都二十歲了,也沒做過幾個生日!是該好好地過一回了!”
花姐知道内情,心中憂慮,她也不知道祝纓有什麼辦法應付。可是随着二十歲生日的到來,祝纓這個在形象上作出改變的問題就必須落實了。花姐想了好些天,也沒想出來有個什麼更好的辦法。粘假須?萬一膠不粘怎麼辦?還有娶妻生子的事兒……
她是愁着幫祝纓籌辦這一次“冠禮”的。
二十歲的生日場面沒有暖宅時的大,幾個朋友、幾個同僚,也沒請大理寺内的吏員們。但是鄭熹很給面子地出現了一會兒,大理寺的官員們都有點震驚——大夥兒是萬沒想到他會出現的。
張仙姑和祝大見了鄭熹還有些害怕,卻不像當年那麼的恐懼了,磕磕巴巴地上前行了禮,說了幾句自認的場面話:“大人,貴足賤地,同喜同喜。”
鄭熹也不同他們計較,笑着說:“恭喜。”
張仙姑想起來鄭熹才新婚,又恭喜他新婚,說話有點颠三倒四的,祝大連恭賀新婚的事兒也沒想起來,聽妻子講了,也跟着祝鄭熹“早生貴子”。鄭熹一雙兒女都老大了,仍然很有涵養地感謝了他們倆。
心道:這樣的父母卻生出那樣的兒子來,祝家祖上可真是福蔭深厚了!
祝纓将他請到正堂上座,鄭熹将這屋子看了一眼,說:“過于簡樸了。”
祝纓笑道:“襯我正好。”
雖然給鄭熹在正堂裡擺了一桌,還讓胡琏、左司直等人相陪,鄭熹也隻坐了一小會兒就走了。他過來就一件事,給了祝纓幾套極好的正式的袍服。冠禮加冠的儀式祝家也擺不來,鄭熹就給了祝纓幾套衣服連靴帽腰帶之類。
他到這裡最重要的不是喝酒,而是給祝纓取了個字——子璋。
取完了字,再飲一杯酒,他就說:“我在這裡,你們也不自在,好好做一天生日,以後就是大人了!”
祝纓垂手道:“是。”
鄭熹出了正堂,問:“王相給你的書齋題字了?在哪兒呢?”
祝纓将他請了過去,正堂是沒有做成封回廊的樣式的,到了書齋前,将封回廊正面的幾扇門打開,才看到書齋門上的匾。鄭熹道:“嗯,字還行。”
祝纓請他進去坐,鄭熹又進去看了一眼,見這裡面最貴的擺設也就是王雲鶴的字以及他送的博山路,說:“屋子有了,也該收拾得像樣些。”
祝纓道:“還沒騰出手來呢。已經比小時候好太多了。我這個年紀能掙下這樣的房子來已經很了不起了。”
鄭熹道:“你要是想,本能比這個更好的。”
祝纓正色道:“人總得有個數兒,不能太貪,我要細水長流,可不想一下子把自己撐死。總要慢慢積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