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這裡頭有他什麼事兒?我也沒替他幹什麼事兒。沒事的,杜大姐,今晚咱們吃什麼?”
張仙姑焦慮地問:“王京兆,不,王丞相一向不是很看重你的嗎?咱們去找找他?”
祝纓道:“都說了,沒事兒的。您是想王丞相給我做保?還是要他循私幹預?我又沒幹什麼違法的事兒,讓他們查一查,去去疑,也挺好的。以後别想再拿這個事兒來說我。吃飯!”
家裡旁人都沒心情吃,祝纓好好吃了一餐飯,又去了書齋二樓,去着初夏的小涼風讀起書來。燈才點上,罩上罩子,書才翻了兩頁,門就被拍響了——有人來看她了。
鄭熹派了甘澤過來傳話:“隻管安心在家裡住着!”
溫嶽、鄭奕是親自來的,他們都不曾想到,明明隻是一次普通的幫忙,竟會因為鄭衍一張破嘴被個禦史拿住了把柄。二樓的涼風也沒讓鄭奕的火氣稍減幾分,他罵道:“該死的段智!”又為自己的哥哥向祝纓道歉。祝纓道:“你何必這樣?就算沒有這個事,還有旁的事兒。他們打定主意要借題發揮的,你再小心也沒用。”
溫嶽道:“你打算怎麼辦?”
祝纓想了一下道:“趁有功夫再學點東西呗。我這幾年可難得有閑暇呢。都别太懊喪了。來,笑一個。”
溫嶽和鄭奕都哭笑不得:“你還笑得出來?”
祝纓道:“查賬的事兒,隻管叫他們查!”
溫嶽道:“七郎怎麼會叫他們亂翻大理鄭奕道:“我和傅龍、匠人那裡都有賬呢。”
祝纓搖了搖頭,輕輕地說:“不是的。讓他們查。”她回頭看了一眼甘澤,她們仨說話,甘澤雖然也跟了上來,卻很守着一個仆人的職責,并不插言。祝纓對甘澤道:“告訴鄭大人,查下去。”
甘澤這才問道:“要七郎查什麼?”
祝纓笑道:“問問鄭大人,還記不記得我向他要過的那份名單。”
“好。”
溫嶽和鄭奕道:“早有準備?”
祝纓道:“要對付人,不外那麼幾招,挑撥離間、殺雞儆猴、剪除羽翼、借力打力、直指魁首……對付你們,還要顧忌你們的上司,我就不一樣了。”她上司還是鄭熹。她不能不早做準備。
溫嶽道:“那也當心着些,有事兒隻管招呼我們。”
鄭奕也說:“這件事我記住了。”
祝纓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呢。我勸你們都不要馬上動手,鄭大人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回應,禦史不好說,一個段智,我應付他就夠啦,你們再多看他一眼都算擡舉他了。正菜還沒上,你吃果盤兒把自己撐飽了,不是叫正菜笑話麼?”
三人都笑了起來。
祝纓把他們送了出去。
門才關上,又有萬年縣柳令等人派人下了帖子來問候,祝纓都說:“上覆你家大人,有勞挂懷,還應付得來。過兩天請他們喝酒。”
到了宵禁之後,祝宅才安靜了下來。祝纓準備睡覺的時候,祝大、張仙姑、花姐又一起過來了。祝纓坐在竹塌上,說:“我終于可以睡一回懶覺了,不用天不亮就起來應卯,不好麼?”
張仙姑道:“那咱們幹些什麼呢?”
祝纓道:“照常過日子。俸米不是都領完了麼?錢也照發。不幹活還有錢,挺好的。放心,哪怕我有事兒,鄭大人也不能在這時候不管我。不過這些日子要謹慎些,别跟外人再自誇了。”
說到這個,張仙姑先罵祝大:“你灌了黃湯也好在外面吹噓孩子!”
祝大道:“我哪敢瞎吹啊?!!!”他又罵鄭衍,得了好處不知道閉嘴,“以後不再幫他們了!淨惹一身騷了。”
祝纓知道,祝大喝了酒也會吹個小牛,什麼孩子當了官兒了有事兒來找我啊,孩子衙門又發好東西了,之類的。
如果這一回彈劾能讓他再謹慎一點,倒也不算壞事。
祝纓從此就在家裡讀書,偶爾也出門閑逛,地點是京城的任何一處地方。甚至被長安縣令邀去幫忙看了一回流氓毆鬥的現場,找到了一個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