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道:“能怎麼判呢?無論是官-妓還是獠女,身份都不頂用。”
祝纓道:“先驗。”
在她的地盤上,行動就由她做主了,她與花姐把人摒退,外人隻以為是花姐要驗屍。杜大姐不滿地說:“大人,不如找個穩婆吧!怎麼能叫娘子上手呢?”
花姐道:“杜大姐,你别管,先出去。”
實際動手的人是祝纓,她除去了姑娘的衣服,見這姑娘身上青青紫紫,除了墜樓的摔傷,死前不久還受了一些蹂躏,心道:這姓湯的真是欠打死!
驗看完了,與花姐再重新給姑娘穿上衣服,洗了手,拉開了門。祝纓道:“填屍格吧。”
叫了本縣仵作來,仵作背着個木頭箱子,因是女屍就不讓他看。他順口一問:“穩婆呢?”
沒穩婆。
花姐有點心虛地說:“我看的。”
仵作怔了一下,道:“那……娘子來填?那穩婆不識字兒,本也瞧不出什麼好瞧的來。”
由她口述,仵作填了屍格,祝纓收了屍格,忽然想起一事,對小吳說:“去出個告示,有無本地之女子願做仵作。”她并不報什麼希望,本地男子識字的都比别處的不算多,能識字的女子家境一般不錯,誰願意?還得現學,家中父母也未必同意。
花姐道:“我能幹的!”
“那也不在乎多一個,真有人來,說不得還要請你做先生呢。”祝纓說。
女卒有了,再有個女仵作不是情理之中的嗎?她要把在京兆不能幹的事兒,一件一件在福祿縣試上一試。現在看來,也沒出什麼事嘛!
花姐道:“郎中跟仵作,能一樣嗎?那這案子……”
“接着審吧。”
…………
祝纓重接提審了湯小郎君,先當着他的面把他的仆人們打了一頓。闆子一下下地落在仆人的身上,每一聲都讓湯小郎君顫了一下。
打完了,祝纓問道:“你不好生讀書,還挾妓出遊!還鬧出人命了。來,也是二十!”
把湯小郎君也打了二十大闆,湯小郎君眼淚鼻涕一齊下來,說:“大人,學生錯了,學生再也不敢了!以後都不狎妓了。”
“你的錯處就是狎妓?那是一條命!”祝纓斥完了他,又問仆人當日情狀。
仆人道:“就帶着去喝酒,樓下有人說話,不知怎麼的,就把那女娘驚着了,她就掉樓下去了。”
祝纓又打了他十闆子,然後問湯小郎君:“你說,怎麼回事?”
湯小郎君道:“真的是出來散心的!瞧着她新鮮就點了,哪知道她會掉到樓五呢?”
祝纓命人把屍格拿給他看:“這些傷是哪兒來的?!!!給我打!”
又是一頓打。
再問仆人:“說,怎麼回事兒?”
“就……獠女麼,小郎君,小郎君厭着獠人,帶回來打了兩巴掌。”
“就兩巴掌?再打!”
又是十闆子下去,祝纓再問湯小郎君,湯小郎君是真的怕了,一吓之下全招了,與那鸨母說的也相差無幾。
祝纓深吸一口氣,又召了鸨母手下的妓女來問,說的都是大同小異。也有同情死去的姑娘的,也有覺得這個“獠女”不可愛不親近的,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出她的确實來曆,倒是證實了這姑娘确實是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