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5頁)

  等了三天,小吳臉色詭異地跑過來說:“大人,有人揭榜了。”

  “哦?帶進來。”祝纓說。這可是這幾天以來最好的消息了。

  小吳咳嗽了一聲,祝纓道:“怎麼了?”

  “是……那位女冠。”

  祝纓與小吳對了個眼,鎮定地道:“帶進來。”

  兩人雖然認識祝纓,此時卻與在花街後街見祝纓時的心情截然不同。小江有些緊張,身後跟着的小黑丫頭也很緊張。

  祝纓道:“你們揭的榜?”

  小江道:“是。”

  “做仵作?”

  “是!”

  “為什麼?”祝纓問,小江這人腦子跟别人不太一樣,祝纓不敢說她一定就是為了自己,但多少有一定的原因。如果小江是為了跟一個年輕的官員共處,那她要這樣一個女冠毫無用處,還耽誤她的正事兒。她是想要些女官女吏做事的,并不是想給自己的身邊添一個……難以确定身份的人。

  小江的喉嚨發緊,道:“道理我說不太明白,隻想說,我想活得跟以往不一樣。憑我自己想總也想不明白,我想自己出去走走,心裡卻總是缺了點什麼。我想幫别人,卻又給您添了麻煩。跟着您總能學到一些的。哪怕最終還是不明白,也比自己瞎摸亂撞強。我、我能做事的!教我一點吧,教我一點我不懂的道理,讓我做一些與以往不一樣的事。我不比别人笨。琵琶,不難的,不學就永遠不會,不是因為笨。我……”

  說到最後,她有些語無倫次,隻恐自己說得不明白。

  “跟我來。”

  祝纓把她帶到了停屍房,那裡,死去的姑娘正安靜地躺着。祝纓也招呼了縣内的僧人給她念了幾卷經,耽擱了兩天,是以還未下葬。

  小江毫不介意地說:“我來給她裝斂。”她的手法很娴熟,似乎做過不止一次。祝纓道:“做仵作可不是斂屍,是剖屍。”小江的手頓了一下,道:“我學!”

  祝纓道:“你現在還不是仵作。”

  “我願意學的,什麼時候學好了,再讓我聽差也行!”

  祝纓道:“先做個學徒吧。你叫什麼?”

  小江露出數月來第一個放松的笑:“沒名字。”

  她的姓也沒什麼來曆,純是出了花街要立戶籍,就随手翻了一本書,看一首情詩中的字,“江”字比較像個正經的姓氏就登記了個“江”姓。沒名字的女人多了,江大娘就行。後來祝纓叫她“小江”,她也覺得名字起不起都無所謂了。

  祝纓道:“不妨取個自己喜歡的名字,現在就可以登記在冊,改過來。”

  小江搖搖頭:“大道至簡,我名字太多了,以後都不要了。”

  祝纓又指指小黑丫頭:“學徒帶個丫環,不像話。”

  小黑丫頭道:“我也能當學徒的!我也喜歡您查案子的那些故事!我幫娘子問了那家的人,她們說了死了的是個獠女。可惜您自己也問出來了。”

  祝纓看了她一眼:“算雜工。”

  看着“江大娘”三個字被記在冊子上,學徒一個月隻有一石米、一百錢,小江忽然覺得自己與以前不一樣了。她也不要求住到縣衙裡,還住自己賃的那個房子,又問縣衙的規矩,什麼時候應卯,假怎麼算之類。

  小吳在一旁聽了,心道:這可真是個狠人,為了留下來連屍體都敢剖!侍女都拿來搬屍體!

  小江卻很快樂,祝纓讓小吳給她講縣衙規矩,她見小吳走神,還提醒了一下:“吳小郎?”

  “哎?哦哦!我來對你們講……”

  福祿縣衙就多了一個仵作女學徒,這兩天就守着一具女屍瞎瞧。早上集合的時候,小江就跟小黑丫頭站在女卒的身後。她方言講得好,以緻女卒們都奇怪縣城裡以前怎麼沒見過她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