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保道:“我難道不知道這個?!”
眼見兩人又要争吵起來,趙翁忙打個圓場:“二位,停一停,沒說給大人拆台。不過大人能幹,遲早要高升,為免他老人家人走政息,再新來個搗亂的縣令壞了大人的事,咱們總要先準備一下的。”
常寡婦心頭一沉,秋收都結束了,轉年就是縣令大人在福祿縣的第三個年頭了!他能在這裡多久?
趙翁的話說到了諸鄉紳的心坎兒上,雷保道:“老趙說的對!顧翁?”
顧翁也是這個意思,鐵打的福祿縣、流水的縣令,他們是得給自己多考慮不是?
顧翁道:“都知道頭兩年要虧一點的,咱們不能虧損着貼補别人吧?咱們要先盡着自家的橘子,再收散戶的……”
他們很快訂下了攻守同盟,他們都是大戶,無論是稻田還是果園都比窮人的成規模,做起來也更方便。開始的時候利潤本來就少,不能叫他們給散戶墊腳!但是大家又都明白,祝纓其實是一個會照顧到散戶的人。
他們議了一個價格,搶先從散戶手裡低價收購橘子,他們從中賺個差價。反正散戶手裡的果子品相一般不會太好,散戶自己也難賣上高價,不如他們來!比起去年一文錢十個橘子,他們一文錢收五個,算高價了吧?
至于他轉手賣十文錢一個,你管呢?
雷保道:“運費、倉儲、人工不要錢麼?”
“對啊!”大家齊聲附和。
顧翁道:“那就這麼定了?!這可是件幹系咱們大家夥兒的事,誰都不能反悔!”
大家都說:“這是當然!”
顧翁環顧四周,道:“還有些人沒來,也不必強求了。都一個路數,反而着相了,他們怎麼幹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衆鄉紳都說:“好!”
…………——
常寡婦從顧翁家出來,回家時天已黑透了,她輾轉半宿,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說:“我要去廟裡上個香。”
婦人去廟裡上香,太常見了。常寡婦帶着丫環到了廟裡,四下一看,道:“奇怪,今天朱大娘沒有來舍藥嗎?”
丫環道:“我才問了,她要後半晌才來,頭半晌家裡有事呢。”
常寡婦道:“哦,她總這麼弄,有多少錢好舍呢?”又說今天要在廟裡吃頓午飯。
吃了一頓齋菜之後,下午果然就等到了花姐。
秋糧入庫,花姐反而更忙了,家裡事不多,家外事倒有不少。常寡婦同她問好,說:“大娘看着好忙,有什麼要幫忙的麼?”
花姐道:“常大娘。還應付得來,就是病人有點兒多。農忙的時候就算有人施醫贈藥,莊稼人也不舍得耽誤農時,現在就什麼毛病都出來了。”
常寡婦打發丫環幫花姐拿東西、分藥之類,對花姐道:“昨天,顧翁将好些人邀到他們家裡說了橘子的事兒。”
花姐吃了一驚:“你?”
常寡婦點點頭:“沒看出壞心來,不過大家夥兒商定了……”
她沒反悔,就是告了個密。
花姐低聲道:“你告訴了我,不會惹麻煩麼?”
常寡婦道:“我雖是本縣人,卻是個寡婦,是個受排擠的女人。”
她與别人不同,她既是“鄉紳”又是個女人,在祝纓治下的感受與普通鄉紳是有很大不同。如果祝纓在福祿縣沒有更多的掣肘,常寡婦覺得自己還能過得更好一些。她可不想祝纓被顧翁等人轄制了,連帶她也要多受排擠。
花姐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