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同文書都拟了兩封了,事情還沒個結果,時間也準準進了六月下旬。項樂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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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樂離開一、兩天沒人發現,三、五天沒人在意,時間一長便有人在背後嘀咕。項家因有他的話,也沒有找,項母問女兒:“衙門裡什麼事兒,叫他當值這麼久?衣服也不拿回家裡來洗換?”
項安道:“衙門裡的事兒,别問。”其實她也不知道,隻是不想讓母親擔心。
誰也不敢問到祝纓面上,項安便也同林家母女一樣走了後衙的路子,她找杜大姐打聽,杜大姐什麼也不知道,卻将這事兒告訴了花姐。花姐去問祝纓,祝纓道:“他的事兒不能叫人知道。”
花姐就不問了。
如今項樂終于回來了,他風塵仆仆,還有點青澀的臉上冒出胡渣,出門時好好的衣服也破了幾個洞,上面打了幾塊刺眼的補丁。他駕一輛驢車,車後跟着幾個衣衫破舊的男子,一行人進縣城也沒人在意。他将車停到了縣衙的偏門,道:“到了。”
車簾撩起,一個老婦人道:“二郎,這就是縣衙了嗎?我家大郎和福姐……”
“在裡頭了,你們等等,我叫他們通報一聲。”
看門的聽了動靜也過來了,說:“哎,别在這兒停,有事兒去大門……咦?項二?”
“是我,勞煩禀告大人,我帶人來了。”
童立在思城縣衙熬時間,項樂跑得鞋底都要磨穿了,他打聽完了黃十二郎的種種劣迹。期間聽到了點傳聞,說是黃家管家親自去縣城送禮,打點了縣衙上下。心道:要糟。
于是搶在他們前面說動了李家人到福祿縣來。說服李家人還是不太困難的:“要麼信我們大人,求一線生機,要麼就這麼熬到死。”
李家人聽不懂“一線生機”,他隻好又解釋了一下:“你們眼下就這一條道兒。要麼認命,你們就當兒子、閨女都死了,要麼不認命,跟我去拼一把。你們有多少田?一年有多少收成?這一年的莊稼收成,我給你們錢。”
他家境尚可,手上也有些錢使,目前無妻無子,一戶貧農家一年的收成是他拿得出來又不會讓他覺得很肉疼的數目,許諾的時候也就格外的大方。祝纓給他的錢袋還沒花完,當場拿了一塊銀子當定錢。
然後雇了輛驢車,将這家老小塞車裡,青壯跟車走。李家幾個兄弟,隻有頭兩個娶上了媳婦。家眷倒是不多,一輛車将将裝下。
為防着萬一有人攔截,他又繞了點路多耽誤了幾天才将李家人帶回。一路上他也沒閑着,跟李家人閑聊時又聽到了一些别人不對他講的黃十二郎家的惡事。
他們在偏門等不多會兒,裡面侯五出來:“過來,跟我走。”
将他們引到一處偏院,這裡是縣衙内仵作的地方,一般人不往這兒走,這在兒見李家人可真是個天才的主意。
項樂一路已與李家人混熟了,低聲囑咐他們說:“黃十二已到了縣城,咱們得避着點兒人。這裡已經是縣衙了,一會兒不要怕,問什麼就說什麼。”
李家人互相依偎,跟在他們身後走進了院子。侯五帶他們進了屋子,最近沒命案,裡面也沒屍體,隻有一個修長清秀的年輕人。祝纓一身便服見了他們,李家人的相貌都比較相似,一望便知。
項樂先抱拳,道:“大人。”
祝纓點點頭:“一路辛苦,你的事等會兒再說。這就是李大的家人了?”
一家人也不懂什麼禮,就知道見官磕頭。磕完了頭就開始哭着喊冤,項樂趕緊給制止了:“小聲些!”他是暗線,祝纓沒公開的時候他這條線上的一線就都得是沉默的。
祝纓道:“你們的兒女都在我這裡了,你們也且在這兒住下吧。”
她先命人把李大、李福姐給帶了來,一家子人見面又是一種悲喜交加。李老娘見兒子比離家的時候胖了一圈兒也白了一些,愈發相信福祿縣比思城縣好。再看女兒,臉上的笑也有點在家時的模樣了,邊擦眼淚邊說:“可算有盼頭了。”
翻身給祝纓磕頭,求祝纓給她家做主,他們就是要奪回女兒,一家人過活。祝纓道:“這事兒不太好辦,你們得忍耐一陣兒。”
李老爹道:“都聽大人的。”
他們告了許多回狀,就沒一次跟現在一樣的。項二郎說的對,眼下隻有這條路。打定了注意就走下去!
祝纓道:“那行,你們一塊兒去牢裡住幾天。”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