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一指藍德。林氏從感激變成了:“你!連孩子都打,你們不是人!”
藍德大怒:“打她嘴巴!”
學生們道:“别、别打女人,還是不是男……”顧同張開雙臂,将同學們攔住了。
一個不男不女的打女人,你能說什麼?你還能說什麼?
祝纓緩緩地道:“敢罵内官,這村婦是真的瘋了。”
藍德見她不争了,想笑,對上她平靜的面孔想到她之前對付黃十二郎的手段,她說“拆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藍德就得意不起來了,說:“那就是瘋了吧。”
命人把孩子薅走:“這個我得帶走發賣。哼,便宜這個瘋子了。”
林翁和林八郎趕緊把林氏拖到一邊,林氏被一頓巴掌打得頭暈眼花兩管鼻血流了出來,終于也安靜了。
祝纓道:“都散了吧。”
冷雲虎視眈眈,祝纓道:“我知道輕重。”
冷雲“哼”了一聲道:“你給我長點心!藍德那裡我去講!”說完去找藍德了。
縣學生們連日來的興奮漸漸褪去,心道:書上說閹人不是好東西,果然不假!
顧同猶豫地想上前勸,看花姐和小江等人聽到消息已趕了過來,想了一下,走到花姐跟前說:“大娘,勸勸老師吧。”
花姐道:“哎。”
祝纓一回頭,就看到花姐和小江并肩站着,她點點頭,沒說話。
……——
第二天,她去看着給佃戶、莊客、奴婢們發田,姜植不想跟藍德在一處,也過來看發田契。看着看着,突然問道:“婦人也一樣有田麼?”
“嗯。”
“為什麼單發?不是按戶?”
祝纓道:“她們有的就是獨個兒一人,給立個女戶得了。稅我照收,也不減她的。我吃飯的時候,可不分哪粒米是男人種的哪粒米是女人種的。我隻要他們都交稅就成。”
“這不太對,”姜植說,“布帛怎麼收?男耕女織。”
“種桑麻也要地的,要是這女人就是織不好布種田極好,那男人就不會種田,難道要給那不會種的?姜兄,先把繳給朝廷的糧錢總數合得上,再說其他為妥。”
姜植有些猶豫:“教化之事……”
祝纓道:“姜兄,倉廪實而知禮節嘛,我看我這兒,這是個什麼攤子?先吃飽了再說。人餓得狠了,是要出事的。”
姜植道:“也罷。”心想,我若做事時,倒不可這麼拘泥于他的法子。
那一邊,冷雲也将禮物給了藍德,又讓他給藍興帶個好。藍德道:“還是冷大人體恤我們。說起來祝大人辦事挺伶俐的,怎麼忽然糊塗了一下呢?”
冷雲道:“那就是個死心眼兒。你看着他伶俐,其實呀,上官叫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那不是伶俐,就是‘要把事辦好’。沒說的,他就認個死理兒。”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轉彎兒。要不王相公也不能看他順眼。”
“我說呢?!”藍德大悟。
冷雲又請藍德去刺史府坐坐,藍德道:“不敢不敢,還有欽命在身,我們要回去覆命了。”
冷雲道:“我送送你們。”
案子在思城縣就算了結了,主犯也殺了,其餘從犯死刑的得複核,然後不管在哪兒斬,也是秋後。不是死刑的,重刑也得複核,要打闆子的早就打完了。賠償也發了,地也分了,裘縣令也不歸她管了。現在連藍、姜都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