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今年到京城去與吏部等上計的各地官員十分之倒黴:“也是一身朱紫了,遇到了陛下不喜,都鬧得沒面子。又往公主府裡送禮讨情……”
别的事情,主事就不能知道詳情了。祝纓也投桃報李,跟他說一些自己在皇城生活的竅門,兩人都比較滿意。
問完了消息,又跟主事聊他的差使,沒過幾天祝纓就把主事的腦子掏了個幹淨。閑得抽空教錘子認一回字,再向花姐請教一些藥理,又問小江回到京城有什麼安排。
小江幾年沒回京城也沒什麼想念,但是想到自己的屋子還托付給了九娘,也想回去看看九娘、攏一攏錢。幾年下來應該也攢了一些了,祝纓又升了品級,說不定要再調到别的地方,她也想跟着去。
“翠香已學了不少東西了,尋常差使都能應付得了,我麼,也想走一走、看一看。大人身邊總有些奇事發生。”她說完,見江舟的神情也放松了下來。這丫頭是極服祝纓的,斷案不說,搜檢查案的本事還想蹭在身邊學一學。
祝纓留意到了主仆二人的動作,道:“也行。我還未必會離開福祿縣呢。”
江舟忙說:“哪兒都行!隻要讓我跟着學。離了大人,也沒什麼人肯讓我這樣的丫頭摻和進案子裡。”
祝纓歎了口氣,道:“好。”
船行很順利,船夫也都是好手,祝纓拿出錢來,讓水驿給船夫改善夥食,船行更快,船上的雜役也将她的馬匹、貨物照顧得妥妥當當。
船夫們日夜輪換,遇到大風大雨時祝纓也同意停船休息。如此行了數日,祝纓算着日期比走陸路也不慢,張仙姑适應了之後也說比坐車舒服得多了。
祝纓等人在離京師不遠的地方從船上下來,重新由水路改為陸路。腳踏到地上,都覺得腳步有些虛浮,手下人互相嘲笑着:“你都飄了!”祝纓在地上慢慢踱步,轉了幾圈腳下踏實了,才說:“緊着些,咱們去驿館再休息。”
一行人到了驿館,卻發現這個驿館非常的熱鬧!離京城越近的官道上的驿館就越繁忙,祝纓此時有從五品的身份,主事又有奉旨辦差的名頭,才讓他們一行人得以有一個不錯的宿處。正在安放箱籠的時候,聽到隔壁的院子在吵架。
乃是兩個小官在争這一所院子,兩人品級都不高,但卻各不相讓。祝纓搬了張椅子到院子裡坐着,一邊吹風曬夕陽,一邊聽兩人你來我往。
一個北方的口音說:“我有要事,耽誤了你可賠不起!”
另一個口音很極的人說:“哼!你有什麼要事?我的事才要緊呢!”
北方口音說:“我們大人可是從三品!”
“哈!誰家大人不是呢?”
祝纓想:我家不是,我才從五。
項安端了茶過來遞給她,祝纓接了,喝着茶繼續聽,一邊琢磨着二人的口音,腦子裡模仿着北方的那個口音,又在想這二人是什麼樣的人。年紀多大,高矮胖瘦、有無疾病之類。
北方口音說:“大家都是從三品,難道你有什麼軍國大事不成?我這可是往京中報祥瑞的!”
“笑話!誰不是報祥瑞的呢?!”
“你祥瑞呢?”
“你的呢?”
“你拿來我看!”
“你先拿!”
祝纓被嗆到了,合着這沖喜還帶大把抓的?買十送一是怎麼的?
祝纓又聽了一陣兒,有一個出京的刺史住過來,将二人都訓了一頓趕出院子自己住,此事才告一段落。
…………
一個驿站遇了兩個祥瑞,祝纓隻覺得有些好笑。
又走一天,随從們都有些疲倦的時候,京城到了。
祝纓家在京城,就讓曹昌、侯五跟家裡人去家裡先安置,在附近一處客棧包了個小院,将衙役們往裡一放,讓他們先休息不要外出,因為衙役們的官話實在稱不上好,估計在京城交流比較困難。自己帶着項樂先去報到、交差使,等皇帝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