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3頁)

  項安道:“賣針倒是門好生意。”

  他們下了官道,先走小路,祝纓從一個路過的鎮子那裡弄了個貨郎的挑子,又問村裡的人收了點亂七八糟的手藝活兒。将挑子往驢車上一塞,項樂和小柳交替趕車,項安騎着騾子跟随。

  到下一個鎮子,祝纓又從鎮上收了點兒當地的小零嘴、手藝活兒,将貨郎挑子給塞滿了。從鎮上的布莊裡買了條長布,路邊斬了根細竹,在布上寫着“鐵口直斷”,将布挑在竹竿上,一個幌子就制成了!

  三人越看越驚奇,心道:大人這麼大一個官兒,竟會這些麼?

  項樂小心地說:“咱們在河東一鄉一鄉地走麼?還像大人在福祿一樣?”

  祝纓道:“先在河東轉轉,再悄悄去南平。”

  “啊?”

  祝纓道:“啊什麼啊?擺開儀仗南平縣難道會讓我從容的看實情嗎?怕不都給我安排好了。縱不動他們,我也得自己看過一遍才好心裡有數!快點兒!開工了!開工了!我跟家裡說一共就出來二十天!咱們得按時回去,别讓家裡人擔心。”

第203章

新案

  行頭有了,祝纓将算命的幌子和貨郎挑子都先放到車裡,自己将車簾都打開,驢車往前走,風穿進來還比較涼爽。

  項樂與小柳輪流駕車,現在趕車的是項樂,他問道:“大人,咱們現在走哪條路?”

  河東縣地方挺多的,總得擇一個方向先過去。項樂家的買賣曾路過河東縣,對其中幾個鄉的路還是比較熟悉的。

  祝纓道:“你隻管沿着路走。”

  項樂沉默地趕着車,小柳好奇地四下張望,一旁項安騎着騾子跟着。三人心裡都很好奇:置辦的這些個東西,就不用了?

  項樂漫無目的地趕着車,沿途祝纓忽然說:“住一下,沿這條路拐一過去。”仿佛知道路途一般,項樂聽令趕了過去,不多會兒就到了一個村子。

  祝纓道:“行了,咱們先過去看看。”她鑽出車,小柳和項樂慌忙要讓開,她已經靈巧地跳了下去。項樂要去拿貨郎挑子,被她制止了。

  村子裡來了生人,便有人來圍觀,一個半大不大的姑娘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祝纓道:“路過的,讨口水喝,再問個事兒。”

  項家兄妹與小柳面面相觑,眼裡滿是驚詫:大人的口音!

  祝纓現在的口音既不是标準的官話,也不是福祿縣的方言,與南府所在之南平縣的口音也有些差異,更不是河平縣本地的方言,但是能聽得出來是附近的方言!

  小姑娘道:“你有什麼事?”

  祝纓摸出兩枚錢來,道:“你先拿點兒水來喝,給我們把葫蘆灌滿了。”

  三人暈暈乎乎,你看我、我看他、他再看你,眼神再倒過來轉一圈。一般惺惺相惜之情油然而生。他們三人出身不同、經曆不同,卻在同一個上司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樣的壓力,不由生出一股袍澤之情來。

  他們甚至不知道祝纓下鄉是想看什麼的。項家兄妹是福祿縣人,按照他們在福祿縣時候的所見所感,應該是下來微服私訪,探聽冤情的。什麼富戶欺負窮人、婆家打死媳婦兒之類的。可現在祝纓又不問這個,她隻是與小姑娘話些家常。

  項安看到小姑娘的雙頰已飛了些薄紅,再看看自家大人,身長玉立,唇紅齒白,又會說話又不往前粘着小姑娘猥瑣調笑,極禮貌地保持着一點距離。聽大人說的話,竟也不是問收成如何、官府是否公平之類。說的也是商家之語,問本地稻子什麼時候收,去年秋收稻米多少錢,春天的時候漲了多少價。本村有沒有開始種麥子,到時候賣不賣之類。

  小姑娘道:“你問這個做甚?”

  祝纓笑道:“小本買賣,問個價。”

  小姑娘說:“價?秋天賤,春天死貴呢。我們這兒餘糧不多的,村頭三翁家是大戶,興許有多餘的。也聽說有人種麥子了,咱們這兒還沒開始哩。”她還給祝纓帶路去“村頭三翁家”。

  祝纓也沒有推辭,跟她到了那位三翁家裡。三翁家是村裡的富戶了,不過依祝纓看,餘糧也不很多。現在這個時候,本就是各家存糧快吃完的時候,窮人家更是巴望着秋收。

  三翁看他們四個人,祝纓的衣服稍好一點,隻在袖口有一點補丁,其他三個人的肘、膝等處打了好幾塊補丁。也不當他們是個大商人,三翁自己也不是大财主,就互相套着話。項家兄妹和小柳都不敢說話,聽着祝纓跟他胡扯。又說不信他們家有這麼多稻米,一定是在故意壓價。又說隻要價合适,一定會收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