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猜測得很對,祝纓這次輸糧也是比較順利的,繳完了糧,他們沒有馬上離開,還是去刺史府拜見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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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沒那麼炎熱了,冷雲身上的衣服穿得整齊了不少,見到祝纓說:“來得正好!”
祝纓道:“每年這個時候都是要來繳糧兼回些事兒的,可不是正好的時候麼?”
“我不是說那個!你快來看看這兩個活寶吧。”
祝纓奇道:“什麼?”
冷雲頭疼地說:“正是要緊的時候呢,他們兩個倒鬧起來了!”他指幕僚中的另一位王先生,讓王先生代為解說。平素,冷雲身邊該是薛、董二位不離左右的,沒有這個也有那個,今天兩個都不在。
王先生也苦着臉,說:“二位先生為着錢糧誰管的事兒争執了起來。錢糧上的事兒本該是董先生管的,他老人家是賬目上的行家。刑名上的事兒是薛先生管的,他于捕盜斷案也是精通的。近來薛先生連錢糧上也頗上心了,我們想,董先生年高,許是兩位先生自有默契。哪知……”
此事祝纓已有覺察,薛先生對宿麥是過于上心了。想必也是因為董先生得了官身而薛先生未得罷了。
祝纓道:“大人沒與二人好好開解開解?”
冷雲雙手一攤:“有什麼好開解的?倒是怨起我來了?!不就是那點子事麼?你說,怎麼辦好?”
祝纓道:“這是大人身邊的事兒,自然也隻有大人才能決斷。您拿出主意來才好。”她打定主意不管這個事兒。刑名上的事兒本是薛先生的長項,但是黃十二的案子被董先生趕上了,又因此很幸運地有了官身,這找誰說理去?兩人當時就排了那個班不是?
冷雲道:“現在不管不行了,糧稅征完,别駕送糧上京。接下來就是種宿麥了!他兩個要鬧起來,那可不成!”雖然錢糧是董先生管的,薛先生要撂了挑子,他也難受。
祝纓雙手一攤:“大人身邊的人,不該讓别人來管。大人何妨親自與他談上一談?”
“談什麼?唉,實在不行,隻好打發他回京城啦!”
“咝——”
“是吧?”冷雲一臉的生無可戀,“他可真夠能鬧騰的。”
祝纓愈發不想摻和這事兒了,她說:“那是不得已的辦法,能說通還是說一說吧。”董先生是個官身,且都六十多了,薛先生才四十來歲,就按年齡算吧,還是薛先生能幹得久一點。但是如果薛先生太冒進,對官位過于執着,恐怕不能專心為冷雲辦事,如何取舍不是她能代冷雲決定的,還得冷雲自己斟酌。冷雲身邊這些人,都是冷侯給配的,她又不知這些人的底細,這些人又與她沒有什麼利害關系,瞎說什麼?
“都是為您效力、以您為準。”祝纓說。她一丁點兒的鍋也不想背。
冷雲想了一下,道:“好吧,我自己想。”
祝纓道:“若是大人調和不了,想打發了誰,也請客客氣氣的,不要結怨才好。”
冷雲一撇嘴:“怕他怎地?”
祝纓不吱聲了。
冷雲還又不放過她,說:“接下來就是宿麥了吧?”
祝纓道:“是。”将南府微調過的計劃又向冷雲彙報了一變,冷雲記不得具體的細節,說:“好像與你上回說的不太一樣。”
祝纓道:“是。下官到南府這些時日,又有了一點變動,變化不大。照此看來,福祿縣、思城縣之全境,南平縣、河東縣之大半,今年可以了。”
冷雲好奇地問:“怎麼突然這麼快了?”
還不是你們催的?!祝纓道:“思城縣去年辦了黃十二,許多事情都好辦了。”黃家兼并來的土地雖然分配了,卻是連成一片的,比較好管理。再來水利設施之類沒了黃十二這個阻礙,也可以統籌全局了。
郭縣令不知為何比之前更配合了,王縣令也頗有幹勁。
冷雲道:“我恨不得還能再辦幾個這樣的!這樣人人有功拿,也不至于這麼啰嗦了。”
祝纓陪着感慨了一回:“是啊……”除豪強、括穩田,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還是難的。既容易被利用,又容易被蒙騙,還容易被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