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纓吃了一驚,正要問。
冷雲又來了:“唉,這裡離京城太遠了,什麼消息都慢!可惡!我怎麼就不在京城呢?”
祝纓道:“那您也有消息不是?我就隻知道太子薨逝,您還知道點别的不?還請多點撥點撥,不然,咱們在下面累個半死,表功沒選對時候,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就該挨踹了。”
冷雲被逗樂了:“什麼挨踹?你那腦子少轉兩圈兒就好啦!殿下那一天早起,一頭栽了下去就沒再起來,躺了沒幾天,跟活死人似的,不怪陛下疑着有人作法。我也懷疑。不過王相公說的也有道理。總之,這個事兒你别摻和,你就安心地種麥子去!到明年春天的時候,隻要不歉收,你就穩了!”他冷刺史也穩了,再幹一年,滿三年,打死他也要回去!
祝纓道:“屍體還在,脈案也有,禦醫也有,宮女宦官都在,查出死因不難吧?”
“你較這個真?伺候的人連同禦醫被陛下處死了,到哪裡繼續查?幹你的事,别瞎打聽。”
祝纓道:“是。”她又回味了一道冷雲的話,分辨其中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冷侯訓兒子又被冷雲轉而訓她的。
冷雲又轉了回去:“好了,今天的話不要對别人提起!”
“這是自然。”她也不打算跟所有人說太子好像中邪了然後就死了之類。
因有東宮這件事,冷雲開會也沒了心,聽總結也不挑毛病,隻讓大家關心一下宿麥,接着就散會了。
祝纓又從他這兒調了一個制糖的師傅連同仨徒弟,在州城采購了一些物品,才與他告辭,打道回府。
第219章
師傅
師傅姓唐,年過五旬了,一副很标準的本地人的長相,幹瘦、個頭不高,看着倒還硬朗。一打照面,看到他的表情祝纓就知道這人不想離開州城。
将人帶給祝纓的刺史府司士參軍事卻很熱情,他告訴祝纓:“唐師傅可是本州最好的匠人!刺史大人待祝大人不薄啊!”
祝纓對司士參軍事道:“是啊!冷大人一向慷慨。”
司士參軍事欲言又止,含糊地道:“冷大人是性情中人啊!”
祝纓道:“那是,從來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不是麼?”
司士參軍事道:“那得是開好了頭。”
祝纓道:“總比沒個開始強,不能一直壞下去不是?”
“那是,那是。人在這裡啦,這個是公文,請祝大人收好。”
祝纓向他道了謝,讓項樂将唐師傅帶去安置,她自己則寫了封短信讓人轉交給冷雲,同時又寫了張條子給董先生,大意是讓他們留意本府屬官的變化,如果有和解的迹象,大家就坡下驢糊着過完這一任,總比天天鬥氣輕松。
那一邊,項樂見唐師傅行動遲緩,想到他年紀大了,再看看這三個徒弟。徒弟們都還年輕,大徒弟從身形到氣質無不與唐師傅很像,二徒弟與他們截然相反,是本地人中難得的高大魁梧模樣,三徒弟也粗粗壯壯。四人衣服都還算幹淨,隻有少量幾個補丁。
項樂便問:“幾位還有什麼行李不?”
唐師傅咳嗽一聲:“有幾件。”官府的差使不能拿喬,他又不很樂意,便要小小出個難題。自己幾人的鋪蓋自己能拿着,又要帶一些“我用慣了的家什,不然不順手也幹不好”。
項樂道:“行。我帶人同你去取!”
他知道祝纓想幹成這件事,也肯上心把唐師傅弄回去。他帶了四輛車,甭管什麼東西,打包之後往車裡一塞。唐師傅住在制糖作坊後面,路過作坊,項樂指着一間大屋子裡的東西問道:“你要将這些都拆走麼?”
這類家什祝纓之前就采購過了,在自己家裡也試制過的、都能用,也不知道這老頭兒用的什麼金貴東西,非帶不可?
唐師傅沒有要帶這許多,什麼架子之類的他就不帶,除了鋪蓋和一卷衣服,他還拿了大鍋漏鬥以及一個大大的扁勺子,順手帶走了自己的小闆凳。見狀,大徒弟也就帶了自己用慣的刀,二徒弟沒什麼“用慣了”的家什,就手将自己的一個豁了口的杯子給帶上了,小徒弟則額外帶上了自己的一根笛子、一把琴。
唐師傅又避開徒弟們,将自己曆年攢下的私房錢給帶上了。徒弟們各有幾個小錢,也都悄悄地捎走。這樣的調撥,文書都下了,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