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雙方都湊齊了幾個幫手,接着就打了起來。一時筆墨紙硯亂飛,堂堂國子監,學生打架與鄉村私塾的頑童也沒什麼兩樣。
很快,教授博士等都來了,将雙方分開,打的打、罰的罰。趙蘇搖搖頭,慢慢踱回自己的書桌前,翻看着記的筆記。這件事情是他義父上書促成的,國子監下管的學生裡有的覺得好、有的覺得不好、有的無所謂,但是整個國子監的官員、老師是高興的,想來天下各府也都會高興。
隻是以後選官又會多些競争對手啦……
想做官并不是很容易的。正式的科舉考出來的人且不能馬上授官,他們這些學生又比這些通過科考闖出名号來的人要稍難一些。此外還有各地選送的生徒、貢士,他們也得經過考核才能做官。偏遠地方的學子水平通常不高,就像以前的自己,比人差了不少見識。直接送到京城一般競争不過别人。
但是如果給他們其中一些聰明人一點機會,能夠在國子監這樣的地方呆兩年,不但學做學問,也熟悉一下京城的人情世故與規則,他們通過考核選上官員的機會就會大大的增加。
趙蘇有點猶豫,是趁現在這批人還沒來就争取一下呢,還是等一等?
筆記上的字他一個也沒看進腦子裡,心中滿是猶豫。
隻恨現在剛剛回來上課,還有八天要等。這八天他課也沒很用心聽,胡亂記着筆記而已。好容易熬到了放假能夠放出國子監,他回到了祝宅,第一件事就是寫一封信,請教一下祝纓自己應該怎麼辦。他委實難以抉擇。
信寫好了,一時又找不到南下投書的人。小黃等人上京送年禮已然回去了,回程将他上一封書信給帶走。他身邊倒有幾個仆人,又不放心這些人送這封信。一時躊躇。
猶豫間,門被敲響。
小厮去應了門:“甘大叔?”
趙蘇從房裡出來:“是甘大郎嗎?請進。”義父帶他拜訪過各府之後,嶽桓對他是更照顧一些,他們又都不吩咐他什麼事兒。甘澤、金良等人卻是熱心,偶爾會來看看他。
甘澤道:“小郎君住得可還慣?”
趙蘇道:“住到義父家裡再安心不過了。”
甘澤道:“今天卻有一件事要尋你來問。”
趙蘇忙問何事,甘澤道:“七郎要見你。”
“我?可是義父那裡……”
甘澤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趙蘇忐忑,匆匆交代兩句就與他一同到了鄭侯府上。這一次他也受到了“馬上入内”的待遇,跟着甘澤來到了鄭熹的書房。
行了禮,趙蘇恭謹地站着,鄭熹沒讓他站太久,而是說:“坐下說話。”
趙蘇謝了座,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問道:“大人,不知義父……”
鄭熹道:“你是個好孩子,還惦記着他。”
趙蘇越發吃不準了,鄭熹問道:“有一件事,你知道塔郎家嗎?”
“利基的?他們對義父無禮了嗎?!”趙蘇差點要站起來,混蛋!他要回去将他們都抓了放血祭天!
鄭熹雙手往下壓了壓:“年輕人,不要沉不住氣。你義父能被他們制住嗎?”
趙蘇一顆心放回了肚裡,聽鄭熹問他利基族的概況。他心道:義父前幾年也問我過利基族的事兒,我都說了,義父也在為小妹請封的時候寫到了奏本裡,現在為何要問?
他愈發了謹慎起來,說:“雖然家母是阿蘇家的,學生與他們打交道不是很多。各族彼此也有些舊怨嫌隙。學生家是守法良民,并不參與山寨裡的事。”他不知道祝纓和塔郎家發生了什麼,也不敢輕易告狀,隻好揀一些之前奏本上講過的再說一說。那是朝廷都知道的,應該不會出什麼纰漏。他知道寫奏本這個活計,話不能說得太全,現在回答鄭熹的時候,他也保留了幾分。
鄭熹問了半天,看出他也隐瞞了一些,索性點破:“說實話。”
趙蘇吐出一點關于塔郎家的壞話,比如比較暴躁野蠻之類。
鄭熹道:“原來如此。”随後話鋒一轉,提到了各府保送的事情,問南府的情況。
趙蘇道:“有義父在會好許多。”心中卻想,朝廷已然準了的事,您現在問這個還有什麼意思?為了義父的提議朝廷上可是争吵了好一陣子,這位禮部尚書當然是支持的。他們争吵的重點在于“保送”的具體操作上。反正,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