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已經一口答應了:“好!”
他們二人又争起先到誰家去了。
祝纓道:“抽簽吧。誰抽着長的就先去誰家。”她順手從花瓶裡抽出兩枝花,把花瓣薅了,剩兩根杆兒,一折,一長一短攥在手裡,讓兩個人各選一根。
喜金與路果一人拿一根,結果卻是先到路果家,再去喜金家。路果微有得意,大聲說:“那就這麼定啦!”
祝纓又對喜金道:“我并不是隻去一家。”
喜金道:“我的酒一定更好!”
郎锟铻眼前一黑。
祝纓笑道:“那也就準備去啦,你們才下山來,請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咱們再動身,如何?”
喜金道:“好!”
祝纓命人将二人都送回驿館,自己往後衙去準備行李。這一次要走得遠,她要帶的東西會更多,往返估計得二十天左右。她要帶的人也會更多,衙役、白直之外,還要向梅校尉再借二十名士卒,又叫來彭司士,命他再找一些匠人。
……——
次日,祝纓準備妥當又要出行,府城百姓早已見怪不怪了。她要先去驿館與蘇鳴鸾等人會合,然後再出城進山。
不想才出府門就被一群人給攔住了。
小柳正牽着馬等着,祝纓對他擺了擺手,看向走過來的這一群人,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鄒進賢與幾個同學将路一攔,道:“大人,學生冒昧,大人這是要去獠人山寨麼?”
祝纓道:“你們今天不該放假。”
鄒進賢道:“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大人一身系南府之安危,請大人三思,毋履險地。”
第230章
别業
祝纓的目光在這幾個學生臉上、身上逡巡。
他們年未滿三十,都穿着學生的青衫,年輕的臉上全是一股正氣,毫無妥協之意。他們人數不多,府學攏共四十人,這裡來了七個。
對官員而言,學生也是一個地方比較難搞的群體,管得輕了不行、重了也不行。輕了,他們就容易對自己有着放飛想象的高估,年少輕狂再加放縱容易出格闖禍。重了,既挫傷成長又容易招來非議。學生也隻是有一個“學生”的身份,代表着未來的一種可能,并不代表此人的見識就異于常人的高明。說穿了,都是凡人。
有能力之人,不做學生也有能力,水平有限之人,做了學生也不能讓他們變成能人。
官員、朝廷看重的也隻是一種“學生”的身份,可正是因為這種看重,使官員也不能對“學生”置之不理。有的時候看着頂着“學生”身份的這個人十分讨厭,還不能下重手收拾。
等這個人過幾年超齡了,不是學生了,是人是鬼原形立現。去了身份的光環,就全憑個人或者家族的本事了。大部分人很難出仕,就算有朝一日補了個小官,就等着現實給個當頭棒喝。
在身份賦予他們光環的這幾年裡,還是得對他們格外客氣一些的。不幸的是,大部分的人卻容易将别人對“學生”身份的愛護、忌憚,當成是自己的本事。
祝纓和氣地說:“你将我看得太重,自己的書卻耽誤啦。”
鄒進賢等人是寸步不讓,這兩年祝纓幹的事他們都看在眼裡。她說話從來算數,說要争取保送的名額就争取到了,說要公平執正也做到了。南府百姓的生活也更加安穩、富足,也不重稅盤剝,南府之前許多亂象都有人管了。是個好官。
既然是個好官,那大家就要維護她。獠人,自己上門,這個沒問題。與那些已經接受羁縻的獠人接觸,這個勉強能夠讓人不那麼擔心。到一個沒有開化的野蠻之地,那就太危險了。不可以。
知府萬一在山裡遇險,救都不知道怎麼救啊!
鄒進賢等人認為自己擔心得有理。這次祝纓出行的動靜比較大,由于計劃走得更遠、離開時間更長,準備的東西也就更多,讓府學裡一個學生給發現了。他們在私下略傳了幾句,都覺得這事兒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