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還是先開市,再請他們吃個早飯。
郎老封君道:“我們都吃完啦,來聽阿弟的主意的。”她把兒子一送,自己也管祝纓叫阿弟了。算跟蘇老封君扯平了!
祝纓道:“我隻有一個大概的想法。我辦事,一向想将事情想仔細了再說,現在還有些地方還沒仔細斟酌,怕朝廷那裡會反對。”
山雀嶽父焦急地問:“是哪裡呢?又要我們做什麼呢?有什麼事兒阿弟先說,有什麼難事,大家一同出力。”
幾人一齊贊同。
祝纓道:“辦法真有一個,設州。”
見衆人沒有聽明白,祝纓給他們再解釋了一下:“不算藝甘洞主,如今山裡三族五家,五個縣。你們知道,南府有幾個縣嗎?也隻有四個!我看輿圖,各位手上的地方不比山下一個縣少,湊到一起,還不夠一個州的嗎?州,比府大,更比縣大。”
她幹脆借着桌上的碗碟擺了起來:“喏,這樣,一個碗算一個縣。四個小碗堆一起,這是一個府。如果是大碗,四個大碗就是一個州。或者這樣的幾個小碗堆幾堆,也是一個州……”
很形象,很好懂,祝纓道:“如果藝甘洞主願意,咱們這兒就是六個縣了,更多。設了州,也是羁縻州,生活原樣不變。但是什麼樣的人做刺史,怎麼做,官屬怎麼建……我還沒想好。”
蘇鳴鸾心頭一動,已有些明白了——義父根本就不想走!
她直勾勾地看向祝纓,祝纓對她點了點頭。
讓義父做刺史!
蘇鳴鸾的心裡飛快地計算着得失,這是一個從未設想過的方案。種種念頭一閃而過,蘇鳴鸾最終開口道:“刺史,可以是一個像義父這樣的人嗎?”
祝纓垂下眼睑。
蘇鳴鸾道:“不在一個地方任職太久,咱們這山裡,可不是南府了吧?義父先做刺史,必能想出個好辦法來,以後咱們再照着這個辦法來做。”
郎锟铻等人雖然與她不太和睦,也都認為她這個想法很妙!祝纓之前給他們的安排,并不損他們的利益,也做得比較周到。
祝纓緩緩地道:“雖然如此,我仍是朝廷官員。究竟如何定約,也不是我們能說得算的,也要得到朝廷許可才好。我獨自去說,恐怕不成。”
郎锟铻問道:“要我們也奏本嗎?”
祝纓道:“恐怕,要你們出人随我上京一趟,我才能要到更好的條件。如果不能自己,也要派使者與我同行。如果設刺史,你們各家有什麼要求?”
路果道:“還照舊。”
祝纓道:“如果比以前過得更好一點呢?比如這樣的互市,又比如,我設法、大家出一點力,将山路修一修,山貨能往山外賣得更順利些……”
“那當然好!”蘇鳴鸾馬上說。
祝纓道:“那就要算賬,刺史府管得就要多。讓人做得多,就得給人酬勞,是不是?”
她見他們面露難色,便說:“然而,一旦成了約定,以後所有的刺史就都這樣管着了,是不太相宜。唔,權宜之計就是我來規劃,譬如我這别業,我以它的盈利做一些事情,但是我要多開一些荒地,招一些人,這算是我的地、我的人。你們願不願意?”
山雀嶽父問道:“不是朝廷的?”
“不是朝廷的!可以不報給朝廷,咱們都不報,我的别業我的莊園私産。”祝纓鑽了一個規定的空子,即隻要是羁縻之地,就不受“官員不得在本地婚配、置産”的限制了,因為羁縻之地人家家業就在這兒。
幾人目光交流了一番,最終由郎锟铻道:“可以!”
甯給個人,不能讓朝廷多插手!
祝纓道:“那就這麼定了?此事越早越好,遲一些,我怕就要被調回去了,細節可以路上商議,你們派誰與我同行?”
蘇鳴鸾道:“我表哥去京城好幾年了,我正想他,我随義父去。”
祝纓看了她一眼,蘇鳴鸾點點頭,示意沒有關系,不怕寨子裡有人造她的反。山雀嶽父按下女婿,道:“我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