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老弟真是無妄之災。”
“到舍下聊聊?”
張坊主一挑眉:“好。”
…………——
楊宅就在梧州城内,二人很快就到了楊宅。楊宅這一年收獲頗豐,為了過新年裝飾得花團錦簇。本該是歡聲笑語的,現在人人臉上都點勉強。無論主仆,是罵的居多。楊坊主的母親與娘子兩個人坐在正房裡已經罵了半天李某了:“小人心性!構陷他人!不得好死!”
楊府的仆人們也罵:“殺千刀的,害我們新年也過不好。”
新年是仆人們一個得賞的好時節,現在這樣子,誰還敢讨賞?
主人回家了,除了跑到後面報信的,其他人都大氣也不敢出,奉茶、捧出火盆放到主人腳下,退出、掩門,動作一氣呵成。再跑到後面告訴女主人如此這般。
張坊主見楊坊主連仆人也斥退了,問道:“老弟這是做甚?”
楊坊主道:“正有一事要與老兄商議。”
“請講。”
“由這個案子想着的,這樣的人我是不敢雇的,我是預備以後雇女工不但要保人,還須父兄畫押。”
“妙啊!”
楊坊主道:“要不是女工确實便宜好用,我都不想雇女工了!真是罪過,婦人多了,是非就多!”
張坊主笑道:“你現在也可放出風去,就說不招了,以後還能再壓一壓工錢。”
“那樣未免太……咳咳。這事兒隻咱們兩家可不成!咱們這麼幹了,他們不講究起來,還是咱們吃虧呀!我想,約上他們幾家,趁沒開工訂個攻守同盟,也如甘蔗進價一般……”
“妙啊!”
兩人又細細地議了一回,當下約定分頭聯系熟人,再開一個小會,将用工的條件也設一設。别什麼亂人都收!如果一人發現某工人有問題,像王氏這樣的,家裡一個亂七八糟的丈夫,得趕緊通知同行,全行都别招這樣的人進來。
楊坊主道:“這可是糖坊!入口的東西,有一個有怨氣的,後果不堪設想。”
張坊主道:“老弟說的有理。”
楊坊主又有主意:“如今還隻有咱們這幾家,眼見得各地客商都來進貨,量上不去,還得擴建。我擔心大人要放開了讓人建糖坊,就怕後來者不守規矩,無論新加入進來,都得遵守咱們的公約!”
“那是!”張坊主之前談事都漫不經心,唯這句話答得真情實感。
兩人議完,天都黑了,楊坊主留張坊主吃飯,張坊主道:“一天沒着家了,家裡人還等着呢。”
于是告辭。
…………
祝纓還不知道,她在山上的公約還沒定下來,楊坊主這兒已琢磨與同行訂他們的公約了,進展比她的還快。
她遣散了衆人之後又往停屍間去了看了一回,女屍蒙着白布,躺在一張台子上,小江親自揭開了布,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來。這女人長得不能算美,普通,略瘦,身上穿着簡單的布衣,稍顯單薄。
祝纓用一柄尺子挑動她的胳膊看了一下她的手,這也是一雙幹活的手。
她歎了口氣,道:“蓋上吧。”
小江将布蓋了上去,低聲道:“總停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梧州比京城暖很多,屍身也放不了太久。”
祝纓道:“幾天的事兒,案子一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