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第7頁)

  王雲鶴瞪了她一眼,祝纓笑道:“是吧?”

  王雲鶴點頭,問道:“瑛、猛、錦三族還好?我聽說你此番又攜了人來?皆是年輕人?”

  “還有兩個小孩子。郎睿最小,七歲。”

  王雲鶴當然知道這個事,他稱得上是日理萬機,但祝纓是他看好的人,必然有更多的關心,鄭熹昨天還提了一嘴。王雲鶴道:“質子?”

  “學生。番學我也辦起來了,現在還要州裡略投一點錢進去,不過也值。這些人,在番學裡學幾年之後,我不想将他們留在山下,還是送回去的好。要隻是為了多幾個識字的人,何必貼錢養他們?還是得回去才有用。”

  王雲鶴贊許地道:“不錯。若是回去的人多了,有一二想留下來的,也不要盡數驅趕。”

  “我還能在梧州幾年呢?以後的事兒,得看以後的人了。”

  此言一出,王雲鶴心裡也是一沉。他看了看祝纓,歎了口氣:“你出去是夠久的啦!”當年放祝纓等一批人出去,是抱着曆練、保留人才,以及一點大浪淘沙的想法,誰能在地方上幹出模樣來,那就重點培養誰。

  現在看來,一批人裡最出挑的就是祝纓了,大部分人十年下來也沒混上個绯衣,祝纓已經自己給自己弄了個刺史。

  淘是淘出來了,保……

  沒料到皇帝命太長、太子命太短、祝纓又太能幹。轉眼祝纓就不能多留在梧州了。就算不回京城,她也得換個地方,還得是離京城更近一點的地方,還得給她再升一升,那與各方勢力打交道的機會就多了。

  升得太快,想捂都捂不住,東宮未定,各地刺史也多少會受到各方的拉攏。

  有點要命。

  新舊之交,不是單憑一點聰明就混下去的。

  王雲鶴心思電轉,口上卻說:“鄭七說那幾個孩子的禮儀學得差不多了,朝賀的時候不會哭鬧吧?”

  “我盯着,到時候也叫他們互相盯着,不會有事兒的。”

  “唔,梧州會館又是怎麼一回事?”

  “刺史府以公廨錢置辦,商人租用,兩下都便宜。官府自己經商不合适,又得吃飯,指望商人自己來回跑,守法者受虧,不法者橫行。也算有個小約束,知道他們在幹嘛。您要說糖的事兒,一些歌謠我也聽到了,帶了一船糖過來,先平抑物價。尚培基激起民憤了,叫他們自己玩下去兩下都讨不着好。得适可而止。不知道止,我來幫他們止。”

  王雲鶴點了點頭。

  祝纓對他彙報的愈發詳細,除了山裡的事不能說,其他能說的都說了,連山裡,也說了一句:“與三族的貿易也是這般,我也盯一盯,不能放任。”

  王雲鶴道:“使得。依你看,下任梧州刺史誰合适?”

  祝纓道:“不好說。尚培基來的時候,我尋思着終于來了個好人了,梧州不用由吏升上來的官員死頂了。啧,他拿老子娘的遺産給他自己修牌坊,要是能揚名,也是個孝子了。”

  王雲鶴繃不住笑了,指着祝纓:“你呀!這張嘴!”

  祝纓也笑:“那咱說點兒好聽的?我先前送來的書,您看着了嗎?”

  王雲鶴又是另一種笑容了,道:“不錯不錯,老劉很喜歡。”

  “紙是用甘蔗渣造的,版是聘了師傅雕的,都是梧州制的。一次我能印一百冊,番學裡的課本就是這樣的。我已着手,每季往外發一百冊,從紙坊的利潤裡抽取二十分之一,專幹這個事兒。整個梧州,隻要在冊報戶籍的新生兒,長到七歲,一人領一本。經史太難,這個容易些,識字入門它不難。老師雖然缺一點,課本不缺。哪怕都拿它引火糊牆擦屁-股,有一兩個貧兒因此能識了字,也是好的。工坊的學徒,一人一本,得識字。”

  王雲鶴微張着口,猛然一拍桌案:“好啊!”

  祝纓道:“給窮人透口氣,或許能好些。”

  王雲鶴輕歎道:“想得是好,也要知道,貧兒可不容易比得過富家子哦!師傅請不起,學校總不能考識字歌。”

  祝纓道:“是有點兒異想天開,管它呢!橫豎就這點錢,我還出得起。先試行。我瞧着學校糊名也沒人反對我,那不正好?”

  “你還沒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