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是尚書了。”窦尚書毫不動搖。對啊,是當過刺史的,那時節也是跟各部打官司的。怎樣?他又不是刺史們派到戶部的奸細!
兩人逮着機會就得争一争。于祝纓,她不可能在京城呆太久,得見縫插針找機會。于窦朋,祝纓這貨總有邪招,萬一再拿隻白雉糊弄了皇帝,讓皇帝同意再免兩年的麥稅,戶部找誰哭去?向戶部要錢糧花用的時候,别人可是不管這些緣由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戶部尚書不行。
掰了半天,來年祝纓是照着之前商定的交麥稅,但是祝纓與窦尚書商定:“糧我交了,萬一日後梧州受災……”
“我一定不催你交!隻要你如實道來,我也可為你奏請免一部分。”
“赈災的錢糧,你不能再扣。”
窦尚書道:“連年大熟,你都沒準備?”
“梧州地瘠民貧,能吃飽飯就不錯了。沒有太多的儲備。”
窦尚書道:“那好吧。你可真是不吃虧。”
“我也不占别人便宜。”
窦尚書哭笑不得。
他也是個忙人,來找他的人裡除了刺史,又還有些旁的官員,乃至于一些将軍。他管着錢糧,如何分派不全由他做主,政事堂下了令,他要說一句“沒有”或者“轉運困難”,也夠别人喝一壺的,因此客人也多。
祝纓不多打擾,與他達成共識之後也就撤了。她路過京兆府,看裡面實在太忙,每逢年節,京兆府就全體緊張。思考了一下,她将見裴清的事往後推了幾天。
……——
祝纓拜訪别人,别人也拜訪她。
頭一個是老吳。
老吳攜老妻,連同兒女們以及孫子外孫之類,再準備一車禮物,跑到了祝家。
他這時機拿捏得巧,這天下午祝纓在家裡試新衣。一個從四品的官員,掌管一州,她正式的衣服就有許多套。品級低的時候,衣服的名目也少,品級高了,各種禮儀裡數得上名号的衣服也多。新年朝賀,得穿着十分正式的大禮服。
十分沉重。
手上還要持着笏闆,兩條胳膊架着。宮廷還特别的大,進宮朝賀除了特許所有人都得步行。祝纓甚至懷疑鐘宜是不是給累傻的。
胡師姐跑到門邊說:“大人,小吳大人的父親帶着全家過來了。”
祝纓道:“請他們前面堂上奉茶。”
換衣服花了些時間,祝纓才又輕松地出現在老吳面前。
老吳是個實在人,不等祝纓坐下,先帶全家跪了下來。祝纓道:“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老吳也算個老封翁了,大理寺的吏職是不能再幹了的,于是讓長子先頂替。現在次子又回來了,同他講可能要換個地方當副官了!老吳左思右想,覺得小吳不是很可靠,還得舍了老臉,再來跟祝纓套套近乎。
禮物也是不可少了。
祝纓邀他坐下,道:“人丁興旺啊。”
吳氏與小陶也是祝纓熟人,都笑道:“托大人的福。”
老吳更是千恩萬謝,說:“小人一家幹了幾輩子雜役,遇着了大人才有這小子的今天。要說大理寺底下的一些小事兒,咱不輸别人。官面兒上的事兒,這都是雛子,全賴大人。這小子骨頭輕,必不是個安份的性子,能平安到現在,全是大人的庇佑。”
祝纓道:“他也聰明伶俐,也肯做事。”
老吳道:“吏同官天差地别。吏在背後笑話這個官兒傻、那個官兒呆,叫他自己做,也是做不好的。看人挑擔不吃力。”
吳氏與小陶也幫腔,說的全是謝祝纓的話。卻又都不提給小吳選官的事兒,隻說由吏轉官之後家中受益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