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道:“我會安排好你們的。這不還有兩年嗎?今年我也不用進京,明年才回。這兩年,我會好好經營别業的。我做官這些年,可也結了些仇家,一旦不做這個官,怎麼與他們周旋?”
這事是老兩口沒想過的,張仙姑道:“惹不起躲得起,進山就不礙着外面别人的事了,怎麼還不依不饒呢?”
祝纓笑了:“這些人憑什麼放過我?兩個村子争地争水還能人頭打成狗腦子,我現在有的不比一個村子的水、地多得多?夷三族、誅九族的事兒他們都幹得出來。”
“早知道……”張仙姑說。
早知今日,我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祝纓對張仙姑卻又說出來另一番話:“千金難買早知道,咱們這些年不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嗎?起碼我現在不用擔心明天餓肚子、受風寒病死了。”
要說“榮華富貴”張仙姑還不太在乎,一說忍饑挨餓以及重病,她想了一下,說:“隻好熬着了。”
“咱們一直就這麼過來的,别想那些個了。咱們就這麼點兒本事,且顧自己吧。”祝纓說。
…………
回家原本是件高興的事情,與父母聊過之後,好像他們都不太高興。
祝纓也不想掃他們的興,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明白的。家裡的許多事需要父母的配合,不說清楚了,他們心裡沒數,萬一會錯了意就麻煩了。
祝纓将他們留在房裡,準備去書房,看一些文書、邸報之類。張仙姑對花姐頻使眼色,花姐點點頭,跟在祝纓的身後到了書房。
書房昨天打掃過了,現在沒人當值,兩人走了進去。祝纓道:“怎麼了?”
花姐道:“幹爹幹娘,心心念念……”
“打住,誰不想呢?可不行。我今天就是要與他們攤牌,現在要我生孩子養孩子?瘋了嗎?我那麼多的事要做!”
“好,那就不說那個,也沒想勸你,我會留意幹爹幹娘的。你回京是要找你的秩序嗎?要怎麼做?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
祝纓道:“不,不必為了我的事耽誤你,我自有辦法應付。咱們從今往後,得學會分開。别人家不也是父母家人在原籍,自己外出做官的嗎?他們行,我也行。
至于秩序,王相公倒提醒我了。”
“什麼?”
“跟他聊了幾次,也向他提了一些事。他說,不要臆測空想。我這一路想了很多,他說得對,閉門造車是不行的!動手幹事原本就是我的長項,結果我一時失神居然想着自己枯坐悟道!什麼秩序之類,都做着吧!咱們也已經在做了!譬如你和小江她們的官職,譬如,我在梧州做的一切。還有山裡……怎麼做合适就怎麼做,怎麼幹能把麻煩解決了,就怎麼幹!
幹出點名堂了,再回頭看看自己幹了什麼,這裡面有什麼秩序。不幹、空說,那不還是跳大神算命嘴上功夫麼?”
花姐被她說得笑了:“你又刻薄了。”
祝纓道:“是吧?還得能幹得出來、行得下去。做道德文章本就不是我的長項,這玩藝兒也不是幹事的首選。還是得手上硬才行。”
“對!”
第278章
布置
想要手上硬,人就不能閑。
花姐近水樓台,是刺史府裡第一個在晚宴前單獨找上祝纓的官員。她們倆先是說了一些私事,接着,祝纓就仔細問了一下花姐近期梧州的細務。
花姐雖然人在番學,也為祝纓留意着各方動向。在張仙姑那兒才說了幾句正事,就被扯偏帶遠了,現在兩人可以仔細地說一說了。
祝纓問了别業、糖坊、番學以及梧州城内的一些事情,又問了一下身邊這些人在這幾個月裡的表現。再多,以花姐的活動範圍,就不可能知道得更仔細了。
花姐也一一答了,且說:“項樂在别業好些日子沒能回家了,他年都沒能回家過,這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