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對望一眼,項樂道:“大人,三娘還小,不急着成親。”
祝纓道:“我知道了。令堂那裡我會去說的。你們兩個将手上的事情攏一攏,慢慢移出來。家裡的事也交出去,咱們就快進京了。”
兩人精神都是一振:“是!”他們不向祝纓多問,但都猜祝纓要高升了。
祝纓繼續安排他們:“讓大郎也回來吧,你們家裡也不能沒人照看。”
“是。”
祝纓看項家兄妹的樣子,家裡沒少打架,項樂能說出那樣的話,就是打出一個結果來了。隻要兄妹倆打定了主意,她必然是支持這二人的。
她馬上就給兄妹倆另派了件任務:去别業裡檢查一下别業工坊,同時将一些物資帶到山上。
先是,她讓項安會同趙振等人盤了梧州作坊,又将别業的一些年輕人帶到山下學藝,就是為了在别業也建相應的工坊。之前以為自己會在章别駕之前調任,現在章别駕先走,新别駕不知是什麼樣的人,許多事情就要提前完成。
這其中就包括了項家的戶籍。
兄妹倆沒問緣由,領了命就開始準備。
至于項老娘,祝纓在後衙的書房裡見了她。項老娘的擔心祝纓太明白了,甚至她的說辭都與張仙姑極為相似。
祝纓拿捏着分寸,說:“二郎與三娘都是好孩子,既忠且孝,你們家的人我是很放心的。”
項老娘道:“大人瞧得起他們,是他們的福氣。”
祝纓不等她再說項安的事情,又說:“在我這裡的人,我都會安排的。”
祝纓沒有繼續再說下去的意思,項老娘定下神來,将以往種種都回憶了一遍,勉強不再說項安了。念叨着回了福祿縣。
項老娘一走,兄妹倆頓時渾身輕松,第二天就往别業裡去了。
祝纓也忙碌了起來,新别駕不知是何等人物,因自己今年也要調任,她做了最壞的打算——這個别駕是來制衡她的。這本是朝廷設别駕的一個目的之所在。
她将州内的事務又盤點一番,同時知會了五縣縣令,告知了将有新别駕的事情。自己也不再去别業,專一等着别駕的到來。
到得春耕快要結束的時候,張運來了!
……
張運四十來歲,看起來不像是個文臣倒有點武将的模樣。他挺着一個将軍肚,濃眉大眼,年輕時相貌應該不差,可惜現在有些年紀了,在南方的炎熱之中,整個腦袋熱得直冒油。
張運也沒有攜帶家眷,他帶了六個仆人,其中包括了廚娘和長随兩口子。
祝纓與他一打照面,就知道此人沒過過什麼苦日子。他的手白白胖胖的,沒有繭子,肉看起來很軟。
張運也打量着祝纓,他對祝纓也早有耳聞——這是一個很能幹的刺史,年輕。
到了一看,一點也不像是個惹是生非的樣子,不由心下大奇:人不可貌相!
兩人的臉上都帶着真誠的微笑,祝纓道:“住處已經為别駕安排好了,别駕看看還有什麼要添改的,告訴司倉佐他們就行。”
張運一擺手:“差不多就行。”
祝纓又設宴為張運洗塵,張運将席間兩個女子看了兩眼,也沒吭氣。張運遠道而來,祝纓給了他幾天的假,先安置下來,他也領了,也不急着問祝纓讨要差使。
祝纓也沉住氣,等過了一個休沐日,才帶着張運熟悉梧州事務。出乎她的意料,張運第一次見面說的“差不多就行”,竟是這個人的真實寫照。無論你對他說什麼,他都是一句“差不多就行”。
給他的公文他也看,讓他做的事他也做,然而無論做什麼都不求甚解,頗有一股“垂拱”的味道。
祝纓心道:政事堂總算又幹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