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第5頁)

  項安得令,帶人去清點了财物,都在家裡收好。

  祝纓對項樂、項安道:“你們收到了家書,拆閱一下看家裡有什麼事,合計合計,張别駕一會兒要來,有什麼要請托的事情,都準備好。”

  項樂與項安忙說:“是。”他們家問題不大,但是祝纓肯問這一句,二人心裡都很感激。對望一眼,兩人到一邊商議事情去了。

  祝纓對祝青君道:“你随我來。”

  兩人到了書房,祝纓仔細地看了一遍信,越看越沒了表情。看完将信放到一邊,詢問梧州的事情:“家裡不大好麼?細說說。”

  花姐的信裡寫了派祝青君來的原因:别業裡需要侯五與杜大姐,其他人上京路也不熟。花姐自己身上有個官職,走不開。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情況不太好,必須得有一個信得過的機靈人來送這一封信,還要口齒伶俐。這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腦子夠使,心地也好。現在官話說得也溜了,自己手上也沒有更合适的人派,隻好派了她來。

  且花姐認為,祝青君在自己這裡不如在祝纓身邊能學到更多的東西。“資質一般的孩子跟着我學些醫術也算我積德行善,青君如果隻是跟着我就耽誤了,她不該學我,她有天分,她應該像你,她不比男人差。本就是你把她帶到了人間,現在我再把她還給你,你給她一身衣裳,教她像你一樣。她不會比男子差,别養得像我一樣沒用。”

  梧州現在的情況是,各方都不滿意。于花姐,以前她隻要用心辦好番學,再給人義診、帶好學生,為人解病痛之苦,兼顧好祝纓家裡,忙雖忙,但充實。現在不同了,她得學會勾心鬥角了,刺史府也不知道是為了避嫌還是别的什麼,第一是對女官女吏視若不見,想聽點兒訊息都得設法打聽了。花姐還是常駐番學的,小江是每天都在刺史府裡的,日子更難。

  張仙姑猶豫再三,同花姐商議,将小江也認做“養女”,多少給點兒庇護。張仙姑讓花姐寫明因果,再捎句話:要是在山下過不下去了,就讓她們也到山上來住,行不行?

  祝家莊的情況比别的地方好些,因為是祝纓的産業,新刺史也不好多說話。祝大和張仙姑的身體還算過得去,除了祝大真的“舊傷複發”不時會疼痛,日子還過得下去。但是二人看花姐番學不順,也都高興不起來。祝大還問花姐能不能回來别業裡開學校算了,不給那個破刺史幹活了,看他的學校還開不開得下去!

  再有巫仁,本是有謀取職位的意思,但是不幸新刺史有個年輕的随從看上了她,本想求娶。巫仁也不含糊,說了八字的事。新刺史聽說便不再理會了。本以為此事作罷,哪知對方也十分幹脆,說既然不行那就不成親了,先一塊兒住着也行。無奈之下,王芙蕖求到了花姐,花姐就提議讓巫仁去别業裡住。這才算保下了巫仁。

  第二是對内三縣的“風氣”,新刺史認為不能凡事都講“賺錢”,還是需要“民風淳樸”的。商人多了,地方就不那麼安靜太平,這樣不好。

  他對商人不像祝纓那麼禮貌,管得還很嚴,尤其是糖。糖是梧州的一大産業,且越做越大,他盯緊這一稅源,恨不能從頭換到腳,動辄規訓責罰,需要他回護的時候他又認為商人是故意多事,并不肯管。外地進貨的商旅因而不便。又因有這樣的傾向,官吏盤剝起來手就重,弄得商人不喜。而糖坊多半與本地士紳有關,士紳也不太高興。

  又對官學抓得很緊。這本是件好事。但是他與祝纓風格又不同,祝纓是不停地考試、選拔。這一位的手又松了一松,一些士紳家不夠格的孩子又被他放了進去。官學的質量下降了。

  第三是對外五縣,新刺史不知道為什麼對外五縣的興趣非常的濃厚,提出想進山裡轉轉。但是不幸遇到夏季大雨,山體塌方把路給砸斷了,到現在還沒修好。估計這輩子都修不好了。路一旦修不好,貿易就受到了影響。新刺史又挑選了幾個商人進山,半道被狼追過八個山頭,從此再也不敢進了。梅校尉氣得破口大罵。

  祝青君是帶着任務來的,祝纓問什麼她就說什麼:“新刺史不好。他眼裡根本沒有人。我跟着老師在刺史府裡看過他兩次,他說話總是繞過咱們。江娘子說話他也不聽的,凡女人說話,他都笑得像笑話兒。對了,還有番學裡,蘇家小妹也被氣着了。”

  “她?她又怎麼了?”

  祝青君道:“新刺史又說,番學的學問太淺了,必要他們攻讀聖賢書。又說番學裡教醫術浪費了,從沒聽說單開一個婦科隻讓女孩子讀的,男人也可學婦科,不必拘泥于隻要女生,男郎中一直幹的挺好,好郎中都是男的。

  女孩子讀書也不合這樣讀,沒有開學校給女生讀的,要咱們山裡選些男子來讀書。說官學從來沒有收女學生的,有了女學生又要為咱們單開一處宿舍,若沒了女生就沒有那麼多麻煩事兒了。還要蘇家小妹‘懂事些’,勸說阿蘇縣編戶,他就許蘇家小妹讀書。蘇家小妹氣回家了。要不是阿蘇家有事走不開,她都想上京來找您了。”

  祝纓又問巫仁的事,祝青君道:“她家好生氣的,王娘子哭了好久,也不去番學裡了。孟娘子也走了,她家裡事兒又忙,應付不過來了。”

  “她兒子不是能頂事了嗎?”

  祝纓青君道:“新刺史總好查問街面是不是太平,又問有沒有違法的事情。他一問,底下的人就三天兩頭的找茬兒,孟娘子隻好回自己家幫忙了。兩位娘子那麼用功,可惜了。”

  孩子終于找到了能撐腰的家長告狀了,祝青君告訴了許多,最後忍不住道:“我打從寨子裡跑出來,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祝纓又問山裡的情況:“交易還能做得下去麼?”

  “變得難了,咱們莊子上往來的客人也少了些。不過大家夥兒都有事忙,又開荒種地,也不比那個差。别人就苦了。蘇家小妹說,新刺史就是故意的,好叫沒得交易,困死外五縣好就範。她們偏不如他的願!”

  祝纓一一聽了,末了,說:“我都知道了,你先休息吧。阿銀,你帶青君去休息,給她找兩身衣裳,這衣服還是薄了些。家裡要是沒有合适的,就去外頭或買或做。”

  祝銀與祝青君認識,高高興興地拉着祝青君去安頓:“大人,項家的人三娘她們安排,咱們家的人,是不是安排在府裡?”

  祝纓道:“你安排吧。”

  “哎!”

  祝青君又對胡師姐行了個禮,才跟祝銀一同離開。胡師姐旁聽了這一套話,心裡也很不是滋味。祝纓在梧州的時候,日子眼見的好,現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