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晟親自将她送到府外,再三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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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先去四夷館,在那裡與昆達赤、累利阿吐一起吃了午飯,他們的神态都比較輕松,席間又說起來回程的事情。他們住的地方都比較寒冷,直到三月還會下雪,因此打算二月再動身,也好在京城過一個燈節。
祝纓笑道:“京城燈節的鳌山好看!”
他們又聊起了節日,二人都面露向往之色。祝纓推測,他們國内的情況尚可,所以二人才不會着急離開。
午飯之後,她又去舊邸看了一圈,再折回東宮。
此時東宮吃過了午飯,太子也不敢午睡,靠着熏籠打盹兒,聽一個宦官念新出的文集。
祝纓再次到來,太子文集也不聽了,讓歧陽王來陪客。
祝纓進門之後,仍是沒忘了行禮,又拿出文書來。太子哪裡有心管這個?說:“就這樣吧。如何?”
祝纓道:“公主心裡是很願意的,所顧慮的隻有父兄的處境。又說,将女兒托付給自己的父兄自然是放心的,隻恐麻煩了父兄。心裡感激您照顧孩子,為着這件事,朝上争執好些天了,怕現在說停建新府是自己賣乖,将父兄閃在前面下不來台。隻要父兄願意,她也願意為父兄分憂。”
“诶?”
歧陽王附到太子耳邊說:“他的意思是,沒有對公主說是先經過咱們同意,才去公主府說的。公主怕咱們不答應,是公主欠咱們的人情。”
太子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氣?”
祝纓又說:“公主那裡請示,與東宮各自上本,請示陛下。”
太子道:“這是自然。”
祝纓再次将舊邸相關文書請太子重新審閱一遍,想來此時他應該有心情仔細看一看了。太子真的重頭看了一遍:“就這幾處?怎麼區隔?”
祝纓道:“是,這幾處現在就夠用了。恐砌了門壞風水,先鎖上。”這些是之前都講過的,太子之前果然是沒有心情記住的。
等解釋完了,祝纓與東宮商定年前交割,拿着公文又跑了一趟公主府,将話傳了過去。兩處都很滿意,東宮樂得顯出自己比承義郡王更具正統,公主府也算了卻一塊心病。孩子住到宮裡,走動雖然不便,但是也省心。
公主們還有一件隐秘的心事不好講:歧陽王已經十六歲了,想要他守身如玉等妻子長大是幾乎不可能的。在宮裡有長輩們看着,身邊不易有狐猸之人,即便有内寵,也是以品貌周正、也就是不怎麼嬌媚的宮人充任。
兩邊的算盤都打得噼啪響,祝纓卻再也沒有對這件事多發表一句評論。
…………
窦朋雖然知道祝纓是個能幹的年輕人,又有一股子的狠勁,卻怎麼也想不出祝纓要怎麼做成這件事。
不但要做成,還得不顯痕迹。還要盡快辦成,因為欽天監算好的日子不等人。窦朋已經做好了第二天繼續看皇帝臉色的準備了。
對現在的朝廷财政而言,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建一座華麗的王府是絕對承受得住的。即使戶部不出錢,皇帝私房也出得起。但窦朋還是保留了一些做親民官時的良心,大冬天的,快要過年了,拆人房子,怎麼安置?缺德了。
同時,王雲鶴、施鲲等人也不太贊成這樣做,他們傾向于建一座差不多的府邸,或者征用一座現成的,稍作修葺。歧陽王的新府,沒有意外的話,過不幾天就是太子了。确實不需要那麼勞民傷财。
窦朋人沒踏進殿内,先把一張債主臉給擺了出來。他也要給人臉色看。
哪知太子先說:“臣有本。”
太子自從能上朝,就沒有自己主動提出過什麼,窦朋看皇帝,卻見皇帝一副并不驚訝的樣子。皇帝道:“何事?”
太子道:“臣請停建歧陽王府。”他的奏本不是自己寫的,是給他配的新詹事府的筆杆子寫的,從節儉、愛民,寫到天倫之樂,再盛贊皇帝對子孫的愛護之情,以及子孫不忍皇帝在百姓與子孫之間為難的孝心。還誇了幾句窦朋是出于忠心,是為了維護皇家的名譽。
大家都是好人!
然後是駱晟,他的内容與東宮大同小異,也是感謝窦朋的提醒,免得讓自家風評受損。同時又說,小夫婦遵守孝道,侍奉皇帝和太子夫婦。